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辰猛地一惊,揉了揉脑袋,感觉最近总是想睡觉,精神比以前稍微差了些,一定是给祁墨州折腾的,每天晚上他都打着‘勤奋耕耘’的称号做坏事,大大的影响了潘辰的睡眠质量。

沈箐的琴音停下,潘辰看了看她,挥手说道:“哦,无妨,你弹得很好。”

这姑娘一看就是个胆子小的,潘辰要是不和她解释解释,说不定她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呢。

沈箐站起身来给潘辰行礼,潘辰让月落给她扶起来,潘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好了,你也别弹了,我天生不是听曲儿的命,来跟我聊聊天儿吧。”

沈箐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宫里宫外被传的简直如妖魔鬼怪一般可怕的德妃娘娘,居然是这样一个随和的人,一时都有些接受不了,大着胆子走到潘辰身旁,却是不敢坐下。

潘辰只好自己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对沈箐问道:“这回你们沈家就你入宫吗?我记得你还有个义姐,她没选上初选?”

沈箐没料到潘辰会提起莫如,一愣后,点头回道:

“回娘娘,是,莫如姐姐第一轮因为身份的关系被刷了下来,沈家只有我一人入围来参选了。不过莫如姐姐已经去了宫婢所,想来若是选宫婢的话,她该是可以选上的。到时候,我们姐妹还是在一个地方,总多些照应。”

潘辰看着沈箐,真心觉得这姑娘单纯,这种话也就是和潘辰说说,若是和其他人说,完全就是给自己找事儿。就算她和莫如打算私底下互相帮衬,但是两人到底身份有了差别,话就不能直接这样说了。

第209章

在桃花林里和沈箐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潘辰就回到了锦绣宫内殿,继续跟在闫氏后面打酱油,看着她折腾,潘辰觉得闫氏的上升星座一定是天秤座,开始的时候对不认识的人像是春风化雨一样的温和,让这些秀女们以为她这个太后是多么和善美好的一个人,但实际上等到真的交往起来,就会发现,看似温和的表面下,其实藏着一颗傲娇的心。

一场选秀,闫氏给祁墨州又选了十二个美人入宫,身份最高的当属安国公之女李净慧,模样生的挺好,瘦瘦弱弱,我见犹怜,据说小时候因为身体孱弱,三天两头就生病,而被寄名在白云庵中的菩萨那里,名字改成了净慧,身子这才一日日好了起来,举止不俗,也是京中有名的大家闺秀,估摸着等到将名字呈送到祁墨州那里去之后,一个‘淑媛’的封号,当是少不了的。其他十二个美人身份没有特别高的,沈箐是御史之女,小家碧玉,还有两个是县令之女,不过,容貌确实姝丽,身段妖娆,歌舞一绝。

看着这经过好几轮厮杀下来的十二名秀女,潘辰幽幽的叹了口气,闫氏转头看了一眼潘辰,莞尔笑道:“德妃这是怎么了,看着这十二位绝色佳丽,不知心中是何感想?”

如今大殿中落选的秀女已经尽数被礼部太监领出了,只剩下十二个美人俏生生的立在凤台下方,闫氏说的话,大家全都听着呢,个个鼻眼观心,却都情不自禁竖起了耳朵,如今后宫之中,也就是太后和德妃说了算,据说这位上座的德妃娘娘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四妃之首,宫外都在传这个德妃会妖术,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独宠后宫,现在看来,果然与太后不太和的样子,若非如此,太后怎会在这个时候与她说这些话呢。

殿中诸人皆屏气凝神,等待着潘辰的回答,只见潘辰坐直了身体,伸手在后腰上扶了扶,清脆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回太后的话,臣妾心中在想…皇上今晚想吃些什么。昨儿我让人做了些春卷,皇上夜里批折子时,进了好些个,今天总要再换个花样的。”

对于潘辰这不合时宜的说话的习惯,闫氏也是够了,她看着潘辰,恨恨的一哼,算是明白了潘辰说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显摆皇上晚上天天在她那儿吃饭睡觉吗?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炫耀这些破事儿。可闫氏又不得不承认,潘辰这个回答,确实够漂亮,让闫氏没法接着奚落她。

闫氏不说话了,潘辰就满意的从她的座位上站起来了,凤台下的十二名美人见她起身,全都屈膝对她行福礼,潘辰轻咳了一声,拿出了前辈的气魄,对这些新人和颜悦色道:“既然入了宫,不管是什么位分,大家就都是姐妹了,要相亲相爱,恪守宫规,绝不可寻衅滋事,有伤体统,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一水儿的清脆回答,让潘辰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闫氏从旁听着潘辰说这些话,简直鸡皮疙瘩都要给她弄掉下来了,潘辰这个祸头子,居然还敢让别人不要寻衅滋事,恪守宫规,相亲相爱?居然也好意思说‘体统’,要知道,最伤体统就是她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闫氏终究还是没给潘辰拆台。

“今日大家都累了,先回去歇着吧,待中丞将列位姓名送至皇上那里,得了位分之后,再另行分配宫宇。”

闫氏这般说完了之后,一旁的礼部太监就上前来请诸位美人回锦绣宫后殿各房去了,这些礼部太监的态度自然比早上要好了许多,毕竟在场的可都是后宫里的娘娘了,就算位分再低,那也是娘娘,怠慢不得。

闫氏从凤坐上被刘嬷嬷搀扶着起来,走到潘辰身前,笑吟吟的看着潘辰,一副慈爱的模样,潘辰对闫氏向来都是毫无芥蒂,脸上总少不了笑容,笑着给闫氏行礼,退到一边,请闫氏先走。

闫氏的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脚步都轻快了许多,等到闫氏离开之后,月落才上前来搀着潘辰,说道:“娘娘别担心,皇上不会变心的。”

潘辰看了看月落,心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成了祁墨州的说客?莞尔一笑,便提着裙摆走下了帝台,出了锦绣宫,坐上轿撵,往柔福宫去了。

宫里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人,倒是真热闹起来了。

祁墨州随意给这些秀女们按照身份地位封了号,其中安国公之女李净慧封的是淑媛,吏部侍郎之女为昭仪,沈箐封的是婕妤,其余身份并不出彩的全都一水儿封的是六品的良媛和美人。

因为这一届秀女,基本上全都是闫氏亲自挑选的,所以,如上一届一样,不拘泥于身份,不拘泥于有没有侍寝,在分配了宫宇之后,第二天,就被宣召去了康寿宫,来个集体见面会,潘辰自然也是一大早就给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最近她总是处于一种睡不醒的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懒久了,就越来越懒了,反正只要没什么事的时候,潘辰靠着软榻就能睡着。

穿了厚厚的衣裳,从柔福宫坐轿撵去了康寿宫,去的时候,脑子还没清醒,差点被康寿宫里黑压压的人头吓到了,猛地惊醒,这才想起来,都是新入宫的秀女。

后宫老人——沈淑媛,闫昭仪和苏婕妤早就来了,大家似乎对这一届的秀女都很感兴趣,早早的过来了,潘辰到的时候闫氏还没从内殿出来,大家纷纷上前给潘辰行礼,潘辰摆手,让大家起来说话,安国公之女李净慧封的是淑媛,主动上前来给潘辰单独行礼问安,她身后追随着两个比较美艳的女子,潘辰记得应该是怀远县令之女吴倩和平阳知府之女秦嫣然,这两个算是这一届秀女中的翘楚了,容貌顶呱呱的那种,并且看的出来,也很会来事,这么短的时间,就抱上了李淑媛的大腿。

李淑媛对潘辰说了一些‘今后请多照顾’的客气话,潘辰给她回了‘哪里哪里,互相照顾’的客气话,场面还算是和谐的,大家似乎都没有想到,这个被外界妖魔化的德妃娘娘,真人居然是这样一个随意不拘小节的样子。

厅中气氛一度融洽,闫氏走出来的时候,这种融洽的气氛才有所收敛。闫氏落座后,便看着潘辰,笑吟吟道:“德妃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怎么,是宫里来了新姐妹,德妃高兴的睡不着觉了吗?”

潘辰咧嘴一笑:“这么多姐妹也不是伺候我的,哪里就是我高兴的睡不着觉了。”

潘辰一语双关,模棱两可的回答了闫氏的话,深吸一口气,让精神稍微振作一些,闫氏心情不错,想着今后有潘辰头疼的时候,现在不必要将一切都翻出来说,等到潘辰焦头烂额的时候,自然少不了要到她面前来哭诉,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奚落就怎么奚落嘛。

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脸色都变得好极了。

潘辰看着这样的闫氏,真心觉得这个女人活的其实挺简单的。一件事可以让她暴跳如雷,一件事可以让她满心得意,潘辰现在是一点都不讨厌闫氏了,反而觉得这样的闫氏也挺有趣,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祁正阳会娶她的原因吧,至少比那些心机深沉,谋财害命的女人要单纯一些吧。

众美人因为潘辰的一句话,而羞怯的低下了头,她们入宫当然不是伺候潘辰的,是伺候皇上的。

每个姑娘入宫来,全都是怀揣着终极梦想的,梦想之所以美妙,就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实现,却能一次次照亮前程。

沈淑媛看着这些人比花娇的姑娘,又一次怨念的叹了口气,说什么新人旧人,她这个旧人又和新人有什么分别呢,若是论资历,就是潘辰也没她高啊,贤妃受挫,淑妃被关,曾经太子府的老人就只剩下她一个了,可这又有什么分别呢,皇上始终泡在柔福宫里,其他地方连踏足都不踏足,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熬到头,原来宫里人少,她至少还有些指望,可现在又来了一茬儿更新鲜美貌的,生生把她的指望全都给掐断了尖儿。

闫氏例行开大会,对这些新入宫的美人们一番激励,再拿潘辰说说事儿,一点也没遮掩,直接说要大家拿潘辰做奋斗目标,明里暗里的话,就是说要努力,奋斗,争得皇帝的宠爱,最好能一鼓作气挤掉潘辰,那样就善莫大焉了。

潘辰昏昏欲睡,只当没听到,好不容易熬到开会结束,闫氏自己说累了,大家才一起跪安。大家退到一边,让潘辰先走,潘辰不客气,双手拢入袖中,就在万众瞩目的目光下走出了康寿宫,脚步加快,还想着午膳前回去睡一觉。

可走了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叫:“德妃娘娘。”

宫里禁止喧哗,不知道这规矩的,只会是新秀女,潘辰一回头,果真看见一个穿着粉蓝色衣裙的少女跑过来,是沈箐。

转过身,停下脚步,等沈箐跑到她跟前儿来,沈箐人小身子小,挺可爱的,跑到潘辰面前,对潘辰娇羞一笑,然后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香囊,青色兰花底,递到了潘辰面前。

“娘娘,这是臣妾连夜赶制出来的,请娘娘不要嫌弃。”

潘辰满头黑线,这姑娘脑袋秀逗了,给她送什么香囊啊?

第210章

见潘辰迟迟不接过,沈箐的脸上现出了惴惴不安的神色,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呈送东西的双手微微发抖,潘辰看了一眼月落,月落便上前将沈箐手里的香囊给接了过来,说道:“多谢。”

说完这个,潘辰就站在那里等着沈箐接着说话,只见沈箐紧张的低下头,酝酿好一会儿后,才对潘辰开口说道:“上回见娘娘神情疲倦,心中甚为挂念,这两日在锦绣宫里无事,便想着用些晒干的薄荷叶子给娘娘做了个香囊,娘娘自然是不缺这些的,这只是臣妾的一番心意。”

潘辰目光观察着沈箐的表情,虽然看着胆小害羞,言语却还算真挚,潘辰莞尔笑道:“沈婕妤有心了。这些天的确睡的不好,有了你的香囊,定然会好一些了。沈婕妤可还有其他事吗?”

这姑娘不会喊她只为了给她送个香囊这么简单吧?潘辰心中暗道,果然,沈箐咬着唇瓣,欲言又止,目光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凑到潘辰前,小声说了一句:“臣妾送娘娘香囊,完全是出自真心,只不过确有一苦恼事。就是我那个义姐,娘娘您也见过…”

潘辰耐着性子点头:“是,见过,她怎么了?”

“她与我一同入宫,我选的是秀女,她选的是宫婢,臣妾命好,得以入宫伺候,可是莫如姐姐她却不知怎的得罪了内廷司的选人太监方通,一来二去,莫如姐姐就给分到了人下所去,臣妾…”

沈箐对潘辰将事情说了出来,潘辰听了有些为难,月落见状,不等潘辰说话,就上前对沈箐笑道:“沈婕妤莫急,这事儿得去找李总管,咱们娘娘素来不插手宫内用人之事,您只怕是找错人了。”

月落的拒绝话,让沈箐表情有些惆怅,却也没说什么,暗自点点头:“是,臣妾也知道这事儿不该叫娘娘为难,臣妾告退了。”

说完这话,沈箐见潘辰始终没有再开口,便知道潘辰的意思,对潘辰行礼后,失落的转身离去。

等她走远之后,月落对潘辰说道:“这个沈婕妤怎么回事,给娘娘送个香囊就想要让娘娘替她办事啊?想的也太容易了吧?”

潘辰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走,迎面吹来一股冷风,潘辰吸了吸鼻子,对月落问道:“那人家得送什么东西给你,你才给她办事啊?”

月落先是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急急走到潘辰身后,对潘辰说道:“娘娘,奴婢不是说要收东西给人家办事,只是觉得这个沈婕妤太自以为是了些,娘娘也不是她家的谁,凭什么她一入宫就要给她办事呀。”

潘辰笑了笑:“她一个小姑娘,入了宫以后,身边没个熟人,我与她有两面之缘,可能在她眼里,我就是她的熟人吧,心眼儿不坏,就是不会说话,不会做事,没什么错的。”

“娘娘心善。既然娘娘这样心疼她,那怎么不帮她一把?”

其实沈婕妤先前说的事儿,自家娘娘不是办不成,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如今宫内上下,谁还会给自家娘娘脸色看,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月落先前也就是看自家娘娘不说话,才站出来替潘辰说的,此刻就有些不解,因为听娘娘的口气,对那沈婕妤并不厌恶。

潘辰笑了笑:“她这单纯的性子不受点挫折,哪里就能长大呢。我这是磋磨她呢。再说了…”

潘辰话说了一半,就顿在那里了,月落伸长了脖子在等,可潘辰就是不说,在月落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潘辰才转过头,对她狡黠一笑:“再说我和她也确实没交情。这礼也太轻了些。”

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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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墨州这些天太忙了,白天几乎都看不见人影,有时候会派李顺来送些新奇的东西来给潘辰解馋,他人却是来不了,潘辰最近倒是很想祁墨州,莫名的想依赖,每天早上祁墨州起来的时候,潘辰就算再困也会醒来一会儿,抱着他撒一会儿娇才让他走。

不过,尽管心中依赖,但潘辰还是有理智的,她把现在自己的这个阶段定义为:恋爱初期依赖症,每段恋爱都会有一个火热期,现在她和祁墨州应该就在那火热期里吧,这个时候还是稍微控制一点比较好,万一缠多了,互相厌烦可就不好办了。

潘辰觉得自己既然认了祁墨州的感情,那还是要用心把这段感情经营下去的,毕竟后半辈子的幸福和人生安全,都要靠着祁墨州才行了。

想到这里,潘辰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内心忽然就柔软了,想着昨天两人在帐中的亲密纠缠,潘辰只觉得喝的茶水都是甜的,御膳房送来的东西都比平时好吃一点,胃口也好了。

将空碗递给月落:“再来一碗。”

月落惊讶,赶忙过来接过碗,一边从盅里舀汤,一边对潘辰说道:“娘娘今儿胃口真好,从前总说这些汤不好喝。”

潘辰甜蜜一笑:“就是…突然想起点开心的事,汤就变得好喝起来了。”

月落正要问潘辰什么开心的事,秋萍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潘辰面前小声说道:“娘娘,向暖宫出事了。沈淑媛动了真火,要杖毙一个人下所的宫婢呢。”

潘辰把嘴里的汤咽下去,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蹙眉道:

“沈淑媛要杖毙一个人下所的宫婢?为什么?两不相干的呀。”

秋萍回道:“奴婢是听说沈婕妤说话得罪了沈淑媛,沈淑媛让沈婕妤单着衣裳在外头跪了一个时辰,人下所正好去给向暖宫送柴禾,那人下所有一个宫婢似乎是认识沈婕妤的,便不顾身份去求了沈淑媛,想让沈淑媛高抬贵手放了沈婕妤,这下沈淑媛可不就怒了嘛,她一个人下所的宫婢,凭什么说那些话,沈婕妤跪的都快晕倒了,那个宫婢就和沈淑媛顶了起来,还说沈淑媛是草菅人命的恶鬼…这话说的也实在过分了些,沈淑媛怒不可遏,就派人将那宫婢绑在了向暖宫外,就等着内廷司派人去行刑呢,向暖宫那儿也派人来请示娘娘了,这事儿怎么办?”

潘辰下意识想再喝一口汤,沈淑媛到宫里两三年了,虽然嘴上总是喜欢夹枪带棒的,却也没听说她会动怒要杖毙谁,看来是确实受到了难忍的攻击,想到沈箐那傻不愣登的样子,人下所的宫婢肯定就是她义姐莫如,上回在康寿宫外,也是沈箐说话得罪了人,莫如在旁边护着她,这回又是因为沈箐,莫如来给她出头,可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又不是她们沈家的后院,沈淑媛也不是一般的闺秀千金,她一个人下所的宫婢,凭什么跟淑媛娘娘顶嘴呢。

那莫如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笨蛋啊。

向暖宫要处决人,肯定是要来知会潘辰一声的,传话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只要潘辰说一句随意,沈淑媛指定就要动手了。

潘辰其实真不想管这事儿,可想想若是真因为这点事而废了一条人命,也太不值了,放下勺子,潘辰站起身来,对月落说道:“替我更衣,去向暖宫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秋萍便知道潘辰的意思了,走到宫门外,对那向暖宫来传话的宫婢说了句,德妃娘娘一会儿亲自去,让那传话的先回去知会一声沈淑媛。

潘辰肚子里喝的暖暖的,换好了衣裳就往向暖宫去了。

宫门外倒是没多少人,该是已经驱赶过了,内廷司来的是副总管张平,看见潘辰赶忙过来请安,潘辰抬手,走入了向暖宫,向暖宫的庭院中,沈婕妤哭的梨花带雨,一旁两个太监将一个穿着绿绦宫装的宫婢押着手,沈婕妤看见潘辰,那双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里像是看见了光,想要起来跟潘辰说话,却又不敢,委屈的模样让潘辰看了有点郁闷。

她和祁墨州一样,不太喜欢那种自作聪明的傻子,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自己什么身份都拿不准,成天害了这个,害了那个的,给人添麻烦不说,在皇宫这种生存环境恶劣的地方,还有可能搞出人命来。

潘辰目不斜视,往向暖宫大殿走去,沈淑媛得了消息,迎了出来,看见潘辰行礼,潘辰将她扶起:“怎的动这样大的火儿?”

沈淑媛扫向了院中:“沈婕妤也就罢了,反正都是伺候皇上的,可那个宫婢也太目中无人了,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草菅人命的恶鬼,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一个人下所的宫婢都敢这样对我说话,我若不处置了她,今后这后宫中,岂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指着我骂了?”

潘辰很想点头说是,沈淑媛也没发过什么脾气,这回确实是这两个人有问题,潘辰目光扫过了沈箐和莫如,沈箐低头不住哭泣,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倒是那个被太监押在地上的莫如,抬眼看了看潘辰,那一眼中包含了很多情绪,其中愤怒和不平的情绪竟然不多,让潘辰意外的是,莫如的眼神和她的表情,似乎更多的是想对潘辰传达一种:求关注的意思。

求关注?

一个快要被打死的宫婢,要么是愤怒的,要么是害怕的,求关注…是什么鬼?

第211章

“这个宫婢确实有问题。”潘辰将目光从莫如脸上收回,转而对沈淑媛说道:“不过罪不至死,她与你的本家沈婕妤是义姐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加之刚刚入宫,不熟悉宫里的规矩也是有的,沈淑媛罚一罚也就得了,叫她们今后长点教训。再说了,沈婕妤初入宫廷,若是淑媛打杀了她的义姐姐,只怕不知内情的人,要说你借题发挥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沈淑媛不喜欢潘辰,这是从潘辰第一次侍寝开始的,如今她眼看着潘辰一日日的受宠,从一个昭仪一年之间变成了四妃之首,这跨越让沈淑媛又嫉妒又恨,心里暗自期待潘辰失宠,可一日复一日,潘辰不仅没有失宠的迹象,甚至越来越受宠,皇上从前就算不宣召其他妃子侍寝,每个月大多数时候还是睡在太和殿的,可现在,几乎夜夜宿在柔福宫里。

沈淑媛很想硬气一回,跟潘辰闹一闹,可是说到底,今天的事情太小,沈婕妤刚入宫确实不该大肆处罚,如果闹了之后,沈淑媛估计也捞不着什么好。

“哼,德妃既然这样说了,那我还能怎么样。不过,即便不杖毙,也不可轻饶了她!否则臣妾在宫中可难做人了。”

潘辰点头:“这是自然的,只要不杖毙了,沈淑媛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好了。”

这是潘辰的心里话,她今日可以将沈箐和莫如直接救走,可是这样的话,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姑娘今后就更加有恃无恐了,总要学点规矩,好让她们长长记性,今后才不会这样横冲直撞的丢掉了小命。

不过,潘辰既然这么说了,沈淑媛自然就要给潘辰一点面子,就是罚也不会是那种血淋淋的惩罚,沈淑媛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道:“就罚那罪婢在向暖宫外跪三个时辰。”

罚跪,这个刑罚不算重,但加上三个时辰的要求,就也不算轻了。潘辰知道这应该是沈淑媛的最后底线,便没有和她争辩,爽快的答应:“好,就三个时辰。”

两人商量好了之后,沈淑媛请潘辰入内小坐,潘辰却摇头回绝了,说回宫还有事情,就不逗留,沈淑媛亲自送潘辰到了向暖宫外。

潘辰离开的时候,莫如已经被押到了宫外,沈婕妤哭哭啼啼的守在她身旁,莫如给押着跪在冰冷的青砖石上,背脊挺直,虽然没有反抗,可表情却也一副‘我没错’的样子,潘辰从她身边经过,不禁摇了摇头,沈婕妤要追上来和她说话,被潘辰抬手挡住了。这个时候她可不想再听沈婕妤哭诉什么,潘辰又看了一眼莫如,然后就转身回了柔福宫。

回到宫里以后,潘辰让人把之前没吃完的那盅汤去热一热,然后靠在软榻上,一口一口的吃完之后,漱了口,就歪在软榻上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舒服,从中午一直睡到了下午,还是月落看她睡不醒特意过来喊她的。

潘辰伸了懒腰,瞥见窗外已经有些黑了,揉了揉眼睛,对月落说道:“皇上回来了吗?”

月落扶着潘辰坐起来,说道:“下午申时,皇上派李总管过来瞧了瞧娘娘,知道娘娘在睡觉,便没敢来打扰,留下了新御厨做的黑米糕,就回去了。”

正说着话,秋萍就端着黑米糕过来,潘辰瞧了瞧,说是黑米,其实做出来是偏红色的,有点像是八宝饭那种,里面放了不少核桃瓜子仁,还有一些去了核的红枣,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潘辰由着月落她们给她穿衣裳的时候,就解决了一块,甜而不腻,吃着味道还不错。

“秋萍姐姐,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娘娘最近特别爱笑了?”

月落给潘辰理好了衣服的下摆,煞有其事般对一旁打下手的秋萍说道。

秋萍看了一眼潘辰,抿唇一笑,没有说话,不过从她暧昧的目光中,潘辰就看出了她的意思,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纳闷道:有那么明显吗?

月落和秋萍两人相视一笑,秋萍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潘辰说道:“对了娘娘,您醒来之前的一刻钟,沈婕妤带着一个宫婢在柔福宫外候着,奴婢与她说,您在休息睡觉,可沈婕妤却坚持要等到您醒来跟您道谢。”

潘辰开始解决第二块,听了秋萍的话,眉头就蹙了起来,月落本来就看不惯这两个人,不禁埋怨道:“这个沈婕妤怎么回事,老是缠着咱们娘娘做什么,今儿娘娘都已经替她解决了一趟子事儿,居然还敢过来啊。”

潘辰也不太想见她们,对秋萍挥挥手:“让她们回去吧,就说心意我领了,今后说话做事多用点脑子就好了。”

秋萍领命下去,可没过多会儿,就又回来了,对潘辰为难道:“娘娘,沈婕妤跪在院子外了,怎么劝都不起来。”

潘辰愣了一下,将手里的糕点不舍的放回了盘子里,意犹未尽的将手指上的屑屑舔了舔,然后才叹了口气,说道:“跪在外面像什么样子?要跪进来跪。”

潘辰真是要被她们烦死了,沈婕妤看着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可现在这牛皮糖一样却是为哪般,潘辰从头到尾也没对她们有多好,怎么就让她们这么死心塌地的来投诚呢。是不是她给了她们什么讯息,让她们误会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潘辰觉得还真得有必要好好的解释清楚了才行,要不然这三天两头的来找麻烦,她还要不要吃饭睡觉了。

沈婕妤和莫如被秋萍领进了院子,潘辰站到了回廊上,等她们,沈婕妤她们见到潘辰,没有多余的动作,说跪就给潘辰跪了下来,潘辰走下台阶,来到沈婕妤面前,看了一眼莫如,开门见山,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救她的,你不用谢我。我帮不了你什么,你想让她在你身边,那就自己想办法,后宫之中,除了我,还有太后,你去找找太后,把她哄高兴了,别说是调个人去你身边,就是其他要求也都能满足,何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呢。”

潘辰一口气将心里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沈婕妤的眼睛又开始红了,一旁的莫如便跪着往前两步,对潘辰道:“娘娘,今日之事全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受罚毫无怨言,可娘娘的救命之恩,奴婢说什么也要来道谢的。”

莫如跟潘辰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潘辰,一眨不眨的,潘辰居高临下看着她,心中觉得奇怪,莫如的表情不像是一个宫婢,说的话也好像另有深意,眼神灼灼的盯着潘辰,一点都没有惧怕的意思,要么是没把潘辰放在眼里,要么就是…有话说?

潘辰沉吟片刻后,目光看向了莫如,只见她依旧没有收回落在潘辰身上的目光,两人眼神交流,仿佛有一种天地会遇见了红花会时的感觉,潘辰指着莫如,莫如就急忙跪爬上前,潘辰一番犹豫之后,还是决定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叹息道:“上回你说,你会折兔子灯,是不是真的?”

莫如一愣,眼神中透出欣喜,连连点头:“是,奴婢说过,不仅会折兔子灯,还会折其他的东西。”

潘辰挑眉,暗道了声:反应还挺快。

抬脚往书房走去,对莫如招了招手,莫如便赶忙爬起来,追随潘辰往书房去了,留下院子里的一干人面面相觑,娘娘什么时候对兔子灯感兴趣了?

潘辰刚到门口,书房外守着的两名小太监就替潘辰将书房的门打开,潘辰让莫如进去,然后又让人把门给关了起来,领莫如去到里间书案前,抽出一张没写过字的纸,有一下没一下的折了起来,不主动开口说话,莫如左右看看,似乎有点不安。

来到潘辰书案前,莫如再次给潘辰跪了下来,潘辰抬眼看了看她:“若你只是想跪,就去院子里跪好了。”

莫如摇头,低声对潘辰说道:“奴婢有话对娘娘说。是关于娘娘的母亲。”

潘辰折兔子的手一顿,边折纸,边走出书案,不动声色的问:“我母亲?你知道我母亲是谁吗?”潘辰心中此时已经有了警觉,上回那个闯入宫中挟持她的黑影离开前,就说了关于柳氏,可没说完,就走了,祁墨州加强防卫之后,他就没能再入宫。现在莫如也和她提这事儿,潘辰哪里能不当心些,一边和她说话,一边稳住她,自己则缓缓的往门边靠近。

“自然知道,娘娘的母亲姓柳。”莫如这般对潘辰说道。

潘辰笑了笑:“你知道我娘姓柳没什么奇怪,有什么直接说就是了,这里是宫里,量你也玩儿不出什么花样。”

这是对莫如的威胁,告诉她如果她动手,那么宫里她也跑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