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阳距离平安县还不算太远,饶是这么着,即便中间不做停留的走官道,快马往返也要一个多月了。

阿苗似懂非懂的哦了声,不过马上又开心道:“赵婶子也高兴着呢,特意给您留了条大鸡腿儿,油汪汪的,等会儿我给您拿过来!”

“你跟赵婶子分了吧,”晏骄蔫儿蔫儿的说,“折腾了一天,我就想吃点儿清爽可口的。”

被腐尸熏了将近一天一夜,天气又热又闷,她也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吃油汪汪的大鸡腿儿了。

不过说到这个清爽可口……

她忽然来了精神,“阿苗,现在还有黄瓜吗?就是你们说的胡瓜!”

现代社会反季节蔬菜泛滥,弄的她完全不知道正常自然条件下啥时候应该有什么了。

“啊?胡瓜?”阿苗搓洗的动作都停了片刻,然后就笑着点头,“有的。”

晏骄立即来了精神,哗啦从木桶里站起来,飞快的擦干,“走走走,咱们去买胡瓜,我给你做好吃的!”

夏天么,可不就是凉皮凉面的季节?

什么凉皮凉面的,阿苗确实不知道,不过还是本能的跟着咽口水。

她想了下,忽然灵光一闪,“对了,赵婶子常去采买的那家掌柜的表侄儿好像今年也种了不少胡瓜来着,天儿这么热,姑娘您又刚回来,快别到处跑,不然才洗了,又是一身汗。我这就去后头跟门子说一声儿,让他递个话儿,让人直接把胡瓜送过来就是了。”

谁不爱偷懒啊?晏骄一听,立即从善如流的答应了,想了下,又道:“咱们衙门人多呢,我多要些。方便的话,再帮我问问,有没有那种长的不好看的,小小的黄瓜牛儿,那个也多来些。”

阿苗脆生生应了,却又疑惑道:“姑娘要那些做什么?左右如今胡瓜也才两文钱一斤,何不挑些好的。”

“那个做小咸菜最是清脆爽口,”晏骄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夏日食欲不振,用那个配粥、下饭都好着呢!”

那种造型天马行空的小黄瓜皮多肉少,其实最适合做酱菜了,又脆又香。

再熬一些花椒、麻椒做的汁儿,浇上泡一会儿,娘咧,保准是又香又脆又辣又过瘾,咬一口汁水四溅,简直是开胃下饭之必备佳品。她几乎每个月都会做很多,然后放在冰箱里慢慢吃。

现在只是这么一想啊,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阿苗听得心驰神往,傻乎乎的吞了吞口水,乐呵呵跑走了。

如今衙门上下对晏骄这位新来的女仵作十分推崇,听见是她要,又想起上回的酱爆蟹,几个看门的都争着抢着要去,推推搡搡差点闹起来。

赵婶子常去的那掌柜的表侄儿大山就在隔壁街上摆摊卖菜,听说是衙门里要,当即请人帮忙看摊儿,背着一大篓子就来了。

“姑娘,”大山是个本分人,常年在菜园子里劳作,平时本不大常见年轻貌美女子,这会儿突然跟晏骄近距离接触,一张憨厚的脸涨的通红,搓着手局促道,“不知您要多少,且一样的弄了半篓子。”

他先将手上汗水擦了擦,这才把盖在筐上的湿布掀开,又道:“瓜牛儿有是有,实在不大好看。”

人还有美丑之分呢,种瓜果蔬菜肯定也有长得好的,长得不好的,黄瓜自然也不例外。

大山与家中婆娘、儿女每日清晨都会将摘下来的瓜菜根据卖相分成几类,好看的自然价高,不好看的,嗨,胡乱给几个钱也就拿走吧!

晏骄伸头一看,一时间竟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了。

好家伙,真是丑的随心所欲啊。

大概是还没经过基因优选,古时候的蔬菜瓜果本就不如现代社会的美丽动人。

眼前的瓜牛儿,盘成圈儿的,扭麻花儿的,一根上结出两茬儿的……

晏骄又看了那些长得好的,也是瘦瘦小小,跟现代超市里卖的没法比。

不过好在都很挺直,也新鲜饱满,刚凑近,鼻腔中就充满了蔬菜特有的清新。

“这一篓子,你卖多少钱?”

大山笑道:“这些好的算您三文钱两斤,瓜牛儿,本也不值什么,不要钱。”

这是他头一回自己跟衙门做买卖,心中既敬畏又高兴,又见晏骄仙女似的模样,自然更不好意思开口要价。

晏骄失笑,“哪儿有你这么做买卖的?种菜不容易,起早贪黑的,该多少是多少吧。以后每隔两天你就往这边送一回,也是一筐。”

大山挠挠头,“今年结了不少,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这都第三、四茬儿了,家里人吃不了,鸡啊猪啊也都不爱吃了,也不差什么。”

晏骄:“……”

我是该说你憨厚呢,还是不会说话?

最终,大山到底只要了好黄瓜的钱,还是照三文钱两斤。不过从明天开始,就是按晏骄的意思,照市价两文一斤了。

半篓子好黄瓜不到十斤,酷似搞行为艺术的瓜牛儿不要钱,统共花了晏骄十三个大钱。

有了黄瓜之后,晏骄看着整个人都神采飞扬,哼着小曲儿就去了厨房。

赵婶子一看她这个样儿就笑了,“晏姑娘,这是又想做什么稀罕吃食?”

晏骄抿嘴儿一笑,“这个啊,还真是应景儿,且空出肚子等着吧!”

还不到饭点,赵婶子也没什么要忙的,就先问她需要什么。

晏骄笑道:“还真有点儿,不过这会儿先不忙。等回头吃完饭,劳烦您和阿苗帮我多多的剥蒜,捣成蒜泥。”

安排好了之后,她就去和面,又在清水中反复揉洗。

随着水越来越白,她手中的面团越来越小,渐渐呈现出小麦原有的淡黄色,也更加柔韧。

天气太热,东西随便放在外面恐怕要馊,晏骄想了下,索性将洗出来的水倒入小瓷坛中,然后坛口捆绳儿,跟后厨刚采买的西瓜一并吊到井里。

淀粉水需要沉淀好几个小时,等吃完了午饭,再睡个午觉,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做完这些之后,晏骄又把那些歪歪扭扭的小黄瓜洗干净,全都剖开后掰成小段。

瓜牛儿太小,拍不着,而掰开的断面粗糙,更利于吸收汤汁,口感也比切开的光滑断面要好。

将那八角、花椒、麻椒、大蒜什么的加油爆香,然后趁锅热,加上酱油熬汤,放凉之后舀到干净的小口大肚粗陶坛子里,把黄瓜块都丢进去泡着,也吊到井里放凉。

这就等着吧。

中午照例是赵婶子的拿手好菜:

水煮茄子、大块白肉、清炒野菜。

只这么一听就很惊心动魄。

别说晏骄这被养刁了的胃口吃不下,瞧着岳夫人也没怎么动筷子。

见晏骄面露担忧,老太太挺洒脱的擦了擦嘴角,和和气气的一笑,“人老了,胃口就不好,正好也苦夏。”

话音未落,晏骄就清晰地听到了对方腹中传来的“咕噜~”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

老太太脸上笑容一僵,微微有点不好意思。

晏骄忍笑,往前凑了凑,小声说:“我也没怎么吃。”

老太太一把握住她的手,半天说不出话,竟有点委屈。

谁能想到她苦了一辈子了,当年随军征战南北也就罢了,将士们吃糠咽菜,她没道理锦衣玉食。

可这临了临了了,吃的还不如军营呢!

本来到了新地方就有些水土不服,饮食也很不习惯,更要命的是厨娘……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一个案子告一段落,该歇歇了

第十一章

稍后情绪渐渐平复,老太太又很善解人意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唉,大概是人老了,这张老嘴啊,越发刁钻了!我都没脸外头说去!”

晏骄赶紧道:“话不好这么说,这闲着没事儿,谁不想吃几口可口的?这不怪您。”

顿了顿,又忍不住替赵婶子说话,“其实,也不好怪赵婶子……”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我懂。”

赵婶子还是上一届平安县令招来的。上届县令自己养着两个厨娘,对公家的自然不上心,只要健壮能干就好。

庞牧本就是个念旧的人,也不爱摆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谱儿,除了几个紧要职位,衙门上下基本还维持了原本配置。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庞牧深知伙食的必要性,还特意增加了伙食开销,而赵婶子也确实兢兢业业的改善伙食质量,比如说:隔三差五就会炖肉。

奈何她的技术实在有限,勤快和能吃苦对改善口味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即便是买了肉,她也只会清水炖,炖的稀烂……

这菜是菜,肉是肉的,真的十分泾渭分明了。

这也确实是时下普通人家最推崇的做法:

炖毕竟体积大,一家人都能多吃几口。

青壮男人们倒罢了,正是能吃的时候,也不计较什么口味,能填饱肚皮,还有肉吃,没什么不满足的。

唯独就是可怜老太太了……

偏她又是个识大体的,不肯为这点小事打扰儿子,只是忍耐,偶尔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偷偷挑个由头,买点吃食打打牙祭。

晏骄不知道各中隐情,只是觉得岳夫人太过自律了些,“庞大人是个孝顺的,如今也不差这一星半点儿的,您这样的身份,院儿里单独开个小厨房也就是了,何苦来着?”

可老太太苦了一辈子的人了,一切都成了习惯,哪儿说得出口?

晏骄也知道习惯难改,当下笑道:“也不差什么,我嘴馋呢,又爱折腾着吃,您老若不嫌弃,日后也尝尝。对了,今儿就有一份儿呢,就当晚饭了。”

“瞧瞧这事儿闹得!”岳夫人十分感慨,到底觉得自己给小辈们添麻烦了。

哎,真是个好姑娘,难得又展样大方,还这般体贴人。

她是个不爱欠人情的,想了下,就说:“我记得前儿,有德布庄的人不是送了你许多料子?你还说不知怎么弄。正好,我是个惯会做衣裳的,你若信得过,我帮你裁两身秋装?”

老太太不说,晏骄这几天都把这事儿忙活忘了,当即很高兴的道:“那您老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不瞒您说,我呀,真是不会做针线。”

“你有正经本事,何苦非做针线?”岳夫人是见过世面的,思想也活泛,并不在意,“天阔还说,过几天要给我请个针线娘子。我这年纪大了,许也做不了几年了,我们娘儿俩总不好见天外头订去,也不方便,这倒也罢了。”

见晏骄微微有些茫然,她又笑着解释说:“你们家大人,字天阔。”

“哦,”晏骄笑了,“这可真不错,正合他为人呢。”

天阔,天高海阔,还真就像庞牧这个人,高高大大,敞亮的很。

“是吧?”见她这么说,老太太就更高兴了,当即站起身来,兴致勃勃的说,“走,挑布去,若你那儿没合适的,我这儿多得很呢,几辈子穿不完!别看现下还热,转眼就是中秋,紧接着就凉了。夏衫紧赶着做一身,余下的都是秋冬……”

庞牧屡立战功,老太太又是诰命夫人,逢年过节宫里的赏赐就没少过,如今私库里堆得满满当当,只是不知传给谁。

岳夫人的审美很是不错,配色大胆,偏偏效果还不错。

她在边关待了许多年,又常跟着东跑西颠,对利索的骑马装和裤裙一类很有好感。尤其看晏骄也是个爽利人,便着力推荐了几个样子。

晏骄自己对穿着打扮没什么特别的要求,而且对时下流行一点儿头绪也没有,索性全有老太太做主了。

她挺不好意思的,觉得麻烦人家,可也不知为什么,老太太瞧着格外高兴。

一老一少这么说说笑笑,困劲儿也就过去了。

晏骄见时候差不多,跟岳夫人说了声,径直去了厨房。

这会儿淀粉水已经沉淀好了,她又将洗出来的面筋上锅蒸熟,顺便熬了辣椒油,调了麻汁、砸了花生碎,又烫了一点绿豆芽,最后将赵婶子她们捣的蒜泥跟香醋一并搅拌。

阿苗小尾巴似的跟在后头,帮着端盘子端碗,看的直咋舌,“娘咧,一道吃食竟这样繁琐。”

平时看赵婶子做饭可简单了,洗洗剁碎丢到锅里煮熟就是,哪儿有这许多讲究?

晏骄笑道:“还没完呢。”

她这才发现没有平底锅,想了下,就找了个过节装饺子的大托盘,在盘底刷了一点香油,倒一层淀粉水,上热锅蒸熟了。

因为最初就考虑到见者有份,她弄的分量也大,反复多次之后,就得到了一大摞半透明的面皮。

见晏骄也跟切面条似的摆弄,看了半天却插不上手的赵婶子主动请缨道:“好姑娘,这个我会,你且歇着吧!”

忙活半天,晏骄也确实累得慌,肩膀脖子酸痛得很,便顺势交班,“那就有劳了。”

“姑娘也忒客气,”赵婶子干劲十足的挽着袖子,朗声笑道,“我也知道自己本事不济呢,您又大方,不挡着我偷师,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再说了,您做了,少不得我也吃两口,哪儿能一点儿活儿不干!”

做饭口味暂且不提,赵婶子毕竟是打小厨房里做惯了的,一应基本功比晏骄这半吊子强了不知多少倍。

那面皮又软又滑,也不敢使劲,才刚她切的时候就跟耍马戏似的。

可这会儿到了赵婶子手下,瞬间听话,都乖乖叠好了,刷刷刷挨切。

“您可真厉害!”晏骄由衷的夸赞道。

赵婶子不觉挺胸抬头,兀自谦虚,“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说着,几个人就都笑了。

没多大功夫,一大盘子多少斤面皮都给赵婶子刷刷切完了。

偏她还跟没过瘾似的,又顺道切完了黄瓜丝,提着大刀,中气十足的问道:“晏姑娘,咱们还切什么?”

晏骄笑个不停,“暂时没了,回头再有什么想切的,保证头一个找您这女将军。”

她边说边将切成宽条的面皮放到大盆里抖开,又把提前准备好的面筋块、花生碎、黄瓜丝、豆芽什么的撒上,最后痛快的倒入麻汁、香醋、蒜泥等。

考虑到可能有人不能吃辣,她只放了一点调味,剩下的辣椒油全都单独盛着。回头谁觉得不过瘾,可以自己再加。

阿苗帮着搅拌,才几下就口水泛滥,“这味儿可真好闻。”

洁白的面皮又弹又滑,上面均匀的沾满了香喷喷的麻汁,酸溜溜的香醋,红彤彤的辣油,味儿越拌越大,酸酸甜甜辣辣,好开胃呀。

分明才吃了饭不久,她忽然觉得又饿了似的!

“爱吃呢,当饭吃也成,”晏骄先自己尝了味儿,马上就给阿苗和赵婶子盛了两份出来,“不爱吃的,权当开胃点心了,来,尝尝吧。”

面皮和大部分原料都一直在井水里镇着,凉丝丝的,在这秋老虎盛行的午后尤其突出。

一口下去,顺着喉管儿一路凉丝丝,整个人都清爽了似的。

晏骄单独分出来几份,剩下的全都是大盆装着,又盛了些饭前做好的小黄瓜咸菜。

“这几份给前头大人们送去,大盆的给当值的衙役、门子送去,天热,又有案子,瞧着大家都累得狠了,权当调节了。”

小咸菜脆生生的,一口下去汁水四溢,口舌生津,越发胃口大开了。

赵婶子吃的舔嘴抹舌的,“晏姑娘,您这为人真是没得说。前头我干了这么些年了,也没谁跟您似的这么体贴大家。这才几天呐,我们真是跟着享福了。”

“别说那些见外的话,”晏骄笑笑,将凉皮装了两个大碗,配着小咸菜和辣椒油一并放到大食盒里,“不过是些寻常东西,没几个钱。”

小黄瓜是白得的,下剩的十三文,面皮、面筋统共才几文钱?算上零零碎碎的作料,顶了天几十文罢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阿苗抽空回了句,正色道,“是好是歹的,大家伙儿心里都有一杆秤呢!”

东西是一回事,难为这份情谊,简直就叫人跟盛夏三伏天喝了冰泉水似的,忒舒坦。

晏骄给她们夸得不好意思,转身提着食盒走了。

一出院门又碰上庞牧,两人一愣,都笑了。

貌似在县衙里他们统共就碰到两回,每一次都是在厨房!、

“什么味儿?怪好闻的。”庞牧下意识的看向食盒,“对了,还没谢过你上回做的酱爆蟹,真是好吃的紧。到底叫你破费了,回头叫账房把钱算了,不能叫你吃亏。”

上下几十号人呢,积少成多,都算到一个人头上着实不轻快。

“本就是我请大家的,哪儿能再要钱?”晏骄不肯收,又笑的狡黠,“今儿我又做了,别人也帮忙了,这你可不好算。”

她是狭长的眼型,这么一笑,就好似两道月牙,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庞牧怔怔的看了会儿,突然又觉得太过冒昧,忙道:“那也罢了。对了,我听说你最近练字?那就叫库房那头送些文房过去吧,本就是你该得的,你没提前说,我竟也知道的晚了。”

“什么?”晏骄回过味儿来,又刷的睁圆了眼睛,“你是说,衙门里头还供应纸笔?!”

好么,眼睛圆了,又像记忆中的小野驴了。

庞牧笑着点头,“可不是么,你好歹也算文职,办的是公务,自然没有叫你们自掏腰包的道理。”

晏骄整个人都傻了。

早知如此,她还多花那大半两银子干嘛!

她的表情实在太逗了,庞牧没忍住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他又安慰说:“以后知道就好了,但凡有需要的,只管跟后头库房提。或者跟我说一声也成。”

晏骄点了头,说:“对了,你快吃去吧,等会儿凉气儿没了就不好吃了。”

“你先别急着走,”不想庞牧却说,“正好我要找我娘说说过节的事儿,一道过去吧。”

她这么纤细,提着个大食盒看着就累,倒不如都给他拎了。

稍后,岳夫人看着并肩过来的两个人,真是笑开了花。

啧啧,这场景,咋就这么赏心悦目?

“好孩子,大热天的又劳你跑一趟,热坏了吧?”岳夫人迎出去几步,亲热的拉着晏骄的手,又亲自给她倒茶,“喝杯凉茶静一静。我自己配的,清热解暑。”

那头的庞牧无人问津,自己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开,“娘,我也热,又渴。”

岳夫人头也不抬,“自己没长手么?”

庞牧:“……”

我大概齐是您亲生的吧?

稍后,胃口不佳的岳夫人结结实实扒了一大碗凉皮,还要多放辣,额头细细密密出了一层汗,吃的心满意足。

许久没吃的这么顺口,都有些撑了。

庞牧吃了两碗,汁水都喝干净了。

有这两位的带动,一直奉行少食多餐原则的晏骄也有点涨。

然后三个人就围在桌边喝消食茶。

岳夫人这会儿才有工夫细看自己的儿子,见他似乎消瘦不少,不觉有些心疼,“大热天的,你也要保重自己,瞧瞧,这衣裳都有些大了。”

庞牧面无表情。

我都来了大半个时辰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今天也有红包嗒,欢迎大家留言哦~!么么哒!

PS,下一章的话,会有一个新人物上场,你们肯定猜不到啥身份哈哈哈哈,反正是个小推手,美滋滋

第十二章

晏骄觉得这对母子的相处方式挺有趣的,就跟着笑,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对了大人,中秋的话,县里是不是会有庙会什么的?您是县令,是不是得出席什么场合的?”

她还没逛过庙会呢。

谁知庞牧一听就捂着脑袋道:“快别提这个。”

他是军功起家,哪儿知道管理百姓琐事这么麻烦?

这家少了鸡,那家没了鸭,他家的婆娘割了邻居韭菜,这样鸡毛蒜皮的事儿也有人哭着求大老爷做主……

偏平安县辖下乡镇众多,面积又大,实际是个直属省府的州级县。

这也就意味着,事儿格外多,人员格外乱。

饶是他已经把许多书案工作扔给廖无言和那些文职人员,可还是有许多事情不得不亲自做。

这身上的肉,硬是被这些琐事耗费去了。

两相对比之下,他都觉得查案子特别轻快特别有趣了。

晏骄抿嘴儿笑,“大人如此能干,这点琐事又算的了什么?”

庞牧砸吧下嘴儿,脊背不自觉挺直了点儿。

别说,还挺受用。

仨人轻轻松松说了会儿话,正享受着难得的闲暇,前头就过来人了。

“老爷,老夫人,京里来人了。”

庞牧和岳夫人对视一眼,都是了然。

晏骄顺势站起身来,笑道:“正好我也有些累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庞牧也没多挽留,只是说等会儿叫人给她送些文房四宝去,晏骄笑着应了。

庞家如今就他们这一支,自然不会是什么亲戚,来的怕不仅是京里,还是宫里的。

果不其然,等晏骄刚回屋,那心腹就小声道:“王公公带着仪仗来了,七、八辆车,虽说是送中秋节礼和宫中赏赐,但属下瞧着像是有旨意的样子。属下不敢怠慢,先叫人奉茶了。”

王公公乃是当今的心腹近侍,寻常皇亲国戚都未必能请得动他走一遭,如今却从千里之外的京城巴巴儿来了,实在不好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