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冷肃起来:“看起来,有人在营房里不老实了。”

“这种鸟雀,是江湖上专门培训的云雀,可替人送信,虽然不比鸽子耐久,但是短途使用却是灵巧方便。黑衣卫里面也有这种云雀,我也见过。”

顾渊冷冷道:“先不要打草惊蛇,昨天的事故,原先以为是个意外,现在看可是很难说。本来我让你布置是为了以防万一,现在看来倒是很有必要。”

陈风点头应了,“熟悉会盯紧了那里,不会让那地方出任何意外。只是现在看来这次的事情外面恐怕已经有人知晓了。”

顾渊目光冷冽起来,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既然他们想玩,那我便让他们好好玩玩,难道以为我顾渊的兵死便白死了么!”

陈风表情微动,他知道一旦顾渊露出这种表情,那便是动了真怒,背后捣乱的人恐怕就没什么好结果。

“这只云雀呢?不如改换字迹,让那些人自投罗网。”

顾渊目光看了眼那纸条:“没必要打草惊蛇,免得那些人吓跑了,就直接送去,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倒可以在上面添些内容,问明行动的日期,倒可以有个防范。”

陈风也是黑衣卫出来的,对这些作假的手段也是门清,很快就炮制出一份一模一样,但是内容却增加了的东西。

放走了云雀,那云雀是人训练的,被放走后仍然按照原来的路线飞走,陈风在那小家伙身上动了点手脚,追着气味进了绍兴城。

见那云雀飞进了一处偏僻的小院里,他若有所思,立刻着人调查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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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神圣

问了左邻右舍,都说这是常年居住在此的本地人,是一户姓胡的人家,只剩下父子二人,两个都是普通的小商人,卖些针头线脑的玩意儿。

“看来是藏得够深的,只是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会不会是陛下的人?”

陈风心中也有些疑惑,可是顾渊却是不认为那会是皇帝派来的人,陆景初的心胸还没这么狭窄,既然交给他这些事,就代表着信任,不然的话他干脆交给黑衣卫处理不就好了?

那名唤胡三的年轻人生得木讷,平日里街坊邻里都是知道他的为人的,常笑他傻大个儿,这会子胡三取了云雀回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打开纸条一看,露出笑容。

“爹,事情成了,那边问什么时候行动。”

胡三此刻可半点都没有憨傻木讷的样子,一张国字脸满是凶悍机警之色。

旁边的胡老汉也完全不像个佝偻的老头子了,面色阴沉,闻言点头道:“你回信问什么时候行动,我们也好接应。到时候直接把东西送走。”

“好。”胡三却没把云雀放走,而是关在了鸟笼子里喂食,也没有立刻动手送信。

陈风在外面盯了半天不见人行动,不由有些怀疑,想进去探查,又怕打草惊蛇。

陈风这边在左右为难,楚惜情那边却也是一夜无眠。

灯已灭,酒已冷,人未眠。

楚惜情身上似乎带着早晨的寒霜,她微微睁开眼睛,失神地看着面前的酒菜。

那人,居然真的就不来了?

外面下了一夜的雨,直到此刻天际才有朝阳初升,露出一点光亮。

楚惜情一颗心也在这漫长的夜色中渐渐冷了下来。

她嘴中有些苦涩。

“顾渊,难道你连来见我都不愿意了?”

她等了他一夜,可是他却是根本没有出现。

前些天还跟她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突然间就如此冷淡,楚惜情一时之间也是接受不了。

她情绪起伏不定,有恼怒,有不信,有伤心,更有愤怒。

她想去找那个混蛋问问,他到底是把她当什么了?

楚惜情正思绪混乱,梅香上了楼来,见她面色苍白,唇瓣发紫,似乎被早晨清冷的空气冻得,没了点热气。

“姑娘,您怎么在这坐着?您不会等了一夜吧?”

梅香急忙上前扶住她,但觉得她触手冰冷,目光凌乱,显然是心情极度复杂。

“梅香——”

“姑娘,侯爷没来,或许是不在,没收到信呢?”梅香见她这样子,也知道肯定是没什么好结果了。

楚惜情脸色铁青:“我要去问问他,他,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不会的,顾侯爷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姑娘,不如奴婢再叫人去打听下侯爷在不在,也许他刚好出门了,或者没看到信呢。这回奴婢一定亲自见到侯爷。”

“难道还嫌我不够低三下四的吗?”

楚惜情红了眼圈:“他不来便不来罢,难道当我楚惜情便稀罕他了!”

说罢便气冲冲地转进内室。

梅香急忙跟上劝了几句,楚惜情心绪难解,虽说了几句气话,到底还是心中惦记着那人,想着是否是他没看到信,梅香说出去打听,她也没拦着。

一夜没睡,却是心里有事无法入睡,早饭也没吃几口,脸色更是极差。

杜妈妈见状担心道:“我的好姑娘,这可不行,你且睡会子,这样子怎么做事呢?府里的差事有人操心,你可不能先把自己的身体弄病了。”

楚惜情心中一暖,不管如何,还是有许多人关心着她的,难道这世上没了爱情便要要死要活的,她又不是为爱就要疯狂的人。

“奶娘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身体是自己的,她干嘛为了个男人弄坏自己的身体?

这么想着,整个人便轻松了许多,吃罢便小睡了片刻。

本来以为一会儿就会醒,偏偏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梅香正在旁边拿个绣花绷子绣花呢,满脸愁绪,心里犯愁怎么跟楚惜情说。

她上午想了办法出门去,到了府河大街顾宅,想见顾渊,却是被拒绝了。

她想问顾渊在不在府里,人家也是不回话的。

这主要是顾渊的安排,他们出门的时候十分隐蔽,没有多少人知晓,只要他不出门,旁人自然也不清楚其中内情。

再说了,门房也不会随便透露主人的情况给梅香一个小丫鬟听的。

梅香吃了个闭门羹,心里也是无奈,正好看到那小吃摊子的人在,便过去打听。

那老板笑着说:“这倒是问对人了,昨个下午酉时我倒是看到将军府里有人出去,只不过是谁俺就不清楚了。不过看样子倒有几分像是那位侯爷带着个小娘子。别看那小娘子换了身衣服,可我这眼睛却是火眼金睛,嘿嘿,我说小姑娘你打听这些是干什么?”

这店老板吹起牛来倒是不上税,他其实根本没看清是谁,不过是猜测罢了,却倒是正猜对了情形。

梅香脸色有些难看,顾渊带着女人出门了?

莫非是那个皇帝赐的女人?

昨个那么晚出门,按理说她送的信顾渊该看到的,现在带个女人出去是干什么?

“我这就是好奇嘛,大叔您说这大将军出门是干嘛的?”

“这个我哪知道呀?不过这绍兴的晚上可也挺热闹的,说不准人家是去别人家做客呢。”

梅香忍着气听那老板吹了会牛,这才离开。

事情没办成也没见到顾渊,还得了这么个消息,梅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楚惜情说才好。

“姑娘,您醒了呢,奴婢叫人温的粥,您喝些吧。”

梅香一见楚惜情醒了,怕她问话,立刻又是端粥又是伺候她洗漱,忙得团团转,却是一字不提那事。

楚惜情心里有事,却是吃不下的,打断了她的话问道:“梅香,跟我说实话,不要在这兜圈子了。你见到他了么?”

“咳咳…姑娘,奴婢没见到人,倒是打听了下,侯爷不在府里,好像昨天下午就出门了。也许他就没看到信,所以才没来的。”

楚惜情直盯着她看,忽然自嘲地说:“梅香,连你也要骗我么,你一说谎的时候眼睛就不敢看我,说罢,我还有什么是不能听的。”

梅香一震,顿时沉默了起来。

“奴婢没骗您。”她想了想还是说道:“侯爷的确不在,奴婢没见到他也不知道到底他看没看到信。”

“你还瞒了我事情。”

梅香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低声道:“这个,只是别人的猜测,路边摊的老板说当时侯爷好像带人出门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去了那里。奴婢看他应该没在府里。所以才没来。”

“其他人也不在?”

“是不在。”

楚惜情敛眉,叹了口气,“何必瞒着我呢,他是不是,是不是带着那个女人出门了?否则你何必如此吞吞吐吐的?”

梅香大惊:“这个只是别人的猜测,做不得真的。”

楚惜情心里有些憋闷,她放下手里的汤匙,“不用多说了。”

她此刻一颗心好似蚕茧一般包裹起来,被人抛入冷水之中,滚烫地烧灼,一根根地往外抽丝,那疼痛并不强烈,却密密灼灼,隐隐的痛,默默地堆积起来,却能要了人的命。

“奴婢觉得,也许他是没看到信的,等回来了,侯爷一定会过来的。”

梅香也很矛盾,一方面她也不太相信顾渊会是这样的人,另一方面她又怕顾渊真的辜负了小姐,不敢劝得太深。

楚惜情根本不相信他说什么在忙重要的事情的鬼话,若是真的忙,为何他昨天还能在绍兴城里乱逛,当真是“忙得很”!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楚惜情眸光冷了下来:“我讨厌被人骗,更讨厌背叛。”

---第二更。

能伸能屈

如果他还能出现给她好好解释下,那也还罢了,可是,到现在也不见人影,他是多日理万机还能带着个女人出去玩?

他是多喜欢那个女人,才完全将她抛之脑后?

“小姐——”

楚惜情摇头道:“难道我没了男人就活不了了?”

她起身走了出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梅香愣了一下,看楚惜情的背影,她倔强的模样渐渐远了去。

“唉,怎么会弄成这样?”

梅香不由得埋怨起来,那个男人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能来?

他怎么能这么对小姐?

楚惜情掩去了所有的情绪,她倔强地像一只荆棘鸟,一辈子只落地一次,那一次就是死亡。

太多的伤痛已经让她的心麻木了,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只有仇恨或许才是能够让她好好活下去的动力。

春光灿烂,我心空寂。

哪怕灿烂的花朵,也不能让她开颜。

楚惜情默然地来到荣寿堂,见吴倩倩正和丫鬟在园子里扑蝶,见到她来了,笑嘻嘻地招呼她一起。

“表姐,快,拿这个网子把蝴蝶捉起来嘛。”

楚惜情摇了摇头:“就让它飞走吧,何必捉了它呢。”

吴倩倩诧异地看着她,也没了扑蝶的兴致,上前拉住她的手,“表姐,怎么啦?”

楚惜情勉强笑了笑,正要进去给祖母请安,吴倩倩低声道:“舅妈在里面呢。”

“什么?她怎么会过来?不是被父亲罚禁闭了么?”

“说是这么说,可是今早她突然就过来了,还给舅舅和外祖母赔罪,说是前个她是一时糊涂,我听娘说,舅妈哭得跟泪人似的,还说要是舅舅不原谅她,不如就休了她回家。”

楚惜情哼了一声,这女人倒是能忍,以退为进,以她对她爹的了解,那人肯定不会随便休妻的,她这么说,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然后呢?”

“外祖母当然不能说就休妻了,只是告诫她以后要做个贤妻良母。舅舅看样子虽然前些日子生气,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好像也就是训了舅妈一顿。这不,禁闭也解了。”

楚惜情冷笑起来:“她倒是能耐。”

看来,那个女人的身体倒是没问题了。

“走,我倒要进去瞧瞧。”

“表姐,你可不要冲动,那件事说出来可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楚惜情点头:“我能不明白么,你看着吧。”

她怎么会让张氏好过,后天就是她生日,到时候她已经摆好了局,就等着她入彀了!

二人进屋去,果然见到老太太坐在罗汉榻上,旁边坐着楚香兰,张氏正小心地剥桔子,一边喂给老夫人,那姿态摆得跟刚进门的小媳妇有一拼了。

她今日穿了身梅红撒牡丹花的交领襦裙,头上戴着凤嘴衔珍珠的凤钗,脸虽然比起之前有些消瘦,可是倒是红润了很多,显得十分精神。

显然,她的噩梦的怪病已经没了。

楚惜情跟吴倩倩一进门,张氏就看到了,她眸中厉光一闪,二人目光相对,顿时电闪雷鸣。

张氏心里暗骂,自从她让人把屋里的摆设全换了一遍之后,她果然不再做噩梦了。

虽然没查出到底是因为什么导致这样的结果,可是张氏是宅斗出来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自己被人给算计了呢?

她心里的头号疑犯自然就是楚惜情了,毕竟楚惜情是她倒霉之后的既得利益者,不是她还能是谁?

这会子见了楚惜情心里虽然恨不得上去掐死她,却因为在人前,不得不摆出一张温柔和蔼的脸来。

“母亲病好了?这可真是可喜可贺,女儿正说着后天及笄的时候没有母亲主持不好呢。”

楚惜情一来就笑眯眯地上来握住张氏的手亲热地打招呼。

旁边老夫人看到了,笑道:“你来了,我正要跟你说呢。的确,你及笄礼上要是没有她来主持总是不好。到时候祖母给你行礼,你母亲也要忙着招呼客人。”

张氏满脸是笑:“娘说得是,儿媳一定好好操办起来。”

“这两日跟姑妈一起忙这事,倒是都准备好了。也没什么需要母亲帮忙的了。看母亲的脸色,这是大好了?”

“可不是,这两日身子爽快了不少,看来是好了。惜情啊,以前母亲可能有些地方做的不好的,你可不要介意啊。我可是拿你当亲生女儿看的。”

张氏说着,也不顾及什么脸面了,就十分诚恳地跟楚惜情道歉。

作为一个长辈能够跟晚辈道歉,可以说张氏是完全不顾自己的尊严了。

这样的做法让旁边的人看了自然是十分有诚意的,老夫人虽然对张氏不满,但是顾忌到张家,还有楚家的颜面,此刻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母亲怎么这么说,这要让女儿没脸见人了。您可是长辈,怎么能跟我道歉?”

楚惜情心里暗骂,这女人倒真是能屈能伸,当着人面这么做,她要是不给点好脸,还显得她楚惜情不懂事了。

只是,一句话就想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

两人都心知肚明,谁也不会放过谁的。

张氏叹道:“只要你这孩子心里不记恨我就好。”

“母亲这话说的,女儿再不懂事,也知道孝道。”

看起来两人笑吟吟的多亲热,实际上彼此眼中看不出半点承认,都是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好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以后你这当娘的也心胸宽大些,这孩子怎么说也就这两年就出嫁了。我虽然说年纪大了,也还能照顾他们到长大。”

老夫人说了一句话,算是给张氏一个警告。

张氏连忙应了。

楚香兰见这情形,笑着打圆场,便说这中午了,便一起用个饭。

楚惜情自是无不可。

她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喜怒形于色了,张氏也看不出她一点问题。

虽然那天没算计成楚惜情,不过张氏可也不是善茬,正想着怎么对付楚惜情的事。

今天她之所以愿意牺牲自己的尊严,不过就是为了自由。

就算暂时拿不回来管家的权利,可是她在楚家这里可是人脉深广,想要对付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