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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天蕴其实经常来鹰城,装作普通的百姓,探听大佑方面的消息。如今应护国大将军的邀请,前来做客,则又是另一番心情。
月山家跟大梁是死敌。因为有月山家守着大佑的北大门,导致大梁只能望大佑而兴叹,无论如何都只能视大佑为一块吃不到的肥肉。大梁有养马人没错,可月山作为大佑开国起就存在的古老望族,名门中的名门,军队战斗力之强,军心民心之所向,就像一道坚固的盔甲。
月山家在鹰城中心,俨然像一座小城。整个鹰城四四方方的,像一个回字。道路纵横交错,市集店铺密布,根本就不像边城。
萧天蕴跳下马,把马缰随手交给身后的随从,看了看月山府邸,也不得不在心底叹一声气派。作为一个臣子,能拥有这样的府邸,也足可见其在大佑国中的分量。
守门的士兵恭敬地向萧天蕴行了礼,没有多余的话,就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月山旭在书房给淳于翌写信,写了一个早上,来来回回就只写了一个“近来可好?”他觉得实在太过婆妈,又撕掉,索性起身到院子里面练了一会儿武。当他听到贵客已经在花厅等候的时候,倒不急于前去相见,反而吩咐管家准备热腾腾的水,先行沐浴一番。
老管家怀疑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毕竟对方可是堂堂的一国皇帝,不能这么怠慢的吧?
月山旭却催促,“老马,你快去。哦,顺便把账房先生叫到我房间外头。”
“少爷叫账房先生干什么?”
“那个,他不是经常帮人代写家书吗?我有点事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小幽妹纸说要欢快点,我就欢乐点,大过年的。其实这文我是轻松啊。一定会走欢乐路线的,昂的。
霸王会怀孕!哼(ˉ(∞)ˉ)唧
78第七十八本经
淳于翌收到月山旭的家书时,萧沐昀正在念一篇篇冗长的奏折。奏折上无非是哪里哪里天灾连连,要国库拨出银两,哪里哪里又要大兴土木,也要多花些银两。
相比较那些,月山旭写的家书就显得有趣得多了。
这口气一看就是那些街上代笔写家书的穷酸书生的口气,什么“展信佳”,什么“别来安否”,什么“午夜梦回,辗转反侧”,全都是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废话。淳于翌暗想,旭这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得这么奇怪?
皇帝近来身体不好,已经鲜有上朝。朝政多由淳于翌代为处理,各部尚书当然也会适当地分担一些。
萧沐昀喊了一声,“殿下?”
淳于翌这才回过神来,摇头道,“今天先到这里吧,我有些累了。”
“是。”萧沐昀躬身正要退下去,又想起一件事,“关于兵制改革的事情,殿下想好了吗?兵部那边催得很急。”
淳于翌嘲讽道,“他以为荀家一消失,兵权全部回收兵部的美梦就能成真?瑾虽然已嫁到大梁去,但我并没有削弱炎家的实力,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这只老狐狸。如今镇守南北的两大家,都是古老望族,就算三大军变作了两大军,徐望山仍不能如愿。”
“这样做,他是不是会有些意见?”
“随他好了。如果我父皇还有办法听他的死谏,或许一切会变得容易些。”
萧沐昀知道淳于翌一直对四年前,荀香失踪的事情耿耿于怀。
当时最后见到荀香的月山旭,只是把大概的过程对淳于翌说了一下,并没有说孩子的事情。而徐仲宣因为在法场之上,场面一片混乱,也没有注意荀香有什么异常。所以知道当时荀香怀着皇室骨肉的人,只有月山旭一个。
当时,承乾宫,萧府,全都被重兵围住,任何人都无法进出。淳于翌本来只想从承乾宫逃出来,救了荀香,两个人不管不顾宫中的一切,从此浪迹天涯,归隐山林。但月山旭的一席话彻底粉碎了他的想法,加上慕容子陌又托人秘密地送来一封信,告诉他关于宜姚公主身世的惊天秘密,他就更不能只想着自己脱身,要为天下计,为淳于皇室数百年的基业打算。
淳于翌至今还记得那时候月山旭说过的一段话,“一走了之是最容易的事情。你要走,我可以豁出性命帮你。但你走出这个门,便是彻底逃避了身为太子的责任。身为大佑未来的皇帝,你首先要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你的子民。这就是为什么,荀将军明知道不会有增援,却仍然死守敦煌的原因。那是他作为一个边光大将,就算赔上性命和荣誉,都不能让出一寸的国土!而你,你要守住的,就是你脚下的东宫!”
大佑皇太子这个身份,已经自动为他的生命做了很多的选择。正如当年慕容子陌负了李绣宁,娶了西凉的公主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得大改,因为感觉不对,但为了上面那朵小红花,你们暂且凑活着。
79七十九
深夜,大佑的鹰城,月山本家。
月山旭这两天每天都在书房里头闭关,一直在猜想萧天蕴那几句话的意思。他之所以找萧天蕴来鹰城做客,无非就是想要套一套这位大量皇帝近期之内,有没有攻打大佑的打算。不过很显然,答案不太乐观。
萧天蕴这个人的野心很大,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他不仅要西凉,他要的是整个中原的版图。但就以大佑目前的国力来说,要想跟鼎盛中的大梁抗衡,将会十分吃力。
“报!报!”有士兵在门外大叫道,“大将军,不好了!我们被偷袭了!您快去城楼上看看吧!”
月山旭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往外走。月山府中早已经乱作了一团,丫环和家丁都在奔走相告,叫醒仍然熟睡中的人,随时准备进入战备状态。月山旭直直地往府外走,抬头看见天空上面有无数的箭雨黑压压地飞来。
他觉得有些奇怪,但仍是二话不说地跨上马,往城楼的方向奔去。
城楼上火光通明,守城的将领已经全部集齐,纷纷探头往远处看情况。可是深更半夜的,除了看见城下不远处的火光以外什么都看不见。那灯火断断续续地连成了一片,就像天上的星河。在城楼上,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马儿打响鼻的声音。人数这么多的军队,事前居然没有一丝丝的杂声,仿佛从天而降的一样,出现在鹰城守军的面前。
士兵高叫了一声,“大将军到!”
几个将领连忙回过头来行礼。
月山旭挥了挥手,开门见山地问,“是什么人夜袭鹰城?”
一个络腮胡子的将领说,“看样子,是大梁的精锐之师。可之前没有听说大梁方面有调动军队的消息啊!”
一个略微年轻的将领接到,“人家要偷袭,摆明了就不会放消息通知我们呀!”
这个时候,一个瘦高个的将领指着远处说,“大家快看!那是不是飞鹰骑的军旗!”
众人连忙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火光最亮的地方,好像是有一面军旗,依稀能辨明旗帜上飞鹰的图案。月山旭暗暗地叫一声不好,心想怕什么就来什么。这飞鹰骑行军如风,将领和士兵都十分骁勇,军纪十分严明,是萧天蕴最得力的军队,战斗力自然十分惊人。尤其是那个大将军沙无寻,兵法诡谲,完全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今晚是要进行一场恶战了吗?
他刚这么想,刚刚停下来的箭雨又纷纷向城头这里飞冲过来。他一边大声喊着众人躲避,一边拔出腰上的剑,直指城楼底下火光最亮的地方,大声喊道,“我大佑和大梁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沙将军为何深夜率部来袭!”
他的声音洪亮,按理来说应该能传很远。可城楼底下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打算回应。
守城的将领一边躲着箭雨,一边问月山旭,“大将军该怎么办啊?”
“我们完全没有准备,城中的米粮也不知道充足不充足!”
“大将军,这个大梁皇帝太阴险了!前脚刚从我们鹰城回去,后脚就派精锐部队来打我们!”
“大将军,我们马上通知凤都吧!”
月山旭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很快镇定下来,部署众人。可当众人正要分头行动的时候,箭雨又忽然停了。
城楼上的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这时,城楼下面有人喊话,“请问护国大将军在不在?”
月山旭回到,“我就是!”
“我们沙将军说,这是奉皇帝的命令,送给你们大佑皇帝的一份小礼物。希望他早日康复!”
月山旭和众将领面面相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还没待众人反应过来,那光火迅速地聚拢在一起,有秩序地向远方退去。不消一会儿,城楼底下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似乎刚才的大军压境,就跟一场梦一样。
众人瞠目结舌,还是月山旭最先反应过来,喊了一个士兵去取刚才设上城楼的箭来看。士兵不一会儿就返回来,拿着一只寻常的弓箭,弓箭的箭头绑着一个纸条。
月山旭把弓箭接过来,打开那纸条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是只有这个弓箭有纸条,还是所有的弓箭都有纸条?”
“禀告大将军,是所有的弓箭都有纸条。刚才参军下了命令,大家都去收拾了…”
月山旭伸手按住额头,重重地靠在城墙之上。好你个萧天蕴啊,这哪里是礼物,简直是催命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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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香近来迷上看戏,如心苑的太监顺便跟内务府这么一提,内务府马上就请了燕京最好的戏班子来给荀香唱戏。
荀香坐在阁楼里头,遥遥地看下面的戏台,不时跟着轻哼两句。楼下唱的是一出花木兰从军,扮演花木兰的戏子长相十分英气,唱腔也细腻,荀香很是喜欢。
绿珠轻声问道,“今天好像是皇上回京的日子,小姐不用…”
“着急什么?我不去请安,他也肯定会冲来的。”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猛地踹开,刚刚赶回京的萧天蕴黑着脸走进来。外面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各个都战战兢兢的。绿珠很少看到皇帝这么生气,连忙恭敬地跪在地上。
下面的戏台上还在热热闹闹地唱戏,萧天蕴走到床边喝了一声,“都给朕闭嘴!”
敲锣打鼓的声音戛然而止。
荀香伸手倒了一杯茶递给盛怒的皇帝,“来,喝口水。”
“全给朕滚出去!”萧天蕴吼了一声,绿珠连忙退了出去。荀香站起身,也要退出去,萧天蕴又吼了一声,“你给朕留下!朕什么时候叫你走了!”
“皇上,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说全字了。”
“你跟朕说说,突袭鹰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仗着飞鹰骑的兵符在你手里,就可以不请示朕,不跟兵部打招呼,随便就调动朕的大军,看朕不…!”萧天蕴高高地举起手,作势要打,荀香却无畏地看着他,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萧天蕴顿时有点挫败,但举起手又不好放回去,就砸在桌面上,吼了一声,“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你听我说…”
“不要说!从此以后,朕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而你,也不准再踏出这里一步!”萧天蕴放下狠话,拂袖离去。
等皇帝走了以后,绿珠走进来,担心地问,“小姐,皇上这次好像真的很生气,不要紧吗?”
“不要紧。”荀香坐下来,悠悠地喝着茶,“他每次发脾气都只会说这么一句。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也不会换个新鲜的。绿珠,今天晚上吃什么?”
绿珠愣了一下,这么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好吗?小姐,你也太恃宠而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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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天时间,整个大佑就疯传开了一个消息:皇帝无德,皇后棺木不在皇陵。
这个消息传到凤都的时候,整个皇城像炸开了锅一样。
80第八十本经
淳于瑾夜里闲来无事,就跟侍女一起到御花园里面闲逛。逛到一个比较偏僻的芙蓉园,觉得视野开阔,月色正好,就坐在凉亭里面歇了歇脚。
侍女看了看静幽幽的四周,有些忧心地说,“公主,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淳于瑾淡淡地说,“回去也不过对着一个空屋子,不如在这里看看月色。你要是害怕,就一个人先回去吧。”
“奴婢怎么敢!”
“那就不要说些扫兴的话。我有些渴了,你帮我弄些水来喝。”
“是。”侍女行了个礼,就转身去找水了。
淳于瑾摇了摇头,终归不是大佑那些从小就照顾自己的宫女和嬷嬷了。来到大梁之后,好像整个生命从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掖庭待诏。生命的全部重心都在那个曾经一个劲儿地巴结自己的大梁皇帝身上。她虽然认命了,却总也不甘心。
右边的竹林里传出一些声音,淳于瑾向来胆子大,便循着声音找过去。
竹林深处有一片空地,地上正有一个男子在练剑。竹叶簌簌飘落,他的剑光快若闪电,招式的起落之间,似乎已经变幻了一个天地。头顶新月如钩,练剑的人划出一道长虹,完美得像是一幅画卷。淳于瑾以前看书的时候,记得有一句话叫飘若惊龙,翩若游鸿。当时还在腹诽,这样的句子,不过就是写书的构筑来骗小姑娘的。可没想到今天真的见到了这样一副情景,惊讶得无法言语。
在大梁的皇宫,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身手,还有这样卓绝的身姿?
练剑的人练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累了,停下来休息。这时,似乎一直站在身边的另一个影子上前,低声说,“皇上,奴才给您擦擦汗。”
“嗯。”简单干脆,却又威严无比的声音。
淳于瑾震惊非常,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一块小石子,就要摔倒。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身影飞掠过来,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臂,一个转身,就把她护在怀里站稳。
但那手臂只是稍稍在她的腰上停留了一下,就松开,“是你?”
“参见皇上。”淳于瑾依例行了个礼。
“晚上宫里也不是绝对安全,没事还是不要乱走。”萧天蕴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淳于瑾抬头看着男人完美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初遇的那一幕。那个时候她是公主,他还是太子,因为各自的利益,怀着千百种算计,结伴交往。在她眼中,他不过就是一块能够踩着往上爬的石头,其他种种,皆被那个叫萧沐昀的男子遮挡住。
直到今夜,直到看见他于无人的偏僻之地,赤膊练武,才猛然想起那一条条早就耳熟能详的传言。说他比常人刻苦十倍,无论春夏秋冬,都坚持练武。说他幼年就被兄长大臣谋害,送去大佑当质子,回国的时候一无所知,却在短短两三年间,就学习完了皇子所有的课程。说他每日勤办政务,有的时候,连着几日都不会睡觉。说他严于律己,毫不铺张浪费,有的时候还去军营与士兵同睡。说他十分爱才,无论出身如何,只要有真才实学他都会像三国的刘备一样,三顾茅庐。如果不是这些,他不会在那么多兄弟中脱颖而出,变成皇太子。更不会成为大梁今日的皇帝,带着大梁走向中原霸主的地位。
跟他相比,她的那个弟弟,又是何其地幸运。
淳于瑾从竹林退出来,刚好碰见四处找她的侍女。侍女都快哭出来了,她却只淡淡地说了句,“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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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香在如心苑里头呆了几日,每日就练练字,看看书,也不觉得日子难过无聊。反倒是绿珠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每日都到门口去张望,看看会不会有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潜伏在外头打探消息。这样至少证明皇帝心里还在乎小姐。
可是她连着看了几天,不由得有些失望。小姐这次太过分了,皇上是彻底恼了,再也不理小姐了吗?
荀香却一点都不着急。她知道皇帝的个性,嘴上说着狠话,其实心软的跟豆腐一样。上次沈冲犯了错误,被罚着打了二十大板,还不是偷偷派人送跌打损伤的药去了?
心里想着沈冲的事,沈冲就真的来了。
沈冲是整个皇宫唯一一个可以进入如心苑的臣子。他不仅是萧天蕴的心腹,也是唯一一个知道荀香真实身份的人。难得的是,外人都替他不值,因为飞鹰骑的大将军白白被荀香抢了去,沈冲却毫不在意,依然对皇帝忠心耿耿,甚至有的时候还要兼着帮皇帝处理一些感情的问题。
“我的小祖宗,皇上毕竟是皇上,你给他留点颜面,做做姿态都不行吗!”沈冲一进来,就捶胸顿足,恨不得把荀香那不开窍的脑门撬开,看看里面装什么。
“他自己来乱发一通脾气,凭什么要我低头?”
“大小姐,你调动了飞鹰骑的十万大军,突袭鹰城,连个招呼都没跟皇上打,你觉得皇上不发脾气那还是正常人吗?!还有,那鹰城是大佑的北边重地,突袭鹰城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吗?”
荀香无所谓地怂了怂肩膀,“我知道呀。”
沈冲就差跪在地上了,“那你还怪皇上发脾气!皇上这几天跟火药一样,一点就燃,上朝的时候,有好几个大臣都被训到要自尽了。大小姐,你好歹去天恒宫灭灭火行吗?再这样下去,又有好几个大臣要告老还乡了。”
荀香看着沈冲,沈冲伸手拜了又拜,就差流泪了。她终于妥协,“好吧。”
沈冲喜出望外,殷勤地拿来面具,衣服,又让绿珠去准备了銮驾。说起这个銮驾,也是当初被朝臣弹劾的风暴中心。只因为萧天蕴给荀香订制的这个銮驾,等同于皇太子,这可把朝中的老臣给气得吐血。据说每日都有人弹劾荀香,萧天蕴把它们全都扔进一个屋子里,现在已经把那个屋子的一半堆满了。
荀香出行的时候,如心苑的太监和护卫的御林军都会清道。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妄图想知道沙将军到底是何方神圣。那么第二天皇宫里基本就找不到这个人了。
一开始,荀香以为大梁的皇宫不像大佑的皇宫那样人多。可是当某一日她在阁楼上,看到元宵节的时候,外面的热闹程度,才恍然发现皇帝把她保护得多好。
这几年,对他所做所为,对他的心意,并不是不知道。
只是她的心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包着,再也不会因为爱情两个字而跳动。
到了天恒宫,荀香下了銮驾,往高高的石阶上走去。天恒宫是整个大梁皇宫的制高点,站在宫门前的平台上,能把整个皇宫包裹燕京看得一清二楚。所谓君临天下的感觉,便如同这样,把天下尽收眼底,把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吧。忽然,有人在一旁高声训话,一直近身伺候荀香的太监小周皱了下眉头,低头走过去喝了一声,“什么事吵吵嚷嚷的?”
正在训话的是天恒宫新近升上来的一个管事小太监,不满地反问小周,“我训奴婢关你什么事?你可知道我是谁?”
“放肆!”小周原先是萧天蕴的近身太监,一直跟在萧天蕴身边。要不是被萧天蕴派去如心苑,现在估计都已经是大内总管了。如今跟在萧天蕴身边的大太监多福,可是小周的拜把子兄弟,小周说话的声音自然很响亮很威严,“我是如心苑的管事太监,你上头没告诉你,我是谁吗?!”
管事小太监愣了一下,连忙陪着笑脸,“原来是周公公啊。不好意思,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只不过这两个小宫女嚼舌根,还说大佑皇室的事情,小的就训斥了她们几句。”
“那你还不快走?惹恼了沙将军,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小的这就走。”管事小太监正要带着两个宫女离开,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说,“等一下!”
小周看见荀香走过来,连忙恭敬地说,“大将军,只是些小事,奴才已经处理了。”
荀香没有理他,径自走到那两个宫女面前,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
小宫女看着眼前戴面具的人,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双腿抖得如同筛糠。
“我问你们的话没听见吗!”荀香拔高了声音,小宫女立刻跪在地上,一人一句地说,“大将军饶命啊!”
“奴婢没说什么!”
“奴婢就是说,大佑那边传言什么皇后的灵柩不在皇陵,都被传翻天了!”
“奴婢说根本不可能,就吵起来了…”
小宫女着急解释,七嘴八舌地说,可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人急急转身,几乎是一脚踹开了天恒宫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