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已经穿上木屐下了地。
罗升和玉雪玉芳连忙跟上。
铺子里的伙计显然进入了梦乡,谢琬走到了柜台下他们还没有睁开眼。
罗升要出声唤醒,被谢琬回头一瞪眼制止住了。除下木屐的她个子刚好比柜台高过一点儿,瞅了他们一眼,便不加理会地去看柜堂里的存货。
货却是真存了许多,都是春秋季制衣的布料,约摸数下来,花色种类共有上百种之多。加上后面仓房里还未拆封的那些,估摸着卖到明年春天都够了。
数量虽多,不过因为本地行情的缘故,大多数都是一二两银子一整匹的中低等货,这样的受众多是殷实人家,或者是富户人家的姨娘及管事等等。真正有身份的妇人是不会穿这些的,比如王氏和黄氏她们这些。
她看完花色,又仔细看了看梭织状况,然后问罗升:“这是哪里进的布匹?不像是江南那边来的。”
罗升心下微讶,说道:“姑娘慧眼独具,这确实不是江南来的。南边的绸缎虽然质量上乘,花色也鲜艳,可是像我们这样单门独户的店,若是只进少量的货,成本会远远增加。所以这些布都是从河间府的布市贩来的,基本产自于湖广等地。整个清苑州各个县里,像我们这样的铺面,大多数都是走的这样的货源。”
谢琬点点头,再看了眼那睡梦中的伙计,与玉雪二人道:“挑你们喜欢的布匹搬几匹上车,能搬多少搬多少,给吴妈妈母子还有银琐也挑些。”然后自己也挑了几匹,眼神示意罗升上前帮忙。
一行人扛了足有二十来匹布出门,竟然没有惊动伙计半分。
谢琬到了车旁,便从地上捡了颗石子往铺子里丢去,伙计们听得石子头落在柜台上砰啷一声响,终于惊跳起来。
谢琬爬上车,回府去。
023 喜归
更新时间2014-7-4 9:02:48 字数:3052
王氏他们翌日下晌便趁着天气转晴回来了,谢琬正好在二门下等谢琅下学,一车人面上个个掩饰不住喜意,看得谢琬也忍不住笑问起来:“太太可是路上踢到金元宝了?”
王氏对谢琅或许硌应,但每每在谢琬面前还是会摆出副慈爱的面容。她笑道:“不是我踢到了金元宝,是任家大姑爷捡到宝了!大姑爷上个月走兵部侍郎的路子进了五城兵马司任副指挥使,任夫人不相信,一直压着没说,直到大姑爷昨儿特地陪着任家大姑奶奶回南源祝寿来了,这事儿才算捅开!”
谢琬笑着看她,然后道:“这任家大姑爷升了官,又不是三叔升了官,跟我们关系大么?”
王氏与黄氏相视而笑,说道:“谢任两家走得亲近,自然是有关系的。你还小,不懂这些,跟你说也说不明白。”
谢琬眼珠儿一转,击掌道:“我知道了!常言道,朝中有人好作官,任家大姑爷当了官,肯定也会顺便提携三叔的对不对?要是三叔还没等庶吉士散馆就被提前推荐出了实任,那就太好了!”
家里弟子个个都是孔孟之后,谢启功又一心想要使谢府跻身官家之列,如今这番话从谢琬口里说出来,也没有人觉得意外,只以为是平日听父兄提及得多,而略知了几分皮毛而已。
王氏她们在笑,谢琬也在笑。
曾密不过是个没落的勋爵,而谢荣出身士子,心高气傲,一心想做名臣,哪里会低得下头去逢迎一个靠关系上位的曾密?何况,五官兵马司那种衙门可不像顺天府衙那么规矩,不但谢荣不会想跟那些人扯上关系,就是朝中绝大部分文人都不屑的。
谢府并没有表面上看去的那么父慈子孝,她也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温和无害。在积累实力的同时,她并不吝于时不时地往谢府各人之间埋几颗矛盾的种子,看着他们生根发芽。
以她一个对抗整个谢府上下,较量简直无处不在。
谢琬听说谢琅回了房,便也从上房告辞退下。
王氏遣了旁人下去,独留了黄氏在侧,敛了笑容道:“琅哥儿从何处得来的这消息,你可知道?”
黄氏道:“儿媳并不知道,只是那日从琬姐儿口中无意听来才知。当时也没放在心上,想着哪里有我们不知道,反而让孩子们先知道的道理?怕琬姐儿多心,也没有敢追问。哪知道这一去任府,倒是真印证了这回事。”
王氏皱眉沉思着,片刻道:“不问是对的,二房两个孩子委实能干了些。可你事先也该告诉我一声儿,也好有个准备。如今倒只剩咱们空着手去见那广恩伯府的三公子,人前失了礼不说,往后有什么事也不好开口求人家了。”
黄氏颌首称是,垂下眼帘看着地下。
王氏并未看她,只说道:“不管怎么着,任家跟咱们家来往还是密切的,两家孩子也相处的好,他们家三公子不是喜欢跟几个哥儿们玩么?没事便让哥儿几个邀请他上府来玩。任家跟官府素有往来,荣儿在京师先不说他,若是能让他们帮着替宏儿在衙门谋个差事,那就是大功德了。”
黄氏眉梢一冷,点头道:“儿媳知道了。”
王氏摆手道:“回房歇着去吧。把周二家的叫进来。”
周二家的进来了。
王氏道:“二房在府外经营这么些年,想来也有些自己的消息渠道。你让人去盯着点琅哥儿,看看他平日里跟什么人接触。再有三奶奶那边……”
黄氏回到房里,心里跟塞满了麻团儿一样。
戚嬷嬷气道:“太太真是有些拎不清了!大爷跟三爷究竟谁靠得住些?如今眼下有个现成的当官的儿子她不帮着往上爬,反去想着怎么给那只知道混吃混喝讨巧卖乖的大儿子谋差事!多亏得咱们预备了一筹,背地里托任夫人向曾姑爷道了贺,否则的话要是让太太把礼送出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反给长房做了嫁衣裳?”
黄氏皱眉不语。
戚嬷嬷劝道:“奶奶也不必放在心上,总之,我们三爷是绝对比大爷强的,太太要偏心就让她偏心好了,将来倒要看看老爷百年过后,她究竟要靠谁养老送终才是!”
黄氏默了半日,叹道:“三爷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孝顺二字是放在最前面的,便是她再偏心长房,三爷也不会待她如何。”
这下换成戚嬷嬷无语起来。
黄氏道:“你去拿纸笔,我写封信给他去。”
一场秋雨一场寒,到了颐风院内两棵梧桐树也开始落叶的时候,已经开始可以吃火锅了。
谢琬让吴兴在后面小偏院墙底下里垒了个小灶,平日里熬些热汤热粥什么的,到了秋雨又起的时候,她便让吴妈妈把原先黄石镇上带来的小铜火锅拿出来,再让玉雪去大厨房割了几斤羊腿肉和一些蘑菇生菜肉丸什么的过来,在抱厦里打火锅。
正猫在小炭炉边对着锅里翻滚的羊肉汤咽口水的时候,玉芳走进来,“三奶奶病了。听说是三爷从京师来了信,不知写的什么,三奶奶见着信便哭了半晌,然后就头疼身子热,方才请了大夫过来,大姑娘喂了药吃了,这会儿才睡了过去。”
玉芳如今禀事儿是越发地详细了,谢琬拿手上的铜箸儿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火,说道:“明儿晌午你亲自熬些百合粥,下晌我们过去瞧瞧。”
玉芳道:“上晌不去么?”
“不去,”谢琬放了铜箸儿,笑道:“没什么大事。”
谢荣与黄氏感情既然很好,那就不会无缘无故写信来给黄氏添堵,如今府里又无大事,黄氏素来贤淑,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黄氏写信去跟他建议了走广恩伯府这条路子。曾密即使任了副指挥使,也不见得在朝中就多么吃得开,黄氏估计也就是提了提,让谢荣留个心眼儿交往交往。
但殊不知她这么一做,是最可能令谢荣感到反感的事情。因为一旦她们求到了曾密面前,不管最后成不成,只要谢荣往后在朝里站稳了脚跟,这段过往都无异于是往广恩伯府脸上贴金,谢荣那样的人,对位极人臣志在必得,有了这层污点,怎么继续去做他的清贵名流?
其实谢琬在向黄氏提起曾密之初,并不确定谢荣最后究意会不会如她所想的那样,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走这条路,但是正因为不确定,所以她才需要证实。透露这层信息给黄氏,不过是她在投石问路,侧面了解谢荣会如何应对罢了而已。
小小的蝼蚁为什么能够决堤?就是因为这些不起眼的点滴日积月累着,才做到了最后的一举成功。
谢琬的优势就在于她能知道一些别人无法预知的事,如果不多加利用,那实在太可惜了。
火锅吃得很开心。
重生的机会多么难得,如果不过得开心吃得欢畅,让自己游戏人间,安享这多出来的一世之福,那不是枉费了老天爷的一番心意?于是,正因为吃得太饱所以睡得较晚,早上起来时罗升已经候在抱厦里等了半日了。
罗升又等她吃完了热乎乎的一碗金华火腿烩面和一碗鸡汤才见到她人影。
“对不住。”她充满歉意地在书案后坐下。为了配合她的身高,书案是用的魏晋名士们用的条案,她席地坐在锦垫上,倒显出来她几分随性和大气。
“请你来是为了铺子里的事。”她开门见山说道,一面打开案上一本厚厚薄子,“这些日子我仔细想了一下你的话,觉得如果仅凭这么点收入要支撑我们的开支是不成的。如今我们吃用都在府里倒不算什么,可是哥哥考中生员之后,用钱的日子就来了。要请西席,要请制艺的师父,要进京,要备考。还有过不多久便该到了娶亲之时。”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罗升。罗升嘴角果然浮起丝微笑来。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男婚女嫁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笑话的。说这么多的意思是,我觉得光开李子胡同那一间铺子很是不够。”
罗升坐直身,表示洗耳恭听。
谢琬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计划把手上四间铺子都拿回来自己经营绸缎。我查过了,清苑州那两间有一间年前就到期,另一间是明年三月,清河县杨柳胡同那间是九月到期,这么说来,明年冬天之前我们至少可以全面开张。
“清苑州那两间铺子你全部从江南进货,货要好,价格又要公道,清河县这两间暂时仍然以中档绸布为主。另外,我记得黄石镇上的铺面挺便宜,而且也没什么卖绸布的铺子,你去那里当街挑上一间先租着,专门销售四间店里剩下来的尾货,以低价售出。”
罗升听完愣了片刻,说道:“姑娘要自己做买卖?”
谢琬合上簿子,瞥了他一眼,“不可以吗?”
罗升下意识摇头,但是马上又道:“姑娘可有把握?”
“把握不把握,去做做看不就知道了吗?”她笑了笑,说道。
024 窥听
更新时间2014-7-5 9:01:58 字数:3043
不怪罗升会疑惑,买卖这口饭不是谁都有本事吃的,想当初谢腾夫妇都是宁愿收几个死租都不愿放开手来干,谢琬如今狮子大开口,一下要开五间铺子,任谁都会有些吃不准。
可是换个角度想想的话,他们住在府上,每年省下的银子都有一二百两,拿这笔银子再加几百两下去投资,就是回头蚀了本也动不了二房的根本。何况还是陆续展开。既然有成功的机率,为什么不去试试?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谢琬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来,说道:“你如今便可以去黄石镇瞧瞧,若有地段好的便就盘下来。如今正值热销时节,别白白错过了,盘好后就从李子胡同挪一部分货过去。然后这里五百两银子先拿去补货填仓。”
那么多的存货虽然贱价卖出很让人心疼,可是今年时兴的花色明年并不见得还会流行,春季一来又容易发霉,与其堆在仓房,还不如把它变成现成的银子来得安全。
罗升盯着她看了半日,见她目光坚定,不像玩闹的样子,便只好应下来:“不知李子胡同那两名伙计怎么处理?”
上回谢琬带着人从伙计眼皮子底下运走二十几匹布后,至今铺子里没传来任何汇报,谢琬道:“这两个人不能留了。你明日便带着仓储里的存货册子过去点数,缺了的让他们自己掏钱补上,补不出来的解雇。”
二十几匹布至少也值六七十两银子,他们若是动辙拿得出这笔银子,又何必出来做伙计?这么做不过是让他们走的好看些罢了,免得他们因拿钱不干活被东家捉了个正着的事情传开,往后也不好再寻差事。
罗升道:“那就得另外雇人。清河县里倒好办,小的随时可以看着,只是黄石镇上那边可怎么办好?”
谢琬道:“这层我想过了,黄石镇上虽然鞭长莫及,可是咱们相对熟悉。你托熟人寻几个伶俐的妇人做这买卖即可。总之我们订好每尺布的底价,核定每月销售量,如果她们能完全这笔数量,又能以高于底价卖出去,那多出来的钱就算她们的,就当培养培养她们的积极性,等局面打开了再从长计议。”
请掌柜这种事不是三两天能办好的,将来她是要网罗手下,培养出一批心腹出来,可事情得一步步来不是吗?
罗升沉吟后道:“既然姑娘都已经盘算好,那小的这就下去办理。”
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谢琬笑道:“天雨路滑,注意安全。”
晌午时雨发大了。
玉雪熬好了百合粥,拿了个雨过天青裂纹瓷汤盅装好,再配上只同质地的小汤匙,与谢琬一道穿着木屐往拂风院来。
黄氏正在睡觉,戚嬷嬷接过汤盅道了谢,便轻手轻脚把谢琬引到了后头碧纱橱,谢葳正在这里写字陪着。谢葳起身拉着她的手道:“这么大雨,你巴巴地过来做什么?看裤脚都打湿了,快来这里烤烤。”
书案下原来放着只铜脚炉,谢琬依言坐过去,笑着将两脚架上炉子。
因为与黄氏只隔着一层纱壁,不能嬉闹以免吵醒她,正巧谢葳见到谢琬今日穿的一身玫瑰色裹细柳边的夹袄长裤针脚甚是精致,像是今年流行的玉兰花样式,两人便就面对面躺在榻上聊起针线来。谢葳估摸着谢琬尚不大懂,谢琬也小心的不露马脚,聊着聊着困意上来,便各打了个哈欠也合上了双眼。
朦胧中,一时就听纱壁那头黄氏翻了个身,问道:“是不是谁来了?”
戚嬷嬷忙道:“是三姑娘来了,还熬了粥来看您,眼下跟葳姐儿在碧纱橱里歇午觉呢。”
谢琬听见说话,立时便就清醒过来。睁眼一看谢葳两道眼睫毛落在下眼睑上,跟玉盘上搁着的两排长刷子似的,正睡得恬静,怕吵醒她,便也继续闭上眼去。
黄氏却坐起来了。声音寥落地道:“芸哥儿还没回来么?”
戚嬷嬷道:“过几日便是腊八了,太太让人做了些糕点,准备让人送到亲近的各府里去。这会儿正唤了哥儿们在上房,商量着指派他们谁去谁家里送礼呢。”
黄氏声音急切起来:“别让芸哥儿去任家!”大约是因为说得太急,说完她顿时咳嗽了两声。戚嬷嬷连忙上前抚背,衣物悉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不让谢芸去任家,那就是不想跟任家过从甚密咯?从黄氏的迫切来看,这是不是也可以解释成跟任家的关系是她目前最在意的事?
谢琬唇角微翘起来,看来,她猜对了,黄氏的病是因为谢荣在信里斥责她不该自作聪明地往攀附勋贵的路上走。而且,谢荣的态度一定还十分强硬。
“奶奶莫急,芸哥儿眼下正在兴头上,当着太太的面,只怕不好劝回来。”戚嬷嬷又说话了,“而且,那么多哥儿,也不一定就让芸哥儿挑中了任家。”
黄氏略顿,忽带了丝讥诮道:“她那么偏心长房,那就让桦哥儿兄弟去好了!你去上房看着点儿,芸哥儿跟任家公子都要好,莫让他自请了这差事去。”
戚嬷嬷出了门去。
谢琬不必深想也猜得黄氏口中的“她”指的是王氏,可是府里都说王氏甚是尊重这三奶奶,黄氏却说王氏偏心长房,难不成其实不是她听到的这么回事?
前世因为不住在谢府,对于王氏与两房子女的内部关系实在了解得太少了。她回想起舅舅舅母上门来跟谢启功谈判那一回,黄氏从始至终没出面,她是真的病得出不来门么?还是有意地在回避这件事?
她想起来,前世她死时黄氏还稳居在阁老夫人的位置上,操持着整个府里的中馈和庶务,从来也并不曾听说她有什么不适和病症,那么看起来,黄氏的体质应该是极好的,当时父母亲的丧事也是由王氏和庞福他们在出面操持,黄氏就是操劳也不过是些琐事,哪里就至于十来日起不来床?
如此来看,那就十有八九是在回避掺和进这件事里来了。
她是知道王氏在打二房家产的主意,为怕毁了谢荣的名声,所以回避么?
黄氏既然能在通过任家向广恩伯府示好之前先写信询问谢荣,可见他们夫妻二人还是同心的。她如果是因为知道内幕而回避,那谢荣就很应该也从她口里知道了才是。以谢荣的为人,若他知道,那定会阻止王氏。他的目标在庙堂,连攀附勋贵都不屑,又怎么会因为二房这点财产而伤了羽毛?
可是王氏也不是傻的,她自己儿子的性子她会不知道?谢荣返家吊丧只呆了五日,王氏明知道谢荣会阻止,自然不会透露给他。后来黄氏知道了这层,再告诉谢荣时,他已经回到了京师,阻止已经来不及。
而正因为谢荣当时不知道,所以王氏才能顺利地劝说谢启功同意把谢琅他们留下来。
如此看来,以目前谢荣对自己名声的爱护,其实对于谢琬和哥哥来说是有利的。至少在他三年之后,进入翰林院成为编修之前,尚可以被谢琬反利用来牵制王氏一把。
而女人们之间,黄氏的回避不但说明了谢荣对此事的态度,同时也说明她也在防备王氏,她再知书达礼也终究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会有小心眼儿,因此她极可能在“偏心”的王氏身边也安插了耳目——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王氏对二房的打算呢?并且,会公开地向谢琬表示出爱护?
她亲自带着谢琬去上房请安,这就是向王氏和长房表明立场的一种态度。
谢琬很高兴,至少因为她主动向黄氏递出的台阶,使得黄氏不得不接招,顺势利用起二房来向长房施压了。有了谢启功对三房的重视,在谢荣尚且需要谢琬和哥哥维护名声之前的这几年,身为棋子的他们兄妹,吃用花销上至少是不必操心了。
要不然以王氏唯财是命的性子,能忍得了一时,还能忍得了几年而不借着各种名目来苛刻他们么?
谢葳翻了个身,坐起来了。
谢琬揉揉眼,也打了个哈欠起了身。
黄氏在前头轻声喊葳姐儿,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黄氏笑道:“琬姐儿也醒了。睡的好么?”
谢琬偎过去,趴在她床沿说道:“做了个梦,梦见三婶带我和大姐上街吃好吃的去了。”然后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我让玉雪给三婶熬了百合粥!放了许多莲子,吃了这个对退热有用。从前我生病,母亲就熬这个给我吃。三婶快吃了吧!”
她把汤盅小心翼翼地捧过来,打开闻了闻,说道:“还是热的!”
黄氏笑着接过,说道:“三婶收到琬姐儿这片心意,病已经好了一半了!”
谢葳也笑着把谢琬揽过来,说道:“二伯他们在外住这么些年,我竟不知道三妹妹是这般细心体贴!”
三人说笑了一回,黄氏吃完大半盅的百合粥,精神便见好起来了。也不知是这粥的功劳,还是压根就并不怎么严重。
025 邂逅
更新时间2014-7-6 9:01:10 字数:3127
戚嬷嬷正好也带着谢芸回来了,见屋里气氛甚好,便也笑道:“我们芸哥儿领了去城西何家和外祖黄家的差事,赶明儿雨停了就去。太太问起奶奶病好些了没?又让捎了两包宁夏的大枸杞来,让奶奶平日里用来沏茶喝。”
黄氏瞄了眼她手上两个绝包,淡淡道:“放着吧。”一面招手让谢芸近前,问起他的功课来。
谢琬看了看外面雨停了,便就起身告辞。黄氏留饭,她说道:“哥哥嘱咐我不可给三婶添麻烦。等明日我再来看您。”
黄氏赞了几声乖孩子,让丫鬟好生送了她回去。
谢葳送到门槛便回来了,回到床前与黄氏道:“母亲怎么明知道有人在,方才也与戚嬷嬷说起私底下话来?方才我与三妹妹在里屋睡时,可听了个一清二楚!好在她睡着了,并没有听见。”
黄氏笑道:“她便是听见,又能听得懂什么?你怎么竟如此小心起来?”说完默了片刻,却也不由点头:“你说的也是,这孩子太伶俐了,不管在我跟前还是在太太跟前,简直让人挑不到一点错处,让人平白地少了几分警觉。”
谢葳道:“母亲也不必多想,养病要紧。我也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到底不过八岁。我八岁的时候还不懂什么叫做羞字呢!哪里就懂什么是非不是非?不过是父亲常教导我,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做着未雨绸缪的事罢了。”
黄氏笑着拍女儿的手背:“乖丫头。你爹爹什么都好,儿女也教得好。”
谢葳扑进她怀里,娇笑道:“母亲才是功不可没!”
雨再下了两日便晴了,冬阳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照得人精神大振。
府里的哥儿们开始往邻近各府去送糕点。这是本地的传统风俗,每年腊八节前,各家里便要做些糕果点心,与亲友之间相互赠送,以图个吉庆。
谢琅也去了,就是王氏不吩咐,他也要去舅舅家送礼的。因为任家和齐家同在南源县城,所以谢琅与去任家的谢桐一道。但因为他还要去趟杨氏的娘家杨家,所以要在舅舅家住上一日,然后去过杨家才能回来。
谢琅问谢琬要不要一起去看舅舅舅母,谢琬却因为抽不开身,便称受了风寒,等过年再去。
罗升前日刚从河间府进了一批冬货回来,正赶上年关前的售卖。铺子里那两个伙计被他一清货,眼见不能蒙混过关,也吓傻了,又无钱过年,顿时表示愿意再白干三个月,只求能拿到被扣的那些工钱度过年关。
谢琬也不是毫不留余地的人,打听到他们家里确实不宽裕,便就允了他们,但是罗升不放心,这两日他亲自在铺子里坐镇,总不叫他们再有机会偷懒乱来。
黄石镇那边的铺子还在找,现在已经托了原先给宅子里做过厨娘的梅嫂雇人,说是这几日便有消息。原先也想过聘几个年纪小的男孩子,可想来想去觉得乡下地方,还是有张会说话的妇人的嘴可能更便利,于是就托了这梅嫂。
眼前谢琬的首要任务也是要找几个得用的人。
其实那些坐拥几十上百间铺子的大富翁,并不见得手下每间铺子都有个的下属,多半都由两三个得任的大掌柜统领,然后下面自又有二掌柜三掌柜。
二三掌柜由大掌柜任命挑选,或者由东家指认,总之东家每年只看帐本和实际收益,收益好了,钱赚得多了,至于下面也或有无贪墨的现象,可是只要抓不到把柄,又无人举报,自然就睁只眼闭只眼。
大掌柜是整间商行里相当于一把手的人物,这样的精明强干的人才却不是说有就有的,一间商行培养出一个大掌柜少说也得一二十年,外人轻易挖不走,他们自己也不会轻易抛弃城池。
原先她也想过让罗升来任这五间铺子的大掌柜,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发现他忠诚踏实有余,却胆色机敏不足,管一两间铺子可以,可是如果五间铺子全放到他手上,就显得十分吃力。
何况,谢琬的目标绝不仅只如今这五间铺子,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就必须得培养起这么一两个人来。
可是这样的人得上哪儿找呢?
她跟身边人说道:“铺子里很快要用人,你们若是认识有机灵些的男孩子,就把他们带到我这里来。”
大伙都是唯三姑娘之命是从的,这话很快扩散开了,吴妈妈和玉雪银锁他们立即捎了信回乡下,让那些族亲们帮着打听。罗升却是早就写信回家,让妻子让两边亲戚中去找。罗家在万泉县,在南源县隔壁,谢琬只知道罗升的老母和老岳母都住在家中,妻子一人照顾着老人孩子,十分贤慧,却并未见过。
所以这几日,谢琬就在屋里等信,连舅舅家也只能暂且狠下心不去。
傍晚练了会儿字,看得外头太阳落山了,想到谢琅今儿不回来,不免有些发闷。
玉雪见了道:“我听说三少爷的马车回来了,姑娘少出门,不如去拂风院坐坐,听听外头的趣事儿也好。”
谢琬在这个世上呆了三十年,该见的都见过了,对它早没有什么新奇感。
不过出去走走也好,成日里闷在屋里,不大像个正值好动年龄的小女孩。
玉雪给她翠色锦袄上又加了件缀了毛边的月白色烟罗缎马甲,然后梳了双丫髻,戴了对米粒大小珍珠攒成的珠花,服侍她出了门。
才出了院子,便见西跨院那头垂花门内影壁下站着个半高的男孩子,穿着天青色杭绸锦袍,绣着卍字花的腰带上悬着块碧透的美玉,头上墨发也束着块椭圆的小小碧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十分俊美。
正要抬脚往拐上去拂风院的路,那男孩子却看见她了,咦了声说道:“这位妹妹好像没见过?”
谁是他妹妹?倒是颇有几分自来熟。不过人家既然打招呼了,当然不好就这么走掉。谢琬回过头来,说道:“我也没见过你。”
男孩子温润地笑了下,走过来打量了她一会儿,说道,“我猜你是谢家的三姑娘,对不对?我好久没到谢家来了,但是我听说过你。”
与谢家有交情的门第甚多,这次少爷们去送糕点的人家,除去亲戚之外就多达十五户,谢琬一时倒真猜不出来他是哪家的。
但是,不管他是哪家的,好像都没有什么话可说。
她点头道:“我是谢琬。你是——”
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影壁后传来“啊”地一声惊叫,然后一道人影从后方石梯上滚了下来。
“二妹妹!”
男孩子愣了愣,然后快步冲过去,谢琬略顿,看清是谢棋,便也随后走了过去。
谢棋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嘟嘴看着谢琬和这男孩。
“你怎么在这儿?”男孩惊讶地问,一面去拍她背上的灰。
谢棋道:“我听说你在这里等芸哥儿,就想藏在这里吓吓你来着,没想到你又跑去跟三妹妹说话,我一不留神,就掉下来了。”说着她低下头,撩起衣袖看了看,将手腕上两道擦伤伸到男孩面前:“隽哥哥你看!人家可是因为你摔下来的,任伯母要是看见,又会心疼我了!”
任伯母?——任隽?!
谢琬心下大震,脱口道:“你就是任家三公子任隽?”
任隽听闻,不由得放了手,高兴地转过身来,“原来三妹妹知道我?”
谢琬看着面前春风满面的他,一时心里如滚潮般翻腾起来。
是啊!她早该想到能够小厮也不带就自如地站在谢家宅子里的富家公子,除了任家的人不会有别人。
前世她见都没见过这任三公子,便任由大人们订了亲又退了婚,被任家当把戏一样,以至于影响了一生姻缘,最后空有个才貌双全的名声但却无人问津,直到三十岁死时还待字闺中。不料这世没跟他扯上什么瓜葛,倒是又这么遇上了!
她敛住思绪,看向目光紧粘在他身上的谢棋。
谢棋已经九岁了,略晓世事。她记得前世任家跟她退婚之后,后来经任隽的大姐夫曾密为媒,娶了兵部员外郎诸康的女儿为妻,至于他自己有什么出息,倒是忘记了,反正跟谢棋没什么瓜葛。谢棋后来似乎是嫁给了一户寒门士子,日子过得辛酸,经常要仰谢荣夫妇的鼻息。
她原先只道这谢棋不过是任性些,不大合自己的脾性,原来其实也有自己的心机。以谢棋的身份,假若攀上被任老爷夫妇寄与了莫大厚望的任隽,于谢宏一家来说岂不是大大的有好处?
谢琬沉思的时候,任隽也在饶有兴味地看她。
谢棋从旁不满咳嗽了一声,谢琬目光微闪,回过神来。
“的确从四哥哥那里听说三公子几回。”她简短地回道。然后看了眼三房方向,又道:“我还要去三房找大姐姐,就先失陪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如今既知道了他身份,就更加无话可谈。
任隽忙颌首道:“三妹妹好走。”
026 赌局
更新时间2014-7-7 9:01:53 字数:3178
谢琬去拂风院坐了一回,跟谢葳玩了会猜字谜的游戏,便就回了房。
没想到倒是等来了吴妈妈的好消息,她娘家村子里有个族里的侄子,家里只有个老父亲了,穷得揭不开锅,就想出来谋个差事。谢琬问了问她这孩子的年岁,听说今年刚满十一,便就跟吴妈妈道:“让他来看看吧。”冲着吴妈妈的面子,就是当不了重用,怎么也得让他当个伙计。
罗升晚饭后回了来,汇报了这两日的营业情况,果然货补齐后,销量也明显上来了,虽然还是不能与之前相比,好歹是被刺激出了积极反应。
谢琬不免也问起他雇人的情况,罗升道:“倒是寻着了两个,只是资质平平,要管铺子的话,起码得磨练个三五年。不过人品倒是端正,都是知根知底的,也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没有什么花花肠子。”
谢琬点头道:“能做到人品端正便不错了,如今要紧的是先找到人把铺子张罗起来。你过两日把他们带过来,如果没什么问题,便让他们先到李子胡同先学学嘴上功夫,再有十来天清苑州玉鸣坊那间铺子就该收回来了,等你拾缀好开张后也得两个月,到那时把他们拨过去。然后现请个二掌柜先看着铺子。”
罗升点头:“那我明早便捎信回去。”
谢琬让玉雪给他下了碗热乎乎的羊肉面,让他回房了。
谢琅不在府里,颐风院里也一夜平静。
到了翌日早上谢琬才知道,任隽居然在府里住了下来。
早饭后王氏让人来传话,说是上房里特地预备了桌酒菜招待任三公子,让府里的少爷小姐们中午都去上房作陪。
谢琬对这样的行为十分不齿。这任家充其量也就是在河间府有名些,除了京师那几门姻亲,论起来谢府名望并不比他们低多少,王氏为了巴结他们,不惜放下身段宴请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实在有失谢家主母的身份。
她问玉雪:“这任隽要住多久才回去?”
玉雪道:“听说任公子一来就至少要住上十天半月,这回没个十来天,只怕也不会回府。”说完她又笑道:“姑娘似乎并不喜欢任公子。”
她趴倒在炕桌上叹道:“我只是问问罢了。”
将近开席的时候她来到正院平日用来待客的玉兰厅,府里少爷小姐都到齐了,正围着上首的王氏和任隽众说纷纭。
任隽眼尖,起身冲谢琬颌首:“三妹妹来了。”
席上人都停止了说笑,谢琬向王氏问了安,谢葳便热情地招手让她坐在身边。谢芸给她倒了茶,谢棋指着她杯子道:“三妹妹来晚了,该罚酒!”
谢桐等人起哄。谢芸道:“妹妹太小,不能喝酒!而且她还在孝期,要喝喝茶好了。”
谢棋摇着王氏胳膊:“大家都是这规矩,说好了的迟到罚杯。怎么到了三妹妹这里就不依?再说了,又不是正式赴宴,只是咱们几个关起门来吃饭,算得上什么违礼?”
谢芸望着王氏。
王氏笑道:“芸哥儿说的不错,妹妹还小,不能喝酒。琬姐儿别坏了他们规矩,你喝三杯茶!”
谢棋楞是不肯。冷笑道:“若是仗着人小便可以撒赖,那比我大的人岂不是有大把?你也可以撒赖,我也可以撒赖,这里最大的是大哥,这么说来我们这些人都不必罚了,凡事只罚大哥一个人就好!”
一席话说得大家无语起来。就连谢葳和谢芸也不说话了。
谢棋站起来,执着酒壶绕过众人走向谢琬。任隽扯住她袖子:“她是你妹妹!”谢棋偏头笑道:“正因为她是我妹妹,不是外人,才不能逃过这规矩去呀!不过是三杯酒,又不是**,怕什么?!”
虽然杯子不过铜钱大小,三杯酒下肚却不能伤着人什么,可是以谢琬八岁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三杯酒,清醒地走出这宴厅去,却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她要是喝醉了,会导致什么后果?在仪表堂堂的任隽面前丑相毕露颜面尽失,从此令他对自己敬而远之?
前世顶着副好皮相在各府之间游走的谢琬,对女人之间的这点小心思太明白了。不过就是在门廊下跟任隽多说了几句话,就招来她这样的报复,这谢棋看来还真不是一般地刁钻。
可惜谢家多的是准备看她笑话的人,唯一一个会替她出面的谢琅也还出府在外。
谢棋已经到了跟前,拿起她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香沁人心脾,是阵年的竹叶青。前世她酒量不错,也常陪着郁郁不得志的哥哥对饮。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带到这世。
“妹妹快把它喝了。”谢棋笑得温柔可爱,看上去一点逼迫的意思也没有。
谢琬举起酒杯,以袖掩口凑到唇边。桌上众人都瞪着眼睛看过来,眼见得酒杯在她唇前顿了顿,她忽然又一掩杯口将它放下来,两眼亮晶晶,望着谢棋说道:“这么喝酒没意思,我事先也不知道你们有规矩。这么着,二姐姐你猜这杯里还有酒没酒,如果猜中了,我情愿再喝三杯。”
大家一愣,都望向谢棋。
谢棋抿唇瞪着她,“要是没猜中呢?”
谢琬笑道:“没猜中,你抱着膝盖在地上翻十个筋斗就行。”
谢琬压根没把任隽放在眼里,就是喝醉在他面前也没啥大不了。可是谢棋都已经九岁了,好歹也是个半大少女,她若当众翻筋斗,这是多么难堪丢脸的行为!翻十个筋斗的后果,可比她喝醉来得严重得多了。
谢芸噗哧笑出来,击掌道:“好!就这么赌!”
任隽看看谢琬又看看谢棋,眉头略有些蹙起。
王氏道:“女孩子家翻什么筋斗?要罚罚别的!”
“太太偏心!”谢琬撒娇道:“都是您老人家的孙女,凭什么二姐姐硬要罚我吃酒就成,我跟她赌几个翻筋斗就不成?不过是十个筋斗而已,又不是要打她骂她,太太就这么小看二姐姐,认定她一定会输,还是觉得二姐姐输不起?”
当着这么多人在,王氏当然不会承认偏心。当下呵呵一笑,说道:“我就不掺和你们,让你们闹去!”
谢棋生性好强,又一心想要看谢琬在任隽面前出丑,当然不会轻易服输。听完谢琬这般激将,便就大声说道:“赌就赌!到时你可别又仗着比我小赖皮!”
谢琬笑道:“自然愿赌服输。”
谢棋恨恨瞪她一眼,走近她,盯着她小小的手掌下捂着的酒杯,再仔细察看她的唇角和面色,半日后,脱口说道:“杯子里有酒!我根本都没看到你喝酒!”
“是么?”谢琬一笑,将手收回来。
杯子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酒!
谢棋目瞪口呆,指着杯子又指着谢琬,迭声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谢琬悠然地从袖子里捋出湿漉漉的帕子,交给身后的玉雪,“你没看见我喝酒,可不代表杯子里有酒,愿赌服输,二姐姐快些翻筋斗吧,要不然菜都凉了。”
前世的酒量没带回到这世,不代表她不懂得酒桌上那些小把戏。这些把戏在大人们面前自然蒙不过去,可大人们也不会像谢棋这么样逼个八岁的孩子下不来台不是吗?
“你作弊!你把酒都倒到帕子上了!”
谢棋大声地指着她嚷道。然后又跑到任隽身边,大声道:“隽哥哥!三妹妹她根本就是作弊!”
任隽讷然半晌,喃喃道:“可是三妹妹跟你赌的是杯子里有没有酒,并不是赌的酒去哪儿了,要说作弊,也说不上。”
“不错不错!就是这么回事儿!二姐姐快翻筋斗吧!”
谢芸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
谢棋急得都要哭了,偏偏连王氏都因为有言在先,只是从旁像看着顽皮的孩子般看着她们微微地笑。
男孩子们不知这里头蹊跷,又自恃着男子汉大丈夫,不愿让任家的人看扁了谢家的人没担当,遂纷纷从旁起哄。谢棋咬着下唇翻完了十个筋斗,然后捂着脸大哭着回了房。阮氏生怕她得罪任隽,给她换了衣裳又劝着她止了泪,然后把她送了回来。
从始至终谢棋都没了胃口,别说劝酒,就连尾指粗的虾仁都只吃了三只。
谢琬则愉快地以茶代酒跟谢葳碰起了杯,品尝起了面前的凉拌雀舌和人参蒸鹿脯。
席上任隽时不时以探究的目光看着她,谢琬压根没瞥向他那一边,吃饱后便心满意足地回了房。
而谢棋的坏心情似乎一直延续了两三日,直到腊八节前夕谢宏收帐回来,给她带了枝好看的珠花才终于好转。
不过当天夜里谢琅就回来了,谢琬也不再闷得想要四处走动,所以谢棋再憋气,也影响不到她什么。
谢琅回来后,任隽也与谢芸谢桐上颐风院来玩了两回,两回谢琬都借口睡着了没出来打招呼,于是连谢琅也瞧出她的异常来。
“任公子温和有礼,而且学问也不错,倒是个可以结交的人物,你就是再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也该打个招呼。这么样不出来,不大好的。”
谢琅以为妹妹只是以往被父母亲宠坏了,性子有些随心所欲,所以小心地劝说。
谢琬对他口里的“可以结交”四个字颇不以为然。不过自己不愿与任家往来,乃是因为前世任家的背信弃义,却不好找什么相应的名目出来阻止哥哥与任隽来往,只得默不作声点了头,算是听进去了。
027 登门
更新时间2014-7-8 9:01:49 字数:3041
吴妈妈找来的人叫做申田,很瘦小的个子,下巴尖尖的,但是双目很灵活,吴妈妈把他带进来前,许是交代过有关谢琬的一些事,所以看见谢琬盘腿坐在书案后,立即便伏地叩头唤起“三姑娘”来。
田堪里出来的少年,进了府里倒是并不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