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蔺不卑不亢地说道:“没想到真用上了.”
“看来你是预料到朕会出事。”龙瑄炙意味深长地看着何蔺:
“既然预料到还要跟着朕出末,倒是真的没想引.”
“草民所进的是自己的心,毕竟你是皇上。”何蔺懒得跟他计较.榛遐是乐晖盈身边的人。要不是为了替榛遐着想,感激乐晖盈对于两人的一番情意所以才会不顿一切跟着出来,这件事不想去和龙瑁炙说请楚!跟他没有多大关系。目前所盼望的都是早日出了雪山.找自己的推算棒遐估计有了身孕了。乐眸盈难产的情形牢牢印在脑海中。万万不能让妻子再去面对这样的事惰-.那时候还有自己能守在她身边,而到了自己妻子分娩的时候会是谁守在她身动?
龙埴炙笑起来:“如果朕不是皇帝火当如何’,:
“皇上若不为君王,只怕也就不会让草民如此为难。”何蔺稳重的神色叫人看得生疑。
“为难?朕让你为难?”龙碹炙细想想自己好像没做什么叫他难堪的事情‘,就是跟乐晖盈吵架也不是外人能看到的.再讲夫妻两人拌嘴放在那里都是在所难免的,而且乐晖盈也不会把这些话说给何蔺听见。
“草民让自己为难。”何蔺看看皇帝的神情.!“草民夫妇欠皇上一个莫大的人情。倘或不是皇上皇后撮合.只怕也不会娶到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提到妻子,何蔺嘴角泛起一丝不由自主的笑意。或许在不知不觉之中早巳习惯那个娇俏的女子在自己边嘁嘁喳喳不停。.和自己争辨或是叫声软语的撒娇。反过来想想若是换成乐晖盈,是不是能够两说说道一起去。乐晖盈是御苑里的娇花,不会也不能成为一个民间普通的妇人。只有在皇宫中才不会埋没她的光彩,或许跟着皇帝会受不少委屈,可是这委屈也更作为一个皇后所必经过的历练而巳。
“榛遐?!”隐约听龙瑁蕤提过.不过乐晖盈始终不曾提过这件事。或许是不忍心提还是别的就不得而知了!“你们成亲了?’’
“是!等草民回去只怕就要做父亲了。,,何蔺笑起来,“只怕天底下做父亲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龙埴炙眉间渐渐松开: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去,以乐晖盈的聪慧不会想不到这个的。看来以后都不会有这个心了.这次回去二人之间也不会再为此事龃龌了。要是能够平安回去.是不是真的应该摒却妃嫔呢?出来这么欠,心地念着想着的从来就只有她一个人.一念及处,龙遁炙接过何蔺捧来的药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果然隐隐翻腾的胃气居然渐渐平复下来:“你开的药总是很平各.跟凌恪一样叫人放心。”
“那是草民老父。”何蔺第一次好不避忌地说道,养儿方知父母恩真是一点不假。从前心底一直都在埋想父亲遗弃自己和母亲不管。
以至于从小就和母亲相依为命。直到自己快做父亲以后方才觉察出父亲心中的愧悔,没有一个人能够真的遗弃自己的妻儿,除非是万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就仿佛自己此时离开妻子身边,她自然是不会埋怨自己。若是将来孩子为此事埋怨甚至怨恨自己,..真的能够问心无愧地对他说父亲不是有意离开你,而是有了不可推脱之事才会离开你,孩子又怎样相信。想了这许多,方才敢在皇帝面前毫不忌讳地说出这些话。
“哦,是这群?”龙瑁炙恍然大悟.怪不得乐晖盈很是相信何蔺的医术。原来是因为父子相承的悬壶济世之数是她早就知道的。这所有的一切只是瞒着这些人而巳,或许只是瞒着自己,毕竟这些话说出来也是不好听的:“他身体还康健?”
“甚是康健,与乐老爷子一起养老甚是安逸.”何蔺笑笑:“能够这样倒也是要安享晚年了。”
难怪上次说乐晖盈难缠的事情.乐家弟兄虽说担心却是料到无甚大碍。原来一切都是在手心掌握之中了.只是不便明说,.乐晖盈的心思之缜密倒真是自己不曾预料到,只怕她在京中是安然无恙的。真是这样就好了。
“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安排,太傅是个闲不住的人.”龙炙考虑半晌,毕竟是自己的岳丈又是太傅.倒真是无法割舍很多事情了。
行辕大帐外响起一阵异响,大帐的边角也被吹得乱飘,“万岁爷,下大雪了。”赵希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脸的惊惶失措,“比前次的雪还要大。
龙埴炙眉间复又皱起来:“莫非真是要困死在这雪山中?好容易想多雪停了,山路就会通了。只怕不等到春暖花开.朕是要再次安营扎寨了。”
何蔺跟在他身后:“只要有足够粮草.倒是不用担心.可是粮草巳然不足!此处离波斯国不远。要是波斯人知道皇上在此,只怕会有大变故。”
龙埴炙背着手皱眉不语。
正文第五章之子于归5
赵希刚刚掀开行辕大帐的一侧门帘,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雪。已经不是中原人说的鹅毛大雪了,铺天盖地般的大雪将天地染成了灰蒙蒙的混沌一片。
“万岁爷,好大的雪。”赵希刚一扭头就看见龙瑄炙忧心忡忡的脸:“好容易露出来的一点山路又被雪蒙住了。”
龙瑄炙看看身后刚刚被踏出的脚印只是短短一瞬间就被漫天飞舞的雪花盖上薄薄的一层,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没有了踪影。如果此时擅动,只怕会叫人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身影,只是闲坐于此粮草不济也是不容忽视的事情:“何蔺怎么说?”
“担心这场雪会下得很久。”赵希悄悄问过何蔺,也是一脸愁色:“粮草匮乏,只怕随军将士人心不稳。”
“朕四处走走,不要跟着。”龙瑄炙背着手开始踏步,赵希没敢多说。只是不敢依着皇帝这话,要是四处走开不过须臾功夫就能让纷飞的雪花遮掩住皇帝的脚步印记,到时候要去哪里找回皇帝的踪影,只怕谁也不敢承担这个责任。
不过皇帝心烦也是能够看出来的,不知深浅冒冒然跟着只怕自己又会遭殃。这么想着,赵希干脆就拿自己当做隐形人一样悄悄跟在皇帝身后半尺之远,看着皇帝满是沉思的背影在半尺深的雪地里蹒跚行步。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身后传来声声脚步声。在静谧得能够听见雪花降落的身上肿显得异常响亮,龙瑄炙转过身发现跟着自己一起前来的军士都跟在后老长一队:“朕不过是随便走走,你们这是做什么?”
“皇上放心,末将们护驾而已。”为首的侍卫朗声说道。
龙瑄炙看着一队军士:“外面大雪纷飞,还是各自归帐。朕也就回行辕了。”或许在皇宫之时,面对宫女太监和后妃大臣都不曾有过这样一种感慨。作为君王虽则是权力无限,看到的只是君权所带来的尊贵。没有体会到君王在戍边将士心目中那种至高无上地位所带来的尊荣,也就没想到过君父之尊究竟是何等高贵无比。想想当年李隆基在马嵬坡下六军不发的情形,终于能够明白作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不能调动始终护卫自己的御林军,该是何等失落。何况那时候最宠信的杨玉环也不能保住,又是怎样一番失魂落魄?
怪不得乐晖盈曾经念过那句诗: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果然,要是真的到了那样一番情形,自己作为皇帝将情何以堪?看来乐家实在是维护自己的王朝第一世家,细想起来要不是乐文翰为太傅,自己能够平平安安坐上皇帝的宝座,还可以高枕无忧么?
冰冷的雪花打在脸上,瞬间化作雪水滴入脖颈。龙瑄炙旋即打了个寒颤,倒吸了一口冷气呼出的热气吹到面前的雪花上,化作一阵雾气在脸上凝结成一串串冰珠。冷得让人无法忍受的周遭叫人变得异常清醒,想起前后多年的事情。龙瑄炙的心猛地一沉,至若不是在这等境地只怕是不会想通这么多事情的。若是真的自己能安然回去,有些事不得不重新考量一番。至于乐晖盈,两人是不是应该选择另外一种帝后夫妇的相处方式呢?
“万岁爷,雪越下越大了。”赵希捧着龙瑄炙的海龙皮大氅过来:“何太医在行辕里,说是有事要面奏皇上。”
相处这些时候,龙瑄炙渐渐看出何蔺的为人并不是自己原先想的那样。因此君臣之间说话也就没了从前那么多得规矩和礼制,或者是在这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处实在是来不及摆出皇帝的规制。只有两人平平常常的相处,才是最符合时宜合乎情理的。
“嗯。”龙瑄炙不置可否转身往回走,何蔺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他出去的几个时辰又遇到了什么事,难道只是这几个时辰就能发生了太多自己无法想象的事故。
“皇上!”何蔺脸上泛起一丝莫名的苦涩。龙瑄炙一怔,一直处在这种境地都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色,不过几个时辰不见还会有什么事情叫他无法克制:“什么事,说。”
“草民在粮库中发现所存粮草只能维持一天了。”何蔺苦着脸:“皇上的坐骑没有了草料,加上受冻。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杀了给众人吃肉,到了这时候还要什么坐骑。能够多活一时就能等着人来。”龙瑄炙不假思索地说道:“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护住众人的性命更为重要了。”
“龙瑄炙,你一向自诩是九五之尊怎么会沦落到要杀死坐骑充饥!看来你的末日也就到了!”门外行辕外,响起一阵冷冽的声音。就跟外面的冰天雪地一样寒冷莫名。
皇帝笼着海龙皮的大氅,嘴角微微一勾泛起一丝冷冽的笑意。或许这就是一直所担忧的事情:波斯所赋予的噩梦终于来临了。不说别的,单单是自己将他的妹妹枭首示众就足够他在这冰天雪地来找自己的麻烦了。而且乐晖盈通过樱筠给他们的情报没有一件事是真的,由此害的波斯损兵折将。这样看来,波斯人实在是可以将自己恨之入骨。更有一件重要物品是波斯人梦寐以求的。就是自己赐予乐晖盈作为龙濬焱身份象征的白玉扳指,小小一枚扳指与自己看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却是关乎波斯国本的事情。
上次在乐家和乐文翰说过了,这枚扳指说什么都不能落入波斯人之手。即便是自己拿着无用也不能归于波斯,因为要想皇朝永固就必须要不断扩张国土,将周遭所有属国归入自己囊中,让所有人对自己俯首称臣。这也是不得不去想的事情,为了自己为了将来龙濬焱能够坐稳这个位子就不能不想落下这许多心思。
“朕等你许久,怎么才来!”龙瑄炙一脸笑意,“出来吧,让朕好好看看朕那位昭容的哥哥是不是生得跟她一样俊俏!”
“你杀了樱筠还在拿她取笑,我岂能饶你!”夹杂着浓重的寒气,大帐外走进一个穿着一身黑色雪貂裘衣的男人,黑瘦的脸上闪着一对不怀好意的眼眸。几乎分辨不出哪里是他的脸哪里是他的脸庞。一切都有如他身上那件黑貂皮裘衣,怎么看都叫人看得不舒服。
“一个小小的昭容,有什么值得朕取笑的!”龙瑄炙笑着在宝座上坐下:“你来见朕,还要送给朕一个昭容?这儿可不是让朕选妃的地方。”
“交出那枚扳指,我就送你出去。”黑瘦的男人脸上泛起一丝杀气:“我手里可是没有人情可讲的。”
“穆英成,朕不是第一天知道你了。为了你自己,你不惜把自己的妹妹送往朕的后宫。还要让她窃取朕的军报,最后丧命你又打着为她复仇的名头来跟朕做交易。穆英成,你只怕是利令智昏了吧!”龙瑄炙收敛住笑意:“想要那枚扳指,不吝于白日做梦!”
“你如今在我手里,你的侍卫都已经落入我朝大军手里还想活着回去你才是白日做梦。”穆英成笑得很得意,“只怕除了你身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医和这个阉人,还有什么人能够为你效死?你不能识时务,还想做什么皇帝。是不是比我还要可笑?”
龙瑄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嬉笑自若的样子,“好啊,你不是要白玉扳指的!朕给你就是。”伸出手,左手的大拇指上戴着那枚莹润剔透的白玉扳指:“说的可是这个?”
穆英成不敢懈怠,他不相信皇帝会轻易地将梦寐以求的东西放在自己眼前,虽说这枚扳指看上去跟自己所听说的那一枚极其相似,只是没有见过实物谁又敢肯定就是眼前这一枚扳指在左右着波斯的命运:“谁知道是真是假,你少来唬我。”
“信不信在你,朕没心思跟你打诳语。”龙瑄炙笑着捋下拇指上的扳指放在手边:“用你的宝玺跟朕交换扳指,就让你拿走。”
“宝玺!?”穆英成仿佛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是要用宝玺来换的,脸上狰狞的笑意对着龙瑄炙:“我要取你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还用得着什么宝玺来换你的扳指,就是你的皇宫不日也会是我波斯的皇宫所在。至于别的,还会有你的一份么?”
龙瑄炙很郑重地点点头:“好啊,有如此远大的抱负居然是朕没有料到的。小小一个波斯的穆英成就想为我天朝国君,朕实不知你有何本领敢夸下如此海口。不是朕小瞧了你便是你太过自大,以至于忘了人间尚有礼义廉耻。”
“废话少说!”穆英成一下拔出用来束腰的软剑直指龙瑄炙,赵希在穆英成进来的一刻已经紧紧跟着龙瑄炙。此时看见白刃相持,一下就挡在龙瑄炙面前:“万岁爷…”
龙瑄炙推开赵希:“朕好久都没与人较量过剑法了,是不是将当初师傅所教的一十八式剑术都忘了也不知晓。今日算得上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也是人生未知的境遇!你拿剑的招式很不错,就是这样的气势。朕为练这个也是学了很久,看来你下得功夫不比朕少。”
何蔺从来就见不得这些刀枪剑戟之类的东西,本来还是紧跟在龙瑄炙身后。穆英成拔出软剑的时候已经吓得不行,当龙瑄炙毫无预警地从随身的袍袖内拔出一柄同样明晃晃的剑柄时,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半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好躲到一边看着两人较量剑术。
“当”地一声,两柄剑已经遇到一起。龙瑄炙冷冷一笑,“穆英成,出招吧。”穆英成脸上的杀气愈加浓重,也不管龙瑄炙会用什么样的招数对待自己便开始重下杀手。
龙瑄炙起先并无要必杀他的心思,皇帝虽然不能有妇人之仁。他的妹妹却是在自己手里丢的性命,虽说是大逆不道的罪过心下多少还是存着不忍之心的。因此一直都是小心防守,只要护得自己周全并没有要杀他之心。可是穆英成招招俱是往要害部位刺出,龙瑄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在思索之际,穆英成剑尖一挑,挑断了龙瑄炙海龙皮大氅的系带。厚实的大氅应声而落掉在熏笼上,瞬间一股焦糊的气味披弥漫在整个行辕中。赵希赶紧上去踢开海龙皮大氅,却不敢轻易用手去查看下面有无火星。由于海龙皮一向是帝后御用的服色,赵希说什么也不敢用脚去踏踩下面可能酝酿的火苗。
“还讲什么规矩?!”龙瑄炙喝了一声,赵希大梦初醒一般。赶紧用脚将海龙皮大氅踢到一旁,在上面用力踩踏直至这件价值万金的御用服色完全失去了本来面目。
也就是龙瑄炙分神的一瞬间,穆英成的剑尖已经挑刺到龙瑄炙眼前咫尺之间。龙瑄炙大怒,原本的一点仁君之心彻底淹没着方才皮毛被熏坏的臭气中。些微一个转身,露出一个穆英成自以为是的空隙。心中大喜的穆英成趁机挺剑而刺。
龙瑄炙却是不紧不慢地躲开,等转回身的时候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穆英成牢牢制住,手里的剑也不知扔到了何处。反倒是穆英成手里的剑居然是指向他自己的喉间,少有差池就会自刎而亡。穆英成怎么也没想明白,明明是自己得胜在即,怎么会让龙瑄炙制住了自己。而且还是没有任何悬念的被他钳制住,他的换步移形之术竟然是如此熟稔?倒真是叫人觉得不可思议,是哪里来的这身功夫。不是有人说龙瑄炙不擅武功的,也有人说龙瑄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除了尽情享受后宫的温柔乡,几乎没有任何别的本书。怎么会使出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法,尤其是在他扔掉它自己的剑而是将自己的剑抵到喉间的时候。冰冷的触感让人心底深深泛起一丝寒意。莫非这就是龙瑄炙真正的本色,也是麻痹了所有敌人的高招?
“看来,朕少年时下的功夫还是有用的。”龙瑄炙笑得有些叫人害怕:“原本以为岁月幽深就是丢到脑后了,谁知道还是能够制住强敌的。”
“活杀活剐单凭与你!”穆英成硬着头皮说道。
“就这么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龙瑄炙挑起一侧眉头,“想死很容易,只是不死不活地才叫是最好的回报你方才痛下杀手的一瞬。”话没说完,寒赛霜雪的剑锋已经在她脖颈间划出一条血痕,“从这儿出山去,还有多远?”
“大约一天行程,不过大雪封山你想要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穆英成冷笑道,“你要想活着出去,只怕要等到春暖花开,只是你这样子能熬到春暖花开么?都要杀马取肉了,只怕也是后继无着了。”说着,嘴角现出一丝狞笑:“龙瑄炙,纵然我取不了你的性命这大山还是会取了你的性命的。你想做皇帝,下辈子吧。你的大舅子不可能来救你了。”
龙瑄炙看着他:“朕出不去,只要多守一些时候自然会有人来。你连救你的人都没有,放任你一人独自前来送死,你的国君岂不是比朕做得更可悲?”
穆英成咧嘴大笑:“龙瑄炙,你比我好得到哪儿去?自诩为上国天子,不过是个胆小鬼畏惧身边所有人,你的太傅和你的皇后都是你要防范的人。我真替你可惜,要是你不曾把你的皇后伤得体无完肤。只怕你大舅子也不会坐视不顾你冒险入这雪山深处吧!我尚有一个妹妹愿意为我送命,你却连这个都没有。可悲至极!”
“朕的家事不容外人置喙,朕的太傅和皇后与朕血肉相连。如若有什么,也是朕自己所为。与他们无干!”龙瑄炙掷地有声地说道:“朕和皇后是结发夫妻,纵然有龊龌也是与常人家夫妇一样。断不会做出相负的事情来!”
悄莫声息地行辕大帐又被人掀开,走进来三个男人。其中一个身形娇小,浑不似男人的模样。脸色被风雪吹的乌青,直愣愣看着龙瑄炙:“这话可是你说的,如有反悔我可不依你。”
本来镇定自若的龙瑄炙听到这声音仿佛佛语纶音一般,扭过头看着身边的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怎么来了?”
“就为了听你的心里话才来的。”那人看了眼被制住的穆英成:“我看此人不必留着了,颜晔就交给你处置了。”
“主子放心,属下自当遵命!”颜晔笑着过来抓住穆英成,“小王爷,你处处搅合。还鼓动鞑靼国与你一起反叛天朝,看来是真的末日到了。”说着就将穆英成带了出去。
一直跟在后面的赵玉这次匍匐在地:“奴婢给万岁爷请安。”
龙瑄炙心情大好:“好了,都不必跪了。”
乐晖盈这时候却没心思跟他说笑,何蔺在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来了。”
“放心,榛遐很好。”乐晖盈朝他走去,“凌叔叔在家,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何蔺看看她又看向龙瑄炙,长长吁了口气,“你没事就好,看来都记起来了。”
乐晖盈点头:“有些事过去就算了,不要总是记在心上。何当怜取眼前人?榛遐是你命定的妻子,对她好些。要不我可不依你。”
正文第五章之子于归6
何蔺初时很是有些茫然,当她说出真相却是句句发子内心的关怀就是很快释然。自己也知道她自然是开在碧瓦红墙中盛装海棠,只可远观不能有丝毫亵渎之心。如能只做一世交心挚友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便不需要再多旁的心思了。
使了个眼色,赵玉和赵希很是乖觉地跟在后面退了出去。龙瑄炙一把抱住眼前男装摸样的女人:“你到这儿做什么?寒天雪地的,你最禁不住冻的。”
“还不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愿意受冻来着。”乐晖盈被他环抱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安心。多少时候以来的担惊受怕都化为乌有,便是此刻死在此地也不觉得屈枉了。“在宫里接到信儿就是坐不住了,你也不想想就到处乱跑。这么些日子困在这地方,好受啊!”
“是不好受,只是想通了很多事情。在别的地方,说什么也不会想到这些的。”龙瑄炙楼紧了她:“想着第一个进山的一定是你二哥,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你一身男装出现在眼前。”
“我就是要看看是不是有犯了左拥右抱的宿疾了。”乐晖盈撇嘴:“我来的时候宸妃和德妃一定要来,不说是来找你也是要跟着一处。这可是你惹的事,时时说我骄妒。只是你的后宫妃嫔从来都没有少过,不止我可怜别人也是可怜的。好好的年华守在深宫里,都是为了一个男人。如果一世都没有雨露之恩,一辈子就这么凄凄惨惨的过去了。老了只有一口薄棺随葬皇陵,到死都不能有平常人家的温情。是不是太可怜了?”
“这话定然是闷了很久了,是不是?”龙瑄炙汲取着铅华不御的馨香:“我会去做,你放心。至少不会再让你伤心也不让你为难。”
“在我见的袄你之先,还在想只要找不到你就一世都不用见你了。真的是很好的一件事,至少我可以安安静静过一世。哪怕心理会想念一辈子,也就是心痛一辈子却都不妨碍你再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沉稳的心跳让原本焦灼不安地心安静下来:“虽说是有些自欺欺人,只是过些时候也就慢慢好了。”
“胡说,你答应过再不提这些要走的话的。难道要我回去只是看见冷清的宫禁,没有你的只言片语你就高兴了?我们夫妻多年实则是聚少离多,纵然是我的不是。你也不该有什么事,一言不发就一走了之。很多事情,不说给我我如何知道你做何心思?”
乐晖盈抱住他的头:“听我说完,我不会再提出什么走不走的心思了我做什么要把你送给人去,我不许你再有别的女人。如今有的,除了嫔以上的全都不许留着了。”
“原打算只是把两个妃子留着的。”解下她束发的头巾,一头青丝倾泻而下瞬时恢复了女儿家的面貌:“你还让我多留些?”
“一个都不许留着了。”乐晖盈笑起来,“我忘了,宫里没有嫔了。”
“醋坛子。”龙瑄炙低头含住她有些苍白的樱唇,喃喃自语淹没在唇舌纠葛间。
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很快打破了两人短暂的甜蜜,乐晖盈束紧青丝:“好好的,非要解开。我哥说的,冰天雪地里还是束发要暖和些。”
“你束着头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男人。龙瑄荪有这个癖好,我可不愿被人说成也有龙阳之好。”龙瑄炙看她缠着头巾,“你来北疆就好,做什么要到山里来。都快断粮了。”
“趁早出去才好。”乐晖盈看出他的担忧。“我带进山的粮草也少,只怕支撑不了几日。尽快脱困才是正理。”
“颜晟是怎么到了北疆的?”龙瑄炙想起方才看到颜晟的情形。“还跟着你一起进山,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我哥也这么说,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要想害我,一路上就该下手了。保着我一路进山甚是不易,我问过他。说是为了换我的人情,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欠了他一个莫大的人情。”乐晖盈看他只是穿了件厚厚的棉袍:“穿这么点,只怕冻坏了。那件海龙皮的大氅放到哪儿去了?”
“刚才被人一下踢到熏笼边烧坏了。”龙瑄炙给她笼好身上的皮裘:“你甭管我,你是怕冷的。”
乐晖盈感觉到他手的冰凉:“手好冷,我让赵玉带了件狐裘进来。虽说赶不上海龙皮挡寒,只怕也能应急。”
“有个取暖的法子,你要不要试试?”龙瑄炙带着邪气的笑容抚摸过她的脸颊:“不要什么狐皮海龙皮就能满身大汗的。”
乐晖盈直想啐他一口,还是忍住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这个。我都不知道要是外人见你这样会不会大失所望,还是九五之尊呢!”
龙瑄炙笑起来:“记得友人念过的‘困极欢馀,芙蓉帐暖,别是恼人情味。风流事、难逢双美。况已断,香云为盟誓。且相将,共乐平生,未肯轻分连理。’”一行说一行看向乐晖盈,“这词我倒是没你记得清楚的。”
“不记得还能倒背如流,真是叫人开眼界了。”乐晖盈挪开他环在腰间的手:“好好想法子出去才是正经。”
“既然是颜晟来了,他必然是有法子出去的。”龙瑄炙握紧她的手:“能出去就一起出去,不行你便要先出去。”
乐晖盈摇头:“能出去一起出去,不能出去就死在这里。我没想过独活,便是一人活着也是你活着。国不可一日无君,难道你要大权旁落不成?”
“龙瑄炙足矣!再说龙濬焱是东宫太子,若是龙瑄荪监国直到龙濬焱成人也就足够。你两个哥哥不会放任自己外甥大权旁落受人欺负的,就是他们不管你父亲也会管的。”龙瑄炙携着她的手:“这些你也是想清楚了才会离宫的,是不是?”
“都被你猜到了。”很久以来都在黑夜里等天亮,直到天亮了却是在这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
“等回去了,你会不会还喜欢下雪?”行辕里窗帷处飘进来不少雪花:“记得那年在甬路上抓雪玩,好像就是昨天一样。”
“做什么不喜欢。”乐晖盈笑答:“中原的雪精贵着呢!只怕你会不喜欢了。”
“万岁爷,雪越来越大。颜大人担心会有雪崩。”赵希在帐外说道。
二人对视一眼:“都进来,别在外面受冻。”龙瑄炙吩咐道。
旋即外面的诸人都鱼贯进来,乐晖盈从赵玉那里接过事先就预备好的狐腋裘衣穿到龙瑄炙身上,颜晔一脸严肃:“皇上,看这情形必须要早作准备。”
“此时能够出山?”皇帝反问:“天又暗下来了,这山里天黑得早。加上下雪只怕越发不容人耽搁时候,黑夜里行路危险得很。”
“天黑透之前出去必然无事。”颜晔很认真的看看外面的天幕,“臣和皇后进山之时少有耽搁,故而来得甚快。皇上若要出山,辎重之类只怕就不能带了。
只要人安然无事就可离开这雪山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