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州却是一脸警戒:“别吃了,爹说最近不太平,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不嘛,我要吃。我就在这里等着,哥你回去拿钱来,买了糖葫芦,我们就回家。”

祁雪州这么说了之后,祁墨州就无奈的往回走去。

周围的世界似乎在晃动,出现了波纹,潘辰情不自禁的走到了守在糖葫芦小贩的祁雪州身前,蹲下身子,静静的看着他,想要触摸,却发现根本摸不到他的人,周围的景色开始急速消失,潘辰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到了半空,最后一眼,她似乎看见了几个恶汉从旁窜出,将守在糖葫芦小贩旁边的祁雪州捂着口鼻就抱走了,潘辰想大声喊叫,想要提醒周围的人救人,可是她被快速的吸入了空中,离那仿佛海市蜃楼般的街道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想挣扎,想喊叫,可却发现自己手不能动,声音也发不出来。

潘辰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吓了守在旁边纳鞋底的月落一跳,月落赶忙走过去,看着潘辰满头大汗的样子:“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快醒醒,快醒醒啊。”

潘辰喘息着,咽了下口水,这才回过神,将目光落在月落担忧的脸上,渐渐的恢复了平静,月落抽出帕子在给潘辰擦脸,潘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用手抓了抓盖在身上的被子,确确实实的触感,让她知道自己从梦中醒来了,她刚才做了个关于祁墨州和祁雪州小时候的梦,此时此刻依然梦境清晰,她在梦境里没有想起来那条街是哪里,但是现在回忆一下,就明白了,那是祁墨州带她去的大都那条街,他和祁墨州就坐在那条街中间的一坐茶寮里喝茶,祁墨州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楼告诉她,那是苏月阁,是他娘曾经经营店铺的地方,就是那条街,潘辰将祁雪州失踪的想法,利用梦境挪入了那条街道上,似真似幻,叫人感到无比的揪心。

月落翻了翻潘辰的衣领,惊讶道:“哎哟,内衫全都湿了,娘娘,咱们得全换掉才行,不然该着凉了。”

扶着潘辰从软榻上站起来,潘辰点点头,让月落去拿衣服,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动,依旧被先前梦境中的无力感所支配着,她扶着脑袋,让自己快些醒过来,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白天在那里想着祁墨州次体人格的事情,不过睡了一觉,居然就做了这样一个梦,这梦是想告诉她什么,还是只是她潜意识中的记忆混杂呢?不管是什么,这个梦潘辰都不喜欢,太过压抑了。

月落拿了换洗衣裳过来,见潘辰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不禁急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还在想那个噩梦呢?快别想了,人家都说梦和现实是反的,你梦里做了不好的事情,现实全都是好事情,可千万别怕,说不定啊,接着就要有好事情发生了呢。”

月落想要安慰她,潘辰知道,对月落勉强勾了勾唇角,不想让月落太过担心,只是那个梦无论好坏,潘辰觉得都要和祁墨州说一声才好,她总觉得祁墨州的次体人格消失的太快,心理问题就没有过这么容易解决的,她更加倾向于是祁墨州的主体人格暂时封藏了次体人格,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次体人格三四个月都不出现的情况,这个问题如果不重视,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将来,说不定就是个定时炸弹,到时候,会把祁墨州炸成什么样谁都说不清楚。

“皇上去哪儿了?”潘辰一边换衣服,一边对月落这般问道,月落回答:“哦,中午您睡下了,皇上就回太和殿去了,叮嘱我们别吵着您,先前还让御膳房送了汤来,您还没醒,就一直煨在炉子上呢,您醒了就可以吃了。”

潘辰换了衣裳,却不像从前似的要吃东西,而是急急往外头走去,月落追在后面,潘辰只回头说了一句:“我去一趟太和殿,一会儿就回来。”

第243章

潘辰急急的走到了太和殿,才发现祁墨州去了内阁,不在太和殿中,李顺和傅宁也不在,潘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来到台阶上坐下,反正她的心现在很难平静,干脆坐下来等一等祁墨州。

回想上一回她坐在太和殿外的台阶上,那还是因为她替祁墨州催眠之后,祁墨州雷霆大怒,去潘筱的院子里过了一夜,后来她回宫以后,祁墨州单独为了这件事和她解释过,当晚他只是去潘筱那里坐坐,了解一番潘辰的在潘家的事情,并未和潘筱发生什么,那之后几日,潘筱在太和殿出没,全都是她一厢情愿的结果,那阵子祁墨州心情不好,也有意和潘辰怄气,对潘筱的殷勤未加阻拦,才变成潘辰那时候看见的情况。

祁墨州的解释很详尽,潘辰就是想小心眼儿都没有机会。

刚刚坐下,御前侍卫副统领张宁就过来跟她请安:“娘娘,地上凉。还是进去坐吧。”

潘辰一愣:“皇上不是去内阁了吗?”

因为祁墨州不在,所以潘辰才只能在外面等,因为太和殿是有规矩的,当初肃王,禹王要闯,李顺拼着一条命也要阻止,可见太和殿是军机重地,潘辰可不想坏了规矩。

“自从上回您在太和殿外守了一宿后,皇上第二天就下令,娘娘可以随时出入太和殿,不管皇上在或是不在。”

张宁的话让潘辰从地上站了起来,愣愣的看着他,张宁对潘辰比了个‘请’的手势,潘辰才反应过来,跟着张宁来到太和殿门前,正好祁墨州和几个内阁的大臣从回廊那头走过来,远远的看见潘辰,祁墨州便将对身边的大臣说了两句话,大臣们便全都对祁墨州行礼,转了回去。

祁墨州来到潘辰面前,牵着潘辰的手入了太和殿,潘辰奇怪的问道:“你干嘛让他们走呀,要是有事的话,我走就是了。”

跟着祁墨州进门之后,潘辰如是说道,祁墨州却不以为意:“议事哪里都可以,你却不是常来,总要先紧着你才成啊。”

潘辰抿唇一笑:“哪里就要先紧着我了,自然是政事比较重要。”

祁墨州弯腰与她面对面,牵着她的手,温和的说道:“如今,你就是我最大的政事。什么时候睡醒的?我估摸着你还得睡会儿的,不想此时就醒了。”

潘辰给祁墨州按坐到了加了棉垫子的椅子上,又一次感觉到了祁墨州无微不至的关心,太和殿的所有椅子上面都加了软垫子,这是从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景象,祁墨州自己本身是行伍出身,座椅自然不会想要特意加一层棉垫,而太和殿往来都是臣子,赐坐的也少,也就是潘辰这么一个会让祁墨州留下来的娇客,自然是为了潘辰准备的了。

“也是刚醒,做了个梦,醒来后没看见你,想你了。”

潘辰对祁墨州老实的说出了心中感想,从前她可不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情绪特别敏感,祁墨州倒是对潘辰的娇软很满意,似乎很享受听潘辰说软话的过程,给潘辰端了一杯蜜茶过来,自从潘辰怀孕之后,祁墨州的太和殿里也甚少喝茶叶了,改为潘辰柔福宫里自产的那种果蜜茶,祁墨州喝的话,都是喝的薄荷味,潘辰来了才会上这香香甜甜的蜜茶。

“做了什么梦?美梦还是噩梦?”

祁墨州对潘辰问道,潘辰看着祁墨州言笑晏晏的样子,突然有点不忍心将她做的那个梦告诉他,那个梦不仅蕴藏着潘辰的担心,还蕴藏着祁墨州那不愿提及的过往,那梦里发生的事情,对潘辰来说,只是噩梦一场,可是对于祁墨州来说,却是他现实生活中,噩梦的开端,潘辰心疼祁墨州,并不想破坏了他的好心情,并且,其实她就算把梦境对祁墨州说了,也没有任何帮助,祁墨州就算是潜意识里潜藏了次体人格,但那是意识中的事情,他不会有记忆,告诉了他,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

潘辰看着祁墨州微微笑了出来:“当然是美梦。我梦见我们生了好多好多个孩子,全都围着你喊爹,把你弄得烦不胜烦,直呼让我不要生了,不要生了,你都快养不起了…”

祁墨州听了潘辰的话,脑中似乎真的在想象那个画面,不由自主的也跟着潘辰后面笑了出来:“你这梦做的,肯定就是梦了,你随便生,看我会不会嫌烦,我只怕孩子少,我们俩今后孤寡寂寞呢。”

两人相视一笑,潘辰又在这里跟祁墨州说了几句话,心情好些了,知道他还有政事要忙,就不在这里打扰他了,推说肚子饿了,要回去吃东西,祁墨州才让李顺亲自送她出了太和殿,往柔福宫去。

回到柔福宫时,月落正担忧的在院子里踱步,看见李顺送潘辰回来,迎上前去,谢过了李顺之后,将潘辰迎入院中,这才对潘辰说道:“娘娘,您是不是做了噩梦,心情不好呀?您可以跟我们说说,我们给您开解,如今您可是宫里的宝贝,您不开心了,皇上可是要怪罪我们的。”

潘辰歉意一笑:“抱歉,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见他,也不知是怎么了。”

月落扶着潘辰入殿,笑着说道:“奴婢听宫里的老嬷嬷说,怀孕的女人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能笑得眼泪出来,一句话也能气得眼泪出来,情绪特别不稳。肯定是您肚子里的小殿下在耍脾气呢。”

潘辰看着这个连人事都没经历过的姑娘说怀孕说的一套一套的,就觉得好笑,坐下之后,秋萍就端了煨在炉子上的鸡汤过来,潘辰闻见了鸡汤味,心里的阴霾才彻底的一扫而空,对秋萍招手:“哎呀,我就说总少点什么,原来是肚子饿了,快来快来。”

秋萍和月落对视一眼,无奈一笑,秋萍将一锅鸡汤端过来,揭开盖子让潘辰看了看,原汁原味的一只鸡熬得汤汁金黄,香味扑鼻,潘辰想了想后,对秋萍说道:“再让厨娘贴几个锅盔,炒一碟子肉咸菜,我就着吃。”

潘辰从前的口味就挺奇怪,如今怀了孕口味变得更加奇怪,这好端端的居然要吃那粗面锅盔,还要吃肉炒咸菜,幸好自从潘辰怀孕之后,皇上就从御膳房里调了好几个伺候御膳的御厨过来候着,就为了应对潘辰突如其来想要吃东西的新奇想法。如今柔福宫的小厨房,别说是什么咸菜锅盔了,就是要吃烤全羊也能做的出来呢。

按照口味,潘辰就着肉炒咸菜,吃了四个锅盔,又喝了几碗鸡汤,吃了半只鸡,肚子里才算是太平下来,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直接怀疑,她今天会做噩梦,根本就是因为没吃午饭的缘故。

月落也瞧着潘辰脸色好了许多,这才敢凑上来对潘辰说道:“娘娘,您中午的时候可把奴婢给吓坏了,还真以为出大事儿了呢。”

潘辰用一根银簪子戳饭后水果吃,听了月落的话,对她抱歉一笑,说道:“唉,许是前阵子太忙,都习惯了,现在突然闲下来,你们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干,我这每天身子骨没法活动,可不就成天瞎想了呗,得找点事情给我做做才行啊。”

月落失笑:“娘娘,就您这情况,还能干什么呀,地里您是别想去了的,皇上已经发话了,若是再看见娘娘去地里,他就直接封地!”

提到这个,潘辰又郁闷了,其实祁墨州根本就想错了,怀孕的时候,的确是要少一点活动量,但是少活动量,并不是没有活动量,她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那才对孩子和身体不好呢。怀了孕就得多走走才行。

多走走?

潘辰眼前一亮,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既然是要多走走,那她还真想到了一件事情可以做。

晚上就躺在祁墨州的怀里撒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得到了预想之中祁墨州的拒绝。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出宫去看你的店铺啊。你要真担心的话,明儿我将李大人留在太和殿里,让他给你说说那店铺的情况不就得了,干嘛非得亲自去看呢。”

潘辰挺起身子:“那怎么能一样呢。我亲眼看过才放心啊。你可以让李大人派人陪着我,我这两天在宫里都憋得闷死了,成天的吃睡,又不是猪。宫里生养的老嬷嬷也说了,怀了孕不能一味的躺着,得多走动走动,这样对孩子也好,对我也好,若是怀孕了就什么都不动了,将来生孩子的时候,可有的吃苦呢。”

潘辰试图和祁墨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祁墨州却半信半疑:“那你可以在御花园里遛弯儿啊,干嘛非得出去呢?我看你就是心玩儿野了,如今收不回来了。”

祁墨州一下子戳穿了潘辰的本质,但潘辰一点都不觉得害臊,挺直了腰杆子说道:“皇上冤枉我。分明我就是想去看看我的店,顺便逛逛朱雀街,宫里如今不是从前的宫里了,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美人,我挺着个肚子在御花园里走,人家还不得说我炫耀呀?凭白招人恨不是。”

潘辰的这个理由把祁墨州给说笑了:“合着你就是要出去呗,连这种理由都找出来了。也是服了你。”

祁墨州一般用这种口气说话的时候,潘辰就知道自己所求之事,八九不离十了,开心的在被窝里造反起来。

第244章

潘辰托着下巴,无聊的坐在马车上,眼睛往旁边瞥了瞥,祁墨州安稳的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书册有一搭没一搭的翻书看,仿佛根本没有看见潘辰递来的目光一样。

潘辰回过头,叹了口气,祁墨州这才抬眼看了看她:“怎么,我跟着一起出来,不好吗?”

祁墨州的语气很平静,但是潘辰自然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危险,当即堆起笑容赔笑道:“怎么会…你跟我一起出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偷偷在心里说了个‘才怪’。

本来以为可以自由一点,想干什么干什么,虽然祁墨州跟出来,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只是这放飞的心情就是不一样嘛,可偏偏不能说,上回她从外面离宫回来,祁墨州对她就体贴备至,再经历过萧国的分别,回来之后,祁墨州的目光简直一刻都不从她身上离开了,让潘辰就是想像从前一样忙里偷闲,自己有点私人空间都不行,尽管听起来很甜蜜,但怎么说呢,就是歌词里唱的那种甜蜜的负担啊。

祁墨州哪里会看不出来潘辰的想法,勾着唇,就是不点破她,两次分离,已经让祁墨州尝够了没看紧她的苦,从前两次都算是他的错,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错误再发生第二次了,就算将一切都暂且放下,他都要寸步不离的看好了她。

按照潘辰的要求,马车很快就驶到了朱雀街上的苏月阁门前,几个月不见,就连潘辰都有点惊讶这店铺的客流,店铺外面马车林立,店铺客人络绎不绝,店内有几个伙计似乎早就知道潘辰会来,早早便守在店门外,看见潘辰就赶忙迎上来,潘辰认识她,是户部的几个女官,从前和她一起聊过店铺的发展和装修,在外面也不方便行礼,只抱拳作揖,将潘辰和祁墨州迎了进去,店铺里只有掌柜的和少数几个伙计知道来的是官府的人,尽管不明确她们的身份,但对着潘辰和祁墨州时也是格外有礼。

几个女官将潘辰和祁墨州迎上了二楼vip室,这是潘辰当初在指导装修的时候特意提出来的,就是在二楼留几间专供雅客休息的茶水间,一来是为了方便自己,二来则是能给顾客最上等的服务。

潘辰和祁墨州到了雅间,从边上的窗户旁,就能看见楼下店铺的动向,视野还不错的样子,祁墨州也对这个设计赞不绝口,没一会儿的功夫,那几个户部的女官就将店铺的账本拿过来放到了潘辰面前,潘辰见状不解道:“这是干什么呀?”

祁墨州一边喝茶一边说道:“不是你说要查账的吗?李大人特意让人准备好了的。”

潘辰让那几个女官退下去,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才趴在桌上对祁墨州说道:“我出来是为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难得出来一趟,我看什么帐啊,象征性的坐一会儿,就直接去逛街好了,我想吃德云楼的酱肘子。”

祁墨州抬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也不说话,凝视潘辰片刻,看的潘辰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祁墨州才放下茶杯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说道:“你呀!想吃酱肘子直接跟御厨说不就好了,要是御厨做不出德云楼的味道,直接让人把德云楼的厨子请入宫里去啊,犯得着走来走去的嘛。”

潘辰有自己的理由:“那怎么能一样呢,自己出来吃多有意思,吃完了还可以逛逛街,在宫里太闷了,也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心口喘不上气,闷闷的。”

听潘辰说身子不舒服,祁墨州表情就紧张起来:“哪儿不舒服,太医每天请脉,怎么没听他说过?”

说着就要来摸潘辰的胸口,给潘辰没好气的拍掉了手,没好气的瞪了祁墨州一眼:“大庭广众,往哪儿摸呢。没什么问题,就是…无聊呗。”

怕祁墨州担心,潘辰说出了实话,祁墨州果然无奈的瞪了她一眼:“你这闷闷的感觉,就是折腾的。”

潘辰也不否认:“是是是,就是折腾的,所以请皇上移驾,跟臣妾出去逛逛呗。”

说完之后,潘辰就主动站起来去拉扯祁墨州,祁墨州无奈只好站起身来,随着她出门去了,外面守着的几个户部女官见他们出来,赶忙紧张的迎上前,恭谨的问道:“公子和夫人这是…”

潘辰拉着祁墨州的手,对她们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里面的帐我也没看,你们李大人亲自管的帐我很放心,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在这里留着了,你给我包几份特色的糕点,我带回去。”

户部女官对看了一眼,赶忙应声:“是,请公子夫人下楼稍事等待,我们这就去置办。”

祁墨州牵着潘辰的手,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下楼,潘辰在厅里转了一大圈,心里感慨,不愧是李大人亲自监管的皇家糕饼铺子,看着就是比一般铺子的点心要好吃的样子,有很多种类也确实是宫里才能看见的,还有几样特别的,则是潘辰的手笔,潘辰曾经将柔福宫的糕点方子手抄了给李大人,李大人交给糕饼师父,一番研究之后,就成了如今店铺里的招牌点心,以款式新颖,味道奇特著称,其实奇特不奇特的,关键还是要油多糖多,舍得放这两样东西,就是再平庸的手艺,瞬间也能提升很多倍,潘辰反正将制糖的手艺也传了出来,这铺子如今已经成为了京城首屈一指的产糖大户了,在这个糖和盐都受到管控的时代,这样一家糖铺子简直就是福音啊。

潘辰亲自挑选了几样,伙计给她包裹的时候,她左右看了看,想要问问祁墨州有没有看上的,就见祁墨州站在楼梯口,目光盯着店铺的一个角落在看,潘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坐在角落里,狼吞虎咽的吃着店铺里的招牌糕饼,模样生的还算俊秀,浓浓的书卷气,穿的是一身看起来搭配有点奇怪的衣裳,有点乞丐装的味道,腰间还配着一只大布袋,看着不伦不类,布袋后面还挂着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子,就是这么一个牌子,才让他看起来有别于乞丐吧,潘辰走到祁墨州身边,撞了撞他,祁墨州回过神来,看着潘辰,潘辰问道:“看什么呢?”

祁墨州摇头,如梦初醒:“没什么。你挑好了吗?”

潘辰点点头:“差不多吧,我就是来问你有没有看上的,一起拿回去。”

祁墨州不好吃甜食,对这些东西自然不感冒,摇头之后,就对潘辰说道:“我去外面等你。”

转身时,祁墨州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又落在了那个角落里大吃特吃的年轻人身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弄得潘辰也不禁多看了那人几眼,可怎么看没看出来他身上有什么是值得祁墨州在意的。

户部的女官将糕点包裹好了,提着送到潘辰面前来,潘辰指了指外面的马车,让她们交到傅宁手上,然后才走出店铺,很自然的也回头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要说他身上唯一奇怪的地方,可能就是他腰间挂的那一块金灿灿的牌子吧。

走到外面看见祁墨州站在台阶上眉头蹙着,潘辰走过去他才回头,对潘辰弯了弯嘴角:“还要去哪里?”

潘辰指了指朱雀街,说道:“就随便逛逛嘛,那边有一家成衣铺子,我去看看,你要觉得无聊的话,就在车里等我好了。”

祁墨州看了一眼潘辰指的方向,往马路对面看了看,对潘辰说道:“是那家铺子吗?马路对面有一家酒肆,我在酒肆里等你。”

祁墨州喜欢喝酒,潘辰知道,点点头:“好,那我逛好了喊你就是了,反正就在这条街上,不会走远的。”

潘辰总觉得今天的祁墨州实在有点奇怪,早上还好好的,自从在苏月阁里看见了那个落魄书生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魂不守舍。

祁墨州点着头,对潘辰伸出一只手,让潘辰牵着他下了楼梯,往潘辰先前指的那个方向走去,潘辰边走边看着祁墨州的侧脸,快要走到铺子的时候,潘辰拉着祁墨州的手,说道:“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我看你精神有点不好,是不是想起来有什么事没办?要不今天我们就回去吧,反正我也出来过了,又没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

潘辰直觉现在应该把祁墨州带回宫里去,祁墨州的表情实在太让她担心了,可祁墨州却是一愣,然后露出笑容,对潘辰道:“出来都出来了,不急于一时,确实是想起来一点事情,不过无妨,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解决,你先去逛逛,我去酒肆喝一杯,你逛完了之后,咱们一起回去就行了。”

祁墨州对潘辰体贴的说道,潘辰想了想,现在如果强行要回去的话,反而有点刻意了,就算有事情,也的确不是立刻回去就能解决的,还不如让他去酒肆喝一杯酒水,放松一下心情,说不定回去之后就能想出解决的对策,赞成道:“好吧,那你去喝一杯,别多喝了。我逛逛就过来找你。”

说完之后,潘辰就往那成衣铺子走去,祁墨州则呼出一口气,往对面的酒肆去了,直接上了二楼,视野比较好,也能更方便的看着潘辰。

第245章

潘辰也不是缺衣服,就是想看看成衣铺子里的款式什么的,记下来之后,若有喜欢的可以跟尚衣局说说,宫里的宫装还是沿袭的从前,潘辰觉得太过繁琐,这样每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衣裳款式稍微简便一些,宫婢们穿起来也方便,更加能节省一笔开支,过来瞧成衣铺子,就是为了将来在和尚衣局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不至于被问的哑口无言。

朱雀街的成衣铺子,其实也和宫里有点关系,据说幕后老板就是前朝退下来的一个老宫女,她将宫里看见的衣服款式,加以改变之后,开设了这么一家成衣铺子,生意很不错,越做越大,发展到今天,已经是别树一帜的坐标性成衣铺子了。

潘辰看了很多款式,最终挑选了几套合眼又合身的,看看外面的时辰,眼看就要到午时了,潘辰才走出铺子,傅宁迎上来,潘辰问道:“公子爷呢?还在喝酒吗?”

傅宁指了指对面二楼,只见祁墨州临栏而坐,面前放着一壶水酒,而他的对面居然还坐着一个人,潘辰讶然的发出一声‘咦’,因为坐在祁墨州对面的不是旁人,正是她和祁墨州先前在苏月阁里看到的那个落魄书生,他此时竟毫不客气的坐在祁墨州对面。

“那是谁啊?”

潘辰对傅宁问道,傅宁摇头:“不知道是谁,先前要上去找爷,侍卫拦住不让,是爷亲自吩咐了才让他上去的。”

从刚才祁墨州的眼神中潘辰就能看出来,祁墨州对这个书生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会让他上楼去,并不奇怪,又问:“听你这意思,上去不少时候了?”

傅宁点头:“是,不少时候了,您进了铺子之后没多久,他就上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下来。”

潘辰觉得纳闷极了,祁墨州可不是那种随意好客的性格,那个落魄书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潘辰让傅宁将她买的东西放上马车,自己则走入了酒肆,往二楼去了。

酒肆装修的比较古朴,潘辰上楼之后,就有伙计带她去了祁墨州所在的凭栏雅间,潘辰没有通传,就直接进去了,进去之后,祁墨州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他对面坐的那个落魄书生回过头来看她,潘辰不动声色走过去,对那书生浅浅一笑:“公子有礼。”

那书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赶忙站起身来,对潘辰抱拳作揖,回礼道:“哦,夫人有礼。”

潘辰笑过之后,才把目光落在祁墨州身上,只见祁墨州眼神空洞的看着楼下某个地方,似乎对潘辰的到来毫无所觉的样子,潘辰在他身边坐下,轻轻的推了推他,祁墨州才回过神,转头看向她,目光中带着深深的迷茫,潘辰笑问:“爷,您这是怎么了,不过片刻不见,您就不认识我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潘辰目光不住瞥向那落魄书生,只见他神色无愧的站在一侧,似乎没有听出潘辰话里的试探,祁墨州盯着潘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眼神一下子清明起来,对潘辰说道:“你逛完了?”

潘辰看了一眼旁边的落魄书生,笑容甜美:“是啊,逛完了。不知爷和这位公子可说完话了?”

祁墨州看了看那落魄书生,对潘辰介绍道:

“哦,他是凤清尘,我的一位故友。”

“故友?”潘辰对这落魄书生的身份表示惊讶,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个遍,那凤清尘也不怕潘辰看,还主动上前跟潘辰解释自己的名字。

“夫人,你好,在下凤清尘,凤凰的凤,清澈的清,尘埃落定的尘。”

潘辰点头笑道:“好名字。只不知你与我家公子爷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凤清尘沉吟想了想,摸着下巴似乎真的陷入了计算的回忆中,片刻后,对潘辰回道:“我和他认识很长时间了,至少得有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那岂不是青梅竹马的年份!

潘辰看向了祁墨州,见他没有反驳,潘辰说道:“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还有这么一位年代久远的故友?”

祁墨州莞尔一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这个回答…怎么说呢,真是不太像祁墨州。潘辰敛目点头,不动声色:“哦,怪不得呢,刚才你在苏月阁里多看了他好几眼,原来是那时候就觉得面熟嘛。”

祁墨州没有说话,倒是那凤清尘上前说道:“我也是初来建康,没想到就遇见了他。”

潘辰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这人周身书卷味道很浓,浓眉大眼,俊秀的很,身上穿的衣裳有些奇怪,乍一看像是乞丐的补丁装,可是现在看起来,补丁是补丁,但确是颜色很有规律的补丁,潘辰将他有很好几种颜色,背着一只大布袋子,布袋子上的颜色和他身上的补丁颜色也很配套,目光落在他腰间,发现之前腰间的那块金色牌子不见了,凤清尘仿佛意识到了潘辰的目光,下意识的用袋子往中间遮了遮,潘辰立刻就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了祁墨州。

祁墨州对潘辰说道:“你逛好了没?逛好了咱们就回去吧。清尘与我们一起回去。”

潘辰眼睛瞪得老大:“啊?他和咱们一起走啊?”

凤清尘不理潘辰的讶然,对潘辰拱手一礼,仿佛像是道谢,祁墨州认真的点了点头,便牵起了潘辰的手往楼下走去,走到门口,傅宁迎上来,祁墨州指了指马车,对傅宁说道:“去牵一匹马过来,还有个人随我们一同回去。”

傅宁一愣,看向了潘辰,潘辰对他偷偷的指了指后面跟着他们的凤清尘,小声对傅宁解释:“公子爷的故友,路上遇见了,没聊完,领回去继续聊。”

傅宁讶然想要发问,却被潘辰一个眼神阻止,傅宁便敛目抱拳作揖下去准备马匹去了,可刚走两步,就被祁墨州身后的凤清尘给喊住了,潘辰回身,讶然的看着他,只听他说道:“实在抱歉,在下一介书生…不会骑马。”

潘辰挑眉看着他,跟傅宁交换了个眼神,祁墨州的朋友不会骑马?只见凤清尘走到祁墨州身边,低声说道:“实在抱歉,不知可否与你们一同乘坐马车?”

祁墨州看了一眼潘辰,愣了一会儿,然后才点了点头,傅宁觉得奇怪极了,想要发问,却被祁墨州一句话给阻拦了:“都是自己人,上车吧。”

潘辰眨巴两下眼睛,看向了一旁的凤清尘,只见他正恭谨有礼的对潘辰拱手作揖,潘辰回以一抹笑容,祁墨州率先登车,然后对潘辰伸出手,傅宁扶着潘辰上车,祁墨州和潘辰入车之后,凤清尘便也对傅宁拱手作揖,随即跟上,潘辰和祁墨州坐在一边软凳上,凤清尘便也不客气的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对车内的豪华舒适装潢并未有半点觉得奇怪的,不过想想也是,他若是祁墨州的朋友,那么肯定知道祁墨州的身份,既然知道祁墨州的身份,那便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马车开始驱动,祁墨州好像没什么说话的欲望,拿了一本书就靠在旁边看起来,潘辰从桌上拿起了茶壶,给凤清尘倒了一杯茶送到面前,笑得甜美异常:“不知凤公子是哪里人?现在在做什么?怎的二十多年没与皇上联系过呢?”

既然凤清尘知道祁墨州的身份,那么潘辰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直接称呼祁墨州为皇上了,凤清尘接过茶杯,谢过潘辰后,恭谨回答:“哦,在下祖籍大都,与皇上乃是少时邻居,小时候时常去皇上母亲开设的苏月阁中玩耍,在乡里读书,没做成什么事情,如今家道中落,仍是孤家寡人一个,便想着来建康碰碰运气,谁知道我的运气还真不错,进了建康城便看见了一间卖点心的苏月阁,一时觉得亲切便进去了,真是没想到会在今日遇见你们,也是我的造化吧。”

潘辰看着他说话,观察着他的表情,觉得单是从表情上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说话的逻辑也还算通顺,对祁墨州小时候的事情也知道一些,至少他知道祁墨州的母亲曾经开设过一间苏月阁,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他就是打听也打听不到,就这一点看来,可信度还是有的。

祁墨州听到这里,也替凤清尘说道:

“你就别问了,清尘是朕的玩伴,小时候在一起的,后来我去了军营,两人才分开,直到如今,足有二十年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