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秦默的事!”刘知府见她越说又停不下来的趋势,忙打断了。“本府问你,是否你故意派人暗杀秦默以嫁祸楚原?”
“是。”张氏又哭道:“小妇人没法子了,这都是被他们逼迫的啊,楚原不死,我儿哪有出路,我也没法回家了。民妇一时糊涂就做下错事。”
“真可怜啊——”
“是啊,她一个妇人,也是没办法。都被赶出家门了——”
旁边的议论声让楚家的人脸色极其难看,老太太气得发抖,楚惜情面色冷凝。
而秦家的人已经冷笑起来。
“好啊,楚大人真是持家有道啊,啧啧。”秦四爷冷嘲热讽起来,目中闪烁,若是是这么回事,就算没楚原的事也要把楚旭扯进来。
他那侄儿不能白死!
“大人,小女有话要说。”她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楚小姐有话请讲。”
“我有话要问我姨妈。”她转头看向张氏:“姨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姨妈为何要信口雌黄?”
张氏擦了擦眼泪,“惜情,你说良心话,我这些年对你们姐弟如何?当年姐姐去世,我对你们可是当亲生儿女看待,有什么好的都先给你们,不知何处亏待了你,还让你这般恨我,处处针对。”
到了这时候,她还要演。
是看准了楚家的人忌惮不敢自揭家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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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应
楚惜情冷冷道:“姨母不必睁眼说瞎话。你对我好与否,是楚家的事,我不便说。只说刚刚的事。二妹的事,当初是在我及笄那天发生的,当时宾客不少,亲眼看到二妹突然落发,脸上起了红包,此事古怪,知道的人很多,随便打听便清楚。而刚巧有个道士,言及姨妈你命中这段时间跟二妹相克,为了二妹着想,暂时让您去庵堂歇息几日。”
“没想到您却是不甘心,还觉得是父亲对你不好,后来还怂恿楚越故意落水,想借着他重病回府,此事被查出来,父亲气急了,放出话来不让你回府,却怪得谁?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当时守着楚越,看他起了水痘那般痛苦,发着烧还不停喊着娘,都觉得揪心,真不知道怎样狠毒才能做出这事!”
楚惜情的话很是直接,她不怕家丑外传,既然张氏要爆料,那么她也不介意直接说出来,免得这个女人颠倒是非。
楚惜情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眼神怪异起来,看了看楚惜情,又看了看张氏,不说话了。
楚惜情说得情真意切,说到最后眼圈红了,满脸气愤,“现在连楚越这孩子都看透你了,要是他现在在,他会亲口告诉你,他不稀罕你这样恶毒的母亲。”
张氏脸色微变,反驳起来:“大姐儿,你这是胡说八道,什么话还不是任凭你们楚家来说!敢发誓我没害过自己的儿子,否则便让我天打五雷轰!我要看看,这苍天还有没有眼!”
楚惜情咬牙,脸色难看起来,见到周遭人窃窃私语的样子,知道如果没有什么证据,则无法让这个女人闭嘴,即便现在她承认了是自己动手害了秦默,然而却还要要让楚家也污了名声!
这就是她要的,她就是要让楚家也跟着不好过以发泄自己的怨气,还要洗白自己,为楚越跟楚惜颜楚惜梦三人争取旁人的同情,要抹黑楚家。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张氏敢豁出去,他们楚家能吗,能豁出去自爆其短,把家丑全都说出来吗?
那么到时候他们楚家真的要成为全城的笑柄了。
堂上的刘知府脸色难看起来,他开口道:“张氏,你既供认不讳,那么此案就有定数,是你要借刀杀人,故意谋害了秦默嫁祸给楚原——”
“大人,民妇有异议。民妇是借刀杀人了没错,本是被迫,然而民妇不放心家中孩子,他们只怕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民妇要求楚家写下保证书,保证我儿女的生活,我的嫁妆改由我娘家监管。”
张氏嚣张地看了楚家的人一眼,目光阴晴不定。
楚旭大怒,就要过来理论,这时,老太太站了出来,她沉着脸道:“张氏,有些话不能胡说,否则便是丧了良心!”
“老太太,我只是想要个活路,为什么您也不肯答应,难道还要把我的孩儿们都害死么?”
老太太气得发抖,怒道:“当年你是怎么进这个家的,还用我说——”
楚惜情见老太太气得脸色发白,忙上前扶住她,有些担心。
她眸光如刀般扫过去,如果没有办法,她不介意把当年的事揭露出来。
只是那样,今天楚原的事就暂时解决不了,要变成跟张氏揭短。
对楚家来说,也是很大的伤害。
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难道就任凭这个女人在这里颠倒黑白!
楚惜情正要开口说话,这时梅香忽然匆匆跑了过来,挤上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楚惜情瞳眸微缩,转眸看去,便在人群中看到了一身便装直缀的顾渊,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人群,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瞬间让她整个人平复了下来。
心中的愤懑不满,顿时都变成了平静。
“小姐,侯爷说他已经准备好了,您看一看。”
楚惜情点点头,把视线收了回来,看着刚刚梅香给的纸条,再看向张氏的时候目光仿佛是看着一只濒临死亡的野狗。
“老太太,这话说得才可笑——”张氏讽刺道,“我是继室没错,但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也给楚家做牛做马,你们却是如何待我?”
“够了,张氏!别在这惺惺作态装好人了,你做的事天打雷劈也不够!”
楚惜情上前一步,冷斥一声,转眸看向上面的赵知府:“大人,小女有状要告,告张氏当年谋害小女母亲,然后鸠占鹊巢,扶正为妻!”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张氏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楚惜情居然会这么说。
当年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可是现在被她提起,张氏忽然脑中一个激灵,想起曾经当初的事情来。
楚旭和老太太也是惊诧地看着她。
“惜情,你——”
“祖母,不要阻拦我,这件事,我藏在心里已经太久了。只不过当初苦无证据,一直隐瞒着而已,曾经我也以为姨母对我很好,若不是今年生病那次,听到她跟心腹的话,我还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被这个女人害死!”
外面的百姓听得这等大热闹都喧哗起来。
这等豪门狗血事,深得百姓喜爱。
刘知府眉头都要打结了,好好地审个案子,怎么变成了楚家的内部事务?
“楚小姐,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今日还要审案。”
他想暗示楚惜情不要再揭露家丑,偏偏楚惜情像是无视了他的话,躬身行了一礼,道:“不,小女有证据可以证明,当年的事是张氏所为。”
张氏冷笑道:“大姐儿,你真是好样的,现在都学会撒谎了。”
楚惜情懒得理会她,对梅香吩咐一句,梅香出去便直接带了几个人过来。
其中一人瞧着颇为眼熟,却不是紫苑是谁?
还有剩下的人,杜妈妈来了,还有几个婆子,似乎有点眼熟。
除此之外,还有个中年人,走过时身上带着一股药香。
楚惜情眸光一动,看了眼顾渊,他冲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楚惜情却是放心了。
她相信顾渊,他不会害她,这件事既然他出手那么就是有了确凿的证据。
其实,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她并不十分确定,也是刚刚梅香递了纸条给她,她才知道顾渊准备了这些。
看来,他是早就把张氏查了清楚,甚至为了怕她反复而特地准备了这些。
果然派上了用场。
看到紫苑和那个婆子,张氏的脸色虽然没怎么变化,眼神却变了,她强自镇定,看向楚惜情,心中震惊。
怎么可能,这些人当年早就被她远远地打发卖到外地去了,怎么可能被找过来!
“究竟是何情况?”
刘知府问道。
杜妈妈上前跪倒:“大人,奴婢要为旧主伸冤呐,当年夫人就是被她妹妹,小张氏张淑媛下毒害死的!”
楚惜情心中一震,杜妈妈怎么知道的?
“哼,说笑,我如何要害姐姐?”
张氏还想反驳。
杜妈妈哼了一声,啐了一口道:“你这溅人还敢说!当初夫人嫁进门不过一年,你上门来,夫人念着你是同父异母的妹妹,虽是庶出的,也不好委屈,就想让你远嫁,谁想你自甘下贱硬要做妾!”
这话简直揭人老底,旁边张氏和楚旭的脸色都被她说得铁青。
“若非当时你连着两胎都是女儿,早就要害死夫人。结果,第三胎得了小少爷,你果然就对夫人动手了。夫人不过是风寒,你让人收买了身边人动手,亲自喂药毒死了夫人。夫人死的那碗,喝的就是你喂的药!”
张氏脸色惨白,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你,你胡说八道!”
“紫苑,你是周妈的女儿,有些事你比我清楚,你来说!”
“奴婢紫苑,是张氏心腹奶娘的女儿,如今也在张氏身边做事。奴婢坦诚,当初害死原配夫人的事的确是我干娘周妈和张氏所为。他们使人购置了毒药砒霜!一点点下在药里,因分量小看不出来。但久服就会毒发身亡。”
“对,当初就是收买的这两个婆子动的手,他们事后被张氏发卖出府不知去向,现在才找到。”
“是,是张氏让我们害夫人的,我们被她握着把柄,不得不干。我们也很内疚,夫人是个好人,从不与人计较。”
“笑话,你们这些人简直无耻!”张氏气道:“明明是犯了事被我赶走,却回来污蔑我!大人,这些人空口白话,没有任何证据!周妈都死了,说这些无凭无据!”
紫苑眸光一闪,却是忽然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我有证据!这是当年我干娘记下来的册子,上面记了她和张氏做下的事,包括当初干娘去购买砒霜,花了多少钱买了多少一清二楚。”
张氏脸色一变,死死地盯着紫苑看去,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紫苑已经死无全尸。
这小贱人,她竟敢背叛她!
还有那个周妈,老鬼,本以为她忠心耿耿,没想到竟然私自藏下这个。
“拿来!”刘知府沉声说道。
师爷把册子递给知府,刘知府打开看了几册,脸色难看起来,看到买砒霜,怒道:“好个毒妇!”
“那颐和堂人的可在,去药铺拿人!”
“大人,此人就是颐和堂掌柜。”
“大人,此事是小人之错!”那中年男子上前喊道:“颐和堂当年的确卖出过砒霜,卖过三次,每次分量都不大。买的人各不同,都说是回家毒老鼠,那分量不足以致命,小人未料到有人要谋财害命。但当时账册都会登记买砒霜之人的姓名身份,请大人过目。”
说着掏出账册来,翻到那几页。
刘知府一看,果然是三个不同的人。
“张全,赵氏,胡氏?”
“大人,这三人,赵氏胡氏分别是这两婆子,张全则是周妈的儿子。”
杜妈妈说道。
刘知府冷哼道:“张氏,你还有何话说?还不老实交代!”
张氏脸色惨白,她握紧双拳,“我没杀人!”
“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杀了这个毒妇!”
“大人主持公道啊!”
“毒妇受死,天打雷劈!”
“真是最毒妇人心,害死了亲姐姐,还要害孩子——”
外面百姓义愤填膺,有提着篮子逛街的百姓篮子里满是菜蛋,气愤之下把菜叶朝张氏扔了过去!
这一下,顿时引起了共鸣,其他人纷纷叫喊朝张氏扔砸东西,烂菜叶,鸡蛋,臭袜子,劈头盖脸地砸去,仿佛一场暴雨,带着愤怒的力量席卷过来,让张氏喘不过气来。
她一边躲避着一边愤怒地嘶喊起来:“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楚惜情冷笑,大声道:“你个胆小鬼,永远不敢承认!”
“楚惜情,我杀了你!”她疯狂地想挣开锁链朝楚惜情扑来,猩红的眼睛满是恨意:“早该弄死你个小贱人,你就该跟你那个白痴娘一道去死!”
楚惜情一震,咬牙怒视她:“你承认了,就是你害死我娘!”
“没错,是我杀的怎样?是我毒死她的,那个蠢女人,哈哈哈哈——谁跟她姐妹相称!”
张氏疯狂地喊叫起来,刘知府大喊肃静,忙让衙役阻拦维持秩序,这一下衙役被砸了不少烂菜叶,好半晌百姓才安抚下来,整个大堂已经是狼藉一片。
刘知府脸色铁青,拍了一下惊堂木:“张氏,罪大恶极,曾害人命数人,今买凶杀人,栽赃嫁祸,数罪并罚,按律当诛!判,斩立决!”
“王德兴,杀人凶手,受雇杀人,犯案数次,杀人偿命,按律当诛!”
“…”
刘知府判了几个人的处罚,牙婆因为牵涉此事,发配漠北边地做苦役,其他参与谋害当年张淑珍的婆子也各有处罚,或流放,或判刑,倒是紫苑因为举报有功,只杖责四十板子。
然而这时,却有人反对。
“大人,我有异议。”秦家四爷开口道。
“秦四,此案并无异议,你若是不信,本官可使仵作再次验尸。”
“来人,去叫仵作检查一遍!”
下一刻,便有仵作出来了,来的速度之快连刘知府都有些讶异。
“大人,小人刚刚已经检查过了,正要回大人,之前未曾开膛检查,方才王德兴供认了消息,开膛发现,秦默的确腹部内脏碎裂,且力道透骨,仿佛豆腐,衙门中练武的人告知的确有这样绵里藏针的功夫,表面无事,内了已经震坏。且破裂之内脏并非脚印处,而是肾脏,那处正留下一个拳头大的印子,与王德兴手掌相当。”
仵作说着那处复印下来的拳印,跟王德兴对比,刚好对上。
秦家四爷这时脸色已经难看起来,而秦家的人更是气愤:“你们竟然对秦默开肠破肚!天理何在!”
“天日昭昭,本府为了查破案子,不惧奸邪,便是陛下问我,我也是这句话!”刘知府朗朗正气,惹得底下百姓赞美。
“青天大老爷!”
“断案如神!”
楚惜情看着这一幕,却往人群中去寻找那个男人。
他站在拐角处,负手而立,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巍峨的高山,总是那么安稳沉静,让人安心。
楚惜情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是这个男人,是他给了她这一切!
什么青天大老爷,断案如神。
没有顾渊,这一切根本不可能。
可是此刻,他却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未曾多言,做了那么多事,不过深藏功与名。
不了解他的人,如何知他的好?
楚惜情心中激荡,看着张氏颓丧满脸脏污的样子,仿佛一条死狗趴在那里,看着周遭那些曾经害过他们的恶人被惩罚,忍不住热泪盈眶!
娘,你看到了吗,害你的人有报应了!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天道好还!
你看,这些害你的人终于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做到了,那些害她的人终于要死,她终于改变了命运!
不再惨死,不再看着亲人去死,不再有遗憾,不再含着怨愤而终!
她做到了,让那些人身败名裂,为他们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眼泪滚滚而落,她肆意地哭着,抱着被当庭释放的楚原大哭起来。
这是喜悦的泪,痛快的泪,也是抛去过去的泪!
“姐姐,你怎么啦?”楚原被她大哭的样子吓到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别担心,你姐姐是这段时间太累了,让她哭吧!”
楚旭面色复杂地看着张氏,刚刚他也才得知当初发妻是被毒死的,这么些年,他到底都在跟什么人生活?
识人不清,他楚旭这辈子活得真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