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安抬眼看她,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用手在嘴边扇风。可儿笑笑,把自己的碗往蒲安手边推了推,“蒲大哥,你不用吃那么急,我分你几个‘浮元子’好了。”

这丫头,不会是被蒲安这小子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吧?李玉娘没好气地斜睨着顺手就把可儿的碗扫到自己这边的蒲安。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你们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喂,你不要怕付帐就这么逃掉啊!”身后传来少年口齿不清的喊声,李玉娘抚了抚郁着一口闷气的胸口。扭过头挤出一丝狰狞的笑容,“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没风度地逃掉呢!再怎么也得先和老板商量好把你这臭小子留下来抵饭钱啊!”

说完,不理少年的大笑声,沿着巷口往里走去。

虽然今天是上元节,杭州城里灯火辉煌。可到底还是有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哪怕是离繁华街市只有百步之遥的地方。富人的琼浆宴与穷人陋巷小摊上的小食,不过是咫尺,却又象是隔了天涯。

不觉羡慕呢!这样的夜晚,身边有着可以一起笑一起哭的人,哪怕只是一碗浮元子,也可以让人心满意足。

“应该就是这里了。”李玉娘低喃着,拐过一个弯,果然看到巷子深处有之前曾见过的茅厕。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听到“忽啦”的一声。她下意识地扭过头去,正看到一抹黑影正从一户人家屋檐下飞掠而下。

飞贼!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个念头,她几乎是立刻拨脚就往巷子外面跑。没跑两步,就听到似乎是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没等她醒过神来已经被人从后面勒住了脖子。温热的气息喷在颈子上,她骇得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呼吸这么重,很怕吗?”带笑的声音有些熟悉。李玉娘僵了下,慢慢扭过头去,瞪大了眼,看着面前没有按相关剧情戴上面具之类遮拦物的飞贼,近似呻吟地唤出了他的名字:“萧青戎?”

“嗯,好久没见了,是不是特别想我呢?”萧青戎低笑着,一双桃花眼眨出难言的暧昧。李玉娘翻了翻眼,还没有说话,就听到一声大喝:“花豹子,看你这回还往哪儿逃!”随着喊声,远处屋檐上又飞落一个眼熟的男人。

耶!还真是回到杭州了。都是熟人啊!可刚进城就这么刺激。她会受不了的…

牵了下嘴角,李玉娘抬起手无力地挥了下,“陆都头,好久不见。”

“看来,比起我,你更挂念着陆五啊!”身后的萧青戎低笑着,几乎把整个身子都压在她的身上。李玉娘皱了下眉,悄声道:“萧大侠,你可不可以站直点,你这样我很为难的。”老娘的豆腐可不是让你这么吃的。

“抱歉,看来我实在是太想你了,所以舍不得放开你。”仍然是油嘴滑舌的腔调,可李玉娘却总觉得有些奇怪。虽然萧青戎一向嘴花,可也不是轻薄之人,怎么今天却反常地来占她的便宜呢?

挑起眉,她侧过脸去,借着月光看到萧青戎含笑的面庞,隐约觉得他的脸色有些白。莫不是受了伤?不知是不是心里先存了这样的怀疑,总觉得肩背处被他压着的地方渐渐潮湿,甚至鼻间隐约闻到一丝血腥味。

“萧大侠,我看我的存在真的是很影响你们的。你不是说要和陆都头一决雌雄的吗?我还是先告辞了…”往前挣了下身体。萧青戎紧勒在她脖子上的手臂立刻紧了下,害她咽喉生痛,不敢再动分毫。只能哑着声音道:“你们这种兵抓贼的游戏,真的与我无关啊!”说着,目光已经哀切地投向对面一言不发只沉着脸看着他们的陆五。

“陆都头,家中可都还好?小七哥也好吧?上次劳烦之处还没有谢过,这次我特别买了土特产来送你和小七哥…”

李玉娘缓缓开口,说出口的话让倚靠在她身上的萧青戎扑哧一声笑出。就连陆五的脸上也现出几分尴尬之色。既不好道谢又觉不说点什么话好象对不住面前这个表情淒伤又略带责备意思的女人似的。

“李娘子,你…”挠了下头,陆五沉默了一下,还是改为瞪向萧青戎,“花豹子,算你自己倒霉,跑进死巷子。是男人就把人放了,不要总玩这一套把戏了。”

“什么把戏?我还要怪你破坏了我与这位娘子的喜相逢呢!我可记得上次可是她帮了你的忙,我们也应该好好谈谈上一次的事儿了…”萧青戎阴笑了两声,勒着李玉娘的手臂却又紧上了两分。落在陆五眼中,还真以为他是要借机报复上一次的事。

“萧青戎,你从前可不是这样专欺负女人的无赖!”紧急之下,他冲口叫出花豹子的本名。刚一喊出,他的脸色就变了,目光迅速掠过李玉娘的脸,好似自知失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看来,这两人还是真有旧交呢!垂下眼帘,李玉娘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虽然没看陆五,却分明感到他似乎如释重负一样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巷口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杂乱的脚步声里夹杂着一些熟悉的声音,想是落后的衙役们终于赶了过来。隐约的。听到顾昱和可儿的喊声。接着,巷口人影乱晃,一个纤瘦的少年猛地推开拉他的男人,闯进巷子。叫着:“财迷女人!”

蒲安?瞪大了眼,李玉娘没想到这种时候蒲安居然会冲进来。陆五更没想到官差办案居然还有人敢乱闯,听到喊声自然而然地就回头看去。

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儿,萧青戎突然猛地推开李玉娘。一个翻身抓住墙上青瓦,跃进巷后的人家。踉跄向前,李玉娘一头撞进陆五的怀里。鼻子被撞得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

“李…”扶着她的手一僵,陆五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目光定在面前女子梨花带雨般的泪颜上,还没等他想到应该说些什么时。刚才那个大叫的少年已经抢了过来,毫不避嫌地去扶李玉娘,“喂,你没事吧?财迷女人!呀…真丑!哭什么哭呢…”

“你…”抬手抹了下眼睛,李玉娘抬眼用眼刀狠瞪着一脸嫌恶表情的蒲安,“你再敢乱叫,别怪我…”抽了下鼻子,她仰起头。只觉得鼻子里有股热热的东西在往下流。“是不是流血了?”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抹,却听到蒲安的嘲笑:“哭得都流鼻涕了,又丑又脏还抹什么啊!”

鼻涕?看看指尖,果然是没有血。李玉娘安下心,目光一转。看看冲到墙边蹲下身去的陆五,又笑着和走过来的陈宽打了声招呼,这才拍开蒲安的手,往陆五身边走去。

月光下,墙角隐约有些暗红。陆五正抬手在鼻间轻嗅指间的暗红,“花豹子受伤了。”说着话,他猛地起身,却几乎撞上去往前凑的李玉娘。对上眼中仍隐有泪光的李玉娘,他的身体又是一僵,愣了两秒后才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让李娘子受惊了。我叫小六子送你回去好了。”说着便大声叫陈宽的名字,自己一个箭步窜起,跃进巷子后的民宅,不见了踪影。

李玉娘眨了下眼,仰起头还在奇怪。陈宽已经扑哧一声笑出:“大哥还真是,这么多年还是见不得女人哭。”

是吗?好象听说很多男人是怕女人哭的。李玉娘抬手擦了擦又流出来的两滴眼泪。这也算是武器?

“陈小哥儿,我带了福建的土特产给你,明个儿叫小七哥拿给你啊!”咳了一声,李玉娘在陈宽道谢后有意无意地笑问:“怎么这个花豹子又跑回杭州闹事了吗?这回又是偷了什么还是抢了什么呢?”

“这个花豹子啊!你都不知道,这几天这家伙似乎是跟咱们耗上了。一连几天,偷了好几户大户。州府衙门都快被那些苦主堵死了。大人不敢和那些大户发火,只好冲着咱们这些小的来。这些天,我连觉都睡不好了…”说着,他又嘿嘿一笑,“也该着那些大户这几天为了花灯会眩富,连平日舍不得拿出来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听说今晚上朱家被偷走了的可是什么南海夜明珠,价值千金呢!”

心里“咯噔”一声,“朱家?哪个朱家?莫非是号称杭州第一首富的那个朱家?”

“可不是,除了他们家还能是哪家?听说还吓坏了他们家的小郎…”陈宽猛地收声,看着突然扭头看他的李玉娘,惊疑不定地眨了下眼。

“他们家小郎可是伤到了?没、没什么事儿吧?”李玉娘绞着手指,紧张地问,直到陈宽摇头,她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转出巷口,正看到一群差人往大街上狂奔而去。

“陈小哥,你不用送我了。还是快过去帮忙吧!”

“咦?这…不好吧!大哥他…”陈宽还在犹豫,李玉娘已经凛然道:“陈小哥不用顾虑我,我不过一个寻常妇人,再说又不是一个人,能有什么危险。倒是陆都头那边,人多才好办事。那恶贼那么嚣张,还是越早抓到越好。”

听她这么说,陈宽也不再迟疑,匆匆道别,转身追了上去。

李玉娘一声叹息,在可儿扑上来抱住她时,敛去眼中的忧心。笑着走到摊前。拍了拍顾昱,便数出二十文钱递给老板。

“娘子,可不是二十文,是二十五文。”

“二十五文?不是五文钱一碗吗?”李玉娘看着摊主往后面瞄的眼神,猛然醒悟。回头瞪了一眼以手抚额的蒲安,又数了五文钱递过去,转身就走。

“耶?”落后一步的蒲安扯了下顾昱,低声道:“你玉姨是不是被吓傻了?居然都不骂人了!”

“怎么?难道大哥被玉姨骂习惯了吗?一会儿不骂都这么奇怪?”顾昱瞪大了眼,让蒲安尴尬地猛咳。抬起头看着前面女人的背影,总觉得那个财迷女人好象突然间有了什么心事似的。看起来很没精神似的啊…

咦?追上两步,他猛地抓着李玉娘的肩,伸手往她的背上摸去,“你受伤了吗?”

看到他指上的一点腥红,李玉娘的目光一瞬,摇了摇头。也不说话,从可儿手中的包袱里取了一件外套,直接披在身上,盖住了后背的血迹。

那混蛋受了伤吗?活该…

没有心情再在街上闲逛,李玉娘领着人直接往何嫂家去。虽然也知道突然这么过去可能不是很方便,可是这时候要想省钱除了何嫂那里先将就将就也实在是没什么地方好去。

拐进暗巷,她忍不住回头瞪着蒲安,“喂,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啊?”

“什么跟到什么时候?我可是好心才送你们一程,杭州城这么乱,要没有我,你们敢…”

他话还没说完,李玉娘就突然“嘘”了一声,他一怔,声音一顿,便也听到一些轻微的声响。“是那边的巷子…”伸手一指,他直接就窜了过去。李玉娘一把没抓到也只好提着灯笼跟过去。“死小子,不知道什么是事不关已吗?”咕囔着,她看到蒲安的背影耸在一堆篓筐处,却没有立刻进去。“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走。”

“嘘…”回过头来,蒲安以指掩唇,“好象是刚才那个贼耶!不知道偷了什么东西…”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蹲下身去搜搜身时,李玉娘已经冲了过来。

伸手把蒲安往旁边推了下,就着手中的灯光看清半躺半靠在墙上的黑衣人,可不正是萧青戎。大概是受伤太重,看起来象是已经失去了知觉。李玉娘愤愤地瞪着他,想起陈宽说的话,不禁恶从胆边生,抬脚就狠狠地踹了过去。

“让你坏,让你吓哭我儿子…”第二脚还没踢中萧青戎,她就觉脚踝被人抓住,动弹不得。心中大骇,她看着突然抬起头缓缓睁开眼的萧青戎,倒抽一口凉气,连声音都结巴起来:“萧、萧大侠…”

“大侠?可不敢当!我看娘子心里恨我恨得紧啊?”萧青戎扬起嘴角,目光一扫,寒声喝道:“那小哥儿,你最好不要乱动啊!”

蒲安吓了一跳,刚从地上摸起的破木棍“铛”地一声掉在地上。

萧青戎也不去看他,只对着李玉娘一笑,“不是说欠我的人情吗?你就是这么还人情的吗?一个女人那么狠辣…”

抿了抿唇,李玉娘摇摆着,忍不住用撑在地面的脚跳了下,才喝道:“你先放手再说话。”

哼了一声,萧青戎放开手,看着李玉娘踉跄了下扶住墙才站稳身。便淡淡道:“扶我起来,现在就把欠我的人情还我。”

抿起唇,李玉娘想了想才走过去蹲下身去扶他,“这次还了人情我们可就两不相欠了。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可别再撞在一起。”

萧青戎笑了一声,也不答她,却把身体整个都压在她身上。吃重不住,李玉娘抬起头冲着蒲安使了个眼神。蒲安却哼了一声抱怨道:“你要救飞贼可不关我的事,别把我拉下水。”

李玉娘瞪着他,直接威胁道:“要不然就过来帮忙,要不然现在就滚蛋!”

蒲安呶了下嘴,踢了下地却还是走上前来帮忙。目光在蒲安脸上一转,萧青戎低笑:“怎么,还从泉州拐回一个男人来?娘子,你这样花心会让我很伤心的…”

“少说废话了!受了伤还耍什么贫语呢!”虽然已经习惯了萧青戎的风流劲,可李玉娘还是忍不住想砍人。

出了巷子,等在外面的两个孩子也是瞪大了眼,“是萧大哥耶!”可儿这么一叫,蒲安不禁看了过去。低下头,咕囔一声:“还真是认识的啊!真是,莫不是因为这飞贼弄钱弄得快,你这财迷女人才这么上心的?”

“闭上你的嘴吧!”轻叱一声,李玉娘吩咐可儿往前面探路,“要是有人回来告诉我们一声。”一路小心翼翼的,可喜大概人们都去赏灯了,巷子里来往的人并不多。一直到何嫂家门前也没再出什么状况。

顾昱敲了半天门,这才听到里面传来声音:“谁啊?”听声音正是何嫂,李玉娘心里一松,忙应了一声。只听得门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门栓掉在地上的声音。大门一开,何嫂脸上惊喜交加的表情在看到顾昱时一愣。

“昱哥儿?”猛地把顾昱搂进怀里,何嫂喜极而泣,这才抬起头看了过来,“呀!玉娘,这是怎么了?快往院里来…”

李玉娘答应一声,和蒲安两人架着萧青戎正往院里去,却突听身后传来惊讶的呼声。

猛地回过头,却是脚步摇晃的宋平,正伸着手指着萧青戎,“这是…啊!悬红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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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书香世家的女子,却要凭借两只手来谋生活。百计周全,依然摆脱不了做棋子的命运。阴错阳差,人说得遇良配,然而谜团却接踵而来。

临窗绣锦屏,闲看世相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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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宅院 第十五章 过渡

第十五章 过渡

李玉娘的脑子“嗡”地一声。瞪大的双眼中只剩下宋平晃动的手指,一时忘了反应。还是蒲安反应过来,几步上前一把搂住宋平的肩膀,“老哥你喝多了。”不顾宋平的挣扎,狠狠地把他推进门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眼看着儿子跌倒在地,何嫂也急了,厉声喝道:“玉娘,你这是做什么?”

“没事没事,”招呼着蒲安先把宋平扶起来,却暗暗使了个眼神暗示他先抓着宋平。李玉娘转过头急声解释:“姨,这里面有些误会,这位是之前在路上救过我的萧大侠,和宋大哥说的什么悬赏根本就没有关系。你不用怕,萧大侠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好了就走…”

何嫂用怀疑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半扶半搂着宋平的蒲安,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冷淡:“平儿喝多了,我送他回房歇着,你们也先休息一下吧!”

“这位大哥这么重,妈妈怎么扶得动呢?还是我来好了…”因蒲安明显的拒绝缩回手。何嫂扭头看着李玉娘,沉声唤了一声:“玉娘…”

在心里叹了一声,李玉娘和声劝道:“姨,你还信不过我吗?这位萧大侠真的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小顾…啊,我是说昱哥儿。”低下头,避开何嫂略有些责备的目光,她又道:“宋大哥脾气太燥了,这会又喝了酒,如果跑出来乱说话,只会徒增麻烦。你放心,蒲安很会照顾人的,绝不会让宋大哥乱耍酒疯…”

“什、什么酒疯啊?!”宋平大着舌头,还要往前扑。萧青戎却是一声低笑,冷眼斜睨着他淡淡道:“好一身花胳膊?不知是跟着老郭还是小米子的?”

宋平机灵了下,打着酒嗝,瞪大了眼看着萧青戎,“萧大哥认识我们米老大?!”

“米老大?这小子现在倒是混出息了啊!”萧青戎笑笑,却没有正面回答宋平的问话。可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落在宋平眼里,让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个明明就是被衙门悬红通缉的男人不简单。当下也不嚷嚷着什么投案了,晃悠着身子抱拳行礼,又讨好地道:“大哥,我屋里有金创药,现在就去拿来…”

萧青戎一笑,不置可否。李玉娘想了下,就冲着蒲安点了下头,放了宋平往里屋走去。何嫂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转身跟着儿子进了屋。

李玉娘垂下头,心里也着实不太好受。她也没有想到刚一回杭州就惹恼了何嫂。仔细一想,也觉得如果换成是自己的儿子那么被人对待自己也会生气了。她刚才不就是狠狠踢了萧青戎一脚嘛!虽然何嫂总说这个儿子不争气,也气得恨不得暴打一通,但不管怎样都是自己的骨血,心里还是偏向的。

想了想,她在宋平一脸讨好表情地送了金创药后,便往房里走去。萧青戎抬眼看看她的背影,却没有说话。倒是蒲安突然轻笑一声:“我说这位大侠,你就不怕那个财迷女人为了那个什么悬红把你卖了?还敢这么大大方方地在这疗伤?”

勾起嘴角,萧青戎笑着眯起眼,“少年郎,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和她的关系哦!她可是绝不会出卖我的…”蒲安闻声哧地一声笑出,咕囔道:“刚才也不知是谁被踢来着。”

萧青戎只是微笑,可目光却把简陋的小屋打量个遍。只有一扇门,不管是谁想要出去都得通过他的眼前,而且两个年轻力壮的都在他眼皮底下呆着,就算是李玉娘想耍什么花样也难。

这样一想,他心中更觉安心,也不去想李玉娘在那小屋里究竟是和何嫂说些什么。

慢慢在小凳上坐下。李玉娘看看坐在床沿边上折着短褂子的何嫂。柔声道:“姨,你莫要恼我。我刚才真的不是有心让你伤心的。”

手上的动作顿了下,何嫂把手上的褂子摔在床上。扭过头来瞪着她,冷着声音问:“你还把我当成你姨娘吗?如果真的把我看成是你姨,就那么对我儿子?现在当着我的面都能让人抓着我儿子不让他乱动,以后还不知会怎么样呢?”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李玉娘又急又慌,凑过去抱住她,抬手擦着她脸上的泪,“姨,我是真的急了。我也不瞒你,宋大哥说的没错,外面那人就是官府悬赏要抓的飞贼…”捂住何嫂张开的嘴,她急道:“姨,你莫要叫啊!那人虽说是受了伤,可到底不是一般人。”见何嫂点头,她才放手,“不过,你也不用太怕。他虽然是个江洋大盗,可也不是那种没天良的坏人。而且,我说他曾救过我们也是真的…”低声一叹,她把泉州之行一五一十地细细叙述了一遍。

何嫂一面听一面忍不住掉眼泪,“可怜的昱哥儿,他们老顾家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怎么就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呢?老太太泉下有知,真要死不瞑目了…”

知道何嫂是想起从前交好的顾家老太太,李玉娘不好多劝,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待她的哭声渐停后才道:“姨,我打算这几天就去租间房子。以后就带着顾昱和可儿一起生活。”

“你真这么决定了?”何嫂怜惜地看着她,轻声道:“你可要想明白了。虽说你是个性子硬的,也肯吃苦。可到底不过才十六岁,就算是生过孩子是个妇人,可你是真没尝过外面这些苦日子。可儿还好,昱哥儿可是个从没吃过苦的…”

“没吃过苦,那现在就开始学着吃苦好了。”李玉娘也不隐瞒:“我和他说好了,要想在一起生活,以后他就不是什么小郎,不能再摆什么架子享什么清福。虽然是一家人,可我也绝不养白吃不干活的人。”话说得生硬,何嫂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在她脱口说“我绝不能让顾昱象他老子那样连自己老婆儿子都不能养活全指着攀上一门好亲”时闭上了嘴。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就帮忙问问。也不要急,我这院子虽小总还可以将就,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叹了一声,何嫂站起身来,“夜也深了,我先安排昱哥儿他们先歇下,明个一早我也得赶去店里帮手,也该睡了。”

李玉娘问了才知何嫂在一家小酒楼找了一份厨房的活,虽然工钱比不上在顾家时。却也算是可以糊口。原还有心也请何嫂帮忙介绍,却被她笑:“就我这手艺都当不上大厨,只能给人帮帮下手,你还能估什么?去洗碗?你这手还要不要了?”

“洗碗怎么了?又死不了人…”李玉娘嘀咕着,低下头看看近两个月越发粗糙的手也是一叹。其实她也知道何嫂是什么意思,虽然说洗碗的工作是没什么技术含量,谁都可以做。可在又没有胶皮手套又没有洗洁精的大宋,整天把手泡在凉水里,时间久了不只会落在风湿的毛病,甚至连指关节都会变形。前些日子在泉州姜家时,她就曾看过一个洗衣婆子的双手已经变形变得厉害。

听到何嫂在外面招呼着顾昱、可儿休息。她也走了出去。想想,还是客气地询问道:“萧大侠,这屋子没有多余的房间,不如你就和宋大哥挤一挤吧?”

“不用!在外飘泊惯了,能有片瓦遮头已经很好。”萧青戎冲她一笑,“我就睡在这外面就好,这几条长凳我看倒正可以给我做床。”

李玉娘眨了下眼,想想也没再劝。看她转身要走,蒲安急道:“我呢?我睡哪儿?”

“你睡哪关我什么事?”李玉娘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还想搬出“大家不熟我们也不好多留客”的话来,蒲安已经拿眼瞪她,“我刚才可是帮了你的大忙,你就这么赶我出去不太讲义气吧?再说了,就算是我想走,这位萧大侠肯吗?”

被他噎住,李玉娘看看一脸笑容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萧青戎,也知让蒲安这时候出去是不可能的事。只能颓然道:“不管了,你自己找地方吧,是和宋大哥挤在一起还是让萧大侠让你条凳子,随你啦!”

说完也不理蒲安还在大呼小叫,她扭身撩开帘子进了里屋。就见可儿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小声问:“姐姐,没事吧?”

“没事,你别怕,先睡吧!”伸手拍了拍可儿,又转到隔着布帘的另一边,一张小床上,顾昱已经睡着了。一旁的何嫂正坐在床沿上,轻轻地摸着顾昱的脸蛋。

没有走近,李玉娘靠在一旁默默看了一会儿,又转身出来坐床沿上。虽然勉强可以挤挤睡下,可总不能就这么赖在何嫂家里。就算何嫂不介意让她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可她还要怕宋平那家伙带坏了顾昱呢!就算不希望顾昱做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可也不希望让他成一个闲汉无赖。

想想,她不禁在心里一声低叹,扭头看看蜷着身子只占了床里侧一点位置的可儿,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来。虽然清贫。可这样相依而眠,就是寒冬被薄,也不觉得冷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又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听着周围轻微的鼻息,她无声地笑了出来。站起身出了小屋。虽然已经熄了蜡烛,小小的厅里没有亮光,可借着微弱的月色,她摸到桌前,正在桌上摸着水壶,就听得“哧啦”一声,一点火光亮起。

李玉娘有些受惊地扭过头,看着静静看他的萧青戎,然后下意识地扭过头去抓桌上的杯子,“我、我来喝水。”

“我知道。”萧青戎笑了,“不是来喝水,难道还能是来夜袭我吗?”他勾起嘴角,有些坏心眼地瞄着她,“可惜这张‘床’太小了,不太适合玩夜袭的游戏啊…”

李玉娘抿起唇,也不说话。管他胡说什么,只要没误会她想偷溜出去报案就好了。已经放凉的水滑进咽喉,她不禁打了个冷战。放下水壶刚一转身,就听到萧青戎低声问:“你刚才说什么儿子?是说谁?”

猛地扭头,望着萧青戎平静的笑脸,李玉娘有那么一刹那几乎冲口想要哀求。如果她跪下来求,萧青戎会不会真地帮她把可乐偷出来?说不定他一个心软就真的肯帮这个忙呢?可是,就算她真的能把可乐从朱家偷回来又能怎么样?她要带着可乐远离杭州四海为家吗?丢下可儿和顾昱,就那么什么都不顾地走掉,带着还没到一生日的婴儿?

合了下眼,她掩住心酸,再看向萧青戎时只是笑:“什么儿子?萧大侠是听差了吧!”

“我听错了?”萧青戎笑着往李玉娘的腰身上瞄了一眼,没正经地笑道:“我还当娘子是有了身孕呢!”

“呸,”李玉娘脸上一红,原本还想说两句,可目光对上萧青戎略显深沉的眼神,却收了声。其实,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话吧?

低了头,她牵了下嘴角,施了一礼也不说话便转身回了房里。隔着一道帘子,隐约听到外面传来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叹。

一夜无话,李玉娘睡得并不安稳。心心念念的都是外屋的萧青戎,虽说觉得可以相信那人还是有原则的,可毕竟是在家里住了一个贼。天还未大亮,朦胧间听到何嫂起床的声音。她赶忙也爬起身来,原本就是没脱衣服,她扯了扯身上有些发皱的衣服直接就撩帘出去。

昏光里,却没看到人。听到院里有劈柴的声音,她怔了下推门出去却发现竟是蒲安正在院中劈柴。

“人呢?”她有些奇怪地问,却被蒲安不满地瞪了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啊?人是你带回来的,走时就是打招呼也不会跟我打啦!”

走了?李玉娘松了口气。终于完全放下心来。走了也好,省得她还整天提心吊胆的了。这下,欠的人情也还了,她也就不再欠萧青戎什么了。

突然扭过头,她定定地看着蒲安,“你怎么不走啊?”

蒲安气急,指着李玉娘的鼻子,刚说了个“你”字,何嫂已经推门出来,“咦,蒲安把柴都劈好了啊!正好,快点过来生火,我做好了饭再出去,你们也是,想干什么都先把饭吃完了。”

“好哩!何嫂…”也不看李玉娘,蒲安转过身抱着柴火跟上何嫂,嘴巴甜得发腻:“还是何嫂最好,不象有些财迷女人,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没有人情味还被你这小子赖上呢?李玉娘撇着嘴在心里腹诽,却也没有追过去赶人。

吃过早饭,蒲安就提着他的小包袱出了门。说是要好好看看杭州城。李玉娘只当他这次是真走了,虽然隐约觉得突然这么分开有些不自在却还是笑着送了他出门。甚至还笑着祝他早日成了大商家,她往外报名号也觉得光彩。蒲安却只是冷哼一声,连理都不理她。让她忍不住又骂这小子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上午时,车行的王伯也把他们的东西送了过来。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大包小包的却也是一大堆。刚刚睡醒端着碗的宋平也凑过来,“李娘子,你这都是买的什么啊?”李玉娘抬眼看他,笑得发假,“宋大哥,不好意思啊,盘缠太少,没有买您的那一份。”一句话让宋平黑了脸,转回角落也是一个劲地咕囔。在李玉娘招呼他过来帮忙拿东西去送礼物时更是拧着脖子哼哼,大有我不给人白干活的意思。可架势刚摆好就被李玉娘一句话噎得一声不吱。

“干干干,我知道欠你们的钱,你们让我干什么我都做…”苦起脸,在李玉娘的喝令下终于在绣好花胳膊之后首次穿了上衣,宋平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李玉娘身后。

东西是按着人数买的。所送的无非都是对她有恩惠、有交情的人。虽然东西不值几个钱,可想来那些人也不会太和她计较这个。

留了可儿和顾昱在家,李玉娘先是往沈三娘家去了,在沈家小院里抱着囡囡好一顿亲。直亲得小丫头快哭出来,李玉娘这才放手。又请沈三娘帮忙留意一下是否有便宜的房子要往外租。以她手上那几两银子,别说买房就是租也只能租最破旧的房子了。

临走时,她突然又想了起来。之前沈三娘曾经说过丈夫许山在做行脚商人,到处倒腾货物又雇船在大运河上来回倒卖。虽然运河上行商和海上行商是两回事,但总都是和水沾上边的,或许对蒲安也是有些帮助的。

迟疑着把话说了,沈三娘倒是爽快。“和我客气什么呢?不过是让小兄弟去跟着学学,又有什么难的。不过,这跟着帮闲,我可不知道我们家那口子是怎么个给钱的。”

“多少钱不是问题,那小哥也是想跟着见识一下世面罢了。”生怕这事泡汤了,李玉娘先就把话话了出去。等到沈三娘点头应了,她才觉得自己好笑。还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蒲安呢!这头自己倒帮他联系上活路了…

从许家出来,她还在笑自己。跟在身后的宋平看了只当她是真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也跟着发笑。李玉娘也不说破,带着他一路前行,犹豫了下后还是没有拐弯去绕远,而是沿着记忆中熟悉的路往街上走去…

PS:厚颜求长评,为了那个长评积分。

第一卷宅院 第十六章 泼辣陆母

第十六章 泼辣陆母

粉墙黛瓦,这江南的小巷。婉转曲折,总是似一幅水墨画一般的清丽。熟悉的门户,紧紧闭合着。仰起头,隐约见得院里露出的飞檐屋角。

其实,在这座院子里也不过只住了半年,而且也并不全是愉快的回忆。可这样看着,心里却是百味管陈,竟也有许多不舍。低低一叹,李玉娘牵起一抹笑,慢慢走过。在一辆马车自巷外驶入时侧身站在墙角,等车子过去过才走到路中间。

听得身后一声马嘶,那辆马车竟似乎是停了下来。心里一动,她却没有回头。只是她虽然不想找麻烦,麻烦却自动找上她。走了不过两步,身后已经传来喊声:“哟,这不是玉娘姐姐吗?”

发尖的嗓音,透着得意,李玉娘一听便知这是哪个。脚步未停,她径直往前走去,可身后那人却是大着声音喊:“怎么胆子变这么小了?莫不是觉得心虚不敢见人吗?”

停下脚步,李玉娘偏着头笑了下。这才缓缓回过头去。虽然想多事,可是同在一座城市,有些人有些事,是想避也避不开的。

仰起头,她微笑着看同样昂着头,发上插满了金银珠翠,浓装艳抹的脸上挂着她曾经很熟悉的笑容。傲慢,轻蔑,优越感…看来,小英是真正完成了一次形象上的转变。终于成为了她心心念念的贵妇,哪怕在别人眼中不过是暴发户的庸俗与可笑,却仍如此洋洋自得。

目光在小英身后低垂着头的中年妇人身上一转,李玉娘勾起嘴角。看来小英倒是学得乖了,知道该怎样避免被人危及地位。

“原来是顾家的小妾,我还当哪个呢?光看这身装扮,听这声音,我真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上了年纪的——孀妇呢!”

“你说什么?”小英暴怒,气得尖叫。李玉娘却仍是悠悠然地浅笑,“真不好意思,看起来是我误会了。也是,这样花枝招展,穿红挂绿的的确不象是个寡妇…”眼角瞥见正在下车的人,她故意提高了声音:“我想,你穿一身孝应该更好看…”

“果然是刁妇!什么时候见到都听不到什么好话。”从车上下来的顾润冷哼着。不知是不是在衙门里打混得久了,身上倒添了几分阴沉之气,竟不再象之前一样沉不住气。

“听说你送了昱儿回泉州?怎么样?我那宝贝侄子落在他那厉害舅妈手里是不是怕得哭鼻子了?”也没等李玉娘答,他就笑起来。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些意味不清的暧昧,“姜家那婆娘就是没涵养,象你这么有情有义的女人怎么都不知道留在府中好好照顾照顾呢?看看这小脸瘦的…啧啧,真是可怜见的。大概你这一路上也是吃了不少苦吧?不过不用怕,你家二郎还是个知道怜香惜玉的人。反正你的役期大概也是没满的,倒不如再把自己卖出来,我保证会对你很好的…”

这算是调戏?大宋版的性骚扰?李玉娘冷笑出声,目光在小英有些难看的脸上扫过,故意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在小英脸色变得更难看时才笑道:“顾二郎的美意看来要浪费了。别说我李玉娘不会再与人做妾,就是做人妾,也总得做人的‘妾’啊!”

顾润脸上一变,啐了一声,骂道:“给脸不要脸的贱人…”话音未落,他便看向一直站在李玉娘身边傻笑的宋平。“啊,原来你这骚狐狸居然这么快找到新户头了!”

因为他的话,小英也终于把目光转到宋平身上,“这是…何嫂的儿子?”突地一声尖叫,她掩嘴作出震惊的表情,“你不会是为了在何嫂身住下去,就做了她的儿媳吧?”

她这么一分析,顾润也立刻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用那种“我就知道”的目光笑盈盈地看她。

还真是会编故事!李玉娘哭笑不得地揉着额头,还没说话,后面宋平已经发挥大嗓门的威力:“你们在混说什么?我和这个凶婆娘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不是,我是说李娘子…”

瞥了一眼吼得正欢的宋平,李玉娘只觉得头更疼起来。这种针锋相对的戏码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爽。牵起嘴角,她摇了下头,“看起来你们两位还真是般配,连脑结构都差不多!”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能听懂,她晃了晃手指,“希望你们两个的梦也能同步,那样入梦的人也就不用多跑一趟了!嗯,以后睡得香些,不要每天晚上都尖叫着醒来,很伤身体的…”

转过身去,也不理身后小英的怒骂,她施施然地走出小巷,将一切都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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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找到陆七时,他正对面前一群大姑娘小媳妇露出灿烂的笑容。乍见李玉娘,他先是一怔,立刻就笑了起来。回了一笑,李玉娘也不上前,站在一旁,也不理宋平在后面的轻声咕囔,直等到陆七摊前的人都散开了才走过去。

“我还以为你还在泉州没有回来呢!”陆七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平丢过来的大包小包砸个正着。

宋平如释重负地拍了拍手,“我可以走了吧?”虽然是问句,可不等李玉娘答话,他已经象只受惊的兔子样窜了出去,边跑还边往下扯衣服。露出一身花胳膊来。

真是,那一身花胳膊就那么值得他得意吗?李玉娘看着宋平匆忙的背影,又是好笑,又是好笑,回过头迎上陆七的笑脸,才想起来问:“我昨晚上进城的。怎么,陆都头没说吗?我昨晚见过他。”

“五哥?他这几天都没有回过家。”陆七笑着收拾东西,并没有留意到李玉娘一刹那突然松了口气似的表情。

“看来那个飞贼还真是难抓。”其实,就是萧青戎被抓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啊!反正她欠的人情都已经还过了。

摇了摇头,李玉娘笑着上前帮陆七整理货箱。两人边说边笑,倒是把近两个月杭州所发生的大小新闻都听了个遍。

“你想要找房子?”停下手里的活儿,陆七抬起头来,迟疑了下才道:“或许我能帮你,只是…”挠了下头,他笑道:“房东很厉害的!”

李玉娘扑哧一声笑出来,“正好,我也不是吃素的…”她这么一说,陆七就笑起来,可那笑容,李玉娘总觉得有几分古怪。

等到跟在陆七身后到了地方,李玉娘总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笑了。离得还远,就已经听到叫骂声。彪悍、泼辣的女声,好似打雷一样。估计整条巷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七的脸色便有些怪怪的,似乎是想笑又似乎是有些尴尬。大门敞开着,从门外一眼看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花袄、头戴红花的胖妇人叉腰站在当院破口大骂着。待进了院离得近些才发现这穿粉衣的妇人怎么着也得有个四、五十岁,脸上却是抹了厚厚的一层粉,又用胭脂描了樱桃小嘴,只可惜这会骂得全不顾形象,樱桃小嘴也成了血盆大口,又显得胭脂抹得不均,只让人觉得可笑。

“这、这位就是房东?”悄声问了一声,李玉娘有些同情地看着窝在角落里被骂得连头都不敢抬的男人。不知这是她老公还是什么人。就算是女权主义都不用骂得这么狠吧!

陆七咳了一声,那骂得正起劲的女人回过头来目光扫过他们又扭过头去,指着那男人道:“姓陈的,我可告诉你了,这回你再不交足了房租,你们爷俩就趁早给我滚蛋!别等着老娘用扫帚轰你们…”

果然——是厉害房东!

李玉娘瞪大了眼,下意识地去摸袖里的钱袋。在听到陆七开口唤了一声“娘”后险些跌了下去。

这妇人竟是陆母?她扯出一丝笑意,跟着唤了声“陆大娘”,在陆母打量她的时候又细细看了两眼,总算勉强在那张抹了太多胭粉胖胖的脸上找出一丝当年的清秀。如果不是亲耳听到陆七叫了一声“娘”,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看起来泼辣的胖妇人竟是陆氏兄弟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