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偀趴在窗口,呆呆望着外面的二人,不觉咬着唇。苏傃轻唤了她一声,她蓦然放下窗帘,缩着身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马车由一队精锐侍卫护送,一路南行,去一个叫做丰士的地方。

令妧也是到了那里才知道,皇帝果真是早早安排好了一切。

崭新的一座府邸早已修葺完整,下人们也早早恭候她们大驾。侍女侍从俱是皇帝亲自安排的人选。

苏府的人都已被处决,如今再没有苏家小姐了,她们是云府的三位小姐。那一个是皇帝,要给她们一个全新的身份自是再简单不过。

令妧扶着丫鬟的手下车,眼前的府邸奢华无比,皇帝果真是舍得下血本。

转眼已入秋,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

早早便有侍卫南下,来迎接苏傃回京。

令妧立于廊下华梁旁,瞧见那抹纳白身影匆匆穿过甬道而来,风氅拽着一地落叶,他冲过来,微笑着看她:“乔儿!”

令妧惊讶:“他让你来吗?”

允聿点头:“是啊,派我来,正好把你们都接过去。”

“然后?”

“他会给我们赐婚的,他答应过,不会反悔。”允聿握住她的手,大步往前而去,“走,去接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令妧愣愣念着,他答应的事,总算有一件是做到了,总算没有负了苏傃。那一刻,令妧心中也不知是欣慰还是无奈,她不自觉地反握住了允聿的手,她只知道这辈子,再也不能放开允聿才是真的。

苏偀却不愿跟着她们回京,执意要独自留在丰士的云府,苏傃也劝不动她,便只能随她去了。

将房门关上,苏偀的眼睛微红,狠狠地将桌上的杯盏摔在地上。反正他们一个个都是讨厌她的,她还巴巴地跟着去作甚?她与那个商家柳少爷还有联系,虽不是苏偀心爱之人,她也倒是宁愿找个人远远地把自己嫁了,再不想看见她们恩恩爱爱的样子!

十月初,大越新皇选秀册后。

有关这位新后的身份,有人说是前朝旧部的小姐,也有人说是富甲天下的富商千金,还有人说是前北汉的官宦之后…总之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确切的猜测。

册后当日,皇帝还给各位王爷们也赏赐了许多美人。

并且将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妹赐给了冀安王府的世子做正室,连带着,又赏了三位官家小姐给世子做侧室。

婚房内,红烛摇曳,皇帝缓缓在龙凤床边坐下,却听皇后低声问他:“说好只是将儇儿指给允聿的,皇上怎的又反悔了?”

他低低一笑:“朕也不算食言,她仍是正室,不过男人嘛,谁没个三妻四妾的。”

皇后微微蹙眉,见他已将合卺酒递过来,她小心接过,见他靠过来。她却突然又道:“皇上还不甘心吗?”

他是天下人主,却要拱手将曾经爱过的女子相让他人,的确有损他的颜面。今夜帝后大喜,苏傃却又担心起来,只怕这看似平静的生活下,又起波澜。

皇帝的脸色微微一窒,片刻,才又见他笑。琉璃灯折映在他俊逸的侧脸,他深深凝住她,浅声道:“朕的皇后在吃醋吗?”他伸手一把将她揽过,将她柔软的身躯贴在自己的胸膛,“朕,早已忘了她。”

忘了?当真忘了吗?

皇后明眸若春水,定定凝住他。他笑了笑,伸手与她相交:“真没想到朕与你居然喝了两次交杯酒。”

皇后不觉也跟着一笑:“皇上觉得腻了?”

他将杯中酒饮尽:“不腻,但这定是最后一次。”

皇后听得温暖,也将合卺酒喝了。

马上有宫婢上前,将空杯撤下。

皇帝伸手将面前女子拉入怀中,轻轻环住,将他的下颚抵在女子秀发中,凝神闻着幽然的芬芳。皇后轻轻闭上双眼,他的吻却没有落下来,语声低沉:“傃傃,你说先帝一直在监视冀安王府什么?”

皇后猛地一惊,睁开双眼看着他。男子深邃瞳眸定定凝视着自她,望见她愕然的神色,他又道:“苏太傅与夏侯王府走得近,你说苏太傅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结局二

淡淡话语却宛若惊雷,将平静湖水撩动起涟漪。皇后美丽眸华微抬,凝住面前男子,半晌,才听闻她开口:“皇上想问什么?”

他浅浅笑了笑,语声已是冷下去:“你爹在冀安王府出的事,夏侯家的人却一个也不站出来,朕就是觉得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事,朕不知道,你爹却知道?”

皇后温婉眉目略有了疑心,她却仍是摇头:“你多想了。”

“那么,你是信你爹会谋反?”

皇后的神色一窒,低下头,话语悲凉:“我爹自然不会谋反,娘疯癫后,爹一直觉得对不起她。皇上难道不认为爹这样做,是为我二妹吗?先皇识得我二妹,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男子修长手指微微一动,因为令妧?这样果真也解释得通,可是他却并不这样认为。一个令妧,不足以让苏太傅豁出命去,甚至还打算赔上整个苏府!眉心紧拧,他却不打算再问了,苏傃不会骗他,她说不知道,就一定是不知道。

*

喜悦声不断,这一次的王府比起上一次世子娶妻更为热闹。

今夜过后,王府一下子又多了四位女主人。

杨颖扶廊站定,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侍女在她身后小声规劝着,大抵又是那些听腻了的话。说世子心里是有她的,世子的身份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叫她不必太过在意。

杨颖又呆呆站了许久,突然缓缓地笑出来。

“侧夫人,您…您别这样!”侍女被她吓到了。

杨颖回了身:“我是真的高兴。”

为自己的选择。

她原本是先帝的人,那时若是纯粹听了先帝的话,她得不了世子的承诺。新皇登基,世子另添新欢亦是必然的结果。索性她转身的快,卖世子一个人情,日后…还怕日后过得太萧索吗?

总归,她会有孩子的。

远处长廊上,一众人等拥簇着大红喜袍的男子往新房而去。

冀安王爷与王妃携手并立在长廊对面。

王妃侧脸看了看身边之人,脸上有了难得的笑容:“这辈子,我真没想过还能看见君儿娶亲。娶的,还是苏太傅的千金…”

冀安王爷微微蹙眉:“别糊涂了,这里哪有苏家的人?”

王妃抿唇而笑:“是,是,我糊涂了。我是高兴,我们好好待儇儿,也算对得起先逝的人。”王妃脸上有笑,眼底却有泪光,语声亦是小下去,“王爷您说,就这样让君儿过一辈子好吗?”

冀安王爷遥遥望去,瞧见允聿推门入了新房,他才幽幽开口:“他觉得好,就好。”

绯色幔纱随风摇曳,珠帘也换上了夺目的赤朱色。恍惚中,似是回到了以前,令妧还住在盛鸢宫时的情景。

允聿一身红袍广袖,步步入内。

令妧安静坐在床沿,闻得环佩声动,那颀长身影已落在脚下,已不是第一次坐在她与他的新房内,可她仍是止不住地紧张起来。总觉得这一切不是真的,好怕又突然变为泡影。

允聿用喜秤小心挑起喜帕,却见她哭了。

“乔儿…”

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他紧紧地握住,听她哽咽道:“自我皇兄给我赐婚那一刻起,我便没有想过还有今日,再不敢想过…”后来,她又执意求世弦让她和亲南越,嫁给胤王。再后来,她又为了复国委身庆王…诸般无奈,唯独没能想过便是还能和允聿在一起。

他俯身亲吻她眼角的泪,温柔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往后,不必想,我就在你身边。”

她瑟缩进他温暖的胸膛,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般安心过。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她亦顺从地回应他。

芙蓉暖张缓缓落下,红衣相衬的两抹身影翩然落于帐中,琉璃青灯微微一跳,映亮了一室的旖旎之光。

夜深了,王府早已宁和下去,宾客散尽,各方各屋也熄了灯。

却不知何时起,有惊慌的呼声从西厢传来。

令妧迷迷糊糊听得声音醒来,允聿也已坐起身。有人影自廊下跑过,映在房门上,侍女的声音带着焦虑:“世子爷,侧夫人杨氏要自尽!”

令妧吃了一惊,昏暗月色下,允聿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推了推他:“去看看。”

“乔儿…”

“去看看。”她坚持。

各方各屋的灯又都亮了,众人瞧见世子急急从正夫人的新房出来,径直朝杨颖的屋子去了。

大夫正巧从里头出来,侍女在一侧哭得梨花带雨。允聿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转身入了内室。杨颖脸色苍白,见他进来,忙起了身跪下:“妾身该死,惊动了世子爷!”

允聿望见她缠着厚厚纱布的腕口,眉心微拧:“为何要自尽,答应你的,我没有要食言。”

没有要食言…

杨颖心头一动,不觉抬眸凝望着他。

他伸手扶她起来,望见她笑了笑,偶尔侧脸拭去眼角的泪:“是个误会,我没有要自尽,只是夜里出来倒茶,不慎打破了杯盏,我慌张去接,杯盏磕破在桌沿,就划破了手。我也不知为何…为何被传成了那样…”

可纵是这样,他还是来了。并没有因为她不是他心中所爱便对她不闻不问,他不爱她,却是个谦谦君子,她总算没有看错了人。

允聿果然有些尴尬,碎片划破手腕,又是在他大婚当日,下人们自然想得多些。

杨颖悄悄看他一眼,见他并不急着走,而是在桌边坐下了。杨颖忙上前一步,小声问他:“要喝水吗?”

她伸手去拿茶壶,他却拦住了,淡淡道:“我自己来便好。”

内室的灯早已被点了起来,温婉的光照在他的侧脸,映亮了柔和的弧度。杨颖此刻才敢细细打量着他,来得匆忙,他仍是一袭白绫亵衣,闲闲披了一件风氅便出了门。她转身,将方才侍女推开一小半的窗户拉拢,这个季节的夜里已冷了,稍有不慎便要着凉。

他果真是不走,就坐在那边喝茶。

杨颖今夜不是要自尽,一场意外,她私心里自然也是希望他来的,也希望他不要即刻就走。他果真是留下了,尽管她明白他为何选择留下——今夜世子大婚,却是正夫人与三位侧夫人同时进门,那是皇上给他选的,他不想得罪皇上,也怕正夫人遭人妒忌。她的一场意外,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

也许,他并不真正相信她的伤是个意外,也许,他以为她设计骗他来,想与他独处。于是他将计就计,二人各得所需。即便如此,她也心甘情愿。

翌日便有人传,世子最在乎的,果真还是侧夫人杨氏,新婚夜,世子竟没在正夫人房内过夜!还有人看见世子去侧夫人房内后,侧夫人亲自将窗也关了呢!

啧啧,新入门的侧夫人们不再悲悲戚戚了,要说她们悲惨,正夫人岂不更悲惨?

令妧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们替她摆弄,她却是在笑。

后来,下人们在底下传,说正夫人大约被气疯了,昨儿世子连夜从新房走出,她竟还笑得出。

“我以为你生气了。”允聿递了茶盏给令妧。

令妧伸手接过,浅笑着:“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对了,什么时候去接我娘来?”苏夫人身体不好,令妧一直担心着。如今苏傃成了皇后不便照顾苏夫人,便只有她尽心侍奉了。

允聿微微一笑:“我已让人准备,我们下午便起身南下。”

“这么快?”令妧讶然。

允聿点头:“你竟忘了还有三日回门一说吗?即便下午走,也是赶不及三日回门的。”

什么人也没带,只他二人出了城,却没有径直南下,而是先去了梁王的墓前。

允聿振衣跪在墓前,令妧悄然在他身侧跪下,他愣愣跪着,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

淡雅熏香萦绕着整个御书房,有侍卫径直入内。

皇帝将手中奏折搁下,抬眸问:“如何?”

侍卫低头道:“世子和夫人回门了,奇怪的是,他们却先去祭拜了一个人,那座墓碑上什么也没写,不知道是谁。”

皇帝的脸色微变,蹙眉道:“去查。”

侍卫应声退下。

一身明黄的男子突然起了身,负手踱步至窗边,令妧是北汉人,墓中之人该不会与她有什么关系。允聿的父母双亲都健在,那一个又是无名氏,究竟是谁?

他缓缓在心中念着,不自觉地收紧了双拳。

冀安王府,果真藏着什么秘密吗?

“皇上。”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皇帝回过神,淡淡道:“进来。”

太监拎着食盒进来,笑着道:“皇上,这是穆昭仪派人送来的参茶,娘娘担心皇上累坏了呢。皇上,您喝一些?”

皇帝“唔”了一声,转身自敞椅上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她人呢?”

太监已将玉盏端过来,小心递与他,低声道:“回去了,说怕打扰皇上。”

皇帝低头浅啜一口,忽而又想起什么:“内务府新进了一些螺子黛,回头给穆昭仪送些去。”

太监笑嘻嘻地应了。

三日后,明月当空,皇帝颀长身影折映在碧池中。

他猛地转身看向跪在地上之人,森然问道:“查不到?”

侍卫沉声道:“查不到,谁葬的也不知道。若说开棺验尸…时间久远了,也无济于事。”

皇帝一手揽过面前树枝,轻轻一折,纤细杨柳便断在手中。他遥遥望向面前碧池的水面,宫灯月白色的光折映得水面波光粼粼,他忽而沉了脸色,低低道:“这件事不得透露出去,退下。”

身后侍卫已悄无声息退下。

男子仍是一袭明黄龙袍,静静立在碧池旁。

*

“二小姐回来了!姑爷也来了!”

丫鬟笑着跑进里头去,令妧快步入内,见苏夫人静静坐在纱窗下,怔怔地看着面前茶盏中漂浮着的茶叶发呆。令妧放轻了脚步上前,低低换她“娘”。苏夫人的目光未动,抬眸呆呆望着令妧。令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娘,我是儇儿。”

“儇儿?”她喃喃的开口,忽而黯淡眸光一亮,她高兴地道,“儇儿,你终于回来了?你和娘一起去钦州吧,你爹和你姐姐都在钦州呢!”

令妧不免怔住,原来苏夫人只记得以前“苏儇”还没有回到她身边的事了。她心下有些怅然,依然淡淡道:“好,我同你一起回去。”不记得也是好事,那便不会有悲伤。

吩咐丫鬟下去整理苏夫人的衣物,令妧不免又想起苏偀来。走出门时,见允聿从东边过来,蹙眉道:“没看见偀偀。”

令妧忙叫住一旁的丫鬟:“三小姐呢?”

丫鬟有些支吾,听令妧又问一句,她这才道:“二小姐您不知道,三小姐这些日子都不在府上,说是…是和一个姓柳的少爷在一起。”

“什么?”允聿不觉脱口,不过眼下,苏太傅不在了,苏夫人又是这个样子,如今是越发没人管苏偀了。允聿想了想,才道,“派人出去把三小姐找回来!”

丫鬟家丁都出去找了,及至傍晚,却是苏偀自个儿回来了。她进门便看见满满一大车的行李,又瞧见令妧与允聿,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与苏偀一道来的,还有那个柳少爷,说是来提亲的。

那位柳少爷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令妧却对他一点也不了解。令妧便道:“你大姐不在,此事我做不了主,你先跟我们回京。”

谁知苏偀却不愿,大方拉着柳家少爷的手,盯住令妧道:“我早与他有了肌肤之亲,难道你们还要我嫁给他人吗?”

“你说什么?”令妧脱口问道。允聿也不觉站了起来。

苏偀却一点也不觉有异常,仍是开口:“我可不像二姐你,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嫁完这个嫁那个!”

允聿皱眉训斥:“胡说什么?”

她睨他一眼,继而别开脸:“反正我是一定要嫁的,你们谁也拦不住!”

“偀偀…”

“你最没资格拦我!”苏偀狠狠打断令妧的话。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有人越是反对,她越是要去做。令妧了解她,也不是非要拦着,按例多问了几句。柳少爷却说自己是北齐的人,令妧的脸色骤然变了,沉沉道:“不可以!”

苏偀冷冷一笑,径直看着她:“有何不可以?你都不恨皇上,居然还要管我的夫君是否北齐人吗?”

广袖下的手指猛地收紧,令妧眼底有了怒意。不恨…她怎会不恨!

苏偀见令妧脸色变了,心里蓦地得意起来,看见令妧不开心,她就高兴。话也说得越发趾高气扬了:“你嫁你的人,我也有我的幸福,你管不着我!”她猛地又瞪住允聿,“你也不许说话,二姐夫!”

二姐夫三个字被她说得尤其重,允聿的脸色也变了。

令妧回眸看向苏偀,她说幸福吗?她真的懂什么是幸福吗?她蓦然一笑,转了身道:“随便你。”

她又不是她二姐,她执意要自甘堕落与她何干!这次来主要也是为苏夫人,令妧懂知恩图报,却也做不了以德报怨。

后来允聿又劝了苏偀几回,她仍是一意孤行。

令妧与允聿回京时,苏偀到底没有随行。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个儿把自个儿嫁给了柳家少爷。

苏夫人坐在马车内,听着外头街上的喜乐,她伸手挑起了车帘,小声问:“谁家的喜事啊?”

令妧将她拉过去,替她放下了车帘,淡淡道:“不相干之人,娘,大姐还等着我们。”

“哦。”苏夫人乖顺地松了手,坐在令妧的身边。忽而,她像是又想起什么,脱口问,“偀偀怎么不见了?”

令妧与允聿对视一眼,听他低声道:“她出去玩了,什么时候想回来了,随时可以让她回来。”令妧没有说话,允聿与苏偀的感情自然和她不一样,他到底还是不忍心的。

马车与花轿擦肩而过,彼此越行越远…

抵达崇京时,已是十月末。

苏傃如今贵为皇后,苏夫人不方便入宫去,自然只能由苏傃出宫来看她。母女俩甚久不见,在房内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令妧出来时,远远瞧见冀安王爷和王妃在一起说话,彼此神色有些异常。她上前叫了二老,王妃马上换上笑容对着她:“怎么不和你娘在房里?”

“她和大姐说话。”令妧不动声色又将话题带回,“出了什么事吗?”

王妃迟疑了,倒是冀安王爷沉吟片刻,开口道:“皇上派人来问过几次你们何时回,却不像是替皇后娘娘问的。”

令妧略蹙了眉:“那父王是以为…”

“暂时还不好说。”他顿了下,又道,“你也别想太多,也不必告诉君儿了。”

“是。”令妧点头应着。

*

自他们回京,皇帝迟迟没有动静,苏傃来了几次王府,也不曾提及什么。

十一月初三,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召见各位王爷入宫。

新皇登基不久,突然说要给各位王爷封疆扩土,给他们封了诸侯国,都各自去封地逍遥快活去。隔两日,宫里又下令,加封王妃为王后,又特别恩准了诸侯王在世的娘亲可跟随儿子去封地,做个诸侯国的太后。但,诸侯王无召不必回京。

令妧听得家丁的话,不觉冷笑出声。说的好听是逍遥快活,说得难听一些不过是皇帝怕王爷们在京中知悉他的动向。不必回京…实则不过是不得回京而已。索性一个个都远远地打发走了,日后京中一切便再难被外人知悉了。

“乔儿。”允聿不知何时过来的,见她站在廊下,随手解下外衣给她披上,“天冷了,当心着凉。”

令妧点头,外头有脚步声急急奔进来,接着,听闻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