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不曾想听到的是这样的话,风冽错愕的愣住,刚刚的怒火和咆哮在瞬间消退,有的只是对眼前女子的心疼和无奈。
“让雨朗照顾好公子,公子的寒毒需要的解药我会找齐全的。”睁开眼,黑眸里却已经是一片的清冷,幽暖烟低声的开口,纤瘦的身影一步一步向着府衙的方向走了去。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指间是刚刚风冽没有拿回去的血帕,幽暖烟痛苦的喘息着,她瞒过了所有人,从第一次知晓自己有着神力开始,到后来为了四大毒物之一雪蟾蜍,化解了冷平天煞孤星的宿命,而后一次发风雨之中,为了公子用了神力射出那把匕首,幽暖烟清楚的知道改变天机宿命将给她带来的是什么?
天命难违,逆转而行,她的命,木然的看着自己的左手掌,虽然窥探不出自己的宿命,可是幽暖烟清楚的知道,那渐渐淡泊的掌纹预示着她的命似乎越来越短暂了。
等待了一天一夜,没有等到幽暖烟的归来,西蒙墨翟动了动僵直了一夜的身体,淡淡的摇着头,再次走向屋子,看来她已经决定了。
而同样焦急等待的欧阳野,在看紧幽暖烟出现后,神色大喜,快速的迎了过去,“幽幽,我立刻派人放了西蒙墨翟。”
随着幽暖烟一起回到西蒙墨翟住的庭院,欧阳野手一挥,对着四周的铁甲军冷声道:“放西门王爷离开,送他到城门口。”
什么?四周的铁甲军错愕一怔,不解的看向冷声下着命令的欧阳野,太子殿下刚刚说什么,放了西蒙墨翟?那么他们不是等着被刘晨昊带领的阎家军消灭。
“殿下!”暗中冷还倏地现身跪了下来,目光恳求的看向脸色坚定的欧阳野,虽然知道不可能,却依旧开口道:“殿下,西门王爷不能放。”
且不说如今被阎家军困住,为了北滨王朝考虑,只有囚禁了西门王爷,才能要挟到阎家军,也才能让北滨王朝不费一兵一卒可以脱离燕王王朝。
“够了,放了西蒙墨翟。”他不能为了幽幽放弃北滨王朝,但至少可以为了幽幽做一件她希望完成的事情。
“太子殿下,人不能放。”闻讯赶来的铁甲首领沉声的开口,虽然不能清楚什么原因,可是不管什么原因绝对不能放了西蒙墨翟,否则他苦心经营的铁甲军只怕要毁于一旦了。
“放肆!”怒声一喝,看着跪下的冷还,和赶过来的铁甲军首领,欧阳野怒斥一声,冷峻的脸庞在瞬间阴冷下来,威严里有着不容抗拒的皇家气势。
“太子殿下!”被欧阳野的神情骇到,铁甲军首领倏地单膝跪下,是尊敬却也是坚持,“太子殿下三思而后行,铁甲军五万人马死不足惜,可是北滨王朝还有千万的百姓等着太子殿下。”
“放人!”倏地抽搐随身的佩剑,欧阳野冷沉下脸庞,阴冷的双眼里有着不容抗拒的森严和冷酷,“否则军法处置。”
死一般的沉默蔓延开来,看着阴沉着脸庞的欧阳野,冷还最终低叹一声,“是,属下立刻去办。”
握紧的拳头松了开来,铁甲军首领无力的低下头,这就是天生王者的强势,如果是皇上,绝对不管如此做,可太子殿下明知道如今铁甲军还不归他管制,却依旧有着藐视一切的冷酷和犀利。
听到院子里的争吵,缓缓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白衣胜雪,西蒙墨翟看向一旁的幽暖烟,邪魅的目光扫过四周跪下的铁甲军似乎有些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幽幽,你还是放不下那个男人吗?”擦肩而过时,西蒙墨翟忽然停住了脚步,对着幽暖烟低声的开口,“所以脆弱到宁愿跟着欧阳野,也不敢随本王离开,幽幽怕也对本王动情了吧?”
“西蒙墨翟,你可以离开了。”冷声的回头,看着站在幽暖烟身边的白色身影,欧阳野冷冷地开口,“如果不是幽幽,今日你就是血迹三尺了。”
放声一笑,西蒙墨翟直起身子,俊美如斯的脸庞上笑容魅惑而诡谲,嘲讽的撇撇嘴,“这么说是幽幽用她的自由换了本王一命了。”
“是又如何?”目光一冷,欧阳野寒声的反问回去,如果幽幽真的要和西蒙墨翟离开,自己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即使这样百害而无一利,可是为了幽幽,他不再杀了西蒙墨翟,不在乎对上阎战的军队。
“看来幽幽喜欢的人还是本王,为了本王宁愿做出这样的牺牲。”笑声里有着说不出的意味,西蒙墨翟扫了一眼欧阳野寒霜冷凝的脸庞,随后再次看向一旁的幽暖烟,低声继续道:“幽幽,本王将命交道你手中,随本王离开,否则只怕幽幽明年的今日要给本王的坟墓上上香了。”
“你胡说什么!”难道那一瞬间的担忧不是因为公子,而是眼前的西蒙墨翟,幽暖烟纤瘦的眉宇冷凝的皱起,不悦的看着玩世不恭的西蒙墨翟,可是为什么心怦怦的跳着,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多。
“幽幽,明年的今日,记得本王喝幽幽亲手煮的酒。”修长的手指眷恋的揉了揉幽暖烟的青丝,西蒙墨翟朗然一笑,随后大步的走向了夜色之中,幽幽这个傻丫头,终究还是不懂人心险恶啊,这样善良的丫头又怎么能去后宫生活。
看着那渐渐消失的夜色里的雪白身影,幽暖烟倏地转过身来,目光锐利的看向一旁的欧阳野,“不准伤害他!”
“幽幽,难道我在你心里竟这么不堪吗?”面容剧烈一痛,欧阳野痛苦的看着幽暖烟此刻的防备之色,或许连幽幽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对西蒙墨翟有多么的信任,即使自己做了那么多,即使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她依旧会动摇,依旧会选择西蒙墨翟。
狠狠的握紧拳头,欧阳野压抑下心头的痛和嫉恨,坚定的道:“放心,我答应放西蒙墨翟离开,就不会派人动手,幽幽如果不相信,可以跟过去看着他离开柳树镇。”
不等幽暖烟开口,欧阳野拉着她快速的走了出去,一直到登上了柳树镇的城楼,高高的城楼下,一抹白色的身影清晰可见,走了片刻之后,忽然从暗中走出几个黑衣人,对着西蒙墨翟恭敬的一个行礼,随后和他一起终究离开了暗沉的的夜色。
“我累了。”终究是有些的疲惫了,幽暖烟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呵护自己的欧阳野,无力的走下城楼,如今西蒙墨翟应该是安全的,暗中有铁大保护在左右。
“太子殿下,如今西蒙墨翟已经放走了,属下恳切殿下商讨接下来的心动。”看着走过来的欧阳野和幽暖烟,铁甲军首领沉声的开口。
“你去吧,我自己回屋子休息。”径自向着院子走了去,幽暖烟漠然的看了一眼渐渐明亮的天幕,终究要亏欠他的,可为何临走时,西蒙墨翟说出这样的话?
花厅,屏退了所有人,铁甲军首领看向一旁的欧阳野,走上前来低声道:“太子殿下,如今西蒙墨翟已经被燕云王朝的人带走,我们已经失去了要挟阎战军队的先决优势。”
“难道我北滨王朝的将士一辈子要靠要挟次才能和燕云王朝站在同一个位置吗?”冷冷地开口,欧阳野冷峻的脸上有着身为帝王才有的倨傲和自负,“他日,我们北滨王朝为何培养不出几十万的阎家军,让燕云王朝对我们也有份惧怕。”
“殿下雄性伟志,属下敬仰,可是当今燕云王朝的皇帝龙凌霄对西蒙墨翟诸多不满,如果我们趁机杀了西蒙墨翟,嫁祸给宿阳城的御林军,趁着阎家军打乱,却是突围回到北滨王朝的最好时机。”
“不比多言,我已经答应不会杀害西蒙墨翟。”冷漠的摆摆手,制住铁甲军首领的提议,欧阳野何尝不知道放走西蒙墨翟的风险,而如同他所说,如果嫁祸给龙凌霄,不但消除了一大隐患,更让阎战和龙凌霄反目,一来可以解除眼前被围困的危机,二来长久之计,至少让北滨王朝赢得有利时机去准备部署一切,扩建军队。
“殿下不用违背对幽小姐的承诺,西蒙墨翟如今身中双生蛊,只要母蛊一死,身中子蛊之人必死无疑。”黑色面巾下的双目力闪过阴冷寒光,铁甲军首领道,“殿下可以派嫣红和一队铁甲军冒充御林军,在打斗中,只要嫣红一死,西蒙墨翟必死无疑,而殿下也不曾违背对幽小姐的承诺。”
沉默在花厅里蔓延开来,如果西蒙墨翟一死,再没有人和他来抢夺幽幽了,而且只要他一死,阎家军必定大乱,即使不用他们挑拨,也会和御林军起内乱。
幽幽,我绝对不放开你!眸光冷暗下来,欧阳野沉重的点了点头,冰冷的嗓音异常的冷酷,“不用派人冒充御林军,直接杀了嫣红就可以了。”
以幽幽的聪慧和敏锐,如果他真的派人去了,只怕幽幽会猜到八九分,所以只要自己按兵不动,狙杀了嫣红,就不会有任何人会知道西蒙墨翟的死和自己有关,相对的,刘晨昊和阎战也只会怀疑到同在宿阳城的御林军,而不是在柳树镇不曾有任何动静的自己。
夜色暗沉,窗户外大雨倾盆的落着,昏睡了一个白天,幽暖烟做起身来,看着同样大的雨夜,想起那一次的大雨,虽然救公子而伤了身,可是却喝公子再次同骑而行,那样的悸动而亲密。
而如今,蜷缩起单薄的身体,拥紧被子,幽暖烟茫然的看着窗户外的风雨大作,突然一道闪电倏地划破夜空,轰鸣的雷神在窗外响起,幽暖烟一怔,心头那隐约的不安再次席卷而来,公子出事了?
而不远处的庭院里,刀剑撞击的身影响彻在大雨倾盆下,“为什么?”一手捂住胸口处的伤口,嫣红满身是血的跪在了地上,雨水湿透了白色的裹衣,而从胸口泊泊而出的鲜血在大雨的冲刷下,瞬间染红了脚下的雨水。
“动手!”铁甲军首领冷声的下着命令,手一挥,而站在嫣红身前的两个铁甲军随即扬起了手中的长剑,鲜血在瞬间喷溅而出,一具依旧温润的身体就这样的倒在了雨水之中,白皙的颈项出是狰狞的剑痕。
第二卷 离殇 098章 血染宿阳
宿阳城,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了黝黑的夜幕,雨声之下,一声痛苦的吼叫声响彻在大雨之中。
“王爷!”守在门外的铁大听到那一声痛苦,惊骇的白了脸,黑色的身影冲进了卧房里,却见雪白的床铺上满是殷红的鲜血,原本就惊骇的脸此刻更是血色尽失,惊恐和慌乱让铁大愣在了床边。
“让晨昊过来。”满是鲜血的手紧紧的抓住铁大呆愣住的冰冷身体,西门墨翟痛苦的开口,脸色苍白成一片,在怵目惊心的血液衬托下,一张脸显得格外的孱弱,唯一不变的却是嘴角那淡淡的笑容,风华绝代,邪魅不羁。
“是,属下立刻过去。”声音沙哑的颤抖着,点了点头,铁大风一般的冲出了屋子,在大雨下狂奔的跑向柳晨昊的屋子。
幽幽!深思有着瞬间的恍惚,侧过目光看向窗户外的淅沥大雨,西门墨翟温柔的呼喊着那刻进心扉的名字,笑容在苍白的脸上绽露而出,有着满满的神情和眷恋。
“墨!”终年总是温和的脸庞第一次在看见眼前的一幕后血色褪去,平静褪去,柳晨昊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西门墨翟,“为什么会这样?”
“晨昊。”满是鲜血的手紧紧的抓住柳晨昊的手,感觉着那份颤抖和惊恐,西门墨翟缓缓的扬起虚弱的微笑,如同又回到了当年,也是眼前这个生死之交,不顾性命的寻到他,而后多年,他们相依为命的活到今日。
“晨昊,这么多年你也累了,我们放手吧。”鲜血的手和柳晨昊白皙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西门墨翟喘息着开口,狭长的凤目里满是笑容和洒落,似乎这血不是自己的一般,“晨昊,不要告诉幽幽。”
“我知道。”沉重的点了点头,柳晨昊痛苦的闭上眼,看着掌心里那鲜艳的血手一点一点的滑落,最终坠落在了床铺上,而原本苍白的脸此刻却是一片的安静,似乎终于从多年的黑暗和泥沼里走了出来,不再背负那些痛和恨。
“王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铁大低吼一声,倏地抽出随身的长剑横向自己的颈项,可是却被一只修长的手紧紧的抓住,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那白皙的指缝间滴落在地上。
“封锁消息。”清朗的嗓音异常的空洞,柳晨昊缓缓的开口,苍白的脸上血色尽失,深深的看了一眼床铺上的人,随后踩着虚弱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进屋子外的大雨里。
柳树镇,一夜叫嚣的大雨大风终于停了下来,清晨的秋日格外的寒冷,在床上坐了一夜,身体已经冰冷成一片,不安的感觉依旧席卷而来,公子!
担忧染上纤细的眉宇,幽暖烟端起桌上的冷茶,莫名的手忽然一个颤抖,啪的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在安静的卧房里,茶杯在地上碎成了一点的碎片。
再次感觉到了担心,幽暖烟心神恍惚的蹲下身子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瓶,不由的再想起身上那染血的帕子,一个晃神,尖锐的瓷片割破了手指,鲜血从手指的指间滴在冰冷的地上。
公子!终于忍不住,倏地握紧拳头,幽暖烟快速的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初晨灰蒙蒙的天际,随后快速的闪身出了屋子。
“幽幽,你要去哪里?”看着快速从屋子里走出来的身影,欧阳野心神一慌,随即快速的迎了过来,暗自隐匿下心虚。
没有注意到欧阳野不对劲的脸色,担心着白烨,幽暖烟急切的道:“没事,我去宿阳城一趟。”
“幽幽,你要走!”猛的抓住幽暖烟的手,欧阳野惊恐的开口,紧张下,原本冷峻的脸此刻却呈现出从未有过的脆弱和害怕,唯恐这一走,就再留不下她的身影。
“欧阳,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回头看着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大手,幽暖烟低声的开口,清冷的脸上有着隐匿不了的担忧,公子毒发,却不愿意喝药。
“我随你一起去。”大手紧紧的抓住幽暖烟的手,欧阳野坚持的开口,可心头却是隐约的担忧,虽然到现在宿阳城都没有任何关于西门墨翟的消息传出来,可是嫣红已死,尸体也被化骨散化成了一滩血水,可是如果幽幽知道西门墨翟的死讯,欧阳野忽然担心她会不会就这样放开自己,追着西门墨翟而去。
“不行!”冷言的拒绝,幽暖烟大力的抽回自己的手,看了一眼受伤的欧阳野,随即肯定的开口道:“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幽幽!”再要开口,可是却见眼前迅速的一闪,动作之快,如同清风掠过,扎眼间却已经消失在欧阳野的视线里,幽幽,是不是因为西门墨翟已死,你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如此匆忙的离开。
看着秋日大雨后的灰蒙蒙天空,欧阳野手一挥,对着暗中的冷还开口道:“只要阎家军一乱,立刻起兵突围,不可有任何的耽误。”
话音落下的瞬间,欧阳野手迅速一动,快速的点住了冷还的穴道,随后纵身消失在初晨的天际之中,而方向却是追赶着幽暖烟刚刚离去的方向。
快速疾驰在清晨的冷风里,大雨之下,宿阳城因为战事而戒严,街市之上却是一片冷寂,不见当初的喧闹和繁盛。
布庄,“主子。”老掌柜意外的看见出现在门口的幽暖烟,从那日大火之后,主子就走了,而战事一触即发,老掌柜的也不由的担心起幽暖烟的安全。
“公子他们住在哪里?”行的太快,身上还有着树叶之上的雨水和泥污,可是却已经顾不得其他,得到了白烨的住处后,幽暖烟快速的转身再次疾奔而去。
从跨进宿阳城的那一瞬间,心头的不安在堆积着,似乎有什么笼罩在心头,让她越来越担心白烨的安全。
宁静的宅子,原是老掌柜的一处产业,不大,却异常的安静,秋菊在一夜的大雨之中却傲然挺立着,假山怪石矗立在庭院中间的小池塘里,阵阵的药味从厨房处传了过来。
公子!身影飞快的掠过高耸的围墙,而暗中戒备的手下一见是幽暖烟随即都暗自退回了原位,而厨房里,传来雨朗担忧的声音,“公子根本吃不下药,如今又高烧不退。”
“雨朗,你用药,用最好的药。”烦燥的开口,风冽身影颓废的看着炉子上白色的雾气,雨朗用了多少药,他是知道的,关键是公子一喝药就吐了出来,根本是自己在折腾自己的身体。
“幽幽还似乎不愿意回来吗?”公子的毒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快二十年了,如今会这样离开,只怕是和幽幽的离开有关,雨朗低叹一声,小心的扇着炉火,心病还须心药医。
“不要怪幽幽,她也很苦。”那个总是事事处理得当,总是清冷着性子,冷静打拼在商场的丫头,第一次在他面前失声痛哭,如果不被公子伤的太深,幽幽又怎么会如此的狠心,如此的绝情。
安静的屋子里有着淡淡的药味在弥漫,轻声推开门,可当视线看见床上那苍白的脸庞,那孱弱的身体,幽暖烟依旧痛的不能呼吸,泪水在瞬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怎么会病的如此重。
被子外,原本修长而尊贵的手指此刻却是骨瘦嶙峋落在被单上,俊逸的脸庞失去了血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的双唇干裂着,嘴角隐约有着没有擦干净的血渍。
“公子。”无声的哽咽,幽暖烟痛心的蹲下身,紧紧的抓住白烨落在外面的手,那样的冰冷,如果不是那浅浅的呼吸,她甚至会以为床上的人已经失去了呼吸。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哽咽着,颤抖的手抚上白烨瘦削的脸颊,幽暖烟深深的脸埋进白烨的胸口,无声落下的泪水消融在冰冷的被子上。
昏迷里,忽然感觉身上的重量,白烨虚弱的睁开眼,涣散的眼神在瞬间一怔,不敢相信的看向趴在自己身上颤抖哭泣的身影,可是那熟悉的气息让他明白不是在做梦,幽幽真的回来了。
颤抖着手,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浅浅的,很满足的微笑,白烨轻柔的抚摸上幽暖烟的手背,沙哑的声音几乎听不真切,“幽幽,你来了。”
后背上突然的触感让幽暖烟一怔,原本无声的哽咽声在瞬间转为低泣,幽暖烟死死的抱紧白烨瘦削的身体,压抑着那股不舍和担忧,“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为什么让我连走也走的不安稳?”
“幽幽。”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声低叹,白烨颤抖的拥抱住幽暖烟挣扎要起身的身体,骨瘦嶙峋的手指轻柔的插入她的青丝之中,“幽幽,我真的错了,不要走。”
“公子。”茫然的抬起头,泪水迷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瘦削脸颊,这张她爱了十四年的男人,这一刻这样哀求的看着她,不再有以往的云淡风轻,不再有以往的淡泊出尘,有的只有普通男子的深情和眷恋。
“不哭,幽幽从小到大都是不哭的。”冰冷的指尖擦去幽暖烟脸颊上的泪水,白烨沙哑的嗓音里满是疼惜,从小到大,即使习武再累,丁香谷的生活再清苦,却也不曾让幽幽落泪过,总是那样的开朗,总是那样仰慕的看着自己,笑靥如花,如今,却是他亲手毁了幽幽的笑容,让她在多年之后,受了那么多的苦和折磨,却将血和泪独自饮下。
“公子,该喝药了。”推开门,风冽错愕的看着床上的人,担忧而疲惫的俊脸在瞬间迸发出喜悦和激动,“幽幽,你回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影快速的一闪,却已经欣喜的将幽暖烟给揽入了怀中,丝毫不见一旁雨朗无奈的摇头之色,“幽幽,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们。”
“公子,该喝药了。”对于风冽的白目,雨朗已经决定彻底无视,将药方在床边的矮柜上,随后动作轻柔的扶起虚弱的白烨,幽幽一回来,公子的毒应该已经散去了八九分。
温热的药一入口,那股子排斥的恶心却在瞬间席卷而来,虽然只是一小口,可是白烨却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入口的药也悉数被咳了出来。
雨朗和风冽再次露出担忧的神色,这些日子就是如此,毒发时不停的咳血,一喝药却总是容易恶心,几碗药喝下去,真正进入身体的还不够一小碗。
“我来。”拿过药碗,担忧的看了一眼虚弱的依靠在床上压抑着咳嗽声的白烨,幽暖烟轻柔拿起帕子擦着他嘴角的药汁,随后轻轻的用勺子将药再次的递到了白烨的唇边,清冷的声音带着特有的温柔,“公子,喝药。”
点了点头,看着异常温柔的幽暖烟,白烨再次的张开口,虽然依旧有着一丝恶心的感觉,可是看着幽暖烟那期待的目光,却依旧喝了下去,而一旁的风冽和雨朗同时松了一口气,有幽幽在,公子的寒毒果真会被克制住。
虽然慢,可是终于将一碗药喝个见底,甚至没有吐出一点来,幽暖烟紧绷的心弦也松了下来,递过温水给白烨漱了漱口中的药味,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再次躺下,“公子,你休息。”
“不要走。”固执的握紧幽暖烟的手,十四年了,白烨第一次露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看着她终于点了点头,随后依旧紧紧的抓着幽暖烟的手,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无声的退了出去,将安静的空间留给了屋子里的幽暖烟和白烨,雨朗和风冽相视一笑,感觉到连日的阴霾终于散去了。
看着白烨的睡颜,幽暖烟缓缓的平摊开手,看着指尖那被划破的伤口,幽暖烟倏地攥紧了拳头,为什么看见了公子之后,心头那份不安却依旧没有散去,隐隐的,让她越来越感觉到害怕,似乎有什么要发生一般。
之前从没有这样的感觉,每一次虽然担心公子,可是见到公子之后,那股不安的感觉会立刻散去,可是如今,幽暖烟越来越不安,手攥的很紧,被瓷片划破的伤口再次的滴出血来,却依旧无法消除心头的害怕,难道是公子的危险还没有解除,所以她才会依旧感觉到不安和害怕。
宿阳城,欧阳野小心翼翼的躲避开四周的御林军和阎战的巡逻队,联络上暗中北滨王朝的探子,可惜打探了两个时辰却依旧没有找到幽暖烟的踪迹。
庭院里,雨朗担心多日的心扉终于放松了下来,看了看一旁已经沐浴过,一身清爽的风冽,温和一笑,开口道:“只有幽幽肯留下来,公子的毒算是制止住了。”
“可是前些时候收到消息幽幽找到的断肠花在北滨王朝的藏宝阁里,雨朗,你说幽幽会不会还是要去北滨王朝啊?”早知道当初就不替幽幽打探消息,风冽无力的看向雨朗,其实当初他也怀疑幽幽要走也是为了找见血封喉的毒物断肠花,可是公子毒发后,幽幽却不愿意回来,风冽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几年幽幽一直在寻找四大毒物,雪蟾蜍已经拿到了,断肠花幽幽是绝对不会放弃的。”雨朗话没说完,忽然暗中有黑衣人快速的闪现出来,对着风冽低声的说着什么,却见风冽俊美瞬间紧绷起来,整个人站了起来,看了看雨朗,消化着刚刚得到的消息,随后快速的挥退黑衣手下,这才压低声音道:“出大事了。”
“怎么了?”能让懒散的风冽露出如此沉重的脸色,雨朗也不由的担心起来,如今公子已经可以喝药了,幽幽也回来了,还能出什么大事。
“西门墨翟离奇死亡了,消息虽然被封锁了,可是阎战的一个副将亲兵是我的人,这个消息不会错。”刻意的压低声音,风冽担心的看向远处安静的屋子,“如果幽幽知道这个消息就麻烦了。”
“我先去回禀公子。”西门墨翟死了,这不管是对幽幽,还是对公子,对整个燕云王朝都是异常重要的事情,雨朗快速的向着白烨的屋子走了去。
“我去将幽幽引出来。”点了点头,风冽也迈步跟了过去,只是两人都没有了刚刚的轻松,西门墨翟这一死,离天下大乱也差不远了。
“什么事?”门被突然推了开来,幽暖烟猛的收回混乱的思绪,只有指尖依旧在疼痛着,宣示着那股担忧和不安并不没有因为见到白烨而褪去。
“幽幽,你还要回北滨王朝吗?”和幽暖烟走到了门外,风冽这才隐匿下心思,开口继续道:“我知道断肠花在北滨王朝的皇宫里,可如今公子根本离不开你。”
“不要问我。”心思依旧混乱着,那不安和担心,公子如今的身体,欧阳野对自己的感情,还有那一夜,在黎明黑暗里渐渐走远的白色身影,幽暖烟忽然感觉好累。
第二卷 离殇 099章 白烨童年
屋子里,白烨听着雨朗的回禀,猛的从床上坐起身来,身体一阵发冷,不敢相信的看向窗户外,院子里,幽幽正和风冽说着什么。
许久之后,终于消化了这个震惊的消息,终年平静的连此刻却是异常的苍白,黑眸黯淡失色,白烨无力的低声道:“消息准确吗?”
“亲信传过来的,不会有假。”雨朗低声的开口,瞄了一眼窗户外,随后将视线看向脸色苍白而严肃白烨,公子的脸色看起来更加凝重。
“幽幽这次必须和欧阳野离开。”一瞬间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白烨无力的倒回了床上,脸色阵阵苍白,清澈的双眸此刻却是万分的沉重和不舍。
“为什么,公子?”如果西门墨翟的死是一个震惊的消息,那此刻白烨的话更让雨朗吃惊,公子说什么?让幽幽和欧阳野离开,就因为西门墨翟的死因。
“雨朗,你不了解幽幽。”喘息着,终究是有缘无分吧,白烨痛苦的低喃,闭上眼,压仰住那黑眸深处的痛和无奈。
幽幽的命带紫薇金光,那是帝王之星,幽幽身为女子便是帝王身边之人,紫薇主富贵利禄,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命格,如今西门墨翟一死,那么应命而生的人只有欧阳野了。
白烨只感觉心头阵阵的抽痛着,他也曾想过将幽幽拉开漩涡,让她永远都是丁香谷里的那个与世无争,等着他归来,轻柔的喊自己一声公子的小姑娘,可是逆命而行的结果,只怕会折了幽幽的性命,所以他不曾心软,总是看着她双眼渐渐的清冷,看着她笑容渐渐失去,看着她越来越远。
“可是公子,这样对待幽幽好吗,欧阳野或许才是杀死西门墨翟的凶手,如果幽幽知道了真相,或许会就此留下来……”雨朗还有开口,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却被白烨痛苦的嗓音打断。
“幽幽心本善良,西门墨翟对幽幽有情,幽幽对他亦不是无情,当初一个柳敏敏已经让幽幽崩溃,如果她知道西门墨翟的死因,必定会承受不住。”痛心的开口,白烨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那个跟了他十四年的丫头。
她面容清冷,可是却是重情重义,西门墨翟的死,太过于诡异,可是他终究是为了幽幽才会到宿阳城来,他的死将是幽幽一辈子的心灵的束缚。
而按照当初的局势,只怕他的死和欧阳野脱不了关系,如此一来,不杀欧阳野,她对不起死去的西门墨翟,可欧阳野下这样的毒手,只怕也是因为幽幽,所以幽幽会陷入痛苦纠缠的境地,万劫不复。
似乎有些明白白烨的顾及,雨朗沉声的开口,“可能瞒得住幽幽吗?”幽堂的消息那么准,想要瞒过不容易。
“瞒不过也要瞒。”白烨冷下了瘦削而苍白的脸,紧紧的攥成拳头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可是语气却是异常的肯定,幽幽能承受苦难,却不能承受心灵上的折磨和痛苦,所以她才会狠心的要离开自己。
更何况西门墨翟和幽幽,白烨不愿意承认,可是却清楚的明白那个风华卓绝的男人,可以轻易的挑动幽幽的情绪,即使是欧阳野付出了那么多,可是幽幽却依旧和西门墨翟亲近些。
“派人去打探清楚消息的准确,注意两边军队的变化,幽幽来这里,如果西门墨翟真的是被欧阳野害死的,他必定也在宿阳城,立刻找到他,我要亲自和他见面。”喘息着,孱弱的身体在一番话之后却已经是冷汗淋漓,白烨对着雨朗挥挥手,重新的躺回了床上,宿命难逃,一切都是法定了。
幽幽,白烨疲惫的闭上眼,黑暗里,又看见丁香花丛之中那个笑容纯净的小姑娘,逆天而为啊,他又怎么敢让幽幽承担逆天的苦果,他这一生的寒毒就是逆天而行的惩罚,失去了与身具有的能力,每月十五倍寒毒所苦,他不能让幽幽步他后尘,即使这样做的代价是幽幽的怨恨,是幽幽的离开。
入夜,即使前一夜睡眠全无,可是此刻却依旧没有一丝的睡意,看着指尖上的伤口,幽暖烟再次陷入了沉思里。
而床铺上,白烨看着灯火下,坐在桌子边陷入沉思的幽暖烟,苍白的脸上露出深深的眷恋和不舍,消息已经传回来了,西门墨翟确实已死,死于双生蛊,而下蛊之人嫣红也消失了,如今看来,确实是欧阳野所为,而风冽也先行一步部署好了,只等自己过去了。
“幽幽。”低声的开口,压抑下心头的不舍,白烨看向缓缓走过来的幽暖烟,握住她冰凉的手,扫了一眼她指尖的伤口,“怎么了,这一天都是心神不宁。”
“没事,公子。”摇摇头,不愿意让这连自己都里不清楚的思虑打扰正休息的白烨,幽暖烟替着他掖好被子,温柔浅笑,可险些的眉宇依旧紧紧的皱着,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困惑,“公子,你该睡了。”
自己回来的这一天,所以这三餐的药公子都喝下了,精神看起来也好了很多,可是终究寒毒清晰,脸色依旧苍白,让幽幽开始担心起白烨的身体,何时公子那宛如天神的人,却也会生病,也会如此的孱弱?
“陪我睡一会吧。”身体往床里边挪移了些,白烨沙哑的嗓音里有着一丝的期盼,可那眼眸深处却有着破碎的绝望,这只怕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和幽幽如此的亲近。
看着白烨此刻的脆弱,纵然想催动神力确定心头的不安到底是什么,可是此刻幽暖烟却也只能依言躺了下来,等公子睡下后,再回房。
伸过手将幽暖烟纤瘦的身体揽进怀抱里,白烨闭上眼,不让那压抑不了的情绪泄露出来,弹指熄灭了桌上的烛火,黑暗在瞬间席卷而来,暗黑下,只听见白烨低低的嗓音响起,带着万般的怀念和不舍,“幽幽你知道吗?在很久很久之前,我曾有一个安静宁和的家,那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如同丁香谷一般。”
第一次对幽幽说起自己的过去,白烨紧紧的搂紧怀抱里的幽暖烟,桌子上的檀香飘散着舒心的香味,白烨低声继续:“可是二十年前,一场变故,全族的人都死了,而唯独我一人被老管家护卫着,逃了出来,可惜那些人还是追了上来,悬崖边,我用全族人的亡魂和自己的鲜血立下血咒。”
血咒,神族最残酷最血腥的诅咒,用血下咒,以血应咒,种血咒者,一生孤苦,绝子绝孙,幽暖烟一怔,要睁开眼,却被白烨静静的拥紧,而她的脸则亲密的贴上他的胸膛,听着那一声声沉稳的心跳声。
“或许命不该绝,跳下悬崖却只断了双腿,而谷底,曾经被神族囚禁了一个族里的背叛之人,二十年了,那是一段最苦的日子,师傅他折磨着我,却也教了我很多东西,他教我用仇恨化为力量,接受最残酷的训练,也就在那时,师傅用我试药,才中下了无解的寒毒,而师傅不信他亲手配置的毒药无法解除,终究在疯癫和一个月不眠不休的配药下死去,后来我出了崖底,第二年,捡到了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