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新皇登基。
他终于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一个时辰前,允聿来过,将苏傃送去了庆王府。关于苏太傅的去留,允聿却是只字未提。令妧却是猜到了,当晚劫狱时那样顺利,果真还是因为庆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苏太傅,谁也救不了他了。
三日后,先帝灵柩入殓,举国哀痛。
漫天冥币裹着棺椁一身,大越新皇一袭孝服,远远站在灵柩后。众人神色悲痛,唯有他却是一脸平静。
从皇陵回来已近黄昏,皇帝容色疲惫,宫婢悄声问他是否要休息,他却摇头。
凉风卷起一地的尘土,凄凉中缓缓泅散着几分恨意。
萧后痴痴坐在雕花窗下,怔怔凝望着远处天空。霞光黯淡,余晖退去,偶有鸟儿飞过,亦是明净无痕。听闻今日是先帝入殓的日子,她是他的妻,却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觉得遗憾吗?
萧后在心底缓缓问道。
继而,又渐声笑起来。
她与他之间,当真有过夫妻情分吗?
殿门被人推开,地上几片落叶纷纷倦飞起来。玄色御靴缓缓踏入宫殿,一抹小小身影穿过凌乱甬道奔出来,跪在皇帝面前:“奴婢穆旦参见皇上!皇上万岁!”她恭敬地朝他叩首,颤抖的身躯下,却是畅快的笑脸。
那日回廊上见他,她曾问他何时来冷宫,他却说时机未到。等了这么久,总算是将他盼来了!他已不是王爷,是皇上,大越最尊贵的天子!穆旦将身子俯低,却是抑制不住的笑。
皇帝略蹙了眉,弯腰将她扶起来,语声淡淡:“母后呢?”
穆旦忙道:“在里头,奴婢这便去禀报!”
“不必。”他却轻轻拽住她的衣袖,挥了挥手道,“你们都退下,朕自己进去。”
萧后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房门已被人推开,那抹颀长身影随着柔和的光折映入内。然后,他走了进去,转过身来,定定看着她。
不若从前般锦缎华服,一身素白孝服,肃穆脸上恍似有了笑容,他走向她,低低道:“母后,我来了。”
萧后缓缓起身,眸光凝住面前来人,她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咬牙道:“好,好,好。你总算不负母后所托,终于坐上帝位!”
“儿臣多谢母后栽培。”他低头望着她,话语仍是谦和。
萧后的脸上终于又见了傲然的笑容,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脱口问:“老四的事,查清楚了吗?”
皇帝点了点头:“清楚了。”
“是谁?”究竟是谁想要陷害他们,陷害萧家!
“是我。”男子的声音飘渺如风,就这样淡淡吐出口。
萧后一怔,随即撑大了眼睛看着他。他依旧笑如和风,她惊得松了手,他却一把握住她的手,低低道:“我借蛮夷军的手杀了老四,不费一兵一卒,难道母后觉得不好吗?”
“你…”萧后的脸色煞白,眼底终是见了惶恐。她又往后退一步,他仍是抓得她很紧,听她咬牙道,“不费一兵一卒…你竟要赔上整个萧家!你,你身上也流淌着萧家的血!”
他的笑声里带着一抹讥讽,低头靠近她,他才轻蔑道:“那又如何?萧家又是如何对我母妃的,母后又是如何对她的?瑶瑶不记事不知道,你们以为我也年幼无知,什么都不知道吗?”
萧后大惊,眸子死死撑大,皇帝话语冰冷:“我母妃是庶出,样样都要居于你之下,你却连她的性命都不愿放过,还要夺走她的一双儿女!要说心狠,母后,谁人能及得上你?”手上用了力,将萧后腕口扼住一道青紫色,她却仿若觉察不到疼痛,一双眸子仍是死死盯住他。
怎会,怎会…当年的事她已做得万分小心,竟还是被他知道了吗?
萧后突然脖颈一昂,颤声道:“胡说!究竟是谁在你面前胡说!”
“胡说?”望着萧后的模样,他不禁笑出声来,目光嗜血,“你与舅舅害死母妃那日,我便是躲在帷幔之后,我亲眼所见,如今你还想抵赖?”
他退开半步,凝住她狰狞的脸:“把你和萧家拉下水,便是算准了关键时刻你会保我,揽下所有罪责,因为我是你最后的王牌。可惜,你聪明一世,机关算尽,仍得不到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犀利眸光似洞穿一切,如斧砸在萧后身上。她的语声尖锐起来,顾不得许多,直直道:“你以为狠心的人只有我一个吗?你以为你母妃有多纯洁?她自知出身不如我,地位不如我,便在我膳食中下药,让我无法生育!是她想借你与瑶瑶上位,她想做皇后!”
萧后双眼弥漫着恨意,皇帝微微一怔,却只是一瞬间,他又清朗一笑,松了握住她的手:“母后想来能言善辩,你以为我会信你?”
“你…”萧后指着他的手不住地颤抖。
他负手背过身去,淡淡道:“你放心,我不会赐死你。我,也不会尊你为皇太后。”
这,便是对萧后最大的惩罚。
【帝凰歌】11
冷雨打落窗外几片花瓣,檀木门发出轻微的声响,苏傃忙起了身。透过朦胧的珠帘,那抹熟悉的身影渐近。
环佩声动,苏傃已拂开了帘子出去,新皇大步上前,将面前女子揽入怀中:“傃傃,你受苦了。”
她哽咽地伏在他怀中,低低道:“我不苦,你如今是皇上了,那我爹…我爹也会没事的,是吗?”她抬眸凝望着他,她不是想不明白,可偏偏要抱着希望。
他的手臂微微一僵,面对女子满怀期待的容色,那一刻,他竟是不忍心了,居然点了点头。
苏傃欢喜地抱紧了他:“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你一定不忍心看到我爹出事!”
他的眉头紧蹙,的确是不忍心,只是…
他微微叹息,人在高位,总要身不由己。
翌日,宫里传来消息,萧后疯癫,皇上下旨任何人无事不得进入冷宫。而原本在萧后身边服侍的宫婢穆旦,却因为服侍有功,被封了昭仪,一夜之间,从一个小小宫婢跃居人主。
整个皇宫都议论纷纷,但那是皇上的旨意,谁也不敢违抗。
“臣妾谢主隆恩!”穆旦俯身叩首。
皇帝上前轻扶了她一把,轻笑着:“朕当日便说过,日后不会亏待你。”
穆旦抿唇浅笑。
她做他的细作跟在萧后身边那么多年,总算等到机会在萧后面前添油加醋,让萧后忍不住动手。如今天下已是新皇的,他果真没忘记当年的诺言。哪怕只是个昭仪,穆旦也已满足无比。
“让开!”外头传来女子一声厉喝。
皇帝抬眸望去,见静公主急急冲入内室来,不顾还有别人在场,当下就质问他:“母后分明没有疯癫,你为什么要说她疯了?”
皇帝不觉皱了眉,使了个眼色退尽左右,这才低低道:“你是公主,这般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静公主仍是沉着脸,一把拽住他的广袖:“二哥,你到底是为什么!”
他侧过身:“说她谋乱,是父皇的旨意。”
“可如今父皇不在了,她到底是我们的母后啊!”
“瑶瑶!”皇帝音色一沉,望见她含泪双眸,又不忍心责怪。她从小善良纯真,他不过是不希望她知道天家的这些丑陋。
静公主凝住他深邃双瞳,直直看着,望着,恍觉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她的二哥早不是原来那一个,陌生得她毫不相识一般。他有那么多的秘密,全都揣在自己的怀里,连她这个亲人也不愿透露分毫。静公主蓦然退开半步,喃喃道:“好,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过问。但求皇兄早早替瑶瑶寻个夫君,远远地嫁了。”
眼不见为净,她不要再留在这个伤心之地。
*
新皇登基已过三日,崇京一切如旧,苏家的人被劫狱一事好像真的风吹云散了。
晌午时分,院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令妧悄悄推开了院门,瞧见好多百姓都纷纷朝前面而去,令妧蹙眉又看了半晌,听得几句议论声,她扶着门框的手指猛地收紧。
苏夫人悄无声息立于令妧身后,笑着问:“儇儿,是不是老爷回来了?”
令妧一惊,忙摇头:“还没有,娘,怎不在屋内休息?”
她说着,本能地关上院门。
苏偀却越过她的身子,一把推开,不消片刻,她已愤怒看向令妧,脱口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不说!”
苏夫人被惊道了,忙拉着令妧问:“儇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快告诉娘!”
“娘,没事…”
“什么没事,皇上下令要处死爹,这也叫没事吗?果然不是亲生的,你就想瞒着我们!”苏偀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没有逃出来的那些人,包括苏偀的娘,都免不了一死。
苏夫人的脸色一白,嘴巴动了动,一个字还没发出来,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令妧眼疾手快接住她的身躯,苏偀这才吓住了,却也不上前,转身就要出去。令妧喝住她:“去哪里?”
“我要去救我爹娘!”
“不许去!”
苏偀哪里肯听她的,抬腿就要走。令妧无奈,只能放下苏夫人,上前一把将她拖回来,关上院门道:“苏家就只剩下你们几个了,你当真是要出去昭告天下你们逃了出来,要皇上把最后几个也杀了吗?”
没有人来为难他们,便证明荀椹有意要放过她们。可苏偀要是将事情闹大了,那一个即便是皇帝,也再没有办法保她们了。这一点,相信允聿在见到新皇的时候便考虑清楚了,否则,他又怎会放任苏太傅就死而无动于衷?
*
沉重的牢门被打开,狱卒低头道:“时间不多了,世子爷请快一些。”
允聿疾步入内,将榻上老者扶起来。苏太傅却抢先问道:“她们都没事吧?”
允聿点头:“学生该死,没能连老师一并带走。”
苏太傅却无奈一笑:“你也带不走我。”
“老师…”
“不必多说,让她们都活着,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允聿狠狠点头,这件事他必然会做到。
外头,一列侍卫已经入内,狱卒也来了,说时辰将至。
苏太傅被人带出去,允聿欲上前,已被人拦住。
苏太傅回头看他一眼,苍老的眼底闪着泪光:“我一直对不住你父王,当年竟没站出来替他说一句话,你,你别怪我。”
“老师!”允聿蓦地朝他跪下,他用自己的命换下整个冀安王府的安危,允聿又如何会怪他?
*
皇帝不在王府中,苏傃碍于如今局面也不会随意外出。
谁知苏偀却突然来了,蒙着脸,在后门与府上家丁吵闹。苏傃亲自将她领了进来,她便哭着道:“她说不让我去法场,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什么都不做,便只能趁她不注意溜出来找大姐你!”
“什么事?”苏傃握着帕子替她擦拭着眼泪。
苏偀“扑通”一声跪下了,哭道:“大姐,现在只有你能救爹和我娘了,你去求求皇上,让他不要杀他们好不好?”
苏傃的眸子一撑,半晌,才回过神来:“什么救不救的,皇上已经说了,他们会没事的。”
苏偀仍是哭:“怎么会没事,人都拉去刑场了,马上就行刑了!”
“你说什么?”苏傃的脸色大变,慌忙冲出房门。
下人忙拦住她:“主子,皇上说了,您哪里也不能去。”
“让开,我要出去,我要见皇上!”苏傃的脸色苍白,她蓦然想起那一日,他来王府,她还问过他。原来,他竟是在骗自己吗?
下人见拦不住,忙跪下了:“主子怎会不明白,皇上也是不得以,苏太傅…是一定要死的!”
一定要死的…一定要死的…
苏傃浑身颤抖着,忽而觉得腹中一阵绞痛袭上来,她整个人都跪了下去。
“主子!”众人忙围上来,有人慌张跑出去了,一面还叫着宣御医,禀报皇上。
苏偀愣愣站在门口,见苏傃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却有一滩殷红的血缓缓自她的腿间流出来…
*
允聿从天牢回来,不忍去刑场,浑浑噩噩推开院门,见令妧紧张地冲出来。
“乔儿,怎么了?”
令妧见是他,忙开口道:“先前偀偀闹过,我骂了她几句,后来她安静了我也便没有注意。娘晕倒了,我正照顾着,转身就发现她不见了。这个时候一定是出去了!你快去找她!”
允聿的眸子一紧:“去刑场了吗?”
令妧却摇头:“应该不会,怕是去了庆王府了。”利害关系令妧都与她说了,苏偀也不是傻子,她如今只能去找苏傃帮忙求情。
允聿面色一沉,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顾夫人。”
*
侍女们匆忙进出,御医已在里头多时了。皇帝忍不住好几次起了身,边上众人静候着,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有人转出了屏风出来,在皇帝面前跪下道:“禀皇上,王…苏…”御医满额的汗,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里头的女子。
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
御医忙低头:“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
皇帝的脸色铁青,怔怔站了片刻,忽而猛地看向缩在角落里的苏偀。他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肃杀,苏偀被他吓住了,半步也挪动不了。皇帝疾步上前,抬手便是一掌要劈下去。
苏偀直直地撑大了眼睛,却是那一刻,一道身影自外头闪入内,一把拉过苏偀至一侧。皇帝的眸中含怒:“夏侯君,你胆敢在朕面前放肆!”他已决定放过她们,她却还来害死他的孩子,他恨不得一掌劈死她!
允聿是火速赶来的,差点便来不及了。一看这架势,御医等人都在场,他早就猜到是苏傃出了事。他悄然将吓呆的苏偀推至身后,深吸了口气道:“臣不敢放肆,可偀偀是傃傃的亲妹妹,她刚失去了爹,如今皇上还要她失去亲妹妹吗?”
苏偀猛地拽住了允聿的衣袖,半晌,才颤声叫他:“君哥哥…”她不是有意的,她真的不是有意的。
皇帝面色仍是难看,一个侍女自里面出来,跪下道:“皇上,主子醒了,请您进去。”
结局一
自允聿匆忙赶往庆王府后,令妧独自扶着廊柱坐在凭栏处。
夕阳残光一点点收起,一痕余晖谢谢折映在陈旧墙壁上。
苏府的人早已行刑,那些熟悉的脸,鲜活的生命终是逝去了。令妧蓦然阖了双眸,手指微微颤抖起来。皇权之下,血腥杀伐究竟何时才是个头?
也许,永远没有边际。
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收敛起时,苏偀被允聿带了回来。她的眼睛通红,看起来是哭过。令妧起身,苏偀一言不发,径直冲回了房中。允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令妧看他缓缓走近,叹息道:“傃傃的孩子没了,皇上差点杀了偀偀。”
令妧的眸子一紧:“你说什么?那…大姐替她求情了?”
允聿抿唇点了点头。
令妧想起荀椹曾用孩子逼她留在他的身边,如今他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却又没了,想必一定对他打击很大。允聿上前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都冰凉着,气氛一时间沉了下去,默契的谁也没有提刑场上的事。
苏太傅死后,因着新皇刚登基,大赦天下,苏府的下人们被遣散。
而苏夫人再那日昏厥后,病情越发加重,很多时候甚至连人都不认得,时常疯疯癫癫说着话。
半个月后,宫里来了人,说是皇帝的命令,要将令妧等人送出崇京。
傍晚时分,皇帝亲自来了,换下龙袍,只一次鸦青常服。苏偀还因为上次的事心有余悸,躲在房里不敢出来。令妧独自出去,看他负手立于院中,颔首凝望着暗色天际。
她缓缓上前,也不与他行礼。
男子回眸睨见了身后之人,二人遥遥望着,谁也没有再上前。
“我已安排好一切,你们先出城。”他的话语清淡,淡得不带一丝感情。
令妧仍是不说话。门口,瞧见芳涵扶了苏傃进来,令妧忙上前帮忙扶着她。苏傃的面容苍白,双眼仍是红肿,令妧小声叫了她一声,她反握住了令妧的手,似有话要说。
令妧便不再看身后男子,与芳涵一道将她扶进去。
门一关,苏傃便已开口:“我知道你恨他,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能不能答应我,就…就算了?”
算了?一句话真是轻巧。
世弦的死算了,昭儿的死算了,北汉亡国也算了吗?
令妧一时间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傃含泪望着她:“儇儿,看在我的份儿上,不要再记恨了。”
令妧也想不记恨,怕只怕那些死去的冤魂不肯。
苏傃却突然在令妧面前跪下了,芳涵喃喃唤了声“大小姐”,她却推开丫鬟的手。令妧讶然看着她,忙俯身去扶她:“你这是干什么?”
苏傃却不起来,低头道:“我知道他做了很多错事,可他也有不得已。爹的事,他也是无能为力了,其实我一直知道。他走道今时今日,付出过多少我也知道,儇儿,请你看在我的份儿上,算了吧!”
无论令妧怎么劝,她都不起来。
“要报应,他也得到了,我和他的孩子没了…”苏傃哽咽起来。
令妧的指尖一颤,孩子…那她的孩子就该死去吗?
心似被针扎一样的疼,时过近迁,对那个人不是不恨,可他是苏傃最爱的人,苏傃却于令妧有恩…
她放不下心里的仇恨,却也不忍看到苏傃伤心。
令妧深吸了口气,才开口:“好,我答应你,你活着便不必再看到杀戮。”
苏傃的眸子一亮,灰白眼底也有了笑意:“当真吗?儇儿,谢谢你!”
令妧扶她起身,一侧的芳涵怔怔瞧着,在二小姐平静眼底却望见一抹淡淡的恨,被她悄然藏匿在瞳眸底下。大小姐笑得放心,芳涵却觉得,二小姐方才的话,并不是真的放弃了仇恨。
她恨什么?芳涵却不得而知,她也不会去问。
皇上却还不曾走,在廊下等了许久,知道令妧出来,他才推门进去。
令妧与他错身,什么话也没有说,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自苏傃的孩子流产之后,苏偀越发变得沉默寡言,与苏傃也不再亲近了。令妧与苏偀素来就不亲,自然也不会在意她心里想些什么。
翌日,剩下的人便一道离京。
允聿一路送她们出城。
“很快我便会接你回来。”
“有多快?”令妧抬眸望着他。
他淡淡一笑,附在她耳畔道:“他总要册后的,他急着,所以慢不了。”
令妧拽住他的衣袖,还有不放心。虽然先帝已死,可是允聿的身份仍是不能公开的秘密。若被新皇知道,他未必能容得下他。
“凡事要小心。”
允聿点头:“放心,好好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