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产房之中讨论着这些鸡毛蒜皮的话,祁墨州抱着安宁到了大殿接受群臣叩拜,祁墨州坐在龙椅上,让礼部将之前早就拟好的旨意宣读出来。

“德妃潘辰贤良淑德,聪慧仁爱,今又替朕产下长子,功在社稷,特册封为后,长子安宁,册立为太子,钦此。”

礼部尚书将这份承载着重大决策的圣旨恭恭敬敬的卷起,鼻眼观心退了下去,殿上群臣你看我,我看你,有大臣站出来表示不妥:“皇上,殿下出世,的确乃普天同庆之大喜事,可是,册立皇后与太子,乃是国之千秋,不可草率啊。”

有两个附议的。

祁墨州压根儿没高兴抬头,手里抱着个宝贝疙瘩,他看着还来不及,才不想被其他人破坏了心情,好脾气的说道:“朕未草率,着礼部拟旨已有半年有余,只待皇后产下太子才昭告天下,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无需再议。”

那谏言的几个大臣看着祁墨州眼睛都没法从儿子身上移开的表情,暗地里都不禁腹诽:就你这宠惯的表现,还敢说是深思熟虑过的?只怕是被高兴冲昏了头脑吧。

为首那大臣不服,双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呼:“皇上——”

也许是他声音太大,沉睡中的安宁忽然一抖,祁墨州才不管安宁刚生下来听不听得见声音,蹙眉抬头,看向了那谏言之臣,冷然说道:“朕意已决,多说无益,若一心求死,且等两日,今儿不行,太子刚刚出世,朕要为他大赦天下,招祥纳福,要不,你先去天牢等几日再说?”

那大臣呆呆的看着祁墨州,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旁边那两个先前附和的官员,此时也缩了回去,谁也不敢上前一步,继续提出反对意见。

祁墨州环顾群臣,目光落在同样惊愕的潘坛身上,潘坛如今虽为丞相,可手中并无实权,祁墨州已经批了让他可以不用每日上朝来,美其名曰:丞相年迈,朕不舍。可这不来上朝,若是潘坛还不知道背后是什么意思,那他也是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官,皇上如今就是要留着他这个空壳在,为的什么,如今自然是显而易见的,皇上想封德妃为后,那德妃就势必要有一个光鲜的门庭,哪怕那个门庭只是个空架子,哪怕那个门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但这个空架子是一定要有的,潘坛暗自叹息,想着这些年皇上雷厉风行,改革士族制度,如今的天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嫡庶泾渭的天下了,寒门贵子频频出现,士族子弟的劣势被衬托的一览无遗,在这样艰难的世道中,潘家主脉还得以留存,潘坛可不觉得祁墨州是心慈手软,他从头到尾,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潘坛心中气愤,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如今士族后继无人,潘家更是在这寒门跃起的世道中被比成了渣,潘坛也想壮起声势,也想振兴家门,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出门见同僚,每每被人说起一门双妃之事,这双妃之中,若是仰仗的是嫡女潘筱也就罢了,偏偏整个潘家现在所仰仗的都是六宫独宠的德妃之声势,这些同僚的每一声奉承,听在潘坛的耳中,都堪比一声叫他无可奈何的辱骂,祁墨州用最现实的方法,让潘坛认识到了潘家的立场,让潘坛一次又一次的向他低头,就连嫡女与嫡妻被潘辰困在宫中好几个月,他都不敢多言…这种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可是潘坛却又不敢反抗,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将潘家现在这点香火也给灭掉,那他可真就对不起泉下的列祖列宗了。

祁墨州抱着安宁起身,群臣跪拜,这一次大家都心照不宣了,甘相与李大人带头山呼:“恭送万岁,恭送太子殿下。”

一场重大的决定,就在祁墨州逗儿子的氛围中轻松成了定局。

而柔福宫这里,还没有收到消息,躺在床上吃东西的潘辰,还在那里为了红糖糕好吃,还是白糖糕好吃,与柳氏争辩,一点点都没有发觉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祁墨州将孩子很快就送了回来,潘辰吃完了东西,正是精神饱满的时候,瞧见儿子,立刻就眉开眼笑的,安宁似乎也闻见了母亲的味道,在襁褓之中嘤嘤了两声,小嘴像是小鸟一般,张着往旁边的襁褓上啃去,祁墨州为他这个小动作而失笑:“果然有乃母之风,这才多一会儿,居然又饿了。”

潘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祁墨州替潘辰将孩子摆好了位置,又将帐子放了下来,就坐在床沿上,看着潘辰解开衣裳喂奶,潘辰丢了个帕子给他,小声说道:“别看着了,怪难为情的。”

祁墨州抓着帕子低头看了一眼,低头嗅了嗅,还没说话,潘辰就惊得‘啊’了一声,可是又不敢动,然后一张脸就爆红了起来,先前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帕子是什么,现在反应过来,可那帕子却已经到了祁墨州的手里,只听祁墨州勾唇笑道:“辰儿果然爱我之深,此等贴身之物亦要送我,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了。”

潘辰被他这一番不要脸的话说的气急败坏:“祁墨州,你还给我,那,那是我的…我的…”

潘辰羞的不行,却始终说不出‘奶帕子’三个字来,开始喂奶之后,就算不挤也会有奶溢出,那就是潘辰垫在衣服里的,可现在…丢死人了。

第269章

潘辰正坐在床上,抱着那娇娇软软的小安宁喂奶,柳氏坐在帐子外陪她,正说到那尿布要怎么改造,才能让安宁更舒服一些,月落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柳氏扶着她说道:“哎哟,慢着点儿,带了风进来。”

月落看着柳氏,气喘吁吁的,正好潘辰喂好了奶,奶娘随侍在侧,被潘辰喊了进帐子,把安宁抱了出来拍嗝儿,潘辰一边系衣裳扣子,一边对急急忙忙跑进来的月落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月落终于缓过气儿来,对潘辰说道:

“娘娘,大喜呀。大喜呀。”

潘辰系好了衣裳扣子,将帐子拉开,柳氏帮她将帐子挂到一旁的银月弯钩上,潘辰看着月落,只见月落的脸色涨红,完全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让潘辰很是不解,就在这时外头秋萍来传话,说是李顺过来了,月落激动的连连点头,对潘辰指着李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潘辰和柳氏对望一眼,都不懂月落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让秋萍将李顺传入二门外,只听李顺尖细的声音在外响起:“奴才参见皇后娘娘,礼部的圣旨已然拟好,皇上派奴才先一步过来给娘娘道喜了。”

潘辰愣了一会儿后,疑惑的问道:“李公公,这玩笑可不能开。”

李顺衣裳摩挲,听声音像是跪下了:“皇后娘娘,奴才可不敢开玩笑,昨日皇上在群臣大殿上,已然宣读圣旨,册封娘娘为皇后,殿下为太子,只是娘娘还在月子里,不能接旨,皇上吩咐说,等娘娘出了月子,再行册封典礼。”

潘辰坐直了身体,将脑袋探出了帐子,真的很想直接冲出去对李顺问个明白,祁墨州昨天在殿上说的,可他昨天把安宁抱回来的时候,也没听他提起过任何呀。

柳氏也是惊呆了,但月落,秋萍等一干柔福宫众人可全都乐坏了,对望两眼过后,便集体聚集到潘辰面前,给潘辰跪下,齐声道喜:“恭喜皇后娘娘,奴婢们参见皇后娘娘。”

潘辰心虚的很,都不敢受她们的礼,抬手道:“行了行了,别跪了,这,这事儿还不知道真不真呢,跪什么跪,快起来。”

月落却是给了潘辰一个肯定答案:“娘娘,这事儿哪里还有假呀,奴婢先前就是听说了这个消息,才会急急忙忙的赶回来给娘娘报信儿,恭喜娘娘!”

月落的高兴是真的,李顺的话也不可能作假,潘辰却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情,祁墨州怎么能事先什么都不和她说呢?

不知所措的看着柳氏,柳氏也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祁墨州做事还真是遍山露水,等到木已成舟了,才派人过来说这事儿,潘辰问她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啊。

指了指月落她们:“先让人起来吧。”

潘辰一愣,抬抬手,月落她们才相携站起,要涌上来给潘辰道喜,把潘辰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潘辰扬声对外问道:“皇上呢?皇上在哪儿?”

潘辰问完了之后,不等李顺回答,就对月落说道:“你去看看皇上在什么地方,就说我想见他,让他能不能抽空过来一趟。”

月落领命,刚要下去,就听外面珠帘掀动的声音,祁墨州自外而入,一身明黄龙袍显得格外雍容醒目。

“皇后找朕何事?”

英俊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看着潘辰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丝的挪揄,仿佛潘辰脸上的表情让他看的很高兴似的,祁墨州来了,月落她们就很自觉的行礼退下去了,柳氏一同离开。

孩子被奶娘抱到隔壁去睡觉了,片刻的功夫,弥漫着奶香的寝殿之中就剩下潘辰和祁墨州两人,没有外人在,潘辰对祁墨州可没那么客气,没有寒暄,上来就问:“不是,你这什么意思呀?怎么事先也没跟我说一声,太突然了,我这,这都没…做什么准备…”

祁墨州在床沿坐下,看着潘辰着急的模样,说道:“你要做什么准备?我早就和你说过了的,你不记得了?”

潘辰倒是记得,上回凤清尘来刺杀祁墨州之后,祁墨州解了蛊毒,要和凤清尘出宫去办事,两人在柔福宫的书房里说过这事儿,可是那么长时间了,潘辰早就把这事儿忘到脑后去了,心想着,这么大的事情,祁墨州总不会轻易去做的,想法是想法,可是真正要做的话,却有着很多现实问题。

“可是…我,我何德何能?皇后不是妃子,那些大臣们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潘辰是真着急,她不想给祁墨州增添不必要的麻烦,祁墨州见她这样,不禁笑了,伸手过去抚着潘辰红润的脸颊,说道:“我的皇后,不需要别人同意,你是我唯一喜欢的女人,替我生了唯一的孩子,后宫一直由你掌管,井井有条,整个后宫之中,谁比你更适合?别去在意那些细枝末节,人的一生很短,三十年弹指一挥间,咱们能经历几个三十年?该是你的,你就接受,接受之后好好的做,治理后宫与治理国家的方法其实差不多,你有一份旁人难以企及的无私的心,这就很难能可贵了。”

潘辰听祁墨州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让她实在有点汗颜:“我要是无私…你就不会是我一个人的了,正因为我不无私,所以,后宫里其他女人才得不到宠爱。有些人在宫里蹉跎一辈子,在她们看来,我就是个极其自私的女人。”

对于潘辰的这番话,祁墨州却有着自己的见解:“她们得不到宠爱,不是因为你不无私,而是因为我不要她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种事情,其实说白了,就算你让我去雨露均沾,可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我手中,不是每个男人都愿意夜夜做新郎的,我只想守着一个糟糠,太太平平,和和美美的过一世,你可明白?”

祁墨州的告白没有花里胡哨的甜言蜜语,可是每一句却都深深打动了潘辰的心,正是因为祁墨州的特别,所以,她才会敞开心胸,对他情根深种,若是祁墨州和其他男人一样,三妻四妾,三宫六院,就算是送给潘辰,潘辰也不会对他动心,然,女人的心一旦动了真情,那就绝对容不下其他,潘辰在爱上祁墨州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在后宫里继续当一个人人厌恶的奸妃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自己的男人看好了,让他不去惦记其他女人。

“你之前跟我提过的,其实后宫里,不止是宫女可以放出去,秀女也可以,只要是未侍寝的,二十五岁放出宫去,这样,也不算是耽误了她们一生,我觉得这个方法就挺好,既给她们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又给我减少了压力。”

祁墨州继续安慰潘辰,潘辰勉强一笑:“这个方法只是个想法,最后能不能做到还不确定呢,后妃不比宫婢,还得仔细询问过礼部之后才能决定怎么做呢。”

“嗯,总之不是全无办法的,给她们自己选择好了,是留下,还是出去。”祁墨州见潘辰的神色终于有了点缓和,这才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中靠着,喂奶中的潘辰,身上总是有一股特别特别诱人的奶香味,祁墨州这两天特别喜欢抱着潘辰。

潘辰激动的心情被祁墨州给安抚下来了,感觉祁墨州的鼻子在自己肩窝旁轻嗅,潘辰转过身去看着他,问道:“我这两日都没洗澡,是不是都臭了?”

潘辰自己倒觉得还好,因为她一天都要擦好几回身子,但有可能是自己闻习惯了,祁墨州那儿若是觉得难闻,潘辰可不愿意,说着就要从他怀中挣扎出去,祁墨州赶忙抱好了,说道:“哪里臭?香的不得了啊。就和安宁身上一个味儿,估摸着就是奶香了。”

潘辰用狐疑的目光盯着祁墨州,祁墨州的目光却落在她心口,潘辰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扑倒了,祁墨州道貌岸然的对潘辰说道:“你这奶是不是太多了?衣裳外面都湿了。”

潘辰给他压着手脚,都不能动,哪里还不懂这人在想什么,脸红的跟关公似的,嘴硬道:“湿了就湿了,哪里就碍着你了?起开?”

“嗯,看来是囤积太多,我替你疏导疏导?”

然后就是一阵不可描述,在祁墨州的威逼利诱之下,潘辰欲拒还迎,两人就这么没羞没臊的在青天白日之下闹了那么一小会儿,并且潘辰全程只敢闭嘴,毕竟白天,外面出入的人多,她若是有个什么动静,那可是会吸引人过来围观的。

潘辰不敢出声,祁墨州正好耍他的流氓,最终吃饱喝足,美其名曰替潘辰解决库存,可看他巴咂嘴的模样,潘辰简直欲哭无泪,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埋怨道:“哪有你这样的人!跟孩子…”

祁墨州却理直气壮:“你不能厚此薄彼,有了儿子忘了相公,这是不对的。再说了,我不还给他留了点嘛。”

潘辰见祁墨州一脸‘我还是相当厚道的’,就想扑上去咬他,把这事儿说的这样冠冕堂皇的,他也算是个人才了。

第270章

自从祁墨州将册封的事情告诉潘辰之后,潘辰就一直在等着闫氏过来找她。

潘辰刚生完安宁的当天,闫氏就来看过一回,潘辰那时候有点累,闫氏也破天荒对潘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就走了,可那时候,是因为闫氏还不知道祁墨州的打算,如果那个时候闫氏知道祁墨州的打算,那么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同意这个决定的。

就好像现在,祁墨州给潘辰的圣旨由他亲口转达,但是阖宫上下却都已经正式宣读过了,圣旨宣读过后,一众刚入宫或早入宫的妃子领旨叩拜,闫氏却难以接受,当场就跑到太和殿去找祁墨州,不过,两人段位相差太大,祁墨州对闫氏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反正就是闫氏只要不做出出格的事情,祁墨州不会动她,但不代表她如果做了,或者过问了不该她过问的事情,祁墨州也会听之任之,当场就对闫氏表达了自己的坚定意思。

潘辰不知道祁墨州跟闫氏怎么说的,但从闫氏现在凝眉盯着自己的表情来看,应该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闫氏进来之后,既不抱孩子,也不坐下和潘辰说话,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目光冷凝的盯着潘辰。

她不说话,潘辰也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说实在的,祁墨州封后的事情,潘辰虽然觉得他做的有点仓促,但那是为祁墨州考虑的,怕他突然做了决定之后,会有些不明大臣给他找麻烦,但如今既然已经定下了名分,潘辰也就不会退缩了,基本上能做到和祁墨州一样的态度,潘辰请闫氏入座,闫氏一动不动,潘辰也不再多言,继续在帐子里喂奶,只当没看见闫氏,寝殿中的气氛一度沉寂,最后,还是闫氏忍不住,开口了。

“你这女人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啊,表面上说的对后宫位分没有任何野心,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不声不响的就让皇上封你做了皇后。你这样的出身,也配做皇后吗?我都替你臊得慌。”

闫氏的声音在帐子外响起,潘辰不动声色,嘴角含笑,低头看着吃完了奶还要嘬着玩儿一会儿的安宁,并不想理会闫氏的胡搅蛮缠,闫氏得不到潘辰的回应,忽然一拍床框,厉声道:“你聋了吗?”她声音很大,让床帐都为之震动,安宁受了惊风,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潘辰将帐子掀开,将床边的铃铛摇响,奶娘进来,给闫氏和潘辰行礼,潘辰吩咐奶娘将安宁抱下去,等到只剩下闫氏和潘辰两个人的时候,潘辰才将目光落在闫氏身上,嘴角带着与往日不同的谨慎与严厉:“太后不满意我这个皇后,大可去皇上面前说,册封是皇上册封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太后别因为管不住皇上,就来找我的麻烦。”

潘辰的态度,让闫氏更加觉得五内具焚,怒不可遏,指着潘辰怒道:“潘辰!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样的身份,凭什么入主中宫,你何德何能?我大祁江山初立,岂能毁在你这么个无耻女人身上?仗着有点姿色,将皇上迷住,若你只求个妃子,我也便不与你计较了,如今你居然打了皇后的主意,哼,真是恬不知耻。”

潘辰神色平静,仿佛没有听见闫氏的诋毁,深吸一口气后,拿出了看家本领——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对闫氏笑着说道:“就算我是恬不知耻,现在也成功了,我自己是不可能放弃的,太后要让我放弃,那就想办法让皇上再下一道旨意,废除我这个皇后,若是太后做不到的话,那恕我无能为力了。”

潘辰是真的不想和她废话了,所以半点没高兴和闫氏寒暄,直接将问题尽数甩到了祁墨州的身上,尽管潘辰也明白,闫氏正是在祁墨州身上没讨着便宜,才会来她这里找存在感。若是从前,潘辰可能还会说几句软化,让闫氏高兴一下,但是现在她在坐月子,本来就挺累了,实在没有心情去应付她。

闫氏对潘辰怒目相对:“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潘辰很老实的点头回答:“是啊,太后但凡还有其他方法,也不会到如斯气急败坏的地步了。”

闫氏被她逼得扬手就要打她巴掌,可手刚刚扬起,就被一直在外等着的柳氏一把抓住,柳氏没跟太后客气,一用力,就把闫氏给拉扯推移到了离潘辰两步开外的地方。

闫氏被人拉扯的发懵,刚反应过来,想要呵斥,就听柳氏主动说道:“太后娘娘,皇上吩咐了,若是有谁想对皇后娘娘不利,无论身份,可以先斩后奏,皇后如今刚生下太子,身子正虚,又在月子里,太后便要动手打她,这天下竟然还有这样心肠歹毒的婆母不成?”

闫氏的目光在柳氏和潘辰之间回转,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啊,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这宫中可就真没有我说话之地了,连个奴婢也敢对我动手了!好啊!这笔账,我先与潘辰你记着,我就算动不得你,可你身边的人,难道我还动不得?”

说完之后,闫氏便转身往外走去,潘辰想要喊住她,却被柳氏给拦住了,闫氏到了院子里之后,已经开始大喝外面守候的康寿宫人,让他们进来拿人,说是要将月落她们尽数抓起来,院子里闹腾着,奶娘也受到了波及,赶忙将太子送到潘辰手中去护着,潘辰抱着孩子,就要下床去,可柳氏却依旧阻拦,潘辰不解:“她是个疯子,会真的对月落她们动手的。”

潘辰知道闫氏不敢对她如何,最多就是言语讽刺吓吓她,但是她是个暴脾气,被柳氏激怒之后,定然是要找个出气儿的地方的,月落她们首当其冲,既是潘辰的贴身宫婢,又是柔福宫的人,所以,潘辰真的担心。

若是平时里,她好生可以出门,断不会让闫氏得逞,可现在,柳氏拦着她,她出不去,安宁抱在怀里,似乎睡得不安稳,潘辰一只手抱着,一只手轻轻的在他后背抚了几下,安宁才稍微好些,潘辰对柳氏说道:“娘,月落她们不能受伤,您去管管吧。有事儿后果我承担。”

柳氏没好气的看着潘辰:“不是,这种事情用得着你出马吗?真搞不懂你哥哥怎么会说你聪明。”

潘辰不解:“什么聪明不聪明的,这又跟聪明有什么关系不成?我只是想让你出去帮我救一救月落她们,怎么又不聪明了?”

柳氏深吸一口气,对潘辰白了一眼,将她手里的依旧有些些不安分的安宁接到手中,说道:“月落她们吃点亏没什么的,这种事情自然不是你出面解决的,你是晚辈,她是长辈,你出面与她相对,你讨不了好。”

“那难不成,就让我看着月落她们受罪?”

潘辰怎么也做不到啊,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早已把月落她们当做是一家人了,如何能见死不救?

“她们不会受罪的。你且等着好了,我把话说在这里,若是错了,后果我承担。”

潘辰不知道柳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听见外面,闫氏似乎已经让人架好了板凳,不用多久,板子就该落在月落她们身上了。

“这些傻丫头,怎么也不知道叫一声。”

不仅没有喊潘辰救命,反而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闫氏的声音之外,就是康寿宫人发出的声音了,柳氏从窗牑里看了一下院子里,对潘辰说道:“你身边的人都很好,怕是不想你为难,所以才什么声音都不发。”

听到柳氏说这些,潘辰再也忍不住,拔腿就要往房外走去,柳氏差点没拦住,幸好,在潘辰走到门槛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李顺尖细的吟唱声:“皇上驾到——”

潘辰收回了脚步,看了一眼柳氏,只见柳氏笃定一笑,在窗牑外看了片刻,就转头看向了门边,潘辰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祁墨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怎么下床了?”

潘辰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门边,祁墨州掀开珠帘走进来,二话不说,便将潘辰懒腰抱起送回了床上:“女人坐月子尤其得注意,若是走路多了,将来脚疼。”

潘辰没说话,眸子往外看了看,意思不言而喻,祁墨州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不好起来,眉峰紧蹙,对潘辰道:“你只管休息,用不着管其他。”

说完之后,祁墨州便转身往外走去,潘辰看着他的背影,隐约觉得闫氏这回要遭殃了,只见柳氏抱着安宁走到潘辰床边坐下,将安宁放回了潘辰的手上,潘辰看着柳氏,终于想明白了柳氏先前拦着她的目的。

只见她笃定一笑:“你宫里的事情,无论大小,祁墨州都很重视,太后敢来闹你,祁墨州定会马不停蹄过来,这样的场景只怕他来晚了看不见,如今来的时机刚刚好,叫他看看,自然就不需要你出面了,太后敢动你的人,可在祁墨州面前,我瞧着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闫氏不仅讨不到好处,相反,她还很怕祁墨州,刚才她必然是被冲动冲昏了头脑,一心想要拿潘辰宫里的人立威,如今事情闹大了,就不知道她能如何收场了。

第271章

潘辰在房间里静静聆听院子外的声音,可是,院子里比先前祁墨州还没来之前更加安静,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柳氏在窗牑后探头观望,给潘辰现场直播:“祁墨州不说话是想干嘛?那太后也不说话,她刚才不是挺厉害!”柳氏这么说完了之后,转头对潘辰说道:“太后不是祁墨州的亲娘吧?”

潘辰摇头:“不是亲娘,太后不敢闹他的。”

柳氏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表示自己赞同这个说法:“何止是不敢闹,根本就是怕他呀。”

就在潘辰以为,院子外面的事情,祁墨州想要用眼神解决的时候,祁墨州明显压着怒火的声音响起来了:“太后果真不喜皇后与她宫中之人?”

祁墨州的话让闫氏眼中现出疑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怎会突然说这个,冷冷一哼:“自是不喜,皇上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潘辰和柳氏也听见了这两句对话,柳氏对潘辰挑眉,问她知道怎么回事,潘辰摇头,不知是说自己不知道呢,还是说让柳氏不要说话。

就在众人满肚子纳闷不知道祁墨州想要表达什么的时候,祁墨州又接着闫氏后头,追加了一句:“既然母后不喜,那朕亦不会勉强,西山之上有一座行宫,那里风景宜人,气候舒爽,最适宜老人家养身之处,皇后不得太后喜,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若太后日日不喜,那便是朕不孝,与其让太后备受折磨,还不如就送太后去西山颐养,太后可以随便住到自己高兴为止。”

祁墨州的声音在柔福宫的院子里传开,一字一句,说的相当分明,让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宫婢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柳氏瞪大了双眼看向潘辰,回过神的潘辰自然恢复了冷静,呼出一口气,就知道祁墨州这回动了真怒,闫氏要倒霉了。

闫氏确实觉得自己挺倒霉的。怎么也没有想到,祁墨州为了潘辰,会做到如斯境地,居然要她住到西山行宫去。从前祁墨州虽然也和她提过这事儿,但终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现在这么多人听见了,那便是绝无收回的可能了。就为了个潘辰…

“皇上可想清楚了?为了一个女人,将嫡母赶去行宫里?”

闫氏的话,祁墨州做出了纠正:“太后说错了,不是朕赶你去,而是你自己要去,后宫之中以皇后为尊,太后不喜皇后,未免太后在宫中为难,才替太后着想,做出这个决定来的。”

“祁墨州啊祁墨州,你如今变成什么样子,先帝将天下交于你身,你便是这般糟蹋的吗?”闫氏情绪越发激动,祁墨州却是神情如故,云淡风轻:“父皇将江山交于朕手中,朕自问无愧,太后不必多言,朕意已决,西山行宫明日便去吧,后宫事宜自有皇后打点,太后无需担心。”

说完这句话之后,祁墨州便不再跟闫氏废话,转身走入门内。

柳氏在窗牑之后,看着康寿宫人将闫氏扶着离开,祁墨州进到内殿,柳氏与之点头擦肩而过,识趣的出去,给他们留下说话的空间。

祁墨州过来将醒着的安宁抱到了手里,坐在潘辰身边,潘辰看着祁墨州,说道:“你犯不着将她赶去西山行宫,其实太后外强中干,你说几句敲打的话也就得了,无谓担下这等名声。”

祁墨州轻柔的捏着安乐的小手,看着儿子那双和他娘亲一样又黑又亮的眼睛,一边逗孩子一边说道:“安乐,你可听见了?爹爹替你娘出气,你娘居然不领情呢。你说她坏不坏?咱还理她吗?”

潘辰伸手就在祁墨州斜在她身旁的腿肚子上打了一下,祁墨州还故意装痛,抱着安乐就倒了下来:“哎哟,你娘还动手打爹爹,爹爹真可怜,是不是?”

“祁墨州。”

潘辰郑重喊了一声:“我这跟你说正经的呢。”

祁墨州这才将目光递向潘辰,说道:“好啦。没事的。我早就想让她西山行宫里住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罢了,她在后宫之中,若是肯做那痴翁,倒也随她,可你瞧她,不仅不想做痴翁,还总想着要在你手里拿走她觉得不属于你的东西,从前没有中宫,由着她无伤大雅,可如今,你既然已经受封,那便不能再这样下去,让她离开一阵儿,等到你将皇后做顺手之后,再去接她回来,希望那时候,她能稍微聪明一些。”

“可是她们闫家…”

潘辰的意思,祁墨州哪里不懂,直接说话解决了潘辰的担忧:“闫家是父皇登基之后,才来的建康,才封的爵位,一切都是父皇给予,可偏偏他们到了建康之后,有了野心,闫氏一心想效仿前朝,将娘家人送入宫里来巩固势力,殊不知,改朝换代,闫氏这先帝朝的外戚居然不知道收敛收敛,怪的了谁?正好借此机会,将整个闫氏都敲打一番,免得他们今后在外打着太后的旗号为非作歹,我这么说,你还觉得我做错了吗?”

潘辰没有说话,倒是安宁这个时候,突然嘤嘤了两声,祁墨州听见儿子的声音,顿时又高兴起来,翻了个身,让安宁平躺在床铺之上,他就那么撑在上方,逗他玩儿。

“唉。”潘辰看着祁墨州,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祁墨州转头看她:“怎么了?还觉得我做的不对?”

潘辰摇头:“不是不对,是觉得累。人人都以为,天下间最快活的是皇帝,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天下最哭最累的也是皇帝,做好了流芳百世,做差了遗臭万年,无功无过,是为平庸,有功无过是为理所应当,若是不幸,无功有过,那可就是人人骂得的昏君,怎么做似乎都有些问题。”

祁墨州将身子翻到最里侧,捏着安宁的手对潘辰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为帝来你为后,将来若是安宁有出息了,我就传位于他,然后,咱们两个纵情山水间去,可好?”

潘辰看着祁墨州,又看看才这么一丁点儿大的安宁,不禁失笑出来:“你怎么不说等安宁生了孩子,看看他的孩子有没有出息,你再传位给孙子,与我寄情山水去呢?”

潘辰的质疑,祁墨州并未多解释什么,只是抿唇一笑,然后就低头跟儿子交流感情了,潘辰也顺势躺下,一家三个并肩躺着,潘辰说道:“我也不要你陪我寄情山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你在哪里做什么,我总是要跟着你的,咱们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永远心里,眼里都只有对方,这样的话,就算是再苦再累,我都可以忍受。”

潘辰说完之后,将身子转了个面儿,也学着祁墨州的样子,将安宁的另一只手也给抓在了掌心,安宁两只手都失去了自由,开始的时候还好,可片刻之后,就开始扁嘴不安分起来,潘辰赶忙将手还给他,安宁将小手放到嘴边碰了碰,发现和自己想象的味道不一样,咧开嘴就大哭了起来。

祁墨州熟练的解开襁褓,看了看,原本倒是没尿,可是这襁褓一打开,尿布一揭开,一条水柱就平地而起,差点浇了他一脸,这项变故是潘辰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有点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祁墨州倒是淡定,对潘辰比了个噤声别动的手势,然后就那么静静的等待安宁尿完了,才将他一把抱起,让潘辰喊奶娘们进来抱他去清洗。

安宁身上湿湿的,肯定很难受,哭着给抱走了,潘辰看见祁墨州的前襟上,一条很明显的水印子,不禁扑哧笑了出声,却也没有落井下石,走过去替祁墨州解腰带,换衣裳。

祁墨州在那湿漉漉的地方碰了碰,然后很恶心的送到了自己鼻子下面闻了闻,还不够,居然还送到潘辰的鼻子下面,让潘辰也闻闻,潘辰哪里肯,在寝殿中追了好一阵儿,两人才闹完,潘辰伺候祁墨州换了一声衣裳走出屏风,这才喊了月落她们进来换床帐之类的。

祁墨州太和殿里还有事做,就是听闻闫氏来找潘辰的麻烦,特意过来的,顺便和孩子玩儿了一会儿,这就要赶回去处理政事了,潘辰不留他,祁墨州走了一会儿,安宁就给送了回来,是柳氏亲自给他抱着回来的,看了看殿中,对潘辰问道:“皇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