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钟山寺,一位庙小又和各地寺庙来往走动更为频繁,所以他们寺中僧侣流动性很大,而叫慧通的僧人,在近三年从各地就有三位慧通师父!”

杜九言再次看玄吾,“那么,你们是如何迅速地,在这三位慧通师父中,筛选出死者的?”

“阿弥陀佛,一开始我们不知道,但说了名字又说了特点,自然就对上了。”

杜九言摇头,“屁股有胎记,如此隐晦的地方,若看到了自然会记得,既然记不得,就不存在想到一个大众化的法号,就能记得他的脸。”

“为什么记得?”杜九言扬眉道:“因为在慧通失踪被杀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玄吾一愣,摇头道:“没有,我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都以为他离开了钟山寺。”

申道儒也是一怔,杜九言居然从这个点去辩,这倒让他意外。

“杜先生,这种事不过是你的推测,我们无权阻止你推测,但你也不能用你所推测的观点,来审问逼迫我的请讼人承认它。”申道儒上前一步,强势道。

杜九言摆手,“这不是观点,这是事实。他承认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事实是靠证据说话的,而非你口述强调就能成立的。”申道儒道。

杜九言笑了笑,“那么我来摆一摆事实。”她接着拿出一张纸,“这位慧通大师,非死者。”

纸上列着另外一位慧通的名号和经历。

“这位慧通大师是登州人士,三年前曾来钟山寺交流学习四天,这个四天他做了三件事。第一,他在庙中和别人打了一架,第二,他砸了钟山寺的斋堂,第三,他推倒了宝殿的香炉!”

“做完这些后,他愤然离去,再没有回来。”

“迄今为止,这位大师在钟山寺中闹的最凶,脾气最坏的一位僧人。若钟山寺中僧人们的记忆没有衰退,人没有傻,是不可能在短短三年后,就忘记了这么一位脾气火爆的慧通。”

“可为何,在我们去询问的时候,他们却一口否认不知道,而隔日崔巧认罪后,官府再去确认,他们却立刻确认是死者,而非是这位慧通。”

“人在记对方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从事件去记忆,此慧通自是比其他两人更有记忆点。”

“所以,”杜九言看着申道儒,道:“我才说,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死者慧通被崔巧所杀。”

后堂内,靖宁侯颔首道:“确实如此,不算亲近的人去回忆一个人的,首先想到的是这个人的特点和他做过的事。”

“这样比较好记。”太后赞同道。

“是,我一直记得小时候我姐姐给我擦鼻涕,我不记得姐姐的样子,但是我记得她给我擦鼻涕,还说我淘气。”鲁念宗笑嘻嘻地道。

大家都笑了起来,鲁夫人无奈地道:“让大家见笑了。”

大家都知道鲁念宗虽二十几了,但脑子还是小孩,所以并不介意。

申道儒想要反对,可不等他说话,杜九言已经看向玄吾,“玄吾大师,我说的有道理吗?”

“行吧。”杜九言不等他说话,接着道:“既然他们知道,本寺的僧人被杀,可为什么不报官不认尸呢?”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们心虚!”

门外听众纷纷点头。明知道同门被杀了,还不去认尸,那肯定有问题了。

“为什么心虚,他们在怕什么?”杜九言负手走了两圈,“他们害怕的,就是此时此刻,官府会顺着慧通的死,而查到钟山寺的龌蹉。”

杜九言大声道:“百年古刹,无数的信徒给你们奉上香火,朝廷每年拨款养着你们,不是让你们躲在庙里喝酒吃肉,做一个花和尚!”

“你们如此,对得起你们的信徒,对得起养着你们的朝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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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5章 前辈后辈(一)

“花和尚?喝酒吃肉?!”

里外一片哗然,这个消息太过震惊,让所有人愣在远处,只能本能地去唏嘘惊叹。

“还以为他们是窝藏逃犯被抓的,没有想到,居然是一群花和尚。”

“实在看不出来啊,平时玄吾大师一本正经的讼扬佛法,背地里居然做这种龌蹉的事,太让人失望了。”

后殿中,太后也是恼怒不已,她还曾让人去钟山寺中求了送子汤赏给赵煜的妃嫔喝。

“实在令哀家气愤!”太后怒道。

像是吃了个苍蝇,恶心不已。

“我、我没有。如果你看到我的徒弟们喝酒吃肉,那是老衲管教无方。庙里那么多人,老衲也不可能看着每个人,总有那么一两个败类,败坏佛门清净。”

“一两个?”杜九言拱手和钱羽道:“请大人传证人上堂。”

钱羽颔首,“传证人。”

随即从门口进来两个人。

两个农人,一个人卖猪肉的,一个是在山脚庄子里养鸡的。

“二位老伯不用害怕,你们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别的事和你们不相干。”杜九言看着卖肉的老伯道。

老伯拱手回道:“从十六年前,玄吾大师到钟山庙做住持开始,我每隔三天就会给庙里送一头猪,每隔半个月送半片牛,十六年来从未间断。”

玄吾震惊地看着卖肉的老伯,面色铁青。

申道儒也是眉头微蹙,难怪杜九言告诉他,她也找了一些证人。

没有想到,她找的是这些人。

现在他看明白杜九言本场辩讼的套路,她是从小事开始往重点推进,一点点蚕食掉所有人对玄吾等人的耐心和信任,再最后去讨论本场的重点。

这就像在一根细绳上不断加重,等到绳子几斤崩断的时候,再最后进行致命一击。

如此,不给他这个被告讼师,留下半点翻身辩解的余地。

“这位老伯,您呢。”杜九言问道。

卖鸡的老伯回道:“我也如此,大概也是十多年了,每天往上送六只杀好洗干净的鸡或者鸭,有时候鹅长大了,也会送鹅。年底山里有野味的时候,我还会送野味,他们给钱给的痛快,从来不拖欠,我为了生计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对外说过。”

“多谢了。”杜九言拱手,请二位下去,转而和所有人道:“三天一头猪,每天六只鸡,半个月半片牛。如此之大的消耗量,这可不是一两个僧人馋嘴偷吃就能吃完的。”

“这些就足以证明,钟山寺的这群和尚,开山门时是德高望重庄严肃穆令人尊敬,关了山门,他们就是一群土匪,龌蹉肮脏,令人不齿。”

门外,有人骂道:“不要脸的和尚,枉费我年年给你们捐赠香油。”

“你们待在寺庙,菩萨都要被你气死。”

一片骂声,此起彼伏。听者的气愤恨不得立刻打死他们。

“杜先生!”申道儒不能再让杜九言继续说下去,若等她说完,整个案件的主动权,就完全被她掌控,而他这个被告讼师,说什么都是枉然了。

此刻,他明白了为什么杜九言从无败绩。和她辩讼,只有切身体会,才能真正明白。

“你在辩讼什么?”他质问杜九言,“至此,你一直在说钟山寺。是,他们就算没有守住清规戒律,可依《周律》也无需带上公堂来审问,自有佛法高僧来处置。”

杜九言要反驳,申道儒学杜九言,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和钱羽道:“大人,原告讼师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来证明钟山寺的荒诞。可这和本案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就算他们是一群十恶不赦的土匪,可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靠推断来证明他们杀人。”申道儒道:“一个人杀人与否,和他的人品以及过往并没有关系。”

“喝酒吃肉的花和尚,与寺庙是否发生杀人事件,也没有直接的关联。”

申道儒拱手道:“大人,一场公堂不可能审一天,耽误所有人的时间,我们也没有办法,一直在听杜先生顾左右而言他!”

钱羽微微颔首,看向杜九言,“你如何说。”

“尊老爱幼,那就让申先生先说吧。”杜九言笑呵呵地道。

申道儒说,公堂上不谈情,所以他打断杜九言的话,说了一番慷慨激昂贬斥的话,可反过来,杜九言就有情有义地尊老爱幼,顺着他意思,让他这个被告讼师,临时插进来先说。

两相对比,自然是情更动人。

外面听的人纷纷鄙夷不已,冲着申道儒嘘了一声。

“肃静,外面若再吵闹,本官可就下令关门了。”钱羽道。

外面这才安静下来。

申道儒要抢掌控权,所以选择无视杜九言的调笑,他上前拱手道:“本案主讼,是因为本案的讼师杜九言和桂王爷,在查证的钟山寺的时候,在其后院发现了十四座佛像。”

“去过钟山寺的人都知道,在宝殿的左庭院中,这十四座佛像,第一座距今已有十年之久。”申道儒道:“其后,陆陆续续来了十四座。”

“这些佛像也并非钟山寺买来或者请人捏造,是由香客赠送。”

“而在这十四座佛像之中,桂王爷和杜九言,发现了十具尸体,这十具尸体已查证六具,分别是三对夫妻,死亡时间最久的已有六年至多,其余的则是两三年,三五年不等。”

“其中三对夫妻,已经查实了身份和来历,也核实了当年他们确实来了京城,但也在那年,夫妻二人再没有回过家乡,音讯全无。”

申道儒说完,大家也都是惊讶不已,没有想到杜九言说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诉讼的案件在这里。

在庙里居然找到了这么多的尸体。

“由此,原告断定这十具尸体,都是由玄吾领头,带着他的底子门为凶为恶。”

“这也能解释,她刚刚为什么用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在给大家渲染钟山寺的和尚是一群假和尚真土匪。因为她证明,这十个人的死,是这群假和尚真土匪杀的。”

“先不论事实到底如何,稍后我会给大家带证据以及证人。就被告讼师杜九言的角度和态度,就令老夫所不满。”

“辩讼是什么,是在证据和证词的基础之上,来判定或者否定被告人的罪行。而不是,你用煽动性的语言,来调动主审和听众的情绪,达到最终重判的目的。”

“这样不是辩讼,而是演说,而是蛊惑人心。从一开始就违背了讼师的职业准则!”

申道儒说话,以一个前辈的目光打量着杜九言,道:“杜先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老夫在这里不是否定你的能力和成就,但还是要以前辈的身份提醒你一句,辩讼就是辩讼而非演说。希望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建立在证据和事实的基础上。”

大家听的一愣一愣的,很震惊地看着申道儒。

钱道安暗暗心惊,申道儒的厉害,不单单只是他的能力,还有他也会走偏门。刚刚这一番话,他也是在煽动人心,从侧面来否定杜九言的人品,从而让主审和听众对她的为人产生质疑,削弱她接下来言语和讼词的力度。

他在用杜九言的方法,攻击杜九言。

“啊,我没有!”杜九言往钱道安身边一靠,钱道安比她高比她壮,当下就显得她娇小还柔弱,她无辜地看着申道儒,内疚又不安地道:“前辈,您误会我了。”

钱道安嘴角抖了抖,忙配合地拱手道:“申前辈,您吓着九言了。”

杜九言点头。

“申先生,您不能这么说杜先生,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刚才就是说的慢了点而已。”有人听着不舒服了,立刻帮忙反驳。

“是啊,您一个前辈,在公堂上就这么训斥后辈,我看您不是教她辩讼,您这是故意给她难堪。”

大家都点着头,有人接话道:“您不也是说的乱七八糟,也没有说案情,您怎么还有立场来反驳她。”

申道儒气的头昏脑涨,眯眼看着杜九言,恨不得立刻和她吵一架。

这个不知耻的小儿,在公堂上,居然一点脸面都不要,在这里和他四两拨千金的装柔弱无辜。

气死他了。

“您继续。”杜九言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千万不要耽误时间,您的请讼人还跪着的呢。”

申道儒拂袖,重新走到中间。

后堂内,大白牙拍着手,喊道:“言言好聪明,言言好聪明。”

大家都露出无奈之色,这手法,恐怕也只有鲁念宗这样单纯的孩子,才能这么直白地夸聪明了。

靖宁侯揉了揉额头,无奈地道:“这不是聪明,这是狡诈啊。”

“各位,我的意思很明确,无论被告善恶,和案件本身并没有直接的关系。”申道儒道:“正如崔巧或许善良,可她确实杀了人,这之间没有因果。”申道儒道:“所以,我们现在抛开所谓的人的善恶,来客观判别这个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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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又是周五,今天是加更日,好想这个月快点过去,这样我就不用更这么多了,好累!

第566章 转移嫌疑(二)

“十具尸体,其中有三对已经查证了身份,皆是夫妻。”申道儒拿出大理寺的卷宗给大家读出来,“其中来自保定府的一对夫妻,大约死于顺天七年,这一对夫妻膝下有一双儿女,而另外两对夫妻,分别来自怀庆和汾州,经过查证,这两对夫妻没有子女,并通过邻里以及家人所证,他们当年听说钟山庙求子灵验,所以长途跋涉赶来求子。”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认真听。

申道儒不急不慢,语速恰到好处,让人听着像是说故事,沉稳且舒服。

“众所周知,通常一个连环杀人的凶手,无论他内心如何的扭曲,可在他的心目中,一定存在属于他的逻辑和关联。比如刚刚过去的张蛮子杀人案,他只杀妇人,且是他认为不守妇道的妇人。”

“在外人看来,些理由匪夷所思,可在张蛮子的眼中,这是他杀人的逻辑。”

“那么,这三对夫妻的死,有什么逻辑的存在呢?”申道儒环视一周,顿了顿继续道:“或者,我们换个说法,玄吾以及钟山寺所有的僧人,他们有什么动机,去杀他们。”

“杀人动机分为几个大类,情杀?他们是僧人,即便是酒肉和尚,也不会以一个群体的方式,以情杀为理由而去杀人。仇杀?谁的仇人?”

“为此,我请了保定府那一对夫妻的亲人上堂。”申道儒和钱羽拱手道:“请大人传证人上堂。”

钱羽颔首,传了证人上来。

是死者夫妻的嫡亲的兄长。

“劳驾问一句,你的弟弟和弟媳,一直住在哪里?可曾常来京城走动?”

死者的兄长道:“我们家是顺天五年才搬到保定做买卖的,以前都住在平凉。”

“那么,你的弟弟和弟媳,有没有说过,在京城认识僧人呢?”

死者的兄长道:“没有来过京城,也没有认识什么僧人。说实话,我们都是买卖人,家里请了财神爷,鲜少再去庙里。”

申道儒道:“那么,你弟弟和弟媳有家财吗?他们当时来京城做什么的,身上带的银两可多?”

“他们身上确实带了一些银两,估计有二十两左右。他们来是想到京城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铺子,我们想要在京城开一间铺子。”

申道儒颔首,和死者的兄长道谢,又拱手和钱羽道:“二十两银子,让玄吾为财杀人,这动机显然不能令人信服。”

“此一事,暂放一刻。再回头来看剩下的两对夫妻,他们和保定的夫妻相同,情杀或仇杀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显示,但是为财却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两对夫妻,相当贫苦。”

“大人,”申道儒道:“这三对夫妻,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没有共同点。甚至于,被害的动机,都无法统一。”

大家听着觉得有道理,毕竟死了好些人,如果都是同一个凶手,那么,这些死者,多少都应该有一些类似,否则,就不能定性为连环杀人,如果不能定性,那么就有可能存在多个凶手…那么,这些尸体出现在钟山寺的后院的佛像里,就更加难找到理由了。

“你话中的意思,是玄吾等僧侣没有杀人的动机,那么别人就有?”钱羽暗示申道儒,这个案子还有一个潜藏的,不能提的理由。

申道儒听懂了,回道:“大人,第一对夫妻,并不用求子,他们上山唯一的可能,就是游玩。”

钱羽蹙眉,微微颔首没有反驳,“你继续说。”

确实如此,第一对夫妻已有一对儿女,他们到京城来,根本不用求子。那么,玄吾等人为什么杀他们。

“以上,既然杀人动机以及死者都无法找到共同点,那么,换个角度再来看这个案子。”申道儒道:“所有的尸体,都在佛像中找到的。”

他走到玄吾跟前,问道:“佛像从何而来?”

“是山脚周家师徒二人做的,这些佛像也不是我让他们做的,都是信徒和香客们这么多年来陆续赠送的。”玄吾回道。

“实际上,我根本不知道这些。”

申道儒和钱羽回道:“大人,我要求传周家和周金师徒二人。”

“传!”钱羽道。

衙役去找周家师徒二人。

杜九言和钱道安站在一边听着,钱道安低声道:“不亏是申道儒,不管是角度还是考虑都很周到。这两个师徒,你见过吗?”

“见过,但只问了几句。”

杜九言打量着,她低声道:“感觉不太好啊,咱们遇到麻烦了。”

不能提到强奸的事,对有玄吾是好事,对于申道儒的辩讼,当然也是好事。

“你别着急,你所调查的线索也不少。”钱道安安慰她,“一心急就难免会出错,遗漏一些重要的东西。”

杜九言微微颔首,道:“不用担心,如果输了我还是有办法弄死玄吾。”

“他死的分别只有死的轰轰烈烈还是无声无息。”

钱道安失笑。

周家师徒被带到堂上来,周家看到玄吾,忙急匆匆跑过去喊道:“大师,这到底怎么回事,泥塑里怎么会有死尸?”

“老衲也不知道。”玄吾也是一脸冤枉地回道。

周家擦了一头的汗,叹了口气给钱羽磕头,申道儒上前来问道:“钟山寺的十四座佛像都是你做的?”

“是!”周家道:“这些年来,他们的佛像都出自我手。”

申道儒又问道:“都是玄吾或庙中僧人嘱咐你的做的?”

“不是的。”周家回道:“有些香客为了感谢钟山寺灵验,达成心愿后来还愿时,就会想要给庙里捐赠佛像,玄吾大师也不拦着他们,就将他们指到我这里来,找我给他们做佛像。”

“他们付了钱,我做好了以后,就会背上山送到庙里。”

申道儒颔首问玄吾,“佛像送上山以后,你们怎么处置?”

“去过庙里的人都知道,钟山庙很小,前后只有一个宝殿,佛像送去以后根本没有地方供奉,所以就一直摆在墙边上,这么多年越积越多,就有十四座之多。”

“那么,佛像里的尸体,是怎么进去的?”申道儒反问。

门外听众也露出疑惑之色,有人低声道:“佛像做好了送上去的,如果是玄吾他们杀人的话,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和周家师徒两人合伙的。”

“要不然,人就是周家师徒二人杀的。”

“是的,是的。”有人接了话道:“佛像做好了,哪有可能再打开,将尸体放进去呢,这不合常理。”

大家都跟着点头。

“那么,玄吾大事或者钟山庙中的僧人,有没有谁拿尸体过来,让你们将尸体捏进去呢?”申道儒问周家师徒二人。

周家摇头,“没有。没有这样的事。”

“你二人对泥塑更有经验,以你们的看法,这种情况要怎么做到,在你们做好泥塑之后,还能将尸体放进去呢?”申道儒问道。

“做、做不到的。泥塑完成后就是一个整体,尤其在风干以后,只要破坏一点就难以恢复了。”他说着看向杜九言,“更不谈塞一个那么大的尸体进去。”

申道儒颔首忽然转头问杜九言,“那么杜先生,你们当时发现泥塑并敲碎的时候,它是完整的吗?”

杜九言颔首,“完整的,几乎毫无瑕疵。”

“多谢。”申道儒拱了拱手,重新走回来立在公堂正中,和众人道:“所以,以上是我作为被告讼师,有关佛像藏尸,请讼人杀人之事的辩讼。”

“虽现在还不知道尸体是如何进佛像的,更不清楚凶手是谁,但是,很显然玄吾等庙中的僧人是办不到的。”

“还请大人明鉴,再仔细查明此案,找到真正的凶手,还我请讼人清白。”

衙门外,再次响起嗡嗡的议论声,有人道:“会不会杜先生弄错了,申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啊。”

“应该不会吧?”

“接着听吧,到底什么情况,现在还真是扑朔迷离了。”

后堂内,太后也有开始迷糊,招手喊桂王过来,揪着他耳朵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九言确定吗?”

“确定什么?”桂王问道。

太后掐了他一下,怒道:“哀家是说,九言能不能确定,玄吾这些假和尚真的杀人了?儿子啊,迷奸强奸的事既不能对外辩讼,也不好证明,现在她可就靠这杀人的事弄玄吾这些假和尚了。”

桂王揉着被掐疼的腰,回道:“娘,您第一次听九言辩讼,不知道她的套路,一会儿就知道了。”

“她还有杀手锏?能解释尸体为什么在泥塑里?”太后好奇的很,她真是想不到,泥塑为什么会出现在佛像。

要她说,唯一的解释就是周金师徒二人了。

可申道儒没有证明这一点,她也只是感觉而已。

桂王白了太后一眼,道:“您又不懂这些,听个热闹就行了。”

说着回自己椅子上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