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了几口气,看着外面乱得不成样子,想到什么,忍着害怕站了起来:“赶紧走。”
“啊,去哪里?咱们要不敲开这边的铺子躲一躲——”
楚惜情扶着她站了起来,“不跑你等着他们回来杀了咱们吗?我那些话糊弄得他们一时,很快他们回过味儿来,到时候咱们就完了,死得会很惨!”
梅香一想可不是,她刚刚太过慌乱,哪里还想得到这些,闻言连忙道:“那咱们往哪儿躲?”
楚惜情看看四周人家的店铺大门全关着,心知此刻绝无可能有人放她们进去的,咬牙道:“回钱家!这里还不算离他家太远,钱家有家丁,总能保全。”
本来最好的法子是去府衙的,可是现在她知道了那些人是想去攻打府衙的,哪还能去自投罗网?
“好,咱们赶紧走。”
主仆二人一时间惶惶如丧家之犬,急匆匆就丢下了轿子沿着街道往回赶了,正好跟那些人的方向背道而驰。
这边厢楚惜情跟梅香主仆二人是急匆匆逃跑,那边厢赵香主带着人去进攻府衙,等到了绍兴知府衙门前一看情形很是不对劲。
自家这边原本是有内应的,本来按计划今日绍兴卫所官兵是被带着去鉴湖操演去了,城内城防空虚,正好赶上钱家的宴会,不少绍兴官员都去赴宴了,这一下子府衙空虚,本想着到时候里应外合打开府门,闯去大牢把人劫走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不成想到此刻一看,连府门都没攻进去,而府内的官兵显然也并没想象中的少。
赵香主脸色难看起来,直觉告诉他,今日怕是落入陷阱了!
“赵爷,现在咱们怎么办?是硬闯进去还是?”
赵香主冷笑道:“硬闯?怕是咱们都得扔在这里了!”
正想撤离,却看到官兵人数变少了,回击力度变低,不由欣喜:“难道是他们快不行了?快,都一起上!”
旁边一个黑衣男子忽然道:“香主,属下越想越觉得不对,那个圣女,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啊。而且山东燕京那边是弥勒教的地盘,教主怎么会派人去那里呢?之前我就觉得不对了,那个圣女怎么瞧着也不像是练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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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
赵香主一想就是脸色变了。
他们之前的确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有个重要的问题就是,他们这些人哪有人是不会武艺的!
再想到之前梅香的表现,众人脸色难看地断定,这个圣女有问题!
“不可能,她若是普通女子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派几个人回去看看她们还在不在!”
赵香主已经起了疑心,想到可能被一个普通女子给耍了,这位敢造反的绿林好汉顿时也是脸色难看起来。
队伍里分了几人回去看,他们是骑马回来的,可不像是楚惜情那样是两条腿,自然是没有他们的速度,这不,只是不过盏茶的功夫两人已经回来了。
“人没了。”
“会不会是之前说的去办事了?”
“办事?”一个年轻男人冷笑道:“你看看,这轿子里的东西都拿走了,而且那个丫鬟也没被杀了,你觉得她办这样大的事情还会带着个素不相识的丫鬟跟着去?”
几人面色一变,便都大骂起来:“这个小蹄子,回头抓到她,看爷怎么整死她!”
“对对,没想到这个小贱人如此狡猾,居然编得似模似样的,把咱们都骗过去了。”
“肯定她家是官府中人,知道点内情不奇怪,现在往哪里去找她?”
“她肯定不会往咱们去的地方的,肯定是相反方向,这还没过多久,他们肯定跑不远,追!”
虽然明知道今天很危险,但是现在这几个男人已经完全被愤怒给冲昏了头脑,如此被一个他们根本看不上的普通少女给耍了,实在是脸面上过不去。
而且,正如他们说的那样,楚惜情的确是现在没跑了多远。
本来她是想回到钱家的,可是此刻的绍兴已经是一片混乱,大街上更有反贼乱窜,加上一些地痞流氓乘机揩油偷鸡摸狗,更是乱得不像样子。
楚惜情才到了街上没多远差点被个地痞盯上,眼见原路赶去已经是很难了,楚惜情只能选择绕道,谁知道钻进巷子里还没多久,那些赵香主手下的黑衣汉子已经追了来。
他们在大街上遇到同是无生教的人就询问一番,果然有人看到楚惜情两人的踪迹的,几人骑马追过去。
楚惜情耳听得后面似乎有马蹄声,本来就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此刻更是紧张起来,连忙躲在巷子里拐角处朝外面看。
这一看她却是浑身一震,脸色大变。
来的不仅有那几人,还有一些是他们路上遇到的教友,关系好的人,听说了这事情跟着过来抓人的。
“糟了,他们追来了,定是发觉被我骗了!”
梅香紧紧抓住楚惜情的手,急道:‘那该怎么办?”
楚惜情咬牙道:“绕,尽量往那种崎岖不好走的小路里绕,这样他们就不能骑马,速度就不能快起来!”
楚惜情已经是顾不得其他了,现在的情形很是混乱,但她绝不会放弃。
老天爷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她不会就这样丢弃掉,她重生不是为了死在这里!
楚惜情尽量选择了小路走,这样的路根本容不下马,后面的人不得不下马去追她们。
这样一来就暂时拖延了时间。
楚惜情慌不择路,后面的人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存在,一直在喝骂,放话说要是追到她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惜情咬牙,她这身体只是普通人,哪比得上那些有武艺的人,跑了这么久已经是没了力气,喘息的声音粗重得仿佛是破风箱,就是这样她仍旧是迈着仿佛灌铅的腿往前跑去。
她不能死,她的仇还没有报,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过!
她的生命不能浪费在这里!
楚惜情心中有不屈的信念坚持着她的行动,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人的潜能也的确是能够得到激发的,就像现在。
可是不知道绕了多久,梅香跌倒在地。
楚惜情一停下来,就再也没了力气,梅香喘着气,脸色惨白,哭道:“姑娘你快跑吧,我自己一个人引开他们!”
楚惜情上前拽她,骂道:“你给我闭嘴,起来!”
梅香哭得更厉害了,楚惜情看后面脚步声近了,直接拖着她往前走:“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给我装英雄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梅香心中感动,她知道这不过是楚惜情不想丢下她,拖着虚软的身子扶着墙站起来,跟着楚惜情踉跄着朝巷子深处跌跌撞撞地跑去。
长长的巷弄仿佛是一条长蛇张开了大嘴,露出黑洞洞的甬道,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楚惜情看了看这条巷子,往里走了没几步,见有个拐弯小道,她心道,这之前她几次甩开人都是选在了分叉路口,这样的情况他们势必分开部分人分散去追,她已经把不少人给用这方式甩开了,现在再甩几次,说不定就能摆脱他们了。
“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楚惜情给梅香打气,两个人才刚刚拐进这道小巷,里面正好还有个巷道,楚惜情正暗喜这里能甩开几个人,忽然间一双手从暗地里伸了出来,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巴,将她给抓了过去!
“啊——”
楚惜情惊恐地喊了起来,却听一道声音响起,“是我。”
这声音十分耳熟,她瞪圆眼睛抬头一看,便看到顾渊那张熟悉冷峻的脸庞,看到那双黑漆漆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眼眸,不知道为何,她之前的担心害怕惊恐在看到他的刹那就消失了,仿佛之前那个没有依靠的灵魂忽然间多了一个宽厚的胸怀可以依靠。
“顾大人——”她还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口,之前紧绷的身心都瞬间放松了下来,腿一软,她差点跌倒。
顾渊拦腰扶住了她,“没事了,我在这里。”
这是一句话,平淡的语调却瞬间让楚惜情的心被安抚住了。
她从没有一刻这么强烈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安全感,一种高山巍峨的厚重与沉稳,仿佛只要是他在这里,一切就都没有问题了。
顾渊搂住她的手很紧,他能感觉到她之前颤抖的身体渐渐安静下来。
顾渊看着她鬓发凌乱,脸色苍白,那么娇小的一个女子,不知道为何却有那样的勇敢,之前他在巷子里看到她是那样地倔强和执着,拉着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就像一颗子弹狠狠地撞到他身边来。
此刻,她精巧的下巴微微上扬,之前那种倔强和坚定仿佛从她脸上消失了,她整个人没了血色,唇瓣微微颤抖着,楚楚可怜,羽睫颤抖着,让人忍不住就心生怜惜。
“大人怎么会在这里——”楚惜情抬头一看,结果她就看到巷子里一群军士正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她,又看看顾渊,人人神色古怪而惊奇。
“姑娘!”梅香这时候已经是吓得软瘫在地上,看到顾渊她无论如何是松了口气,可这会子看到一群军汉,不由得惊了一下。
楚惜情这才反应过来顾渊还搂着自己没放开,不由得羞窘不已,慌忙挣开来,顾渊也不动声色地放开了她,双手背在身后,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惜情这才发觉巷子里站了不少士兵,而往前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前面就是个出口,而且那出口处的街景瞧着很是熟悉,居然是知府衙门不远处的后街,她居然不知道自己东拐西拐居然跑到了这里!
那顾渊怎么会在这里,外面的情景他没看到么,怎么带着人躲在这里?
楚惜情看到这些士兵身强体壮,手上都拿着弓箭兵器,显然是精兵,顾渊没说话,他们也没有任何嘈杂,只是古怪地看着楚惜情。
这时候巷子口的一道门打开了,这里是有人家的,可是这会子走出来的却是几个武官,急急忙忙地跟顾渊说道:“大人,那些人快过来了——”
顾渊看了他一眼,便对楚惜情道:“进去吧。”
楚惜情不知道他们这是搞得劳什子,心中大为疑惑,进了院子一看,更是满院子的士兵,还有些人居高临下站在房顶上,都有许多人手上拿着弓箭。
门关了起来,但是楚惜情看到墙上留了小洞可以看到外面,顾渊朝外看着,几个武官疑惑地不住打量楚惜情,似是奇怪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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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块脸的笑容
楚惜情被人看得浑身不自在,顾渊自顾自地吩咐道:“张谦,谢禀你们两个按事先准备。”
“属下得令!大人,咱们都等了半天,怎容得那些贼子在前面嚣张,兄弟们都等不及了…”
顾渊仿佛对外面混乱的场景视而不见,平静地道:“再等一会。”
他既然这般说,这两个武官也十分识趣,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女的身份,但见顾渊的模样也是旧相识,便很快离开了。
顾渊没有回眸,只是问道:“你不是回家了么,怎么会在街上?”
其实按说以时间来说,如果楚惜情不是在药店耽搁了那么久,早就回了楚宅了。
楚惜情苦笑道:“我去买了点药材,就耽搁在路上了,没想到突然就乱了起来。”
“那些人怎会追你?”
梅香说道:“大人不知道,我们被那些反贼堵在路上了…”说罢简单把之前的情形说了一遍。
顾渊听了,回眸看楚惜情,挑眉道:“楚小姐真是女中豪杰,倒叫顾某好生佩服。”
楚惜情顿时涨红了脸,这家伙这话是讽刺呢还是鼓励呢?
“大人说笑了,我什么用也没有,要不然怎么能被您救了?”
顾渊竟笑了起来。
楚惜情愣了下,她从没看过顾渊笑,还一直以为这厮是天生冰块脸,面部肌肉失调呢,她惊愕地看着他,原来他也会笑的么?
他不笑的时候显得十分冷峻,然而一旦笑起来,整个人却显得瞬间光彩照人起来,像是变魔法一般,瞬间变得潇洒起来,带着一种难言的成熟男人魅力。
“你做得很好了,寻常女子也瞒骗不了那些人,你很聪明理智。”
虽然那笑容只是转瞬即逝,还是让楚惜情有些愣神,加上顾渊难得没有说什么气人的话,竟夸奖了她,实在让楚惜情有点儿受宠若惊。
“大人过奖了——”
楚惜情有些羞臊,摸了摸脸颊,心中郁卒,自己难不成是被虐待狂,非得被人气气才舒服?他这般夸奖还不自在起来了?
“不过我还是希望小姐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出门最好多带些人,更不要再女扮男装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总不少见,这是第几次了?我希望下次不要再在这种情况下碰到楚小姐。”
楚惜情脸色一僵,看着他那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吐槽不已:瞧瞧!就知道你想多了吧,这厮总是这么会打击人!
“民女会记得大人的话的。”她忍着气道,你不想遇到我,我还不想遇到你呢,你是我哪位,要你管?
顾渊看了她一眼,黑眸微眯,气氛一时间有些冷。
“大人,那些人来了!”
不知道哪个人喊了一声,顾渊转眸看着外面巷道,果然看到几个黑衣男子气急败坏地追出来。
“那个贱人呢,她跑哪去了?”
“不知道,这个女人狡猾得跟狐狸一样,真是让人抓也抓不住——”
“这个贱人,要是被我抓到她,看我怎么收拾她,好大的胆子敢戏耍爷们,等玩腻了她再把她卖进窑子去——”
顾渊浑身顿时冷气直冒,眸中散发出一阵杀气,他冷冷看着外面那几人,目光便好似看着几个死人。
楚惜情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气得脸色铁青,尤其感觉到顾渊身上散发的寒气更是打了个哆嗦,可是她却没有因此而感觉到害怕,反倒因此而高兴起来。
该,让你们追得我没地儿逃,待会落在我手上,看怎么收拾你们!
张谦过来低声问:“将军,要不要收拾了他们?”
顾渊看了看知府衙门那边,冷冷道:“时候还早,不要打草惊蛇。”
楚惜情看着他,这厮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现在已经回过味来了,顾渊这厮总不会看着知府衙门被围攻却无动于衷地躲在这里,那便是早有预谋了?
他们是早就知道无生教的人会来?
楚惜情心中想着这个问题,如果是这样,他肯定是要谋求更大的利益。
这时,后街上飞骑而来数百人,全都是黑衣打扮,胳膊上系着白带着。
巷子口的人正在低头查看什么,忽然道:“这里有些脚印,看着很小,像是女人留下的,可是前面却没有了,我看,这女人不会是翻墙躲进这边宅子了吧?”
楚惜情一阵紧张,但见那些路过的人停下问出了什么事,为首的黑衣人便道:“这有个女人是我们要抓的,现在我们怀疑她躲进这边宅子里去了。”
“什么女人,现在是救教主重要还是个女人重要,赶紧的,从后门进攻衙门,你们要进去就撞门,进去搜人。”
闻言,院子里的人全都紧张了起来。
张谦和谢禀两人不由得握紧了腰刀,浑身戒备,似乎就打算等对方撞门的一瞬间就发动。
张谦用眼神问顾渊要不要先动手,可是顾渊却仍旧摇头,只看了看天空,淡淡道:“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楚惜情有些惊讶,他到底在等什么,这不是来了不少人么,这时候他如果让那些藏在高处的士兵放箭,应该能射死不少人吧?
她已经发现这宅子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能看到东西南北四面的视野,而且能够直接监控府衙,顾渊在这里布置这些人显然没那么简单。
外面的人开始敲门,喊人,可是院子里却没有动静。
楚惜情能够听到外面有喊杀声,进攻府衙后门的动静,还有喝骂的声音,这般紧张刺激的事情,杀人和流血的情景,她一辈子可能也没遇到过。
外面敲门的人不耐烦了,开始撞门,不用顾渊吩咐早就已经有安排好的士兵堵住了门,跟外面对峙起来。
“怎么撞不开?”
“看老子的,翻墙进去瞧瞧——”
这院子的院墙不矮,外面一个黑衣大汉从腰间扔出一个百爪索往上扔,扣住了墙壁,翻墙上去。
他刚刚翻墙下来,还没有来得及说句话,忽然就有人摸到了他身边,刀光一闪已经割喉,一道血痕在大汉脖颈间出现,他瞪圆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阵不甘的回响,片刻间眼睛就黯淡起来。
楚惜情看着那利索杀人又瞬间回到顾渊跟前的黑衫绣飞鱼的沉默男人,再看到地上的死人,顿时一阵作呕,差点没吐出来。
她不是没看过死人,可是这般快速仿佛机械的杀人手法着实让楚惜情感觉毛骨悚然。
顾渊不动声色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挡住了她的视线。
梅香捂住嘴,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睛。
楚惜情安抚着梅香,一边仰视着顾渊仿佛高山般的身躯,一时有些恍然。
他这是怕她受不了么?
楚惜情心中涌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原来这家伙也没那么讨厌,他倒是个心细的人。
好吧,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他的确救过几回了…
也真是奇怪了,为何她每次倒霉都会碰到他?
外面的人喊着刚刚死去的人的名字,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们又派出了两个人翻墙进来。
无一例外,他们很快变成了尸体,跟同伴做了伴一起下地狱去了。
外面安静下来,楚惜情便更清楚地听到攻打府衙的声音。
张谦和谢禀似乎很着急,万一府衙被打开,那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谢禀用眼神请示顾渊,可是顾渊仍然十分平静,并没决定要下手。
他似乎在等什么消息。
就在此刻,那撞门的声音剧烈起来。
外面的人喝骂起来:“里面的人听着,爷们没工夫跟你磨蹭,赶紧开门,否则打破家门,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