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夕仍是一个劲地哭,待到这日傍晚,令妧才劝说她自偏门离去。
听闻苏偀在苏府哭闹了半日,最后让苏太傅找人看管了起来。
令妧呆呆靠在窗台上,外头月色如水,这般静好,竟叫人心慌。令妧苦涩一笑,眼角似有泪落,她倒是羡慕苏偀,她好歹还能因为所爱娶的不是自己大声哭闹。而令妧,连哭出声来都不能。
三日后,月圆之夜,却是传来令妧最是期盼的消息。
北汉秦将军出兵,以“清君侧”为名直逼盛京。瑞王召集三十万王师兵将秦将军挡在盛京五十里外的湖城。
杯盏被轻巧转于指尖,庆王低头轻呷一口,笑着望向令妧:“秦将军只需再坚持时日左右,待本王的人抵达,届时瑞王前后夹击,定叫他毫无反抗之力!”
令妧敛笑问:“你让谁领兵?”
“邱将军,他正好在边疆的时候与秦将军联手过,彼此也有默契,你以为呢?”他又细细品了口茶,享受地回味齿间清香。
庆王如此说,果真也是有理的。此番是请他帮忙,令妧自然不会计较。她将手中茶盏搁下,启唇道:“我想请殿下留下瑞王活口,还有端妃。”
“端妃?”庆王口中一念,这才想起令妧所指便是北汉如今的皇太后。他嗤笑一声,“你要亲自杀他们吗?”
“你答应吗?”令妧不答,只反问着。
瑞王与端妃是一定要死的,她却还有话想要问一问。
庆王长眉微蹙,也将手中茶盏搁于一侧,低低道:“北汉太后倒是可以,至于瑞王…那得看情况,万一战中刀剑无眼不慎误杀了,我可也管不了。”
“好。”令妧一口应下。
庆王笑容温和,起身将令妧拉起来,轻柔搂住她的纤腰,温热气息喷洒在令妧耳垂,他的话语轻呢:“我有几日不来了,令妧,你可想我?”
令妧顺从抬眸望着他,他的眉宇之间,越发浓重的王者气息,仿若在霎时泅散在他周围,连带令妧一并紧紧捆住,再也逃脱不了。由着他将她抱起来,她乖顺勾住他的脖子,身子不僵也不挣扎。
珠帘轻晃,帷幔摇曳。
他将她压在身下,指腹自她白皙颈项滑下,探向她饱满的**。令妧浑身一阵战栗,不觉抓住他的手臂,他轻声而笑,俯身抱住她,往内侧一个翻身。令妧轻忽一声,他仍是笑着,侧脸望着她,才欲开口,目光却落在令妧枕下。乌发铺陈散开,底下却露出丝线绣制的锦囊。
令妧只见他伸手过去,微微一用力,便将她身下东西取出来。是个做工精致的香囊,庆王置于鼻息下一嗅,味道却与普通香囊不同。宫里、府上女眷甚多,庆王所见过吻过的香囊自是不计其数,可这个却不同。他的眸光回看向身侧女子,见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神色。
庆王手上用力,将令妧拉过去,低低问:“这是什么?”
令妧没有回避,反问他:“你以为呢?”
他凑近她,将鼻尖抵在她小巧的鼻子上:“我要听实话。”
令妧却是笑了,他想听,她便告诉他——“麝香。”
若是普通香囊,自是要佩戴在身上,况且,令妧身上从来只有一种轻萝香。原也该猜到的,此刻听她亲口道出,他的心仍是一窒,深吸一口气,竟是窒息的痛。
甩手狠狠将手中锦囊掷出去,轻薄鲛绡帐也被掀高半尺。
他猛地撑起身,一手捏住令妧下颚,迫使她看着自己,冷冷道:“不许你再用!”
不许?
令妧恍似听到很好笑的笑话,一朝笑出声来,便再是止不住,就这般望着面前冷若冰霜的面容曼声笑,一直笑。旁人求之不得,她却避之不及——“我只答应留在你的身边,却不曾答应过别的。”
别的——名分、子嗣、心。
庆王心中一点点念着,眼前女子笑容妖冶如罂粟,这般妖娆承欢在他身下,一次一次,却从不曾给过他半点真心。他被她拒绝三次,如今等来她自己求他帮忙,到底是得不了更多吗?
庆王脸色铁青,薄唇紧抿着,就这样死死盯住她。
令妧干脆阖上了眸子。
须臾,觉得面前之人近了,随即冰凉双唇被他火热的唇吻住,听他低低道:“令妧,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他的吻异常缠绵缱绻,令妧几乎有些招架不住,急促喘息着道:“殿下对令妧很好。”
他的大掌抚向她平坦小腹,指尖轻轻一划,引得她忍不住呻吟出来,“叫我的名字。”
“令妧…不敢。”
“不敢?你怎会不敢?”他的话半冷半嘲讽。
用力一挺身,进入她的身体。
不是第一次,却从没哪次如今日般干涩,他缓缓律动,不顾她苍白脸色。
“令妧,从没哪个女人叫我这样觉得挫败。你要的,我都给了你,可你心里,却还装着别人!”想起她笑着告诉他,那锦囊里是麝香,他心中的怒意开始弥漫,动作越发快,越发重。
令妧忍着痛,面上依旧笑:“殿下心里也有别人,却不许我有。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即便不能,连想也不行吗?况且,我早年就曾嫁过一个夫君,你又怎能改变这一切?”
他低头咬住她的唇:“好一个伶牙俐齿!那我便叫你怀一个孩子,你又能怎样?”
怎样?
她其实不知道。
这一夜,他一遍遍地要她,吻痕布满整具娇躯,到处宣告着这是他的女人。
翌日,庆王是直接从幽兰院去上朝的。
侍女入内来伺候。
昨夜被庆王掷出来的锦囊还丢在地上,侍女眼尖瞧见了,还以为是不慎掉下的,忙捡起来,小声问:“殿下,这是二小姐的吗?”
整个幽兰院,都以为令妧真的是苏家二小姐。
庆王只觑得一眼,便一阵厌恶,狠狠推开侍女的手,厉声道:“日后这幽兰院的角角落落,不准叫本王瞧见这些不干净的,否则,本王要你们好看!”
一屋子的侍女都吓得跪下了,那捡了锦囊的侍女被吓得掩面哭起来。
“殿下跟她们置气什么,又不是她们的主意。”一双玉手挑开了鲛绡帐,令妧柔媚声音传来。尚未梳妆,一头乌发凌乱散落着,庆王回望一眼,只见她媚眼如丝,越发叫他想要怜惜。
他回身走向她,轻声道:“令妧,你又心软。”
令妧起身坐在床沿,低头将几缕乌发绕在指尖:“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若有办法,谁愿意做奴婢。”
他笑起来,干脆在她身侧坐下了:“怪不得你的侍女那般娇宠。”
令妧不想与他周旋,只淡淡道:“还不走吗?当心误了早朝的时辰。”
“嗯。”他应着,却还不起身,略靠过去,低笑道,“这一走又不知几日才能来…”
“北汉一有消息,你总要来告诉我的。届时,我备下薄酒等你来。”她轻巧打断他的话,示意侍女将他的裘氅取来。
庆王到底讪讪起了身,由着侍女替他披上裘氅,他又看了令妧一眼,才转身出去。
轿辇早已在外等候,庆王端坐其内,闻得轿外侍卫轻声道:“殿下,邱将军已出兵,还是按原计划吗?”
轿内之人不曾说话,只轻轻地“唔”了一声,他又掀起帘子,朝幽兰院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然后道:“起轿吧。”
【涅槃】39
转眼已至菡萏时节,九曲桥蜿蜒碧池之上,清风拂过,浮波菡萏,含露娇辉。
丫鬟一路奔往内,高声叫着:“老爷、夫人,二小姐来了!”
令妧缓步穿过白玉石桥,一路穿花拂柳,踏入前厅,那熟悉身影便映入眼帘——广袖博带,玉冠缨络,他已经急急起身回转,目光愣愣看过来。令妧不觉顿住,她是来看望苏夫人的,却是不想允聿也来了。
他身侧女子,锦衣华服,容色华美,跟着他起身,依偎在他身侧,娇态依依。
想来便是他的新婚侧室杨颖。
苏夫人多日不见她,心中甚是想念,忙起身过来,拉了令妧的手过去道:“来的正巧,家里有客人呢。允聿带他的新夫人来见老爷,儇儿,你也过来认识认识。”
苏夫人糊涂了,好似并不记得令妧与允聿的事情。很多时候令妧真羡慕她,病后只记得开心的事,再没有什么不开心。
令妧与杨颖相互见了礼,然后随苏夫人回房。
与苏夫人说了个把时辰的话令妧才出来,转过玄廊尽头,眼前人影一闪,那大手已一把将令妧拉至一侧绿荫下。令妧大吃惊,抬眸凝住面前之人。允聿抓着她皓腕的手并不松,就这般愣愣瞧着。
已经多久未见了?仿佛几生几世那般遥远。
没有一日不想她,没有一日不念她,整颗心里,满满的都是她。
千言万语,临到头,竟只剩下一句——“你,好吗?”
何为好,何为不好?令妧心中苦涩,将手从他掌心抽离,背过身去:“我很好。”
她说好,他的心却很痛。
“乔儿…”抬步绕至她面前,他皱眉凝住她,“为何不看着我?你在怪我吗?还是…你怕被他看到?”
令妧不觉一笑,话语似赌气:“我怕被你的新夫人看到。”
新夫人…从没有谁能将这三个字吐字成利箭,直直刺穿他整颗心。允聿脸色煞白,喃喃道:“我有不得以的苦衷。”稍有不慎,便是冀安王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再容不得他儿女情长。
胤王临死前与他说的那两句话,到如今他才明白为何。他要他带令妧走,用不回京,是他没有做到,放手让她回来了,如今,还要怪别人吗?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令妧有她的北汉要操心,如今他的身后也背负了太多人的性命。
“不要说。”她将纤长手指抵在他的唇瓣,什么苦衷她都不想听,她本就没怪过他,“去吧,别叫她等急了。”
他却还不走,苍白脸上又见了温柔:“我不会再走了,你若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他不能不顾冀安王府的几百条性命,却能为了她豁出命去。
令妧心头微震,吃惊地撑大了华眸凝望着他:“皇上不让你离京吗?”
允聿听得骇然,不知为何她会想到这个。令妧不顾礼数一把拽住他的广袖,追问道:“是什么苦衷?我现在要听,你说与我听!”她先前便已猜至越皇将宸妃内侄女赐给允聿做侧室是为监视,如今却要迫他留在崇京,那便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你在干什么?”苏偀一眼望见令妧拉着允聿的衣袖,拔腿就冲了上去,狠狠一把将令妧推倒在地上,生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一面攀着大姐夫的高枝不放,一面又拽着君哥哥不松手,我真是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恬不知耻的女人!”
“偀偀!”允聿拉开苏偀,忙将令妧从地上扶起来,心疼问,“怎么样,没事吧?”他抓住她满是尘土的手,将她掌心泥尘擦在自己衣袍上。
苏偀委屈地直哭:“她又要念着你的好,又不愿离开大姐夫,可见她心里没有你!就你蠢就你笨,还一心只想护着她!”
“别胡说!”允聿的脸色分明沉了下去。
苏偀哪里肯,含泪看向令妧,讽刺道:“在边疆的时候你不是很嚣张吗?说我抢不走君哥哥,怎么样,现在有别的女人抢走了他,你又想耍花样了是吧?那我现在去告诉侧夫人,看看你还能做多少手脚!”
她说着,转身就跑。允聿脸色一变,几步往前拉住她的手:“偀偀,别乱说!”
苏偀挣扎着:“我就要说!怎么是乱说?我说的是实话,你放开!我就是要把她的丑闻公诸于世!君哥哥,你不放,我就喊,我…”
霎时惊变,苏偀也不知自己发鬓上的钗子是怎么**入允聿胸口的,他瞪住她,咬牙问:“够了吗?”
“允聿!”令妧惊惶冲上去,却被允聿一个眼色止住了步子。他回眸看向目瞪口呆的苏偀,冷冷道:“从小到大你只会歇斯底里,从不会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是,我心里的人只有她,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这辈子都是!可如今我可以娶全天下所有的女人,唯独不能娶她,你满意了吗?自她入府,你只会针对她,为难她,可你就从没想到她入府后,苏府一家团圆了,有什么不好?你只顾告诉杨颖,你告诉了又怎么样?你就没想过她是宸妃娘娘的侄女,便是皇上的人,乔儿现在是苏府二小姐,你要赔上整个苏府吗?”
苏偀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允聿反手拔出钗子,塞在她的手中,又道:“你害她出事,便是往我心口扎刀。偀偀,你还小,你其实不懂爱。”
苏偀的瞳眸一撑,她从小就喜欢他,他却说她根本不懂爱?
令妧颤抖凝望他,这些是他心里的话,从未在她面前说过。唯独不能娶她,不能娶她…不知何时,令妧已是泪流满面。他转身看向她,灰白面容上又展开温柔笑意:“我没事,你别哭。乔儿,我要走了,那件事,我会找机会和你解释。”
她跟着上前一步:“允聿,我要你活着!”
他的步子一顿,轻声道:“我知道。”
令妧其实不知为何要这样说,但她知道,他来不及告诉她的事一定很重要很重要。
“咣当”一声,那染血的钗子从苏偀指缝中滑落,她颤抖着双手,不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苏傃一路走来,看见她们便开口问。
苏偀惨白着脸回头,见苏傃已经走近,她瞧见地上的钗子,心中一阵吃紧,蹙眉看向苏偀:“方才我进来时遇见世子,偀偀,是你伤的他?”苏偀退了几步,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哭着跑了。
“偀偀…”
“大姐。”令妧拉住苏傃的衣袖,苏傃叹息着:“这丫头从小被人宠惯了,爹因为失去了儇儿,便对她尤其宠爱。”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钗子,将血迹拭去,藏入衣袖中。
令妧别过脸,擦了擦眼泪,才低声问:“你怎回来了?”
苏傃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小丫鬟,摇头道:“芳涵丫头的娘过世了,家中只剩下一岁大的妹妹,我正想求爹娘把她妹妹接来,先养在府中吧。”
那小丫鬟眼睛红红的,想来是哭过。
苏傃已带着丫鬟走了,令妧直直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她大约是天底下心地最善良的女子,温柔贤德,是值得所有男人去爱的。
“二小姐!”幽兰院的侍女匆匆跑来,喘着气道,“庆王殿下派人请您回去呢。”
“殿下来了吗?”令妧眸子一紧,整颗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侍女点着头:“该是在别院了,二小姐这便回去吗?”
侍女话音刚落,便见面前女子已疾步朝门口走去。
幽兰院门口,两匹高头大马停在外面,令妧下了轿子便提着裙裾急急本入内。
“属下见过二小姐。”厅内,两个侍卫恭敬朝令妧行礼。
令妧一怔,脱口问:“殿下呢?”
其中一个侍卫仍是低头道:“回二小姐的话,殿下此刻正在宫内与皇上说话,所以叫我等先来将北汉的消息告知二小姐。”
庆王还在宫里?
侍卫们低眉垂目,叫人看不清神色,令妧却不觉惊慌起来。总觉得庆王不来,便是在躲着她,不想当面告诉她北汉的事。深吸了口气,令妧强忍住慌张,颤声道:“说。”
侍卫依旧低着头,声音不偏不倚地传下:“南越大军与北汉秦将军联手镇压瑞王,瑞王不愿束手就擒,于初五已被斩于阵前。”
令妧睁大了眼睛怔怔听着,闻得他又道:“大军攻入盛京皇宫,才得知北汉幼帝早已被瑞王害死,北汉太后欲悬梁自缢,被当场押下…”
“你,你说什么?”侍卫后面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清楚,呆呆望着他问着。
昭儿,昭儿怎会死?
令妧一时间心痛如绞,踉跄推了数步,侍女慌忙扶住她,只见她脸色惨白,揪住胸口衣襟的手指筋骨分明,吓得侍女连连唤她“二小姐”。令妧只觉心口窒息的痛楚,像被一只大手扼住了脖颈,一口气提不上来。世弦因她而死,她却还不能保住昭儿。
“昭儿——”撕心裂肺叫出口,整个身子已绵软下去。
*
四月中,秦将军起兵反对瑞王当政,两军交火于湖城。
四月下旬,南越与秦将军联盟前后夹击瑞王军队,正是此刻,夜琅的蛮夷军踏破诺言,趁机侵吞北汉北部疆土。
五月初五,瑞王被斩于阵前。同日,北汉幼帝驾崩,皇太后被擒。保皇派军队入宫,却不曾寻得太皇太后崔氏的身影。
五月初八,秦将军挥军前往边疆与蛮夷军交战至今。
“接连三场硬仗,此战,还能赢吗?”越皇目光幽深,别过脸又低低咳嗽几声。
庆王嘴角衔一抹清弱笑容,望着面前老者,淡淡道:“赢不了。”秦将军纵有孔明之才,连着三场硬仗下来,北汉也早已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夜琅却正是军心高涨之时,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而今北汉群龙无首,更是致命的伤。
越皇再次抬眸,睨看向面前的儿子,半晌,才见他笑了,浑浊咳嗽几声,又连连点头:“老二,你很好!”
很好,将江山交给他,他很放心。
环佩声动,庆王颀长身影转出内室,宫婢忙替他推开殿门。万千阳光如丝如缕,庆王本能地眯起双眸,在内室染起的熏香一晃便泅散在清风里。他的嘴角漾开一抹笑,悠长狠戾。
马车一路从前朝往宫门口而去,车轮轧轧一路,出了宫门口,马车忽而被勒停。庆王挑起车帘,见是派去幽兰院的侍卫,他的眸子一拧,脸上再无一丝笑容。
翌日,圣旨传下,所有前往北汉的南越士兵均有重赏。
允聿心中盛怒,一拂袖将桌上药瓶全部推至地上,瑛夕吃了一惊,不觉站起身。她咬着唇,红着眼睛不敢哭出声来,朝中下了那样一道封赏圣旨,瑛夕自然也已知道北汉的事。如今都不知道公主如何?
瑛夕见允聿要出门,她忙拉住他的衣袖:“你去哪里?”
“去找邱将军,北汉的事,我替乔儿去问问明白!”
瑛夕脸色惨白:“他…他会告诉你吗?”
允聿疾步穿过玄廊,径直上了马背。令妧与庆王的交易他清楚,她要庆王帮她夺回江山给昭帝,可如今昭帝却死了。此事也许是意外,若然不是…那邱将军未必会告诉他实话。可不管如何,他都要去问一问!
战事结束不久,邱将军仍是在城外军营中。
允聿径直出城,于营前被拦下了。
“我要见邱将军!”
侍卫却拦着:“军机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让开!”允聿低喝。
此时,一人的声音自里头传来:“恩人!”话落,便有一个身影飞快地跑出来。
侍卫们已经朝来人行礼:“姚副将!”
来人正是姚行年。
此战,他军功显赫,由邱将军举荐被封了副将。姚行年见了允聿,又惊又喜,还不忘与他道谢。听闻允聿说明来意,少年明朗的脸庞突然阴郁些许,他回头看了看,才将允聿拉至一侧,低低道:“此事邱将军是不允许我们私下里说的,可恩人想知道,我必当告知…”
*
御医匆匆下去配药,内室帷幔轻曳,熏香袅袅。
侍女站在庆王身后,小声道:“殿下,二小姐已昏迷三日了,也…不见有转醒迹象…御医说,说二小姐毫无生念,怕是…”
庆王侧脸,冷冷睨她一眼,吓得侍女再不敢说话。
御医熬了药端来,交给侍女喂给令妧喝。
庆王沉声问:“到底如何?”
御医满额的汗,他低头站在庆王面前,低低道:“回殿下,二小姐其实没病,就是心病。是…是生无可恋了。”
生无可恋?
庆王眼底含怒,她的愿望落空,她竟也不愿活了吗?他狠狠一落衣袖,厉声道:“给本王治,务必要治好她!”他却不舍叫她去死,她伴在他身侧的几月,他竟仿佛是从不曾真正得到过她。
五月十六,秦将军节节败退,眼看着蛮夷军就要长驱直入,南越终于再次出兵支援,将蛮夷军挡在冀州城外的黔河对岸。北汉军队已伤亡大半,秦将军也身负重伤。夜琅也知如今再与南越交战于己不利,不再纠缠。
五月二十,夜琅将从北汉侵占的国土纳入版图,舍弃夜琅小国的称号,改为北齐。
庆王落座在令妧床前,大掌缓缓拂过她消瘦脸庞,将北汉的事一桩桩说与令妧听。
九日了,她昏迷了九日。
“你不是说要我留下北汉太后的性命吗?我已依了你,你不想见见她吗?”
“瑞王尸身已落在杨御丞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