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想管,地上那么多的血也阻挡了去路,她们只能快步逃离。
这一番惊叫似乎惊动了什么,一路快速跑过,偶尔就会有某间病房里传出□□,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嘶力竭想要求救,溢出喉咙的却只是微弱的声响。
这种感觉很不好,好像有人向她们求救她们却视而不见。可是刚刚那一幕着实吓到了她们,三个人一时惊吓心慌意乱根本不敢再进任何一间病房。
这个医院不大,她们一直跑到走廊尽头,可是来到这里她们就傻了眼。这里似乎本该是后门的门厅,但眼前的地面却塌陷了,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洞。
洞下面的空间很广,虽然很暗看不清,但似乎应该是医院的地下室。
一种奇怪的敲击声,一下下从地下室里传来。
课外时6
后门距离她们只有七八米的距离了,可是整个后门门厅的塌陷让人根本无处落脚,让这五六米的距离成为了天堑,谁也不可能就这么直接蹦过去。
“这怎么办啊?”
孟思敏一边看一边衡量着自己能跳过的最远距离,怎么看都不可能跨过去五米。
白乐枝看了看地下室的高度,“爬下去吧,到对面再爬上来。”
“你们两个行吗?”
三个人里只有孟思敏人高马大女汉子一枚,剩下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白乐枝和娇娇小小的桑宁怎么看怎么让人忧心。
这一点白乐枝倒是在刚刚观察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我们去病房里找几张桌子推床什么的,从这里放下去堆着,可以踩着下去。到对面再摞起来。”
孟思敏用力一拍白乐枝的肩膀,“这主意好!要么是班长呢!”
桑宁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材料更换的关系,没像以前那么懵懂无脑了,转的快是快了,可是还不如不快呢。
她听完白乐枝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向身后那条漆黑得压抑的走廊和两边一扇扇诊室的门……
她忍了忍,没忍住,提醒她们:“我们真的要进屋吗……?”
想起之前渗血的点滴瓶,想起时不时就从某间诊室里传来的微弱呻|吟,白乐枝和孟思敏也有点头皮发麻。
刚从那里跑出来,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谁愿意再回去?
孟思敏抬手就往她脑袋上拍了一下,“这种时候能不扰乱军心吗!?”
——横竖都不得不进了,还说这种话!
桑宁捂着脑袋撇撇嘴,她不过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
孟思敏又看一眼黑洞洞的走廊,心里不禁打了个含糊,忍不住又往桑宁头上拍了一下以示不满,顺便给自己壮胆。
她怕自己再犹豫下去就更不敢走进诊室,干脆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起身就打头阵往走廊里走。
——不怕的,又不是每间屋里都有声音,也许根本什么都没有呢。
孟思敏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外听了一会儿,桑宁和白乐枝手握手紧张地跟在她身后,一时间黑暗的走廊里仿佛连呼吸声都带着回音。
确认过房间里的确没有呻|吟声,三个人紧挨着慢慢往屋里走。
一楼似乎大多是诊室,还有两间输液室。这样的地方病床和桌椅都是少不了的。
虽然从数量上来说输液室里显然有足够的病床和椅子可以利用,但之前那个漏血的点滴瓶已经在她们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她们下意识地回避了输液室而选择了一间诊室,希望这里的桌椅能足够应付。
屋子里很简单,进门就能看到一扇米白色涂漆的木框屏风,上面不知是淡蓝还是白色的纱早已经烂了,直接就能看到后面是一张触诊用的铁架床,米白色油漆斑驳,上面的厚皮革垫子也已经破烂,露出里面的海绵。
转头是两张拼在一起的桌子和倒在地上的残破椅子凳子。桌子离窗比较远,所在的位置也就更暗一些,隐约可以看到桌上有一大团长形的物体,但站在门口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至少大概看来这间屋子好像没有什么危险,孟思敏对桑宁说:“我和班长先去抬铁架床,你把桌子清理了,一会儿我们回来一起抬。”
桑宁应了一声就往桌子走去,身后是孟思敏和白乐枝搬动铁架床时在地面上发出的摩擦声,脚下还有偶尔踩到地面杂物时发出的声音,这些声音在略显空荡的屋子里发出微弱的回响。
就在这并不算安静的环境里,桑宁突然听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沙沙从前方传来,像是时断时续又像是连绵不绝,传进耳中却引起一片毛毛的战栗。
那里似乎有什么!
桑宁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让耳朵里毛毛痒痒的沙沙声让她不想再上前一步。
正和白乐枝一起抬着铁架床从她身后走过的孟思敏见她停下来,催促她:“站在那儿干嘛?快点去收拾啊,你不想早点找到出路了吗?”
“可是那里好像有什么声音……”
听到桑宁这么说的时候孟思敏也迟疑了一下,她和白乐枝停下来侧耳听了听,似乎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你是不是太紧张听错了?唉算了,你和班长抬床,我过去看看!”
孟思敏说着就放下了铁架床往桑宁的方向走去,桑宁想要拦住她,“别过去了,我们可以换一间看看……”
孟思敏随手拨开桑宁,“还换什么,再换一间又要冒一次险,这不没什么东西吗——”
——被孟思敏扒拉到一边的桑宁只觉得脚下突然发出细微的一声“喀”,虽然这里的地面上时不时就会踩到一些废弃物,但这种像是踩爆了什么硬壳物的感觉让人本能的感觉到不妥。
桑宁一低头,就看到地上一只硬币大小的蟑螂类硬甲虫已经被她踩得肚破肠流烂糊糊地贴在地上。
桑宁全身的寒毛都炸了,拼命在地板上蹭着鞋底,却听到孟思敏惨绝人寰的一声惊叫——“啊啊!!!!”
孟思敏惨白着脸色后退了两步,指着桌上那团长形的物体语言已经完全混乱,“死死死,虫虫虫——”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她的惊叫惊动了似的,那团物体竟然在轻微的蠕动着,沙沙嗡嗡的声音却突然变大。
桑宁和白乐枝来到孟思敏身后,终于也看清了桌上的那个东西——
那是个人!
已经看不清年龄容貌,只能依稀从身形上辨认出是个女人。她仰面倒在桌上,头颈倒垂在桌沿外,张大着嘴巴,两眼瞪圆。
之所以完全无法看清她的样子,是因为她整个身体上都覆盖着慢慢一层蟑螂似的虫子,大大小小一只叠着一只起伏蠕动着,在她腐烂成红褐色的皮肉上钻出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洞,在其中进进出出。
白乐枝一阵恶心“呕——”一声就吐了一地,吐得直不起腰,恨不能把胃液胆汁都吐个干净。
桑宁胃里也一阵阵的翻腾,她们似乎闻不到腐烂的臭味,但是眼前的画面已经足够超出了视觉的承受能力。连孟思敏此时也根本是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沙沙声越来越大,那是密密麻麻的虫子挤在一起彼此的硬克互相摩擦的声音。它们似乎被惊动了,起伏得越来越厉害,不断有虫子从皮肉的洞里钻出,潮水似的顺着桌子涌下来——
“快,快走啦!”
桑宁慌忙扯着两人后退,然而白乐枝已经吐得直不起腰,孟思敏到动的时候才发现两条腿已经僵得动弹不得。
她们见过饿鬼,见过活着的干尸,见过活着的干尸被饿鬼吃——可是不管是不是活着的,干尸就是干尸,不会有太现实的感觉!而她们眼前的,即使已经快要不成人形,却让人感觉到那是一具真真切切的尸体!
甚至她们隐隐有种感觉,那具尸体就是跟她们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潮水一般涌来的虫子在飞快的接近,桑宁一急,用力的扯过她们离开房间。
被硬拉着走出房间两个人才缓过劲儿来,看到越来越多的虫子离开了尸体向她们移动过来,她们赶紧加快脚步慌不择路的跑到对面的房间里紧紧地关上门。
虫子被挡在外面,似乎还能听到虫壳撞在木门上的声音。
“这下怎么办啊?”
白乐枝一时没了主意,刚刚那让人不能承受的画面和女人天生对虫子的恐惧让她找不到平时的冷静。这扇门虽说能暂时挡住虫子,但也把她们关在了这里。
孟思敏强作镇定,这里只有她们三个女孩子连个男人也没有,她这个女汉子就得当纯爷们来使了,“——再等等看,也许虫子进不来,一会儿就回去了呢?”
只是她话音刚落,她们身后却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声音像拂在耳边,三人顿时又是一身白毛汗。
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们就这样匆匆躲进来,根本没有机会好好观察这间屋子里是否安全。
她们僵硬地刚一转头,头就已经开始大了——这是一间输液室。
这间输液室里没有床,只有一排排塑料椅子,老化的塑料都已经残破,很多椅子整排地倒在地上。
但就在那里坐了一个人。
“她”面向她们,背对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朦胧的微光,因而在这个距离上看得并不清楚。但不管是声音还是轮廓,都应该是“她”。
她坐在一排还算完好的椅子上,旁边树了一根打点滴用的支架,上面还挂着一瓶点滴,输液管连在她的肘弯里的静脉上。
三个人僵了片刻,对视几眼无声的做了一下交流就决定上前去看看。既然那个人还在□□那也就还活着,如果是跟她们一样被那个怪女孩关到这里来的,也许可以找她问一问这里是怎么回事,她们又发生了什么。
只是刚刚孟思敏一时莽撞直接撞上那种场面,还差点就抓了一手虫子,这会儿心里直打怵,小心翼翼地靠近——
“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也是被牵着洋娃娃的女幽灵关进来的?哪里受伤了吗?”
孟思敏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应,时断时续的呻|吟声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只是一种艰难喘息的嘶嘶声。
到这个时候她们也就明白,不论对方听不听得见恐怕都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们只能慢慢靠上前去,桑宁的目光忍不住往点滴瓶上飘,或许是担心那里会不会又冒出血来,又或许只是在奇怪在这种地方到底打的什么点滴。
此时瓶子里的液体只剩小半瓶了,对着窗外的微光可以看到里面悬浮着许多颗颗粒粒,好像看到了一瓶无色的果粒橙。
她轻轻扯扯白乐枝,悄悄指一下点滴瓶,“你看那里面是什么啊……?”
两个人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向点滴瓶,孟思敏也一脸疑惑,“这什么啊,怎么能往身体里打固体的东西啊……”
然而白乐枝看着瓶子里的东西却微微白了脸色,“那个……是……”
“怎么了,是什么?你认识那东西?”
“那……好像是……蟑螂卵……”
这句话说出来桑宁和孟思敏又是一阵头皮发麻,心理承受能力再一次受到了挑战。
孟思敏干脆把心一横,上前两步看清楚眼前的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幺蛾子!
她们终于看清了那个女孩,比起那具尸体她也许看起来好得太多,可是整个人却已经如同快要断了气一般半死不活,耷拉着头,两眼虽然半睁着却毫无神采,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将要腐败般的死气。
孟思敏上前一把扯掉了她胳膊上的输液管,管子垂落到地上,里面的液体和蟑螂卵一样的东西在地上渗成一滩。
白乐枝在这个女孩面前蹲下来想要对上她低垂的目光,却发现她的目光根本是涣散的,没有焦点。
“太可怜了……”
——把虫卵输进血液里,就算她们对医学不是很懂也知道这样根本就不可能活下去了。
“怎么办班长,要带她一起走吗?”
白乐枝看了看几乎已经没有生气的女孩,“我们还是先找出路吧,背着她也不方便行动,先找到路我们再回来看看,说不定除了她还有其他人。”
孟思敏一想也是,她们一路跑过来的时候不止一间屋子里传出过呻|吟声,就算这一个没救了,也许还有别的有救的呢?
桑宁站在她们身后没有靠过来,只是伸手抓住她们拉了一把——
“桑宁?”
“怎么了?”
两个人疑惑地看着桑宁一脸惊悚的模样,虽然已经转身但她们都还在原地没有动。
“你们,不要靠太近……”
“桑宁你胆子怎么那么小啊,这只是个人,跟我们一样是被关在这里的人啊,而且她都这样了,你怕什么?”
“可是那具尸体……”
“尸体怎么了?”
“——那些虫,不是死后才钻进去的,是从尸体里生出来的!”
白乐枝和孟思敏一惊,终于明白了桑宁想要表达的意思——她们眼前仿佛也出现了刚刚的那一幕,那些蟑螂似的虫在尸体无数的坑坑洞洞里钻进钻出,每一个洞都好深,深得像是要直达体内!
——那些虫是从尸体里面生出来的!而眼前这个将要死去的女孩身体里已经有了虫卵!
猛然惊觉这一点,两个人慌忙退了一步,昏暗的光线之下她们竟然直到此时才看清,女孩身上几个像疙瘩似的暗点上,正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在向外钻——
几只体型很小的幼虫终于钻破了皮肤,从皮肉里爬了出来,展了展带血的翅膀。
三个人只觉得再待下去整个人都得疯了,孟思敏拉着两人转身就往门口去,“她救不了了!我们走吧!”
“可是门外那些虫怎么办?我们出不去啊!”
“它们只是虫而已,又没有智商!我们只管出去就跑,也别去找什么推床了,直接跳下去,躲过虫子到了地下室再找杂物摞起来往上爬就是了!”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再不出去还继续待在这里,那些虫卵也会越来越多的孵化出来从那个女孩的身体里钻出来!
“——都跟好我,一开门我们就往外冲!”
她们现在来不及去想是什么人做了这种事把虫卵输进人的身体,也不敢去想如果继续呆在这个鬼地方她们是不是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她们只想离开,只剩这一个念头找到出路离开。
孟思敏一把拉开门冲出去,白乐枝和桑宁紧紧跟着她。屋外的虫子虽然因为刚刚失去了目标而变得散乱,但依然遍布在走廊里,只觉得每一脚下去都发出轻微的虫壳爆裂声。
只有几步远就已经到了塌陷的地板前,孟思敏对两人喊一声:“跳!”二话不说先跳了下去。
桑宁和白乐枝顿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却还是站在塌陷边缘不自觉的停住脚微微傻眼——三米多的高度说高不高,但下面黑洞洞的显得距离格外远。何况下面还有一堆碎裂塌落的地板石块,这样跳下去站不稳就得头破血流,就算站稳了脚踝也根本承受不来!
她们一迟疑的功夫孟思敏已经落地,虽然尽量找了没有碎石的地方,脚下还是滑了一下,膝盖磕在地上。这时候已经没有时间顾得上磕没磕破,她急忙起身转过来,对上面的两个人喊:“快跳!我会尽量接着!”
三米的高度横竖也跳不死,无论孟思敏接不接得住,至少也算是个心理安慰。
走廊里的虫已经重新被她们惊动,显出向她们聚拢而来的趋势。
只要一想起刚刚那具快要不成人形的尸体和这些蟑螂似的虫子在尸体腐烂的皮肉里进进出出的画面两个人就连犹豫也不敢再犹豫,两眼一闭向地下室跳下去——
“卧槽你们两个不要一起跳啊!”
孟思敏顿时手忙脚乱简直不知道该接谁,她只来得及抱住白乐枝,下落的冲击让两个人一起跌在地上。
再去看桑宁时却发现她已经稳稳的落在地上,虽然脚底下踩碎了一块塌落的水泥板,几乎在上面踩出一个大坑。
桑宁自己也微微愕然,抬头看看这个高度,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比以前强了那么一点。
可是随即沙沙声也已经到了塌陷边缘,一些虫子被后面聚集过来的虫群挤得簌簌地掉落下来,还有一些张开了翅膀在半空划了个弧线飞落下来。
她们现在一见了虫子几乎就要发疯,互相拉扯着匆忙站起来就跑——“快往里面跑!先躲过虫子再说!”
课后时7
黑暗的地下室里几乎没有光透进来,却出奇的并不会伸手不见五指。
一切都在黑暗中有着影影绰绰的轮廓,看得见,却又看不分明,好像随时都会从那些黑影中生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人的想象力已经是足够可怕的东西,偏偏还是在这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