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一怔,想起自家五妹妹还能到处去游玩,面前的阿绵当真是很少出皇宫和程府,那些世家贵女们喜爱的什么踏青游湖吟诗的聚会也没去过几次。
“小五过几日要办个春日赏花宴,你不如一同去?”
“赏花宴…”阿绵想起宁清惋之前举办的几次宴会,每次都带着她几个最喜爱的面首,有些豪放大胆的贵女还会同她一起戏耍那些小少年,说起来,可能这次还真的是赏‘花’宴。
“好啊,赏花宴结束还可以直接回府,正好。”
“不先和父皇二哥说一声了?”
“不说了。”阿绵俏皮眨眼,反正她待在皇宫也没什么用,自家阿娘月份渐渐大了,她也想回去照看着,况且及笄的日子就要到了阿娘也催过几次,说起来事情还真的不少。
“看来是要我帮忙兜着了。”三皇子摇摇头,看似无奈语气却十分纵容。
他心中颇有几分幸灾乐祸,感觉自家二哥不是很受阿绵喜欢啊。
柔妃取来梅花酿,一打开封口就酒香花香扑鼻,还带着冬日的冷冽气息,叫人沉醉其中,阿绵食指大动,也想喝上几盅。
膳食还没端上,乾元殿就派了人来,说是陛下传她过去。
阿绵郁闷,只能跟着那人乖乖前去。
到的却是光元殿,以前元宁帝饮酒作乐的地方,阿绵对里面白玉砌成的巨大浴池记忆犹新。
小内侍只把她送到门口就不动了,阿绵慢慢走进,隐约听到女子唔唔的模糊叫喊声,侧耳仔细一辨,竟似乎是长公主的声音。
游太医满脸大汗地走来,见到阿绵一喜,“郡主,您可算来了。”
阿绵点头,随他走去里面改制的小药房,“陛下也在里面?长公主怎么了?”
“陛下正在里面看着,长公主被人下药,神智混乱,还被施以祝由术催眠控制,微臣正在试图逆向施术,医治公主时顺便看看公主是否记得是谁害的她。”游太医抹汗,“没想到长公主反应异常激烈,要不是微臣收手及时,公主现如今就要变得痴傻了。”
“我能帮到什么?”阿绵开口,心里同时在想原来古代就有催眠术了,还能反向催眠…怎么听着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微臣还是想向郡主借一些东西。”游太医拿出一盏形状奇特的灯,“只需要往灯芯里放一点郡主的头发即可。”
他说的灯芯也很怪异,阿绵看不懂那是什么。
跟游太医回到小房间里,阿绵一眼看见皱眉立在房内的元宁帝,和他面前被缚住的长公主。
长公主挣扎不停,面容青中带灰,眼神奇怪,乍看上去有些吓人。
“阿绵!”元宁帝立刻朝阿绵走来,高大的身躯挡住她视线,他朝游太医怒道,“朕不是说了,让郡主在外面候着即可。”
“是微臣忘了,请陛下恕罪。”游太医佝着身子告罪。
实则哪是他疏忽,刚才长公主反应激烈之下说的那些话儿,叫他这个为臣的听着都惊愕不忍心,为元宁帝感到不值,更别说同样亲耳听到甚至作为其父的元宁帝。
推己及人,游太医一把年纪了,非常能理解元宁帝的心情。
郡主来了想必也能转移一下陛下视线,缓解他的情绪,游太医如是想,慢吞吞慢吞吞地拿着小剪刀,剪去阿绵发尾的小段青丝。
元宁帝还是捂着阿绵的脸,阿绵微微一笑,感觉面前的帝王就像前世那些捂着孩子眼睛不让他看见医生打针的家长。
第五十九章
小捆发丝被扔进灯火中,游太医再滴两滴油进去,发出呲呲声响,鼻间涌入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阿绵在旁侧观看了会儿。
“阿绵先出去等着吧。”元宁帝低声道,转过阿绵身子把她往门边退去。
长公主带着痛苦的低吟入耳,阿绵反握住元宁帝,温热的指尖让元宁帝一怔,“陛下,大姐姐会好起来的。”
她已经许久没叫过这声“大姐姐”了。
“自然。”元宁帝轻抚她发顶,“有朕和游太医在,清悦不会有事。”
他宁愿相信那些话是因为长女长久被下药受控,也不会去想那是发自长女真心。他和皇后抚育这女儿二十多年,她怎么可能真的因一个外人就对他怀恨在心。
那就不要露出这副想哭的表情啊。阿绵心中叹息,她很少见到面前的人这副模样,就算真的伤心,他也只会色厉内荏地拿出帝王威严来喝退旁人。
是长公主的情况太严重了吗?阿绵不禁想。淡淡惆怅浮上心间,即使她不喜长公主,也不希望她落得个红颜早逝的下场。
临到门前,阿绵忽然反身抱住元宁帝,纤细的手臂堪堪环住元宁帝腰腹,宽大衣袖垂下,露出半截皓腕来,“陛下你还有太子有三哥哥,有我。”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元宁帝动容,眸光微闪看着她,手停住拍了拍,“朕知道的。”
语毕直接回身关上了门,阿绵觉得他的背影有些匆促,带着些许萧条的意味。
才几日的变化就这么大,阿绵想起那天四人在饭桌上的欢笑,更觉疑惑了。
好像重聚后每次一扯到长公主,元宁帝就会不大对劲。阿绵理了理发丝,香儿迎上来,“小姐,没事吧?”
摇摇头,“等着吧。”
然而阿绵一直从未时三刻等到酉时,里面的两人也不见出来,最后一个小药童出来告诉她,陛下让她先回去。
阿绵愣住,往里一探,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朱红色的殿门艳得晃眼。
“陛下说了,再晚天儿可就暗了,郡主早些回去歇着吧。”
暮色渐垂,倚角宫灯都被点上,确实要暗了。
阿绵是走回去的,路途晚风吹得她清醒不少,香儿担心道:“要不小姐还是等着,奴婢叫人抬软轿来。”
“不用。”阿绵笑拦住她,“最近歇得多,走走也好,省得回去阿娘要说我懒怠了。”
“小姐要回府了?”香儿满脸欣喜,“奴婢也正想着这么长日子没回去,夫人她们该念了呢。”
“哥哥他们都回来了,阿娘又是关键时候,哪能不回去。”
“说得是。”香儿开始细数要带回去的东西,叫阿绵好笑,“贪心的丫头,宫里府里又有甚么区别?带来带去的,岂不麻烦。”
香儿吐舌,“其实奴婢也没想带甚么,小姐每次在宫中住下,陛下娘娘他们都赐了一堆东西,从不会缺了小姐的。”
阿绵笑笑,将心底的疑惑和对元宁帝的担忧捺下,毕竟她闷闷不乐的也解决不了什么事。
隔日告诉了宁清惋要同她参加赏花宴的事,宁清惋讶异过后笑道:“可算舍得出来了?”
她点点头,“也是,你就快及笄了吧?到时候定亲了便是想出门各处游玩也不容易了。”
“你把地方定哪儿了?”
“定在西郊的一处庄子,那儿栽了满园的桃花儿,如今正是最漂亮的时候,再晚可就没了。”宁清惋指她看向窗口的琅彩窄口小颈瓶,“这几朵就是前几日我几位表妹进宫来献上的,庄子也是容家的,正是她们邀我办的这赏花宴呢。”
“西郊?那岂不是一日不能来回了。”
“急着回去做什么?”宁清惋过来揽她,“我想了好些有趣的点子,听说那庄子不仅有桃花儿,还养了许多奇兽珍禽。”
“难道宫里这些还看不够吗?”阿绵白她一眼,“你就是耐不住待在宫里。”
宁清惋一笑,“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
嘱咐她带些东西,宁清惋约好第二日顺道来这边接她一同出宫。
事先当真没和元宁帝太子打招呼,是以等他们接到阿绵出宫的消息时,马车都已经行到了城门口。
三皇子被太子瞪了许久,不得不无奈道:“是我提议的,阿绵不大开心,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随后胸口被捶一记,太子勉强放过。
宁清惋没有乘公主规仪的马车,换了辆八宝垂珠小香车,行起来四角的玉珠随风晃荡,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叫人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小姐们的车驾。
“我有些晕。”阿绵一上去就躺下了,好在马车内置办得舒适,“五姐姐到了再叫我。”
瞧着她都闭上了眼睛,宁清惋只得命人给她盖上绒毯,轻声道:“好好好,我不吵你,赶紧睡吧。”
说完难得拿起书来,她养的那几个小戏子都在后面的马车上,没他们解闷,只得看书取乐了。
一路摇摇晃晃,阿绵竟也在这颠簸中睡得香甜,等宁清惋轻唤她时两颊都聚了团红晕,被笑话道:“先前是爱吃,如今是爱睡。可不就像二哥说的,是只小猪。”
阿绵佯装打她,两人嬉闹着下车进了庄子。
早有容府的小姐得了消息候在里面,庄头更是从一里外就迎过来,知道来的人是他们容府的表小姐,更是宫里的五公主,万分不敢怠慢。听说这位主子要在此地举办赏花会,老早就将整个庄子由内至外捯饬一遍,穿得寒碜不行,长得磕碜更不行,谁不知道这位主子见不得外貌入不了眼的,让她瞧着不开心了可是要大发脾气的。
“其他人过了午时才会来呢。”宁清惋边道,“我让她们带着先去园子里看看,听说里面的景色当属京城一绝,也不知是不是她们说得那么好。”
“公主还不信我们。”身形纤瘦面容清秀的少女缓步移来,满面柔意,“原来是‘查探’来了。”
少女是容府容老将军的嫡长孙女容静灵,旁边跟着稍稚嫩些的是她堂妹容水薇,两人都与宁清惋感情不错。
“郡主。”行过礼后,容家姐妹又给阿绵躬身弯腰,“不知郡主要来,准备得倒不足了,往郡主莫怪罪。”
宁清惋笑,“不用拘礼,阿绵没你们想的那般可怕。”
未进桃林,一缕春风便将粉色桃花瓣并香气送来,引得宁清惋和阿绵赞叹。缓步踏入,园内又是另一番景色了。
嫣红浅色的桃花错落有致地点缀在弯枝间,或含苞待放,或娇艳欲滴,点点翠色隐在花后,反倒衬得如碧玉一般,叫人看了心中惊奇。
踱步在一株株桃花树下,不一会儿,阿绵发间颈间都落了一身的细小花瓣,身侧更时不时下起桃花雨来,恍如仙境。
“怎么样,现在可愿在这儿待着,不急着回去了吧?”宁清惋在花雨中看她,拈起一瓣桃花,俏皮地往她额前贴。
阿绵接了一捧花瓣,将它丢过去作为回答。
“安仪郡主看起来还挺小的。”容水薇见她们两在桃花园中互相追逐,好奇道,“传言是真的吗?这位郡主就是将来的太子妃?”
容静灵摇摇头,“管它是真是假,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郡主既然和公主一起来了,把这次赏花会办好才是正事。”
“大姐说得对。”容水薇吐舌,让贴身婢女去着人备膳,“反正我们容家向来没想过这些事。”
庄子里的膳食自然大部分是就地取材,用料并不粗陋。庄子里亲种的蔬果,庄外小溪钓上来的鲜鱼和不远处山中打来的野味,加上庄子里的火头厨艺不错,这一顿让宁清惋和阿绵都很是满意。
懒洋洋同阿绵一起窝在榻上,宁清惋道:“是不是觉得比在宫里自在多了?”
阿绵转过去看她,见她摇头晃脑地唱着什么,不由笑道:“真正自在的怕是没人管束你吧?”
“那自然也是其中一部分。”宁清惋正色,“若非母妃执意,我早搬去公主府了,不然也不用几天才能和我的小宝儿们见上一面。”
她说的小宝儿,就是指那些面首戏子。
阿绵不言,宁清惋就道:“日后你自会懂的,整日拘在深宫后宅,围着一个男子打转有什么意思?即使那人身份再高,于我也万般无趣。”
她是公主,荣华富贵权势早已看不上眼,所以才能说出这些话来。阿绵欣赏她的豁达和无拘无束,经常觉得宁清惋是生错了性别。
也幸亏她是公主,不然还是这性格,若只是个普通官宦家的小姐可快活不了。
“你这话可是把陛下和太子也说进去了。”阿绵调笑她,“就不怕他们听见?”
“正是他们都不在我才敢如此说的啊。”宁清惋对她眨眼,“你也是,平日若有什么想法,可别傻乎乎在我二哥面前说个干净,日后成了太子妃更是。”
不防她突然说到这事,阿绵嗔怒,“说什么呢!”
宁清惋啧一声,看她这含羞带怯的小脸简直比盛放的桃花还要动人,“说什么?不就是说你终于要被我二哥得手了嘛。”
说完她被阿绵不轻不重打了一下,仍摸了摸下巴接道:“不对啊,这样看来…以后本公主岂不是要叫你二嫂了?这可就不大好了…”
知道自己也不可能下狠手打她,阿绵没好气塞了片桃花糕进过去,“还不歇会儿,下了马车便说个不停,也不累么。”
“不累不累。”宁清惋捏了把面前嫩滑的小脸蛋,扯起一抹坏笑来,“对着这么个惹人怜惜的小美人儿,我怎么可能累呢。”
“倒是你。”她有些担忧地看阿绵打了个哈欠,“来时不是才睡了一路,怎么又困了?”
“无事。”阿绵摆摆手,“早上吃了一丸药,这药效便是如此。”
她之前最疼的几天,可都是靠睡觉撑过去的。
宁清惋无奈地见她眯了眯眼再次睡过去,只得同她一起躺下小憩。
午时过半,便陆陆续续有马车停在庄子前,各家小姐持了名帖进庄,被容家姐妹先行引到桃花林中,俱是惊叹林中各类桃树之多,桃花盛开之美。
宁清惋换了一身应景的对襟桃纹长裙,外罩藕荷色披帛,梳妆回头间见阿绵迷怔着眼看她,笑道:“你若是还困着就继续睡吧,反正赏花会连办三日,也不急于这一时。”
“嗯…好。”阿绵复躺下,宁清惋自带了一群宫女嬷嬷出门。
香儿过来给她掖了掖毯子,小声道:“小姐?小姐?”
阿绵迷迷糊糊地应者,也不知听没听见,香儿一笑,又道:“奴婢就守在门外,小姐若醒了唤一声便可。”
她掩了门窗,放下帘子,轻脚退到房外。
一刻钟后,宁清惋已与众位贵女们倚坐在桃林内的小溪中对酒吟诗,氛围活跃融洽。
香儿满脸笑容,看着不远处的桃林哼曲儿,而房内綉榻上酣睡正甜的少女,已然消失无踪。
第六十章
宁清惋与人在桃林对诗作乐,几个清俊的小少年给众人斟茶斟酒,起乐助兴。容家姐妹作陪,坐在左右两侧,同各位小姐们解释作诗饮酒的规矩。兴正浓时,前院忽然急匆匆走来一个老嬷嬷在宁清惋贴身宫女耳边轻语两句,宫女再悄声复述给自家主子。
随后众人便见这一贯洒脱随性的五公主大惊失色,顿时起身,手中杯盏直接落进溪中,林中瞬间安静下来。
“公主,发生何事了?”容静灵小心问道。
“没事。”宁清惋强自镇定,“我回去取个东西,你们先玩着。”
说完急匆匆离去,诸位小姐们面面相觑,都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不是她们能知道的事。
宁清惋回到房内,果然榻上空无一人,只留一条绣花小毯,连阿绵的贴身婢女香儿也不见踪影。
“确定不是郡主自己醒了和婢女出去走走?”她逡巡一圈房间,里面的摆设还是原样,连她之前用杯盖镇的宣纸都还是好好的,没道理这两个大活人光天白日之下消失了。
“有两个嬷嬷一直在院外守着的,说是没见人出来,也没听人叫唤。入院放东西时没看见香儿姑娘就对屋内唤了几声,这才察觉不对。”妇人语速飞快,额间滴下了豆大的汗,她是这庄子里的管家媳妇,本来公主郡主来这儿游玩他们都与有荣焉,如今…可叫什么事儿呢!
“随后民妇立刻让人大致把庄子内外都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影,这才…”
小九在旁都要急得哭出来,她才按吩咐出去让小厨房晚上做道桃花桂鱼羹,指点他们几下,回来就听说自家小姐不见了。
“真是一群废物。”宁清惋面无表情唤来随行侍卫,叫他们不要惊动桃园里的各家小姐们,在庄子里和庄子周围进行搜寻,若找到人或有蛛丝马迹立刻向她禀报。
之前守在院里院外的丫鬟嬷嬷小厮全都被捆了按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纷纷惊恐道:“公主饶命,奴婢(小的)真的不知啊!”
“知不知道,不是你们说了算。”宁清惋俯视阶下,目光冰冷,像在看一群死物,“捂了嘴,全都先打十板子再说!”
不顾外面的哀嚎,她再度进屋,仔仔细细看了遍暖塌和窗边,竟连阿绵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寻见,心都凉了半截。
若非神鬼之事,这分明是早有预谋,才能悄无声息地把人掳走不留一丝痕迹。
重重坐在椅上,宁清惋开始回忆京中最近发生的重大事件和程府平日有什么仇家。
思来想去,她脑仁儿都发疼也没想出半点线索来,只得狠狠捶桌。宫女吓了一大跳,小心道:“公主,这事…要不要派人去告诉娘娘和陛下?”
“…过了酉时还没找着人再说。”宁清惋心乱如麻,被这突来的事情弄慌了神。
她想了想,现在最要紧的是两件事:一是加紧搜寻早点找点阿绵踪迹,二是将这事捂严,绝不能让来这里游玩的任何一个世家小姐指导。
而实际上在宁清惋毫无所觉的时辰,阿绵就已经被‘偷渡’出庄,小心藏在马车里带了出去,香儿则被打晕丢在了另一辆马车。
她一路晕晕乎乎的,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掳走,睡梦中当自己还在来庄子的马车上。
掳她的人为避免她中途惊醒吵闹,一直在马车中熏着安神香,让人睡得更沉。
夜幕升起,月色黯淡,漫天繁星闪耀。马车径直驶到一个偏僻的村落中,他们早在此地备好住处。
落脚处是一个外表普通的民居,顶上盖了稻草,往内一走才发现另有天地,小是小了些,半点不简陋,布置得极为用心。
有力气大的婆子将车内沉睡的阿绵抱起,小心放到里面的綉榻上,再把香儿放在另一张小榻,与外面候着的人轻声道:“如今怎么办?这位主子若半夜醒了…”
“你去备些吃食放在锅里温着,若半夜小姐醒了也方便送来。主子交待过,定要好生伺候,不能有半分怠慢。”
两人一同退下,轻声关门,另有两个丫鬟守在门前。
直到两个守门的丫鬟都在迷迷糊糊地打瞌睡,房内阿绵才低吟一声,有了转醒迹象。
鸦羽般的睫毛抖了抖,阿绵缓缓睁眼,刚想出声唤香儿,就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屋子。她睡之前还记着庄子里布置的内室有一道她觉得很是别致的屏风,如今屏风没了,摆设也大换样。
眸光一转,便扫到另一边榻上闭眼的香儿。
阵阵酸疼传来,阿绵慢慢起身,无力地揉了揉额头,下榻轻摇香儿将她唤醒。
“嗯…小,小姐?”香儿惊诧坐起,目光所及竟是从未见过的地方,“这是哪儿?”
阿绵摇摇头,她还当之前一直昏昏的睡意是因为药丸,看来还有被人做了手脚的缘故。
见她状态不大好,香儿忙将人扶着坐下,“奴婢身上还带着药,小姐可要吃一丸?”
“不用。”阿绵感觉这只是睡太久的后遗症,“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吗”
“奴婢…”香儿回忆,“奴婢一直在外间守着小姐醒,什么也没做,后来…后来一醒就见着您了。”
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阿绵轻叹一声。
香儿走去外屋半刻,回来道:“外面守了两个丫鬟,也不知她们是好是歹,奴婢便没出声。小姐,咱们这是…被人绑了?”
她以往看过些话本,也听过真人真事,确实有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们被掳走索要赎金的。可那都是在穷山恶水之地,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怎么会有如此大胆的人?
“暂时还不清楚。”阿绵觉得这不是简单的绑人,如果真像香儿猜的那样,现在她们的待遇就不会那么好。有单独的屋子住,还有丫鬟小心在外边守着,这更像是…
阿绵飞快回想自家爹爹是否有什么政敌,或是和元宁帝太子有关的种种人物。
两人已经交谈得极为小声,仍被屋外两个耳目伶俐的丫鬟听见,直接推门而入。
她们倒没有凶神恶煞,反而好言道:“小姐可饿了?奴婢们一直温着吃食呢,这就让人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