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院里安静而自在,然而外面却不是那么平静。

“之后如何了?”杨锦深沉声问道。

杨幼宁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后来楚姐姐就被人带去换衣服了。奇怪,之后就没见到她了。太子妃也带人走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锦深英俊的脸庞带了些阴影,他握紧双拳,他今天从太子那里听到了些风声,太子妃和太子是瞒着这事,毕竟这件事不方便让外人知道。

尤其他跟楚惜情之前是那种关系,太子瞒着他,并不奇怪。

但杨锦深也有自己的眼线,得到了点蛛丝马迹,再问杨幼宁推断出来楚惜情出了事。

而楚家那边楚惜情也没回去,说是去姑姑家了,实际上他已经知道楚惜情现在是顾渊那里。

“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杨幼宁也有些担心:“当时我就觉得似乎不对劲,可是在那边能出什么事呢…”

“这件事你不要再想了,就当没发生过。”

杨幼宁怔了怔:“可是——”

“这件事太复杂,你不要再问了,我去打听下惜情是不是出了事。”

“那大哥你快点问问,我很担心楚姐姐。”

“既然选择没有什么消息,想必是没有大碍。否则,现在就不是这么平静了。”

“对呢。”

杨锦深直接出门了,他不去别的地方,直接去五军都督府找顾渊。

“杨锦深?”

“是的,杨公子在外面,说想求见您。”小吏说道。

顾渊正跟官员说话,闻言交代了几句,道:“让他进来。”

他心知肚明杨锦深是为了什么。

他们两个人能为之牵扯的就是楚惜情。

果然,杨锦深进来之后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惜情现在如何了?”

顾渊早已经屏退闲杂人等,闻言也不隐瞒:“她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

杨锦深这才松了口气,“果然,我猜没有消息她便应该是没有大事。”

顾渊哼了一声,“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子初。”

这小子到现在还念念不舍,一直不肯忘记那些事么?

杨锦深目光深沉:“世叔,我想你也不希望将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猜到是发生了些事,你把一切告诉我吧。”

“惜情的安全由我负责,子初,她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我将来的妻子。”

杨锦深冷声道:“但,还是发生了这件事,不是么?多一个人为她的安危操心不是更好么?”

顾渊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二人的目光对视,电闪雷鸣。

顾渊许久收回目光,若是本着他的脾气,绝不会让杨锦深插手的,但是,涉及到她的事情,他总是难免无法安心,哪怕跟杨锦深合作的事情,他也可以答应。

“好。”他把事情大概说了,杨锦深脸上杀气升起,他不知道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如此阴险狠毒,若非楚惜情自残以脱逃,那恐怕是两个人都死的结果。

徐五死了,也幸好他死得早,否则杨锦深绝不会放过他,不知不觉弄死一个人的手段多了。

“所以,现在这件事是没有证据的。”

“对,但那些人全都要死。”顾渊淡淡道,平淡的语气却隐藏着杀机。

杨锦深唇角微勾,他在屋中走了几步,“现在信王是没法动他,但是,他身边信王妃和秦瑶,不是完全动不得。”

“哦?”

“世叔久不在京城,一些事情不甚清楚,我会让人去做,不着痕迹。”

顾渊看了他一眼,“太子答应么,他没告诉你就是不想让这事传开,跟信王闹大。”

“许信王动手不许我们动手?没证据又如何,他既然出手,就不要把别人当傻子!”

杨锦深动了真怒。

“好,你既然有把握,我不会过问。”

二人心照不宣,有些事彼此都清楚,说穿了也就没意思了。

“告辞了。”杨锦深并没有提出想见她,此刻,既然顾渊和楚家都把她藏起来,他自然不会去见。

更不方便去顾渊那里见。

顾渊没有留他,看杨锦深离去,目光复杂。

杨锦深是他的情敌,当初因为他,他跟楚惜情的婚事横生波折,但也是他的成全,让他跟楚惜情现在在一起。

有这么一个情敌在,总是让人感觉芒刺在背。

谁也不喜欢总有个男人成天盯着自己的妻子。

但不妨碍他们之间有男人的默契,男人的竞争。

顾渊把此事埋在心底,杨锦深不提,他也不会说。

于是,楚惜情就什么都不知道。

接下来几日,她一直在养伤,每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不自在,不用操心烦恼,什么事全都由顾渊安排了。

不过几天,伤口结痂了,已经可以走动了,顾渊这才不限制她了。

“小姐,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嗯,是该回去了,家里面也该担心了。”楚惜情说道。“一会顾渊回来我跟他说吧。”

“奴婢看侯爷可舍不得小姐走呢。”梅香笑嘻嘻道。

说曹操曹操到,顾渊回来了,他身上还穿着忠静冠服,头戴五梁冠,踏进屋中,道:“惜情,换上大衫,跟我走一趟。”

“啊?去哪?”

“待会再跟你说,入宫一趟。”

“入宫?”楚惜情有些惊讶,再问顾渊却不肯说,她撇撇嘴,只得换了通袖衫,马面裙,妆点一番。

从房内出来,顾渊打量一番,面前的少女清丽出尘,美如诗画,他认真地凝视一番,上前牵住她的手往外走去。

“来,跟我走。”

“顾渊,到底干嘛呀?”楚惜情迷惑道。

“一会你就知道了。”顾渊拉着她的手出来,早就让人备好了马车,抱她上了马车放下,贴心地给她垫了垫子让她靠着。

楚惜情哼了一声:“做什么嘛,神神秘秘的。”

男人凝视着她,目光深沉温柔。

“惜情,待会入宫,你不用说什么,一切有我。”

“唔,是要见谁?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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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

“不,陛下召见。”

“啊,见皇上?”楚惜情一愣,有些紧张地打量了下自己,“没事吧,真的要去见皇帝么,我这样穿行不行?”

她打量了一番自己,问道。

“很好了,没事的,不用担心。”

楚惜情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陛下召见我,是为了什么,不会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吧?”

“之前我曾经说过,陛下想见你,这次陛下召见,一会你便知道了。”

他还很是神秘,不肯直说,让楚惜情颇有些无奈。

“算了,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了,反正一会我也会知道的。”

楚惜情便不再提此事,马车前行,大半个小时功夫才从这里到了皇宫内城。

在门前下马,便有引路的宫人过来,领他们过去,显然这件事是经过通报的。

“侯爷,陛下正在御书房批折子呢。这位是楚小姐吧,真是秀外慧中,恭喜侯爷啊。”

这太监笑着恭贺,顾渊难得也露出笑容,“多谢于公公,将来便请一杯喜酒。”

“少不得叨扰一杯。”于公公笑着道,楚惜情见他穿着,知道这位公公的地位肯定不低,却亲自过来迎接,想来,是皇帝的意思。

楚惜情心中奇怪,不知道今日到底是为何。

她目不斜视,不太去看宫廷森严的宫殿,来往两边宫娥内监无数,一种皇家威严气象扑面而来,顿时让人无法喘息。

这种感觉,跟当一个游客参观故宫,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那是一个冰冷的宫殿,而这里却是皇权的威严冷漠尽显,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心中生出畏惧和对皇权的敬畏。

于公公带着二人去了御书房,宫禁森严,于公公先进去跟皇帝禀报,这才转出来道:“侯爷,楚小姐,陛下请你们进去。”

楚惜情忙收敛神色,随着顾渊进了御书房。

迎面瞧见御案之后一个体格精壮,面相威严的中年男子正在批阅奏折,楚惜情来不及细看,先跪下行了面君大礼。

“平身吧。”皇帝笑着道。

楚惜情起身,没有抬头去看,低垂眼帘,只隐约看到前方的御案上雕刻的蟠龙。

“百川,这位就是你的未婚妻楚小姐吧?”

“是的,陛下,这位便是微臣的未婚妻楚惜情。”

“楚小姐,抬起头让朕看看。”

楚惜情这才抬起头来,目光扫过,便见到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笑着看过来,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正身着一件紫色通袖柿蒂窠五爪金龙圆领龙袍,头戴翼善冠,那目光逼人,看向一个人时,便有极强的压力,让人几乎无法喘息。

“小女参见陛下。”

楚惜情没有躲避那目光,微微一笑,目光不卑不亢。

皇帝有些讶异,他点了点头,赞赏道:“百川,你的眼光真是不错,楚小姐秀外慧中,是你的良配。”

“谢陛下夸赞,惜情十分聪慧,帮过我许多次,之前陛下说想见她,微臣今日就带她来了。”

顾渊看着楚惜情,微微一笑,满是温柔。

楚惜情有些赧然:“陛下过奖了,小女没有那么好,只是蒲柳之姿罢了。”

“哈哈…不必过谦了,朕虽老,眼也不花呢。楚太保倒是生了个好孙女。”皇帝大笑道。

楚惜情便低头不语。

“陛下,今日微臣还有一个请求。”顾渊说道。

“朕猜你今日不是只为带她见朕,说吧。”

顾渊认真地躬身行了一礼:“请陛下为我二人赐婚,择吉日完婚,让我二人沐浴天恩。”

皇帝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出要赐婚的事情。

虽然顾渊要成亲他肯定会赐婚的,但是没想到会在这时候,会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

之前的事情虽然顾渊没提,也没人说及,但是皇帝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是信王安排的,目的是为什么,皇帝自然清楚,只是如此对顾渊的未婚妻下手,的确有些过分了。皇帝因此颇觉得脸上有些不好看,顾渊是他的爱将,自己的儿子算计大臣的妻子,还是那种阴毒的计策,污人清白,到底不地道。

因此,今日便十分礼遇,其中意味,顾渊也很明白,他这时候请求赐婚,皇帝肯定会多加安抚,给更加荣耀的婚事。

“侯爷——”楚惜情吃了一惊,转头看他,他说来面圣,没想到居然是要来请皇帝赐婚的!

皇帝亲自赐婚,当然荣耀,他之前还不肯说,这下真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皇帝陆景初恢复了平静,他笑得:“百川啊百川,朕就说你今日这般严肃是为何,原来是为了这个。好,这是大好事啊。你要成亲,朕少不得赐婚。这样吧——”

他看了看楚惜情,说道:“封楚氏嫡长女楚惜情昭阳县主,以郡主仪出嫁,赐郡主凤冠霞帔一套,珍珠一斛,衣衫各十,玉如意一对…”

皇帝金口一张,便赏赐无数,最为让人惊讶的是封了楚惜情为昭阳县主,还可以以郡主等级出嫁,赐郡主凤冠霞帔,这样的等级出嫁,当真风光无限。

楚惜情被这赏赐吓了一跳,更没想到皇帝会赐封她为县主,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直到顾渊拉着她跪下,她才清醒过来。

“谢陛下赏赐!”

两人叩首道谢。

“快起来,百川,你是否有选好的日子,朕让钦天监给你测算何日最好。”

皇帝满面笑容,语态轻松,“到时候少不得朕也要讨杯水酒。”

顾渊颔首:“臣之前已经让人算了我跟惜情的生辰八字,算得今年有三次合适的,一是一个月之后,还有十一月和过年前。请陛下点选。”

太监把顾渊的折子递上来,皇帝看了看,点点头:“时间倒都合适,不过一个月未免仓促,过年前成亲家中事也繁多,这样吧,就十一月十六这天吧,朕看着时间倒是合适,彼时也颇清闲。”

说着点选了这个日期,“如何?”

“全凭陛下做主,谢陛下恩典。”

楚惜情也忙跪下谢恩,心里一时有些震惊和茫然。

这就赐完婚了,什么时候他找人算的日期,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十一月就成亲了,现在已经九月了,那不就只有两个月时间了?

她就要嫁人了,到时候?

皇帝便笑着把日子点了,“一会朕让人写了赐婚的圣旨,晚些时候再让人去宣旨吧。百川,恭喜啊,朕可算要吃到你的喜酒了,你也不小了,是时候生个儿子了。”

楚惜情脸上一红,低头不语,这皇帝未免太直接了。

顾渊颔首:“是,微臣一定早些生个儿子。”

楚惜情不由得拿眼瞪他。

皇帝大笑起来:“你小子,好好,待会生了儿子朕便赐他些好东西。”

顾渊唇畔带了笑容,“谢陛下。”

时候不早,二人在此也耽搁许久,皇帝日理万机,外面还有等待商议国事的大臣,顾渊便领着楚惜情告退了,这边从御书房出来。

“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呢,突然就来说要请皇上赐婚,吓我一跳!”楚惜情嗔道。

“想给你个惊喜。”

楚惜情瞪他:“只有惊没有喜,你说,连婚事选在哪天你都没跟我说,怎么能这么独断专行。”

顾渊握住她的手,楚惜情忙看看四周,俏脸绯红:“这是宫里呢。”

顾渊却好整以暇道:“无妨。惜情,此事我跟你父亲和祖母都商议过了,大家选定了三个日期,之前我们也考虑最近的日期就是十一月,之所以没跟你说,是想给你个惊喜。”

楚惜情哼哼一声,“人家才没喜呢。”她嘴角微勾,虽然不太喜欢被人来个突然袭击,但是因为是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你不想嫁给我?”

楚惜情嗔道:“下回不许这样啦,人家吓一跳呢。差点出丑了,而且,都没跟人家说一声,就选了日子。这么快,还有两个月,真的来得及准备吗?”

顾渊认真道:“来得及。你的嫁妆从绍兴准备好运来京城,其他东西置办都方便,不过需要准备绣些绣品,这些也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其他房屋器具衡量,我都会让人备好,新房也让人准备完全,其实一个月足够,不过为了时间充足些,便选了十一月。”

楚惜情咋舌:“这么说,就等着我嫁过去就行了?”

“对,若非为这些繁文缛节,我便想今天都娶你过门。”顾渊目光深深,楚惜情反握住他的手,美目流盼:“想得美!”

二人这边上了马车回去,楚惜情便开始盘算要出嫁准备的东西了。

之前为楚惜颜准备嫁妆时她插手过,知道多么繁杂。

这要是她出嫁,又更加热闹繁华,家中这两个月都少不得忙碌了。

而且,还有许多事情要交代,因为楚惜情还要安排弟弟楚原和家中之后的事情。

有老太太在,楚原倒无妨安全,他如今也不小了,更加懂事了,但是她还是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