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做什么?”屋子里瞬时暖和起来,龙瑄蕤总算是能够利索的说话了。
“将军说北疆寒冷,担心王爷起居不惯。便让小人们拿来这些东西。”为首那人早间看见跟在乐辉慡身后,估计是他身边管事的:“包裹里装的是两件狐腋裘,将军说是今年的新皮桶子。王爷能够放心,还有一壶陈年老酒。北疆这儿,只有酒才是最能御寒的。”
“有劳乐将军费心。”龙瑄蕤皱眉,自己在宫里只是喝过为数不多的蜜酒。要是被皇兄知道自己嗜酒或是随意喝酒,只怕自己最后又会被狠狠训斥一顿。毕竟龙瑄炙是个很不能喝酒的皇帝,逢酒必醉是不二法则。挥手让这些人推了下去,有了火盆的屋子果然是和先前雪洞一般的冷窖不可同日而语了。
随手打开送来的包裹,里面一黑一白两件出锋的狐腋裘一看就是温暖异常。还有一个玉壶春瓶装的酒。“什么叫做陈年老酒?”龙瑄蕤满是好奇,在宫里据说最好的酒是莲花白。只是皇帝不好酒加之不许自己喝酒,都只是只闻其名不见真物。莫非这壶里装的东西会比莲花白还好?
龙瑄蕤带着一丝好奇,拧开上面的筛子。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扑鼻而来,琥珀色的质地让人一见倾心,这哪里是什么酒。喝了一口也不刺喉,还带着回味无穷的甘香。接着,龙瑄蕤便一口接一口将一玉壶春瓶的佳酿喝了个点滴不存。
“王爷呢?”日上三竿,本来预定要带着龙瑄蕤去看看北疆的边防。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只是过了许久都不见人来。
难道真是一路颠簸所以睡了个人事不省,初来咋到都不会睡不着。这皇室贵胄也不过如此,想当初自己初来的时候可是连着一个月没敢安枕的。
“王爷未起。”长史官也是好奇,王爷虽然像个姑娘家一样腼腆。可是也从未见过王爷有过赖床之事,再说王爷素有择席的弊病。一路上都没见过王爷好好歇过一觉,睡得最好的居然是在鞍车上困顿而眠。
乐辉慡心下存疑,径自来到龙瑄蕤的寝宫。一股甜腻的酒香从门缝间传出来,乐辉慡愣了愣:不会是把那一壶酒都喝了吧?这可是十年佳酿,任是谁喝了大醉三天都是有的。这个看上娇弱不堪的王爷不会有这么好的酒量吧?一下推开门,龙瑄蕤醉倒在书案旁的暖榻上。火盆里的红萝炭很是经火,燃烧了整整一夜还是红火火的。幸而是红罗炭,要是别的只怕龙瑄蕤的小命就没了。
这样子可真是叫人不放心。
拿起倒在一边的玉壶春瓶仔细看看,果然是滴酒不存。这小子很能喝?“安王素日可会喝酒?”龙瑄炙自己不能喝酒,难道他弟弟就这么能喝酒。
“王爷平日滴酒不沾。”长史官低着头道。
“叫人去熬一盏醒酒汤来。”乐辉慡好气又好笑,滴酒不沾还敢喝完这一壶酒。是太傻还是太聪明?看来这小子还真是有趣得紧,乐辉慡让人给他掩好被子。随后又叫人打开一侧的小窗,担心龙瑄蕤过了炭气。自己守在一边,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要真是这件事叫他丧了性命,只怕皇帝最后不会放过自己。这可是皇帝唯一的亲手足.哪怕是做给世人看也是兄友弟恭。怎么能让人觉得皇帝是有意让唯一的弟弟到了北疆就被守将害死,这样子自己虽然是去掉龙瑄炙的眼中钉肉中刺。可是登高必跌重,只怕皇帝第一个要治罪甚至要杀的就是自己了。
“将军,醒酒汤。”很快,一盏新做好的醒酒汤就端了过来。乐辉慡接过碗亲手喂进龙瑄蕤口中:“来,喝汤。”
醉酒后的龙瑄蕤脸上泛起娇艳的红色,恍惚之间乐辉慡觉得睡在自己怀中的不是男人,而是个娇艳绝伦的女子。尤其是那张细腻如同刚剥了皮的煮鸡蛋的脸,即便是一般的女孩儿家也不见有这样的肌肤。
“都下去吧。”乐辉慡挥挥手,要是叫人看见这位王爷真是女儿身的话。恐怕醒了以后他会有杀人的心思,有什么自己就当作不知道也是好的。心下这么想着,乐辉慡不免仔细打量起龙瑄蕤的耳朵。还好,没有耳环痕。
说不定只是男生女相而已,毕竟这样的人被人叫做像姑的。不过在自己这儿,这种东西都是说不过去的。哪怕自己不喜欢女人围绕自己身边倚妖做媚,但是要是跟男人在一起,只怕更加叫人接受不了。想起来就会浑身不舒服,怎么会有人有龙阳之好。
如是想着,乐辉慡心底一惊还是将龙瑄蕤平放在床榻上。这件事实在是不该在这种时候浮上心头,看着龙瑄蕤如同女人一般娇艳的神色真是叫人受不了。看样子是自己禁欲太久,需要找个女人在身边邀宠了。虽说自小父亲就告诉自己不能沉溺于女色,也不像别家的子弟一样身边安插两个丫头侍候。可是对于男女之事并非一事不通,只是天性就不喜欢男女之间纠葛不清。曾经想过要是自己终身不娶,是不是父亲会骂自己不孝之至。不过最近还是有了好消息,至少长兄乐辉懿已经娶亲,虽然那个女人很有些怪异。活脱是个男人脱胎,只是乐辉懿喜欢就没什么大碍。而且那个必须要自己称呼为大嫂的女人还有了身孕,这样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事情也就不用自己劳心了。
再说父亲姬妾不少,真的有什么也还有那些儿子们代劳。自己只要能够安安心心在北疆呆着就足够了,这也是自己不需要担心会被父亲耳提面命的缘由之一。
不过要想在北疆找到一个可心可意的女人实在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谁能保证这个女人不是鞑靼的眼线。虽说两国交战多年,自然是互相仇视,只是这只不过是国家之间的战事。小民之间还是互通有无的,这可是谁也阻挡的事情。如果自己敢找个鞑靼女子回家只怕父亲会把自己毫不犹豫的赶出家门。自己若是长子,父亲还会顾忌身后有无子嗣的事情。若是幼子也会担心宠溺与否,偏偏是个次子算得上不多不少了。即便母亲有意维护,只是这娶妻之事也是大事,断乎不能有丝毫捷径可走。
想了很久,身边的龙瑄蕤还是没有醒转的意思。难道真是睡死过去?乐辉慡跟太医院的何蔺私交甚好,故而最为简单的歧黄之术还是管窥一二。伸手抓住他的手,试着摸摸脉门。还好,脉息甚是稳妥。
这个人睡着的样子很是安稳看来心里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至少在自己这里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会把他的一举一动告诉给皇帝,可是他忽略掉了一件事情。就是他同样也是肩负着要把自己一举一动奏知他的皇兄的,如果忘了龙瑄炙会不会饶过他?皇家,不缺少藩王。哪怕异姓封王,只要是皇帝愿意都是可以的。
“嗯?”终于,龙瑄蕤发出了第一个音节。是不是快醒了,乐辉慡看着他的脸很想像往常一样去弄醒一早不愿起身的士兵,用大巴掌狠狠扇一耳光保准就能醒转了。
想了想还是不忍心,要是这么光洁的脸上烙上自己的五指山好像真的很煞风景。不过要是让自己学着跟那些男人哄骗自己相好的女人一样,温温柔柔的叫醒也是很让人觉得无法接受的。
“安王?”乐辉慡低低叫了一声,这人还是没什么动静。伸出手轻轻拍拍龙瑄蕤的脸颊:“醒了没有?”
“酒很好。”龙瑄蕤嘴里蹦出一句叫人无法相信的话:“很受用。”
乐辉慡黑线,喝得这样居然敢说很好很受用。你以为自己真的是酒仙或是酒神,能够千杯不醉,还说出这样的酒话。龙瑄蕤忽然间很莫名的深处胳膊环住乐辉慡的脖子,乐辉慡目瞪口呆:“安王,你撒手!”
龙瑄蕤迷迷瞪瞪地看着乐辉慡好一会儿,然后毫无预警地在乐辉慡脸上重重亲了一口。酒气弥漫在乐辉慡鼻翼间,乐辉慡愣怔住一下推开他:“你做什么?”
龙瑄蕤重重跌倒在枕上继续沉沉睡去,脸上满是沉溺的迷醉。乐辉慡惊呆了,这个人是不是自己有龙阳之好。但凡是看到男人就会献媚,皇家怎么会有这样伤风败俗的子弟?龙瑄炙不觉得丢人,才会把这种兄弟派遣到北疆来。还是觉得熟不拘礼,两家人都是很熟识了所有也就不在乎是不是有人会知道他们家的丑事?
“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醉梦中的龙瑄蕤不知怎么又念出欧阳修《醉翁亭记》里面的名句,乐辉慡哭笑不得。只是想要一巴掌拍到龙瑄蕤脸上将他拍醒。好像断袖之癖一向都是皇家男人的专利,所以不少藩王都会蓄有宠妾和妾童。这种事很多人都只是挂在嘴边觉得有有伤风化,实质上自己都是身体力行。如果龙瑄蕤真的也是这样,日后自己还是远着他一些好。这个人会让自己身败名裂的,虽说不在乎一些虚名。只是日后也会被人取笑家教无方,如此来说远在京城的父母家人也会被自己连累,累及无辜何苦来?
乐辉慡看着龙瑄蕤安然的睡颜,脸上一阵苦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件事更闹心,被一个男人亲了一下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事。
番外2乐辉慡和龙瑄蕤2
龙瑄蕤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脑袋疼得快要裂开,昏昏沉沉觉着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糟了,这是到了北疆以后的第几次喝醉酒了,每次都是觉得那些琼浆玉液无限美好也就无所顾虑地将手中之物喝得罄尽。乐辉慡每当这种时候一定会把自己扔到一边去不搭理,谁知道他为什么每逢自己喝酒就会躲闪得远远的。难道仅只是自己喝酒,他不喝酒?要是不喝酒,在这么漫长幽深的岁月里要怎么度过北疆这么难熬的的岁月?
手边的匣子里应该还有醒酒石,捻起一粒放进嘴里果然是神清气爽不少。要是在京中的话只怕会被不少人指责,甚至会在皇兄面前上折子弹劾自己。说安王贪酒好色不务正业,这样看来远离京师真是一件好事。没有人说安王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而且乐辉慡也不是个拘泥于小节的人。皇帝命自己来监视他,估计他也是顺道监视着自己的。这样子看来,两人要是互为表里就是最好不过的了。只是这要是被皇兄知道,只怕就是七窍生烟了。藩臣和藩王一起算计着怎么逃脱皇帝的诘责,只怕到自己这里还是头一遭。
“乐将军人呢?”穿上那件乐辉慡送来的雪白的狐腋裘衣大步出了门,左右都没有看见乐辉慡的人影。难道这么天寒地冻的地方也会有勾栏瓦舍,它能够去那种地方寻欢作乐倒是一件极其惬意的事情。
“乐将军早早就去巡城了,说是王爷醒了就在王府里等他回来。好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跟王爷商议,请王爷不要离开王府。”王府长史好像是很信赖乐辉慡似的,很多事情都很听从乐辉慡的安排。乐辉慡有什么这么大的魔力,能够让这儿的人对他都是心悦诚服的。即使是边关守将都没有人对乐辉慡轻出异言,难道乐辉慡就是能够买通这所有人不成?
“嗯,有什么吃的?”喝了不少酒,头疼还在其次。只是肚子里空的难受,要是有清粥小菜果腹就是人间乐事了。
“乐将军已经吩咐给王爷做好午膳,只是等着王爷起来。”长史官很是奇怪,从前在京里的时候是有皇太后和皇上在宠着安王。出了京到这边远的北疆怎么会有多了个乐将军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安王,若是这般关心皇上犹有可说。毕竟皇上是太傅门生,又有同窗之义亲厚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安王和他们家素无过往,乐将军这样做岂不是让人生疑?这件事还是需要向皇上禀告一番才好,要是将来给自己扣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龙瑄蕤不着痕迹地一笑,这个人根本还是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冷漠无情的,至少是有一丝人情味的。
乐辉慡回到安王府已经是日薄西山,北疆的夜晚会比白天冷上更多。裹着厚实的皮裘还是抵挡不住这样生冷的寒气,好在已经是习惯了。至少比那个看上去比女人还要娇弱的王爷还要壮硕的多。
这小子昨晚又喝多了酒,真是纳闷了这酒就这么好喝?每次只要点到为止也就好了,哪里能够乐此不疲直到醉得不省人事还不肯罢手。要是有人知道他居然这般嗜酒,只怕又会归罪到别人头上,其实监视人的事儿还真是不适合自己来做。自己总会是不由自主去认同别人该怎么活着都是可以的,只怕唯有皇帝才是容不下这样子吧。
“你回来了,用饭不曾?”刚推开书房大门就看见龙瑄蕤坐在这里,并没有走错屋子。因为知道龙瑄蕤万事不通加之年幼,实在是不放心龙瑄蕤一个人住在安王府。干脆就把自己的东西搬了过来两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只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每一次见了龙瑄蕤都不得不退避三舍。生怕龙瑄蕤在做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举动来。
“用过了,用过了。”乐辉慡解下自己的披风,刚要扔下就被龙瑄蕤接在手里。乐辉慡顿时脊梁骨自下而上开始嗖嗖的往外冒冷汗:“王爷还在此处,时候不早还是早些回房安寝。”
“我等你回来有事问你。”龙瑄蕤很是体贴地给他倒了一盏热茶:“你每日都在巡城,我就不明白你做什么不肯带着我去?难道我只是在你这儿来做看客的?”
“王爷宿醉未醒,微臣不敢惊动。”乐辉慡很想避让开这个无处不在的王爷,那张脸已经很是可怕了。每次看到尤其是在梦里就会觉得会有哪一次再是不管不顾地亲到自己脸上来,这是最近以来自己常常夜不成寐的缘由之一。可是这话又不能跟人去说,尤其是面前这个人,兴许别人只是无意为之,可是到自己这人变得耿耿于怀岂不是被人取笑了去。
“我今晚不喝酒,你明儿带我去好不好?”龙瑄蕤刚一走到乐辉慡身边,乐辉慡已经快步闪开。龙瑄蕤心下生疑,这是怎么了看见自己就跟见了鬼似地:“你干嘛老是躲着我,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微臣要去沐浴,这一身的尘土。”乐辉慡不住往外冒汗,这一下要是再不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谁知道会出什么乱子,真出了事谁能说自己就一定能够逃得过良心的谴责。
“哦,那你去吧。”龙瑄蕤看他神色匆匆的模样:“你别是急着去找你那些姑娘们,就这么躲着我的。我才懒得管你这些风流韵事,只是别给人抓住了把柄。要是告到我皇兄那儿,就没你的好果子吃了。”
“多谢王爷关心。”乐辉慡觉得只要是离了龙瑄蕤的身边哪里都是好地方,哪怕只是平时最为鄙夷的勾栏瓦舍也比这个地方要好得多。只是不用担心时时会发生什么不测之事,再说谁也不知道龙瑄蕤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看来这兄弟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龙瑄炙宫中嫔妃一宫主位的并不多可是候选入宫的女子却是不少,而且至今都不愿妃嫔生子。这样子就不会说他沉溺于女色了,至于龙瑄蕤…算了不提他了。听说是好男色,只是自己并不是一个能够做到龙瑄蕤床榻之宾的男人。自己好歹是一个响当当的男人,谁说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偏是龙瑄蕤一直就是无处不在的在自己身边打搅,他究竟是想做什么?难道不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心里很想躲开龙瑄蕤的纠缠,因此从沐浴到用饭近乎用了一个多时辰,估摸着龙瑄蕤已经是回到他自己房间了。乐辉慡自忖要是不来这儿住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莫名的担忧在里面,至少不用担心每晚是不是会有一个人在梦寐之间闯进自己的屋子了。
远远看见书房的烛火已经熄灭,看来自己的担心是有些多余。至少龙瑄蕤这一会儿是恢复了正常,回到自己屋子去睡了。缩瑟着手推开房门,没有多余的人声,看样子是自己想多了那次不过是他酒后的孟浪之举,其实龙瑄蕤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乐辉慡擦亮手里的火石,点亮烛火。屋子里很暖和,当初龙瑄蕤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北疆会是很冷的,故而让人在每一间屋子里都预埋下地龙。只要是每日着人燃烧红罗炭就能保暖,那晚是因为初来没想到他会如此畏寒所以没命人提前预备。要是自己早些准备好,只怕也就没有这么多故事可言了,至少不用每日担心会不会出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畏首畏尾起来,龙瑄蕤那样子一下真的是让自己变得无所遁形起来。很多时候都在害怕,如果龙瑄蕤再次喝醉了酒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带着不安更是夹杂着浓重的疑虑,乐辉慡只是笼着外衣靠坐在卧榻上假寐生怕龙瑄蕤一下从外面进来。睡到半夜北风在外面呼啸得刺耳作响,还有不少从门缝里吹进来刺入肌骨。
乐辉慡一下子惊醒过来,掀起一侧窗帷朝外面看去。居然开始搓绵扯絮般下起大雪来,不由一跃而起看这情形是又一场大雪要下。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大雪,不知道会不会有暴风雪。在北疆这倒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是龙瑄蕤初来恐怕会经受不住这样的风雪。要是有丝毫不妥,对谁都无法交代。一下拿起旁边的外衣笼在身上,猛地拉开无门冲出去。
“开门!”丝毫不顾忌仪制所制,乐辉慡很大声地拍着龙瑄蕤卧室的房门。这人不至于睡得这么死,要是真的大雪封门只怕会出大事。
“谁?”龙瑄蕤揉着惺忪的睡眼过来开门,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让乐辉慡大开眼界:“呃,乐将军你还没睡?”
刚刚睡醒的龙瑄蕤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被乐辉慡一顿大吼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是怎么了,自己哪里惹到了他?还是他有什么毛病,这么晚跑来把自己吵醒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自己大吼一顿,照说乐家都是人精似的人物,怎么会有一个疯子这样子对着自己大吼大叫起来?
“你,你这是怎么了?”龙瑄蕤支愣着手,虽然外面在起大风,可是也不至于冷到那种不堪的地步,再说自己也犯不着夜里睡觉还要别人来管自己穿什么衣服吧。这可是没人说不许的,只好推推乐辉慡有些乌青的脸:“我可是没有惹你的,你犯不着这样子来吼我。”
“胡说什么,还不快点穿上衣服。下大雪了,只怕会是一场无法收拾的暴风雪。”乐辉慡用力把他往屋里推:“你要是不想被大雪堵在屋里,就快点穿上衣服。这儿比不得京城,快点。”
“至于吗!”龙瑄蕤被他吼了一顿,很是不服。只是乐辉慡这个样子让人说什么都是硬不下心来反驳,从来没有人发脾气可以是让人看着这么赏心悦目的。手里并没有停顿下来,只是在一边穿好自己的袍服和皮裘:“这样子好了?”
“还少了些。”乐辉慡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把那件也穿上,这儿你穿得再多都没人笑话你。”
龙瑄蕤黑线,难道穿上这么多就不会受冻了?而且下雪一直是很多人都会觉得极其美妙的一件事,那么多关于咏雪的诗篇可是从来阅读过无数遍的。只是乐辉慡那张脸写满了叫自己无法拒绝的理由在上面,只好听从乐辉慡的话将余下的那件狐腋裘披上:“这总行了吧?”
“我担心你会冻死,要不谁会这么晚来找你。”乐辉慡看他这样子,冷冷抛下一句话转身就走。龙瑄蕤一把抓住他:“你把人从睡梦中吵醒就想这么走了?”
“呃?”那双白欺霜雪的手一旦攀上他的胳膊,乐辉慡的脑子已经开始打结。舌头完全不听自己使唤,有点唯恐避之不及的意味:“时候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安寝。”
龙瑄蕤愣了愣:“我怎么又成王爷了?”不过乐辉慡那个神情还真是好笑,怎么就跟活见了鬼似地。难道自己生得就是那么难看?叫他看了自己躲都躲不过来:“诶,乐将军本王有这么难看,叫你躲都躲不及?”
“适才微臣言语冒犯,王爷恕罪。”乐辉慡只要缝上龙瑄蕤那张脸,未免就想起那次的事情。慌不迭地甩开龙瑄蕤的手,几乎夺门想跑。
“是不是怕了本王?”龙瑄蕤笑着贴过去:“可从没有人看到本王就这样躲自己的,你还是第一个。我就闹不明白,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犯得着这样子?”
乐辉慡几次想抽出自己的胳膊,看上去弱不禁风颇有着女人气的龙瑄蕤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让自己几乎无所遁形,那双手居然被牢牢牵制住:“王爷这话从何说起,微臣不敢冒犯王爷。”
“哦,是这么回事啊。”龙瑄蕤点头一笑可手上的力气越发大了:“你这么晚闯进本王寝室,仅仅只是担心本王会因为暴风雪到来而受冻?难道就不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王爷好生安置,微臣告退。”那张脸越靠越近,乐辉慡快要窒息掉。那张脸粉嫩的仿佛是吹弹可破,明明一个男人做什么生就出一个女人的面容。而且言行举动还是让自己避之不及却又无法明言,实在是又是碍着君臣之分在里面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这时候终于明白进退维谷是什么一番心境。
“等等。”龙瑄蕤笑着松开他的手:“本王就是想问你一件事,你老老实实告诉本王也就是了。”
乐辉慡躲到一边:“请王爷明示。”
“我是问你,我究竟是哪儿开罪你了叫你每次见了我都是避之不及?这儿没有第三个人,你说出来我也不会说你是冲撞了我什么的。”龙瑄蕤正色道:“你和我皇兄什么关系我管不了,毕竟皇兄从小是在你们家长大的。就算是有什么,那哦啊是要我的性命我也是无话可说。只是你不用这样子跟我说话行事,我并没有什么忌讳。”
“这件事跟皇上和王爷无干。”乐辉慡倒退了一两步:“王爷放心,微臣只是微感不适。等过两日病好了也就无事了。”
“好,我等着你病好的一天。”龙瑄蕤笑着让他出去,这个男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尤其是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不敢直抒己见。是不是自己有什么事叫他这样子见了自己就是这种面色,乐辉慡是这种胆小的人吗?难道见到自己这样一个亲王就让他大失章法,如果是这样乐辉慡何堪大用?自己并无异心,就是做个藩王也只是想做个安安稳稳的藩王。毕竟做到皇帝位子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的,在自己这里作为一个藩王能够随心所欲活上一辈确实一件好事。真是做皇帝坐到父皇那个地步倒也是不错,只是目前皇兄那个样子就不必仿效了。
皇兄新低的阴霾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明了的,毕竟在皇兄来说为皇位所付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在先皇后去世以后,皇兄本来就是不爱与人说笑的性子越发叫人难以捉摸起来。即使是同住在母后的庆和宫,也不见他跟什么说话。后来移居太子宫,每日给皇父母后请按的时候,说话的次数数都能数得出来。至于在太傅家是怎样一番情形一般人没有去,自然是无法知道。
记得皇兄刚登记的时候对于太傅是何等依赖信任,甚至可以用孺慕之思来形容那种情形。其实皇兄心底对于很多东西是极其渴望的,只是刻意的收敛性情甚至是隐藏住自己真实的心绪才是唯一可以保全自己的方法。唯有这样才不会让人抓住短处,也只有这样才会让人觉得天子是上天之子不是人间饮食男女的凡人,或许这就是把君王称之为孤家寡人最简单而又最恰当的注脚。
“乐辉慡,总有一天我会知道你做什么处处躲着我。你等值,我早晚会知道的。”龙瑄蕤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似乎这种笑意来得很自然,这是做有人都不知道的从心底泛起的一丝征服欲。皇室子弟从来就没有到不了手的东西,尤其是对于他来说除了皇位什么都是手到擒来的东西。皇位注定是属于皇太子的,皇兄以为皇父会因为他生母过世所以才会把皇位传给他。
对于皇帝来说有什么事注定亏欠的,从来只有是别人欠他的他绝对是不会亏欠别人。皇帝只会是将皇位传给最适合做皇帝的人,她能秉承先帝意志并能够将老大帝国传承千秋万代,这就是作为皇帝最大的责任。可是自己从小就没有这个志向,虽说自己是皇子只是作为最小的皇子皇父并没有像培养前面几位皇子一样将很多莫须有的东西加诸在自己身上。所以养成了被皇兄生气时骂做好逸恶劳的性子,也就是说自己不过是个声色犬马的藩王。想要做出别的让人为之侧目的事情恐怕也只是会出现在自己的私生活上了。
乐辉慡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对他油然而生的一种莫名意趣叫人难以捉摸。难道自己真的有了龙阳之趣,只是乐辉慡长得并不够俊俏。而且生就了一张冷漠的面孔,看起来就是难以亲近的人,还没到弱冠之年恐怕皇兄一时半会想不到要给自己纳王妃的。这时候能偶股有个人跟自己逗逗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有如此北疆的岁月才不会显得异常难熬。
倘或乐辉慡知道自己这样一番心情会不会最后答应自己?要是他真的是作为皇兄眼线来监视自己在,自己荒淫无道真的是件叫皇兄莫可奈何的事情。皇兄好女色,那么多宫妃环绕身边争奇斗研是他的福气。不过自己对于女人可从来没有多余的兴趣,那些给自己作为启蒙的女人最后都是被自己赶出了寝宫的。那时候就有人说自己是好男色,其实也没有了除了跟人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之外还真是没做过什么将人说不出口的事情。皇兄那张脸每日在眼前掠过就是警告自己不要做出太出格的事情。而今出了皇兄掣肘的京城,还有什么事情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乐辉慡你逃不掉的,注定你会是本王的人。就好像你妹妹注定会成为皇后一样,命中注定的事情还是不要强扭的好!
越是这样想,龙瑄蕤的笑容就越是灿烂莫名。丝毫没有注意到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大有铺天盖地之势,似乎要将这个边远之地变得雪白一片才肯善罢甘休。呼啸的北风不时从耳边刮过,仿佛一群北疆的雪狼在风中嚎叫,让初来咋到的人不由得寒从心起。这样子的暴风雪到什么时候才算是开始,又将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都是未知之数。
第六章番外2乐辉慡和龙瑄蕤3
来势汹汹的暴风雪将北疆泣么个弹丸兰地围了个严严实实,寻常人家衣食如何很难预料,因为安王府的存粮也不是很多了。乐辉慡这几日丝毫顾忌不到龙瑄蕤会对自己有什么心思,只是担心要是这一场暴风雪究竟是要持续多久,如果驶入过余迁延只怕会是来年大灾。那时候怎样安抚百姓就必须是自己不得不想的事情,来北疆好多年都是在这种周而复始的安抚然后成灾再安抚的岁月中渡过。似乎已经成为自己每年的必修课之一,至少很多北疆的百姓看到他都会是心悦诚服地称呼一声乐将军。兴许这些百姓心中会有这样一个念头,只要乐辉慡在雪灾或是风以后走上街头,就是预示着朝廷避让会有恩遇来给这些生活在位于帝国最为边远疆域的边民。
笼着一件厚实的黑狐裘回了王府,外面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被厚厚积雪所掩埋。没有了往日的人声鼎沸,也看到那种沸沸扬扬接踵摩肩的市井热闹。只有一片令人发自内心的雪白,仿佛这人间都已经是白色。
龙瑄蕤站在另外一侧的回廊上看着匆匆回来的人影,冷肃而刚毅的五官像极了不芶言笑的皇兄。只是皇兄这个人从来不喜欢跟任何人过于亲近,看来乐辉慡的胞妹日后正位中宫也不会有太多的宠爱。毕竟皇后太小,而对于皇兄来说外家专权也是作为皇帝最忌讳的事情。毕竟尾大不掉会成为江山社稷最大的隐患。这是谁也无法控制得住的事情,太傅乐文翰自然是不必说的。朝中官员多半是出自他的门下,再加上两个精明能干的儿子,即便是再昏庸的皇帝也会有所提防。何况是皇兄那样一个阴鸷的性子,怎么能够容得?
“王爷?”乐辉慡已经看见龙瑄蕤站在廊下,一脸莫测的笑容。这个看上去有些单薄的少年常给人一种莫测的深沉,是不是皇室子弟都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所以才会让人在不自觉间退避三舍:“大雪天怎么站在这里?”
“等你回来。”龙瑄蕤笑得让人眩目,如此灿烂的笑容应该出现在女人脸上而绝对是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响当当的王爷脸上。
乐辉慡哪来的心思说笑,闷闷看了龙瑄蕤一眼:“王爷有事?”
“不知道你这些日子都是在忙活些什么,见到你的时候数都数的过来。”龙瑄蕤倚着石栏笑道:“我很想你带我出去走走,只是你都没有工夫。这日子不能总是这样子无趣的过下去。”
“外面大雪把路都埋了,还要怎么着?”乐辉慡瓮着嗓子道,也实在是提不起气力跟他说这些:“你要是闲着就去府库里看看,还有什么是可以搬出来用的?要是在这么下去,只怕过几日连吃的都没有了。”
“有这么厉害?”龙瑄蕤瞪大了眼睛:“难道没有地窖储存粮食,要是敌军入境还有工夫去收拾这些。”
“大雪不同于敌兵压境,大雪来时是天灾。百姓可以与人斗,却不能跟天斗。所以你我既然是镇守边塞,少不得要计较很多事情。首要做的就是在天灾到来之时,能够安抚住百姓不让人心向背,这样才是守将之道。”乐辉慡稍稍稳妥了一下情绪:“王爷可以出去看看。外面几乎看不到一个来往的人口。要是连着三日都是这样的话,你我就是失职。”
“如你所说,会是怎样一番结局?”龙瑄蕤还没有想到乐辉慡所说的事情会引发什么样的一番后果:“难道这一场大雪会出现暴民不成?”
“冻饿而死的百姓会在冰窖一般的家里躺着等着朝廷的兵役去翻检尸首,那些幸存下来就会对朝廷心存怨恨,继而出现无法预料的疫情。这都是我亲眼见过的,如果王爷不信的话可以去翻翻北疆的县志。那年我初来时候,就是遇见过这番情形。那位守将大人最后活活被一群已经几乎饿死的灾民围在路中间的雪地上就那么拖死。”想起那种情形,乐辉慡依旧是不寒而栗:“王爷,这种事不能重演一次。不能让百姓对朝廷失去信心,至少要让老百姓知道皇帝心中是在想着这么遥远的边民。你是亲王,是皇帝的亲弟弟就该走在雪地里看着这些百姓是在过着怎样的生活。身为皇室贵胄的王爷,能够跟着这些边民一起茹毡饮雪那么不论什么时候这些人都会站在王爷身后,也就是站在皇帝身后。”
龙瑄蕤狠狠打了个寒噤,乐辉慡的话一向不多。
尤其是跟人正颜厉色的说话更是少之又少,记忆中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只是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很喜欢看乐辉慡这种正正经经说话的样子,似乎很久以前皇兄也是这样跟自己说话的。好像那时候很是仰慕皇兄的,只有皇兄在上书房一起读书的时候自己才会特别用心,因为只要自己有丝毫用心都会被皇兄看在眼里。很是期待他能够赞赏自己几句,只是希望每次都会落空。他根本就没有功夫去看别人如何,那时候他自身尚且难保遑论其它。
“那你带我出去走走?”龙瑄蕤收敛起笑意:“我还真是没有出过王府。”
乐辉慡点点头:“换件衣服,你这样出去很容易被人识破身份。北疆别的不多,奸细是不少的。”
龙瑄蕤笑起来:“都是谁的?”“只要是个人都可以往我这儿塞进一个人来。”乐辉慡不置可否,笼好厚实的披风出去:“换好衣服在门口等我。”
须臾之后龙瑄蕤穿着一件极其平常的黑色大氅到了门口,乐辉慡早已经预备好两人必然会动用的东西立在门首,龙瑄蕤随之大开眼界:“你预备出去多久,还带着水袋和干粮?”
“暴风雪底下谁知道这一刻出去会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是困在外面这些东西可以支撑得久一些。”乐辉慡长长吁了口气,似乎跟龙瑄蕤这样子相处就显得轻松了许多。至少不会有那些诲淫海盗的莫名担忧,看来自己身边真的是很久没有讨比较亲密的人了。等到大雪过去,应该去京中最有名的勾栏让人帮自己找个女人,也就容易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不会做出什么为世俗所不容的事情来。
龙瑄蕤点头一笑:“要是有什么事儿,我一定会牢牢抓住你的手不让你有机会把我甩掉。”
乐辉慡本来松懈下来的精神因为这句话再次紧绷,龙瑄蕤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所表达出来的东西让人看得觉得危险异常。只是很怀疑是不是自己有些矫枉过正,要不怎么会越来越担心自己跟这个女孩儿似地男人有什么事情发生。
两人骑着各自的良驹在雪地中驰骋良久,龙瑄蕤时不时从风帽中打量这个陌生的地界。很久以前都只是觉得下雪不过是人间乐事之一,‘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样的诗句告并世人,下雪围炉绝对是值得人吟诗作赋的景致,哪里想得到在这遥远的边陲之地一场大雪会将天底下所有一切都深深冷冻住。
当一切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住以后,所有的丑恶和阴谋诡计也都变得纯白无暇起来。只是有没有人想到过,大雪终有一天会散去所有的一切还是会出来。只是那时候曝光在人世间,依旧改变不了事物的本身。
“辉樉,你总是躲着我。我有那么可怕?“左近无人,龙瑄蕤收敛住笑意一本正经问道。这也是最近很纠结的事情,这个人其实长得很不赖。只是每次见了自己就是有意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一向只有皇兄那个人才是让人唯恐避之不及。难道自己就是跟皇兄一样让人没有了好感,这可不行。皇兄那是帝王本色。自己这个算什么?
乐辉慡在马上丝毫没有提防龙瑄蕤会问出这个事情来,咽了口唾沫话到嘴边跟着一起咽了进去:难道告诉他躲着他是因为那天他在醉酒之后不由分说亲了自己一下,这件事如果在他是出于无意而自己却又是看得这么重要的话还不被他取笑死:“王爷乃是金枝玉叶,微臣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心。”
“亵渎?!你打算怎样亵渎本王?”龙瑄蕤只是觉着这话匪夷所思起来,不过乐辉慡有意装出的这种神情倒是让人好奇不已,谁知道这个人脑子里面究竟想的是什么事情?
乐辉慡恨不得将手里的马鞭狠狠抽自己两下,这张嘴是怎么了。怎么只要遇上龙瑄蕤就会说话没有丝毫章法,而且说出来的话压根就不是自己应该说的。要是换做妹妹在这儿,只怕龙瑄蕤就得意不起来了。那张嘴恐怕还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承受得住妹妹?
良久没有听到乐辉慡回话,龙瑄蕤一扭头就看见乐辉慡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这种笑容隐约带着一丝宠溺,只是绝对不是对着自己才有。看样子这个让他笑出来的绝对是个女人,乐辉慡看上的人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不论是谁都要见识一下,看看是谁能够让乐辉慡忘乎所以,都忘了自己这么一个亲王在和他说话了。
龙瑄蕤挑起一侧眉毛:“是不是我的话让你不屑一顾?还是你觉着本王年少可欺?”
“乐辉慡一介武夫,怎敢轻视亵读王爷。王爷这话太重,乐辉慡不敢受。”乐辉慡挥动手里的马鞭,往前越过龙瑄蕤一个马身。龙瑄蕤见状,跟着挥动马鞭双腿一夹马肚子。胯下的良驹顿时超了过去:“你不敢受?你们家可不是寻常人家,先不说太傅就是你和你大哥也是我皇兄不可或缺的能臣,至于别的嘛?好像你妹妹即将正位中宫,这可就是椒房贵戚了。就是我见了你也要让你三分的。”
“王爷这话岂不是有意取笑我乐家是靠着裙带才有的今日?”不知不觉乐辉慡说话不像先前那般恭敬了,只要是不牵涉到父亲和妹妹,兄弟两个被人说说且是无妨,可是一旦牵涉到未出阁的小妹身上,就有些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龙瑄蕤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而且这话不论是怎么说下去都是自己不是。乐家真正能够有倾天下的权势皆是来自皇帝是由着乐文翰辅佐才有的帝位,简而言之就是与他同为先帝子嗣他却有了帝位那就是预示着自己是夺嫡失策,自己在乐辉慡面前说这些话就是在抱怨皇帝得到帝位而自己失势,如果这话被皇帝知道就越发是坐实自己对皇帝有不臣之心。想到这里,龙瑄蕤的脊梁骨开始嗖嗖往外冒冷汗。
这回是换做乐辉慡惊异于龙瑄蕤没有答言了,扭过头看着龙瑄蕤一脸沉思的模样这个倒是少见。毕竟以他对龙瑄蕤的了解来看,一定是想到什么事情有牵涉在内。否则绝对不至于露怯,看来龙瑄蕤不是表面上看去的这样无知无畏。至少他知道该有的顾忌是什么:他要让所有人看见自己是伤风败俗也罢或者是玩世不恭也罢,都只是对皇位没有什么多余的念头。而且这念头从始至终就没有在他脑海中存在中,任何人说他有这心思都是谬论。
“王爷,前面有座烽火台。只怕晚间要歇在这里了。”乐辉慡手里的马鞭指着前面一座矗立多年废弃不用的烽火台:“这里已经是我朝边境,王爷可以过去看看。”
“烽火台?怎么没有狼烟,莫非狼粪吹出来的烟真是直上?”龙瑄蕤带着好奇:“我记得书上说过的,你在后苑养的雪狼的狼粪是不是就是这样子?”
“没人试过。”乐辉慡笑笑:“至少边关告急不会有人用狼烟报警,太慢。只要是点火就能看见了,故而晚间我们在这儿取暖用的明火不能太大。要是被人当做外敌入侵,然后将你我扭到公堂可就不好玩了。”
“嗯。”龙瑄蕤点头:“我只是想要见见狼烟是什么样子,想来这个光景是没人见过的。再说也能辨别出哪里是狼烟哪里是旁的,我只是喜欢自只没见讨的玩意儿。”
“荒郊野外,狼粪倒是不少。只是等你燃着了狼烟就会招引狼过来,那我可就招架不住了。”乐辉慡拿下马背上的干粮袋子:“这里面的干粮只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可以过到我们回去。只是我们不能走散,若是走散了不认识回去的路就看天边的北斗星。什么都会变,只有是北斗星不变。永远都在那儿,你记着自己住的方向然后将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扔到反方向。这样就能保着你平安无事。”
“你说的我记下了。”龙瑄蕤伸手拿过水囊:“你一人出来过多少次?难道也遇到过迷失方向的事情,那时候你怎么办?”
“最艰难的一次就是自己被陷在泥地里,然后一个人呆呆看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才会晴。因为天不晴就不会看见北斗星,我就永远都走不出去。”乐辉慡笑起来:“我父亲知道这件事,骂我是不知死活,居然连自己都管不住这些生生死死的事情。后来再有这些事都不去和他说了,虽然知道他是为我好。多数时候是跟我妹妹说,小姑娘很热心的听我说话。我才会觉得自己做出这些事没有错得太离谱。”
“你很是在乎你妹妹?”生在皇家兄弟之情想来淡漠得很,一向都是不知道兄妹之间还是可以亲近至此。哪里会有这样的王侯之家,兄妹情谊会厚实到事无巨细什么都能说的:“这些事都是能够和她说的,难道不怕她在你父亲面前说这些?”
“姗儿不会。”乐辉慡自信满满:“她跟一般人家的女孩儿不一样,有什么话都能和她说。说过了大家为之一笑,然后她会劝解我很多事。我总觉得她看起来是个小姑娘,其实知道的事情比我这个做哥哥的知道很多。这种时候不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妹妹。”
“有机会我要见见她。”龙瑄蕤想了想:“只怕以后见了就是我嫂子了,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得到我皇兄的宠爱。如果得不到,只怕将来在皇宫里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乐辉慡笑笑:“如果有可能我不想她做皇后,以后自然是能够自做主嫁个真心对她的人。这才是我们作为兄长唯一能够替她着想的。”
“你是替她想得很多。”龙瑄蕤不自觉心底泛起一丝莫名醋意:“我皇兄若是知道你们作为父兄这样子疼爱她的小皇后的话很是高兴地。”
乐辉慡拉住龙瑄蕤的手指向天空:“你看那就是北斗星,斗柄很是清楚的。以后记住只要能够看到那北斗星,你就不会迷路也就能够回到你住的地方去。”
“那会不会还有你在我身边?”龙瑄蕤看看天空,复又低下头看着身边的乐辉慡:“如果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不用北斗星也能知道能够家在哪里。”
乐辉慡一下子愣住了,一下甩开龙瑄蕤的手:“王爷,该进去了。再不进去的话,只怕雪会越来越大了。你不是要看狼烟的,我先去找找会不会有狼粪。”
“好啊,我等你找狼粪过来。”龙瑄蕤笑得很自在,抓起水囊和干粮袋子进了烽火台:“要是找不来狼粪,我看你拿什么来跟我说狼烟。”
乐辉慡四处走了走,这样的大雪想要找到狼粪不吝于大海捞针。只是要是找不到狼粪的话,龙瑄蕤必然是会很失望的。想到他失望,乐辉慡不自觉地会有隐隐的难过在里面。为什么只是这样一点点的要求都无法满足他,怎么样去和人说我连这么点狼粪都找不到了。前面居然有两对干透的狼粪,这不知道是哪里的狼拉下的。大雪纷飞还能是干透的狼粪,莫非是上天注定了一些事情。
用东西包裹好狼粪转身过去,隐隐觉得后面传来不对劲的声响。狼的嚎叫声响彻天际,一对对泛着绿光的眼睛在雪地深处不停闪烁。乐辉慡心下咯噔了一下:不好,这儿是狼窝。没想到自己只是为了找到这一堆狼粪,居然不知深浅的来到雪地深处而且是身处狼窝。
如果不小心把狼王引出来就糟透了,这样会招致大祸的。除了两匹坐骑还有两个活生生的人,不论如何都不能让龙瑄蕤陷在这儿。为什么非要带他出来看这些,要是出了藩王死在藩邸的事情第一个逃脱不了罪责的就是自己还有京城中的一家上下。不行,一定要想法子离开这儿。
“龙瑄蕤!”乐辉慡没有什么顾忌了,大声吼道:“快点火,不要忌讳别的事情。”
龙瑄蕤正好从里面出来牵坐骑,隐隐听见呼啸而过的北风里传过来叫唤自己名字的声音:“谁,谁在叫我?”
“快点火,不能再顾虑烽火台点火的事情。”乐辉慡急切地叫道:“有狼,快!狼最怕火。”
龙瑄蕤听见这话,什么都顾不得了。狼的出现会带来什么养的后果虽然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会有多危险,只是也知道狼会吃人是绝对可以知道的。不能让乐辉慡犯险是他脑海中唯一闪过的念头,找了好久才在腰间荷包里找到一枚火石。点燃了一边的火把然后无所顾忌地跑到乐辉慡那边:“乐辉慡,快走。快到这边来,这儿有火。”
乐辉慡闻言赶紧跑过来,依旧没有忘记拿紧手里包裹好的狼粪。这好像是自己唯一能够给乐辉慡的东西,只是告诉他是狼粪却是说什么都会说不出口的事情。依旧是在紧紧抓紧手里的包裹,就算是狼粪能够点燃直直的狼烟也是能偶股满足他的好奇心就已经足够。
身后狼群传来的嚎叫声已经越来越近,乐辉慡看着远处的光亮距离自己很近却又是很远。可是渐渐的居然发现那火光在向自己靠近。只有走近他,才能让自己逃脱掉目前的危险。
第六章番外2乐辉慡和龙瑄蕤4
龙瑄蕤举着火把跑向乐辉慡,一股腥臭难闻的气息充溢鼻翼。就着火把的光可以看见几只绿莹莹的眼睛正看着这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种从动物鼻腔内喷出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几乎就想拿着火把看清周围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在虎视眈眈看着两个人。
“那都是狼!”乐辉慡大声道:“不要过去,会没命的。”龙瑄蕤的手抖动了一下,幼年时候跟在父兄身后行围射猎看见父兄用火枪和弓箭射死过不少孽畜,当然狼更是不在少数。曾经还用一块上好的狼皮做成狼皮褥子铺在自己居住的寝宫里,到了隆冬时候甚是暖和。只是几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极北苦寒之地被一群狼围在不知名的雪地里,这下越发心里没底。万一不能和乐辉慡一起脱困出去,只怕自己就会成为这群狼的珍馐佳肴了。
“你还愣在那里?”乐辉慡一声厉喝:“不要命了!”一面喝着,已经快步走到龙瑄蕤身边:“这是什么地方,哪里容得你这样子蝎蝎蜇蜇的。还能这样子贪玩误事?!”把手里的包裹递给他:“不能扔掉,我估计这是狼王的粪便所以才会招来狼群。只要紧紧抓在我们手里就能脱险。”愈是这种时候脑袋愈要清醒,乐辉慡拽紧龙瑄蕤的手:“不许松手。”
“是。”龙瑄蕤不用他说已经牢牢攀住乐辉慡的胳膊:“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你糊涂了,好好的说什么死呀活呀的。”乐辉慡没好气地瞪了龙瑄蕤一眼:“你只要拿好这东西就好,不要左顾右盼。要是出了事没人能够救你脱险,我也不行。”说完,接过龙瑄蕤手里的火把:“我们出去。”乐辉慡也不去看周围是不是还有狼,只要你能无视它们,它们就不敢靠近你半步,这就是畜生和人的区别。人往往会在无视周围敌人的时候被敌人误伤,只是畜生还能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
“好多狼。”龙瑄蕤心底颤抖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会有在狼嘴下逃性命的一天。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逃脱出去,仅仅是看乐辉慡不辨情绪的脸是分辨不出前途如何的。
“不理它。”乐辉慡几乎是一路小跑的拉着龙瑄蕤跑出这一片荒芜的雪地,或许是狼群感觉到那一团火的威力所在,并没有跟上来。乐辉慡心底舒了口气,只是依旧不敢怠慢。手环在龙瑄蕤腰间,几乎是用力提着力气只怕会把他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