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辰也换了身衣裳:“是啊,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安宁里外全换了吗?”
“换过了,还给他擦洗过了,估摸着肚子有些饿,你弄好了就过来喂吧。你说这是何苦,我那时候带着你,是没人帮手,你如今身边这么多人,奶娘就好几个,却还要自己喂养,也是娇惯的厉害。”
柳氏将安宁送到了潘辰手中,潘辰坐在垫了厚厚棉垫子的秋千椅上,侧过身去给安宁喂奶,对柳氏说道:“自己的孩子自己喂,这有什么苦的。难不成,娘你当时带我的时候,觉得辛苦了?”
柳氏在她旁边站着,煞有其事的点头:“那可不,那时候你可烦人了,我每天都后悔干嘛把你生下来呢。不过,过着过着,也就过来了,如今却是想着,幸好那时候,把你留下了。”
潘辰:…
第272章
祁墨州让闫氏去西山行宫小住,并不是说着玩儿的,第二天就传旨到了各宫,让闫氏想反悔都没有机会。一时间,后宫上下便全都明白了皇上的心意,为了保护皇后娘娘,皇上宁愿让太后离宫,虽说大家都知道,皇上对太后并不是很看重,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皇上会做的这样决绝。
闫昭仪和李淑媛一同来看望潘辰,两人都分别抢着抱了一会儿越来越粉嫩的安宁,然后才坐到潘辰身边,陪她说话。
潘辰看着闫昭仪,似乎用眼睛在问她是不是有话说,闫昭仪先是一愣,然后就反应过来,潘辰的意思,莞尔一笑,对潘辰说道:“太后昨日出宫的时候,我去见过了,情绪还挺稳定的,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潘辰听她说的平静,不禁笑问:“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太后没要求你做什么?”
闫昭仪笑了笑:“自然是让我做了,不仅太后,就连我娘都派人写信给我,让我去跟皇上求情呢。只是这些事情啊,我可做不来,他们也是太高估我了,现在在家里指不定的怎么说我忘恩负义呢。”
李淑媛知道闫昭仪和潘辰的关系不错,但是没有想到居然不错到这种地步,这样随意的话也能脱口而出,更别说,这位曾经的德妃娘娘,如今已经是皇后娘娘,只待她月子做好了,封后大典就会办了。所以,李淑媛对闫昭仪和潘辰说话的态度很是惊讶。
闫昭仪的老实,让潘辰也觉得好笑,抿唇一笑:
“这事儿是皇上定的,其实就算你问我,我也没法说什么,你爹娘会因此为难你吗?”
闫昭仪摇头:“不会为难,反正我又听不见他们说我什么。当初我说不进宫,他们非要我进,可谁能保证,我进了宫就能替他们说话了?他们就是想的太美了。”
李淑媛听闫昭仪这般说话,吃惊问道:“闫昭仪还真是耿直呢。”
闫昭仪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下了,因为闫昭仪知道,这个刚入宫没多久的李淑媛还没有体验过那种怎么努力,皇上都不会看你一眼的绝望,她还对自己的未来抱有信心呢,所以在她看来,她是家族送来宫里光耀门楣的,家族给了她这个机会,她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云云…但闫昭仪可以保证,只要李淑媛在宫里待个两年,也许还不要两年,她就会变得和她有一样的想法的,倒也不必现在和她全盘揭穿。
两人在潘辰这里留了半个时辰,闫昭仪和潘辰有话说,李淑媛则好教养的在旁边听着,偶尔附和两句,时间过的倒也快。
直到安宁肚子又饿了,才给奶娘抱过来,潘辰放下帐子之前,闫昭仪她们才起身告辞离开。
她们离开之后,柳氏进来,对潘辰说道:“你的运气还不错,后宫里没那么多勾心斗角,那个姑娘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儿吧?对你倒是不错,也没想给太后求情。”
潘辰一边给安宁喂奶,一边回答柳氏:“那是闫昭仪,她是个聪明人。”
只有聪明人才不会让自己陷入一个没有可能的绝望之中。
柳氏向来觉得别人家的孩子都比自家孩子聪明,对潘辰能够承认这一点,感到相当欣慰,潘辰看见柳氏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懒得解释了,兀自低头跟安宁交流。
小家伙长了十多天后,变得越发白胖粉嫩,一双眼睛也完全睁开,黑眼珠子乌溜溜的,尽管潘辰知道,他现在还看不清人具体的模样,但是光影还是有点的,对她和祁墨州两个人的声音特别敏感,尤其是祁墨州的,每天晚上,祁墨州回来了,总要抱着他玩儿上好久,有祁墨州在的时候,安宁会格外兴奋,而到了潘辰身上,基本上就是往潘辰胸口拱。
正喂的差不多了,潘辰给安宁拍出了奶嗝,就把他放在床铺上玩耍,秋萍从外面走了进来,先是看见柳氏,给柳氏行了礼之后,才到潘辰帐子外说道:“娘娘,长乐宫那儿有事,送饭的嬷嬷带话儿来,说是潘夫人想要见你。”
月落在一旁给安宁做小肚兜,听见秋萍的话,不禁说道:“咱们娘娘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吗?都这么长时间了,她这脸还是那么大。”
秋萍看了一眼月落,柳氏倒是疑惑:“潘夫人?哪个潘夫人?”
潘辰将帐子掀开,秋萍便上前替她将帐子挂在了银钩上,召来了奶娘,将安宁抱到他的小栏车里玩耍,对柳氏说道:“还能是哪个潘夫人?”
柳氏眉头一簇:“孙氏?她…在宫里?”
潘辰点头:“嗯,都快半年了,你不知道吗?”
“你没和我说过,我怎的知道?”柳氏坐到潘辰身旁,问道:“她怎么了?为何会在宫中?”
潘辰看了一眼秋萍,表示自己不愿意说太多,秋萍便会意,上前对柳氏说道:“回夫人的话,五六个月前,长乐宫的贤妃娘娘在宫里虐待下人,被皇后娘娘发现了,将长乐宫众皆撤出去,只留人在外守着,给贤妃送茶送饭,可是潘夫人,连同了威武候夫人,与镇国公夫人一同入宫来,将娘娘告到了太后面前,还对娘娘极尽不恭之言,娘娘那时正在孕中,差些被潘夫人气了个仰倒,潘夫人一直攻击娘娘,娘娘没法,见潘夫人十分挂念贤妃娘娘,只好破例让潘夫人留在宫里陪伴贤妃娘娘了。这一陪就是好几个月了。”
潘辰对秋萍看了一眼,心道秋萍真是会说话,明明就是她把孙氏强行留在宫里伺候潘筱,被秋萍说起来,倒像是逼不得已而为之的。
“你让她在宫里伺候潘筱啊?”
然柳氏还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家闺女的小心思。
潘辰点头:“嗯,她不是嫌其他人照顾的不好嘛,那干脆自己留下来照顾好了,亲力亲为,总合她心意了吧?”
柳氏看着她,说道:“她被你关在宫里这么长时间,潘坛那里就没动静?”
“具体前朝有没有动静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没听见什么动静啊,祁墨州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知道。”潘辰没有胡说,就算是潘坛真的在前朝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祁墨州也不会将这些负面情绪带到她的面前来,让她凭添担忧的。
不过,柳氏听完这些之后,想了想,就果断的摇头了。
“潘坛素来对孙氏和潘筱视若明珠,他不可能不闻不问吧。这事儿怎么说呢,你做的有些鲁莽了,说不定给祁墨州添了不少麻烦呢。”
潘辰因为不确定,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柳氏转身对秋萍说道:“那个传信的嬷嬷还在吗?我随她去看一看。”
秋萍往潘辰那里看了一眼,算是询问,柳氏回头对潘辰说道:“我去瞧瞧,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你在坐月子,就别管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你已是皇后,就不要赶尽杀绝了。”
潘辰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娘要去看她就去好了,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孙氏和潘筱心里一定憋着一股大气儿,估摸着没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出来了。不过孙氏派人来找我,也许有求和的意思,到底是在宫里待烦了吧。”
柳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随着秋萍往外走去,潘辰还是有点不放心,喊来了月落说道:“你随夫人一同前往,若是潘夫人与贤妃口出恶言,你帮衬着些。”
秋萍心思细腻,但是吵架功夫没有月落好,所以,潘辰觉得像是这种场合,还是月落出马会比较让人安心些。
月落领命去了,将秋萍给换了回来,潘辰对秋萍问道:
“她们是给了那送饭嬷嬷银子还是怎么的?”
若是没有银子,送饭嬷嬷怎么会来替她们送信呢。可秋萍却是摇头,说道:“有没有银子,奴婢不知道,但是那送饭嬷嬷说,贤妃昨儿在宫里悬梁了,实在是怕出了事,这才赶来报信儿的,奴婢瞧着那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应当不会在这些事上面犯糊涂,许是那贤妃娘娘真有轻生之意了吧。”
潘辰深深叹了口气,潘筱这打不得骂不得的性子可真是难办,孙氏和潘坛将她从小娇惯在手中,从不让她经历风雨,耳中听到的,眼中看到的,全都是对她的阿谀奉承与崇拜,以至于在开始的时候,眼高于顶,对刚刚入关的祁家不屑一顾,对祁墨州也相当嫌弃,若非如此,她如今跟着祁墨州到这时,也没有她潘辰什么事儿了。
所以说,有的时候,人真的不能不相信命运,潘筱一手四炸王牌,愣是输给了潘辰这一副并不算好的牌,若是她能就此振作起来,不要对潘辰动一些不该动的心思,已经发生的事情,她无力更改,那就试着接受,也不至于就变成如今这副田地。
可孙氏和潘筱偏偏要自作聪明,对潘辰下毒,事情败露之后,不仅没有反省,还反而心中怨恨更多,觉得潘辰不死就是挡路碍眼,处处与潘辰作对,既要潘辰对她们言听计从,又要潘辰将到手的一切放弃,全盘免费送给潘筱,然后再自己消失掉,这样她们估计才会心满意足吧。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简直是笑话!
第273章
月落领着柳氏往长乐宫去,长乐宫外有两个嬷嬷守着,看见月落自然是认识的,赶忙上前给月落行礼问安:“姑娘怎么亲自来了,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月落看了看门内,小声问道;“怎么,昨儿里头有事了?”
两个看门的嬷嬷对看一眼,才对月落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昨儿夜里贤妃娘娘闹了闹,说是要悬梁的,不过奴婢们给拦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是第一回了,怎么,姑娘来是为了这个?娘娘说什么了?”
月落回头看了一眼柳氏,挥手让两个嬷嬷退下,对柳氏比了个请的手势,这才动身,领着柳氏往门内走去。
长乐宫里每日都有人打扫收拾,不过收拾完了也就离开,冷冷清清的,有一片很大的花园,园子里各色争奇斗艳的花朵,除了人少一些,其他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
从宫殿门内走出一个人来,她手里端着一只水盆,像是刚伺候里面的人用过,直接将水泼到了精致的花圃中,这才看见院子里来了两个人。
柳氏与孙氏对上了一眼,孙氏的眼珠子就像是见了鬼似的瞪了起来,手里的盆掉落发出巨响,孙氏指着柳氏,手指都不住颤抖:“是,是你!”
柳氏上前与孙氏面对面,早已没有了从前对柳氏的恭敬与怯懦,而是直接走上了台阶,往里面看了几眼,才对孙氏回道:“我是今日才知道夫人在宫里,若早知道,便早来拜会了。”
尽管柳氏也不喜欢孙氏,却还愿意给孙氏一点面子的。毕竟,她在宁国和大祁这段时间,都是住在潘家,吃的潘家的饭,住的潘家的房。
孙氏狐疑的看着柳氏,又看向了月落,这才问道:“就你来了?潘辰呢?她为何不来?”
月落刚要开口,柳氏就给接过话头:“她生产了,正坐月子呢。听说昨日贤妃娘娘有些不爽利,特托我过来瞧瞧的。”
柳氏对孙氏说话很客气,孙氏也不会故意和她吵架,但是对她说的潘辰托她过来瞧瞧之言嗤笑了一声:“托她的福,还死不了。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如今翅膀硬了,眼里再容不下我们潘家了。你知道她将我和贤妃软禁了多久吗?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也亏她做的出来!”
柳氏低头敷衍了一声,孙氏见她不说话,态度就强硬了些:“我本不想说这些,可今日你既然来了,这些话我只能与你说了,潘辰可真不是个东西,她也不想想今天的一切都是谁给她的,还不是我们潘家吗?若没有我们,她哪里来的荣华富贵,如今能耐了,便翻脸不认人,先是囚禁了贤妃不说,又将我困在宫中,有本事她就困住我一辈子,否则,只要让我出宫去了,我非得将这事儿公告天下,叫天下人替我评评理不可。”
柳氏替潘辰分辨:“夫人息怒,娘娘年纪还小,做事不懂得轻重,不管怎么说,夫人和相爷的收留之恩,总是要看的。不知贤妃娘娘可在里面,能否让我见上一见,听说身体抱恙,若是真如此,可千万拖不得啊。”
说完这话,柳氏也不等孙氏开口,就想跨入殿中,没想到才刚抬脚,潘筱就沉着脸从里面走出来,柳氏看见潘筱,目中露出讶异,不过几年没见,潘筱这容貌可变了不少,许是长久不晒太阳的缘故,苍白的很,两只眼睛都深深的陷了下去,眼底乌青乌青的,该是还伴有失眠之症吧。
柳氏闻见了她身上有股子中药味儿,应该也是在调养的,但不知为何,调养成这副样子出来,要说潘辰故意让人怠慢的,柳氏不相信,既然让太医给她开药调养,那就断不会暗地里做手脚,若真想不管的话,直接袖手就得了,可是进来长乐宫时,柳氏看着院中整洁清净,便知道潘辰还是让人每日来打扫照料的,所以,故意折腾潘筱这个说法不成立,而如果是宫人们有意折辱,看着似乎也不像,因为就凭潘筱和孙氏的为人,如果在宫里真的受到了欺凌,那么她们就不是现在这种态度了。
所以,柳氏几个念想之后,就断定了,潘筱是自作自受,自己折腾自己成这样的。
“你想看什么?潘辰让你来看我死了没有吗?真是让她失望了,我不仅没死,还活的好好的。”潘筱从门内走出,整个人死气沉沉,阴霾密布的,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了她的债似的,叫人看了就不舒服。
“潘辰生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也不抱过来给我这个姨娘瞧一瞧,看是个长命的还是短命的…”
潘筱的话极其恶毒,柳氏听了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月落听了,更是难忍,指着潘筱说道:“休要胡言,我们皇后与太子殿下都好着呢,你可别诅咒,小心咒到了你自己。”
月落的声音响起,潘筱才将目光落到她身上,凝眉酝酿片刻后,才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你说什么?皇后和太子殿下?”
潘筱将这句话放在嘴里反复咀嚼了几遍,一双深陷的眼睛就狠狠的瞪了起来,双手捏拳,似乎很是激动,整个身子都气得发抖,声音是从喉咙根部到牙缝里发出来的,听着怪渗人,只听她说:“潘辰被封了皇后?”
月落被她那种阴狠的目光盯得仿佛有蚂蚁在身上啃咬一般,硬着头皮说道:“没错!我们娘娘生育子嗣有功,太子殿下刚出生第二天,皇上就大宴群臣,册封了我家娘娘和太子殿下了。这么大动静,莫不是贤妃娘娘都不知道吧?”
贤妃被月落奚落的几乎要昏厥过去,孙氏见状,心道不好,走过去扶住了潘筱,说道:“筱儿,筱儿,别听那臭丫头胡说八道,潘辰是什么身份,皇上怎么可能册封她为皇后?一定是那臭丫头故意说出来气你的。”
月落听见孙氏质疑她,哪里肯依,大声辩驳:
“我才不会那这种事情来气你呢,千真万确的事儿,阖宫上下全都知道了,等到我们娘娘出了月子,封后大典就要开始了,谁会用这种谎话来骗你们?少自作聪明了。”
虽然潘筱的身份还是贤妃,但如今宫里谁不知道贤妃是个再也扶不起来的空架子了,原本月落还没打算对她无礼,可是这贤妃一开口,就咒太子殿下命长命短的,月落实在气不过才说了出来。
潘筱浑身仿佛抽搐了一般,在孙氏的怀里发出了急躁的大吼:“啊啊啊——”
孙氏奋力抱住了潘筱,可潘筱似乎有点发狂,不住挣扎,为了脱离孙氏的钳制,她甚至低下头,一口咬住了孙氏的手,孙氏吃痛,只得将手放开,潘筱立刻就转身入了殿内,开始无止境的踢打与怒吼,孙氏见她这样,却是不敢入内,低头看了一眼,被咬出一个血印子的手,孙氏在外面急得直跺脚。
潘筱一边砸东西,一边在里面叫骂,骂得都是些让人断子绝孙之类的诅咒之言,连柳氏听得都不禁心寒,对孙氏问道:“贤妃娘娘经常这样吗?太医可有来瞧过?”
孙氏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柳氏:“你少在那里幸灾乐祸,我的筱儿变成如今这样,全都是潘辰害的,若非她,我的筱儿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你,都是你们害的!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孙氏色厉内荏,嘴上说着这些硬气话,可是在潘筱发怒的时候,她这个做娘的也不敢进去阻止,生怕被潘筱砸到了自己,许是从前阻止的受到过伤害,已经怕了。
看着这样的景象,柳氏不禁暗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留下继续看热闹,甚至没和孙氏打招呼,转身就走了,孙氏先是趴在门外看里面的情况,发觉柳氏走了,孙氏才忍不住追了过去:“你站住!谁让你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生的女儿把我的女儿害的这样惨,难道你以为我就会这样算了吗?你给我站住!站住!”
孙氏在后面叫嚣,柳氏和月落都已经走到门边了,柳氏脚步顿了顿,然后到底没有回头,直接离开了长乐宫,孙氏追到门口,两个嬷嬷阻拦了她的去路,孙氏冲不出去,只好跺脚作罢,暗自在心里将孙氏和潘辰又狠狠骂了一顿。
听见殿内的声响停下来了,孙氏才敢对两个看门的嬷嬷叫嚣道:“你们是聋的还是瞎的?还不去叫人来收拾,难不成等着我和贤妃娘娘动手不成!”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这些日子以来,她们虽然看住了门儿,可是明里暗里不知道听了多少孙氏的谩骂羞辱之言,偏偏皇后娘娘早就传过话下来,不许刻意糟践贤妃与潘夫人,否则,就这娘儿俩成天里的举动,早就被几个愤愤不平的嬷嬷和宫婢联手教训了。
就因为皇后一句话,她们纵然心里恨也不敢真的如何,其中一个嬷嬷叹了口气,摸着鼻子转身喊人去了,因为她们知道,如果喊人伺候不及时的话,等待她们的又是贤妃的另一趟折腾,这样不敢打不敢骂,进去收拾还要承担风险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第274章
潘辰下床走动,抱着安宁在窗台后面晒太阳,柳氏从外面进来,潘辰迎上去,问道:“潘筱怎么样了?”
柳氏看了一眼潘辰,没说话,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去,月落进来,潘辰对她示意,月落便上前说道:“娘娘,贤妃娘娘也太过分了,听说娘娘生了太子殿下,居然,居然出言诅咒,奴婢实在忍不了,便与她吵了,娘娘若是要怪罪,便怪罪奴婢好了。”月落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对潘辰将先前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潘辰听到潘筱出言诅咒安宁的时候,眉头都蹙起来了,深吸一口气,抬手让月落起来,并不觉得月落有错,潘筱自己不顺,便要人也处处不顺,就算是关的再久都没有用了。
柳氏过来对月落说道:“月落你先出去,我有话与你们娘娘说。”
月落看了看潘辰,得到许可之后,才躬身退了出去,潘辰抱着安宁坐到了秋千椅上,潘辰发现,安宁很喜欢坐秋千椅,只要抱着他荡来荡去的,他好像就特别高兴似的,有时候,还会咧嘴笑呢。
“娘想跟我说什么?”潘辰对柳氏问道。
柳氏呼出一口气后,负手在潘辰面前踱步两三回,才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贤妃和孙氏?”
潘辰看着柳氏,不答反问:“娘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我对她们还没想好咋呢么处置,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耗着呗。”
柳氏在潘辰面前站定,冷静的说道:
“你这样把人关在宫里是不对的,不管是因为什么缘由,都不足以成为你软禁贤妃一生的理由,除非皇上下旨,可是,若是下旨,就必须要公布潘筱的罪行,你与潘筱不管如何,在大祁人眼中,依旧是出自同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估计这也是祁墨州为什么不下旨的原因,他如今还留着潘家和潘坛,为的只怕也就是你了。”
潘辰听到这里,有些不解:“娘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所以,才没想到如何处置她们。”
都是出自潘家,潘筱如果传出虐待宫婢的事情,并且下旨经过官方确认,那么不管怎么说,人们总会或多或少的将之代入到潘辰身上,因为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
柳氏凝眉想了想后:“若是将她们都送出宫呢?留在宫里软禁着,不是个事儿啊。”
潘辰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也有切实问题:
“我从前想过,这后宫里,每年都会有新的秀女入宫来,可祁墨州如果不去她们宫里,那她们入宫之后,也不能守一辈子活寡,所以,等到我出月子之后,就会着手这件事情,凡事没有侍寝过的,二十五岁可以赐婚出宫去,祁墨州也是答应了的,可是,潘筱却有些不同,她…侍寝过的,这个就更加难办了。”
若是潘筱没有侍寝过,那潘辰还不至于为难,直接等到新的规矩实行之后,按照执行就可以了,可坏就坏在,潘筱侍寝过,她算是祁墨州身边的第一批老人了,贸然放出宫去,她也不会再有什么姻缘,与其那样,还不如就在宫里养着。
柳氏沉吟片刻,对潘辰道:
“若是让她‘死了’再出宫呢?”
潘辰一愣:“什么意思?死了送出宫?那潘坛还不得亲自提着刀杀入宫里来砍死我呀。”
“他敢!若是他有点血性,怎会容得孙氏被你软禁宫中这么长时间也不营救?不过我说的死,并不是真正的死,而是让贤妃潘筱这个名字死去,然后,将她和孙氏送回潘家去,这样,不管她们今后在潘家怎么过日子,都碍不着你头上来。”
柳氏将自己的意思解释了一番,潘辰面上现出了犹疑,柳氏便再继续将她的想法补充了一下:“不管潘家从前对咱们如何,咱们在那里住了十多年总是不争的事实吧,吃潘家的,住潘家的,这份也算是恩情了,收留之恩,所以,我倒是不希望看见潘筱在宫里受折磨,她今日听说了你被封后,就开始发癔症,在房间里打打砸砸,身边没人给她发泄了,她就开始自残了,长此以往下去,只怕命不久矣,还不如让她和孙氏回家去,说不定在她长大的潘家,病情还能有所好转,若是今后孙氏还想给她找个人家,建康城不行,也能外嫁到他乡,总好过如今在宫里被软禁折磨。”
“我先声明啊,我可没折磨她,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的,我虽然嘴上说让孙氏留下来伺候她,但我暗地里也吩咐了下去,不许别人亏待她们娘儿俩,你说的好像我是故意把潘筱留在宫里折磨她似的。”
潘辰说这些话的时候,摇荡的动作停了下来,安宁在她怀里就开始扭动,嘴里嘤嘤发出声音,潘辰低头看了他一眼,抓住他乱舞的一只小手,然后脚下用力,继续摇荡起来,安宁才安分起来。
“我知道你没有,我就是这么觉得,潘筱在宫里过的很不快活,与其这样折磨,不如做个好人,将她送出去呢。”
柳氏先前就已经想到了潘辰的意思,所以并没有误解她,只是想尽力的劝劝潘辰,让她想想办法,成全了孙氏和潘筱。
潘辰想了想后,幽幽一叹:“这个方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容易不容易的,总要试一试。”柳氏说。
“我只怕我们费了大劲儿将潘筱送出去,最后这对母女还不会说咱们一句好,你信不信?”
其他人如何,潘辰不知道,但是孙氏和潘筱肯定都是希望潘筱能留在宫里的,至少留在宫里还有机会和潘辰一争高下,可若是出去了,潘辰就会变成潘筱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身份,到时候,潘筱若是留在建康,就只能在闺阁里走动,不能出门,若是远嫁他乡,凭着孙氏的爱女心切,又不会舍得,就算咬咬牙舍得了,可潘筱却还是不会感激,甚至如果她不能从抑郁中走出来,她今后的人生会越来越暗沉,就好像是抑郁症,会害了自己,更会害了身边的人。
“我信啊,怎么不信,但我还是觉得要试一试,她们出去了,潘筱住到她原来的院子里,身边都是亲人,总能对她病情有好处的,若是能痊愈,也算是全了他们潘家收留我们十多年的恩情了。”
柳氏心意已决,潘辰听得出来,即便柳氏在潘家十几年,日子过的很不好,每天受气不说,还要担心孙氏会不会害潘辰,过的心惊胆战,如果潘辰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觉得潘坛是她亲爹的话,那柳氏所说的这份恩情,就是虚无飘渺的东西,可以不理会,但正是因为潘辰知道了身世,明白自己不是潘坛的女儿,是柳氏单方面找到了他,让潘坛坐了一回糊里糊涂的接盘侠,那既然不是亲生的,那么潘辰和柳氏这十几年在潘家,就确实算是寄住了,既然是寄住,那就能算是恩情的。
尽管这恩情夹杂着很多很多的不情愿,但潘辰依旧选择尊重柳氏,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容我再想想该怎么去办,我想办法把潘筱用别的身份送出宫去,孙氏那边也会去安抚说明,但她们出宫以后,过的好不好,幸不幸福,我可就不会去管了啊。”
潘辰就怕柳氏好人做惯了,还要潘辰三不五时的照拂照拂她们,这事儿潘辰觉得自己可做不到。
“行了,只要送出去就行了,今后她们过的是好,还是不好,都不是咱们能够操心的事情了。潘筱自有她爹娘替她打理一切的。”
有了柳氏这句话,潘辰就放心了。
怀里的安宁又对潘辰提出了抗议,因为潘辰一说话,摇荡的动作就停了,潘辰无奈,只好继续,柳氏过去将安宁抱了过去,说道:“孩子不能总这么摇晃,要不然今后哭起来,你就回回要抱着摇了,而摇多了,对孩子也不好。”
潘辰想想好像曾经听到过某个育儿节目说过,几个月的婴幼儿的确不能时常抱在手中,倒不是因为回回要抱,而是因为颖儿的脑水还没有平衡,摇了对发育不好。
柳氏将安宁放到了床上,解开襁褓看看他有没有尿尿,这回安宁倒是乖了,解开襁褓之后,张嘴就哭了起来,吓了柳氏一跳,潘辰也过去看怎么回事,还没起来,就看见一道晶莹的泉水,由下至上飚了起来…
“祈宣,祁安宁,你又来这招?”祈宣是安宁的大名,礼部前日才拟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