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证你有病(二)

众人朝门外看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门外进来一男一女,男人穿戴斯文,个子不高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是个普通的中年人,但令人忍不住惊奇的是,此人居然和王茂生一样,从脸上到脖子上,全身水泡。

指甲盖大小,密密麻麻布满了脸上,脖子上甚至手背上。

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恶臭,令人作呕。

而和他一起进来的女子,则是带着帷帽,虽看不清脸,但身上也是奇臭,不用看也知道,此女定然也是满脸水泡,面目可怖。

“来者何人,报上名讳。”书吏问着,忍不住后退了一点,生怕被对方传染。

男子回道:“在下汪林,是邵阳路家二老太爷府中的管事,这位就是得玉,是府中的家生丫头。”

当时来新化领得玉回邵阳的管事,也是他。

“得玉,叩见大人。”得玉行礼,垂着头跪着。

裘樟微微颔首,看着杜九言,“说吧。”

“王管事,对于得玉和王茂生来新化的事,你可知道?”杜九言问道。

王管事拱手,回道:“当时并不知道,当时回到邵阳以后,隔房的大小姐却来找我,说是她让得玉和王茂生,来新化办事。”

“隔房的大小姐指使办事,她手中无人可用?又让他们来新化办什么事?”此话是裘樟问的。

王管事回道:“大小姐没有说,但原话确实如此。”

裘樟凝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王茂生就不是拐带得玉,他的罪名就不成立了。

“大人,作为当事人,您亦可问一问得玉。”杜九言道。

裘樟就看着得玉。

得玉回道:“大人,当时奴婢和王茂生确实是受大小姐所托,来新化办事。绝不是被他拐带。”

“就算不是拐带,可私奔却不好定。”裘樟道。

如果路家大小姐真说了这话,那王茂生的罪名就不能这么定了。

“得玉向来受主家看重,她又到了婚配年纪,依她的条件,她完全可以请家主将她许配给王茂生,而不是跟着王茂生做逃奴私奔。”杜九言道:“所以,王茂生和得玉一非拐带,二非私奔,王茂生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

王茂生垂着头,低低的哭了起来,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哭声令人怜悯。

裘樟凝眉,很不高兴地看着王管事,当时他来领得玉的时候,可半个字没提什么大小姐,就连得玉都没有说。

现在拉出一个路家大小姐来,他又不可能传唤来对质。

不过,一个逃奴,又没伤人性命,主家都不追究了,他就更加没有必要了。想了想,他低声道:“此事,本官会再核实,如果情况确实如此,本官会重新改判。”

“有劳大人了。”杜九言拱手,一转身看向庄安几人。

庄安一愣,他们对王茂生是不是被定罪也无所谓,此次最重要的是,杜九言的第二诉求。

他要告他们奸占之罪。

“以上若成立,那么我请问,两个出门办事的下人,怎么在你们眼中看起来,鬼鬼祟祟,一查就跑?”杜九言突然问道。

庄安一怔,回道:“这我怎么知道,你问他们啊。”

“不用问。他们逃是因为你们见色起意,满脸淫邪!”杜九言道。

到底年轻,就只会耍嘴皮子功夫,庄安冷笑道:“随你怎么说,我们行的正,坐的直!”

“不就是觉得我没有证据吗,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杜九言低声,忽然一转身,指着得玉道:“不知大家可发现一个问题,王茂生和王管事,浑身水泡,奇臭无比?”

这话一说,大家都忍不住捏着鼻子,要不是在公堂,他们早逃走了。

“确实如此。”裘樟问道:“此事有什么说法?”

杜九言冷笑,过来盯着庄安,盯着李宇四个人,大声道:“因为得玉回去以后就看了大夫,她得了梅毒!”

大堂之上,气氛一窒。

“难道…王茂生和王管事浑身的脓疱,是…得玉传染的?”裘樟问道。

杜九言走过去,将得玉的帽子拿下来,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她漂亮的脸上,也满是水泡。

“大人,此病轻易不会传染别人。”杜九言讥讽地道:“但是,若有人和她有了男女之事,就必然会被传染!”

她话落,庄安和李宇四人脸色大变,惊骇不已,这一点,他们没有想到。

“所以你们四个人,有没有奸占得玉,不用我证明!”杜九言道:“迟则三日,快则明天,你们就会和他们一样。”

庄安大惊失色,“不可能!我们…我们没有。”

“大人!”杜九言冲裘樟拱手,“作为嫌疑人,大人应该将此四人收监,三日之内,若他们没有浑身水泡,此案便算我输了,我自愿担诬告之罪。”

“若他们和得玉,王茂生一样,也是浑身水泡,那情况就不用再解释了。铁证如山,不容争辩!”杜九言道。

裘樟看着庄安四个人,眉头紧锁,颔首道:“你说的有道理。来人,请巡检司四位去后衙小住!”

说是小住,自然是客气的话。

“裘大人,你不要听这小子危言耸听,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不可能有什么水泡。”庄安道。

李宇又道:“就是,我们不可能有。”

“那更好啊。”杜九言笑盈盈地道:“没有包,你们就来狠狠告我。只是在牢里待几天,就能彻底洗刷冤屈了,这多好!”

庄安几个人对视,个个眼中难掩慌乱。

“带走。”裘樟话落,上来几个捕快,将庄安几个人带走,他又看着杜九言,“此案,你说完了?”

杜九言拱手,上前道:“是!我请讼人的罪名实乃一场误会,幸好大人明察秋毫,开堂再审,让案情得以澄清!”

“嗯。此事是路家不对,当时本官查问的时候,他们却不说,如今却来翻供,实在讨厌。本官若不是看在路老太爷的面子上,断不会轻饶此事。”裘樟保住了面子,对杜九言满意了一分,便拍了惊堂木,道:“行了,你们今天就将王茂生带走吧,至于四个司兵,若罪证出现,本官自会有定断。”

杜九言应是,和王茂生道:“给大人磕头,大人还了你清白。”

“谢谢大人!”王茂生呆愣愣地,他虽还没被仗责,但审问的过程中裘樟用了刑,所以,他依旧是一身的伤,加上浑身脓包,人已经是摇摇欲坠。

得玉和王管事上前将他扶着,杜九言冲着裘樟拱了拱手,“大人辛苦了,学生告辞。”

说着话,一行四个人离开。

牢房之中,庄安四人对面席地而坐,四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方满粮偷偷掀开自己的衣袖看了一眼,胳膊虽黑,但是皮肤光洁紧致,什么都没有。

“蠢。”庄安抽方满粮的头,“怎么可能会有,那个讼师一定有问题。”

得玉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王茂生前几天也没有发病。

偏偏那个讼师来了以后,他们就发病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

“是,我也觉得有问题。”陡年仓疑惑道:“那个女人,当时…我分明记得是处子。”

他一说,三个人恍然大悟,李宇道:“对!她不可能有病,就是那个讼师故弄玄虚。”他说着站起来,喊道:“来人,我们要见裘大人。”

“等等。”庄安低声道:“不就三天吗,我们就在这里住三天,看他最后怎么解释。”

四个人对视,顿时达成了协议。

“睡觉。”方满粮道:“正好我好几天没睡好了,在这里什么事都不用做,好好睡觉。”

他说着,找了个干净的草垛子,躺下来睡觉。

其他三个人也是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觉到天亮,衙门的书吏来看过,什么都没有,中午吃过饭,四个人接着睡的昏天黑地,晚上找狱卒要了牌九,竟是玩的不亦乐乎。

“安哥,您今儿这牌运太好了,要是在外面,一定要去赌一把,一定能赚翻了。”方满粮哈哈笑着,伸手去洗牌,露出的一截胳膊,亮光一闪,像是日光照在冰面上反了一下光,一闪而过。

他一愣,抓着牌的手抬起,对着远处的灯光照着。

只见灯光下,他的一只手臂,像是镶嵌了许多宝石,银光闪闪,熠熠生辉!

“啊!”方满粮吓的惊叫一声,脸色苍白,“水泡,啊…出现了。”

他这么一叫,其他三人也是脸色大变,冲过来对着光脱了衣服,手臂,胸口,脚背,对方的脸上,闪闪亮亮!

“不可能!”庄安喝道:“这…这不是可能,不可能的。”

一个处子怎么可能得病,不可能!

四个人又慌又气又怕,李宇喊道:“来人,请大夫来!”他不信,他们肯定是中了那个讼师的套了。

“吵什么。”牢里的狱卒提着灯过来,灯光更亮,照的四个人更加可怖,狱卒吓的嗷的一声叫唤,一边往外面跑,一边喊道:“快去告诉他们,他们发病了,发病了。”

第97章 忧国忧民(三)

第二日一早,裘樟再次升堂,众目睽睽之下,请了大夫给得玉,王茂生以及王管事和庄安七个人一起诊断。

大夫说不好什么病,但是可以肯定,七个人的脉象一样。

“大人,不可能!我们不可能有病的,这事分明就是杜九言的把戏。”庄安暴躁不已,指着杜九言,恨不得吃了他,“你这个奸诈小人,你不配做讼师。”

杜九言淡淡然,挑眉看他,“我配不配做讼师,这事儿没定论,但你们有罪,已是铁证如山。”

“不可能。”陡年仓喊道:“那个丫头分明就是个处子,一个处子,怎么可能得梅毒。”

他话一出,杜九言冷嗤一声,质问道:“大胆陡年仓,你还说没有奸占得玉。你若清白,如何知道她是处子之身?!”

“我!”年陡仓一愣,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杜九言冷笑一声,和裘樟道:“大人,此案已经很清楚了。按《周律,刑律,诉讼,诬告》诬良为盗,论罪充军,按《周律,刑律,犯奸》强奸轮奸妇女,绞监侯,按《周律,吏律,职制,知法犯法》罪当笞八十,除职。”

“以上,三罪并罚,望大人明辨上奏,斩立决!”杜九言大声道。

这个杜九言,说起周律来如数家珍,比他还要熟练,裘樟嘴角直抖,不得不点头。

他觉得自己被杜九言牵着鼻子在走。

庄安四人脸色一白,庄安喊道:“大人,我们要吴统领,我们要请讼师。”

“请讼师就尽快!”杜九言道:“离今秋也不过两月余!”

裘樟拍了惊堂木,喝道:“以庄安为首,巡检司司兵四人罪名属实,既判斩立决!”

“来人,将此人拖下去,”这四个孬种,敢做不敢认,差点害到他了。

衙门捕快上前,将庄安四人拖了下去。

杜九言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把扇子出来,慢慢摇着。

“杜先生。”得玉扶着王茂生跪下来,“先生大恩大德,我二人无以为报。得玉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恩人。”

王茂生休养了两日,已经恢复了一点人样,瘦骨嶙峋的脸上,只剩下一双灰蒙蒙的眼睛,他磕头道:“茂生下半辈子愿意追随先生,任凭先生使唤。”

“没事就行,至于报恩就不用了。”杜九言将两个人扶起来,“你们都还年轻,好好养身体的,等回了邵阳后,让你们大小姐想办法将得玉放出来,你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得玉擦着眼泪,想到她那几日的经历,羞愧难以偷生,哭道:“得玉已不是完璧,配不上茂生哥,下半辈子,得玉愿意青灯古佛,替杜先生,茂生哥还有大小姐每日在佛前念经讼佛,保佑你们一声顺遂安康。”

“配得上吗。”杜九言看着王茂生,“说句话,我听听。”

王茂生脸一红,抬头看向杜九言,又撇了一眼得玉,点着头,道:“配,配得上!”

“那不就得了。”杜九言和得玉道:“一辈子很短,先让自己舒坦了,再去考虑别人舒坦不舒坦。”

她说着往外走,“走吧,事情办完了,我们去购物庆祝一下。”

得玉和王茂生面面相觑。

“杜先生,杜先生。”王管事追上来,低声道:“您…您看着解药,什么时候给我,这一身的水泡,实在是太难受了。”

杜九言这才想起来,无奈一笑,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回去问问银手,他定然是知道的。不过,今天自然是不行的,等你们回到邵阳以后,再解毒不迟。王管事,实在是辛苦你了,这辛苦费,回去记得和路妙拿。”

这祸是她惹的,怎么也不能让她独善其身了。

“是,是!”王管事不敢说不,跟着杜九言回了客栈,第二日一早,带着解药与王茂生还有得玉回了邵阳。

蔡卓如笑盈盈地看着杜九言,“这讼费,还要给吗?”

“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案子又简单,就给你免了。”杜九言道。

蔡卓如作揖,“多谢杜先生念着情谊,蔡某人诚惶诚恐,感激不尽。”

“感激之情记在心里就行了。”杜九言靠在软榻上,开了半扇窗朝客栈外看着,蔡卓如问道:“我的人后日就到,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杜九言盯着街道,没有说话,蔡卓如也不再问,在桌边坐下来自斟自饮。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银手带着三子匆匆回来。

“九哥。”银手喝了大碗凉茶,擦了汗道:“事情果然和你的猜测的一样,现在黑头哥跟着他的,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杜九言起身,道:“我要去拜见裘大人了,半日不见,想必裘大人很思念我。”

她说着,出了门。

蔡卓如被茶水呛着,和银手道:“你们跟着她去吧,一会儿裘大人要是气出个好歹,你们也能及时帮忙喊人找大夫。”

“好!”银手和三子笑嘻嘻地跟着杜九言去了衙门。

裘樟正在写得玉案的判词,第二次写了,但前后的结论却截然相反。他写着写着不由冒出一身冷汗来…

要是杜九言不来他这里翻案,而是直接去了府衙,那他可就完了。

这小子,办事虽然很让人生气,但是不得不说,她还是有些分寸的,恨都恨不起来。

“大人,”书吏敲门进来,低声道:“杜九言求见。”

手中的笔一抖,一滴墨汁落在写了一半的判牍上,裘樟气的揉着额头,道:“有的人,真是经不起念叨。请他进来吧。”

“大人,您还好吗?”杜九言笑盈盈地进来,反手关了门,裘樟指着门,“你关门何意。”

杜九言在他对面坐下来,低声道:“大人,有件事我要和您说一说,您一定你要抽空听我说完。”

“我不抽空,想必你也会说完的。”裘樟索性不和她斗嘴,端茶道:“你是不是又要和本官说,桂王的人,会进新化来抢他的兵?”

杜九言点头,“大人英明。”

“这几天我一直派人盯着的,桂王现如今还在镇远,根本没有迹象显示他回来新化。”裘樟道:“不过,我还是和两个卫所借调了兵马,就算他来了,他也无计可施。”

上面的命令一天没有下来,桂王的叛军他就得牢牢看好了,决不能出半点岔子。

至于上面会这么打算吩咐,他就不知道了。如果是别的人谋反,圣上也肯定不会被允许,可是现在桂王…他们兄弟情深,他要真将桂王伤着了,不说圣上,就是太后娘娘也不会饶了他的。

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上头的指示吧。

“这么说,就算桂王来将人救走了,对于大人来说,其实也无所谓?”杜九言问道。

裘樟眉头一拧,道:“那当然不是。人在我这里,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我就要丢官掉脑袋。”

“那就行了。”杜九言提壶给裘樟斟茶,低声说了几句,裘樟微微眯着眼睛,望着他,目露深思。

夕阳西沉,快入七月的新化城,晚上正是凉爽舒爽的时候,在与县衙相隔一条街的巡检司废弃的衙门外,卫所派来的两百人,将整个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此刻院子里,六十五大男人,个个衣装整齐,列队在院中出军操。

呼喝声不断,又整齐又有气势。

惹的外面守着的兵忍不住翻墙去看,又不屑地跳下来。

“真想打一仗算了。”卫所的兵蹲在地上,白天热的一身汗,晚上凉的直抖,“桂王和圣上也不知道什么想法。”

来个痛快点的,不然这么不清不楚的,让他们很难做啊。

“打啊!”忽然有人喊道:“做,他们六十五个人,咱们也挑六十五人,进去练个手。”

说话的人戴着百户的帽子,搓着手,露出技痒的表情,“只说不杀不放,我们只是打一架而已,怕什么。”

“打就打!”他这话成功挑起大家的兴头,顿时许多人伸手报名,“走,算上我一个。”

六十五个人一转眼功夫就挑了出来,那个百户笑嘻嘻地推开门,大家鱼贯进去,外面的人趴在外墙上。

“不要兵器,咱们打一场啊。”百户冲着里面的桂兵挑衅。

桂兵正憋屈,一听有架打,立刻就应了,一声吆喝,两方人马,一百多号人就混战在一起,打的人仰马翻,热闹不已。

街对面,廖卿长站在巷子里,眉头紧蹙。

他身后的黑暗中,几十个人无声无息地隐匿着,宛若暗夜蛰伏的豹子,盯着对面的动静。

“怎么办?”有人上前来,低声问道:“今晚恐怕不行了。”

廖卿长道:“等!让大家各自散开,不要聚在这里。”

“公子,”廖卿长的常随递来水壶,有些埋怨地道:“您给桂王办这事也太危险了,他自己都不出现,听说今天还在镇远府那边看矿山呢。”

最近桂王喜欢挖矿。

“我既然帮他,自然有我帮的理由。”廖卿长道:“这世上的富贵,从来都不会是从天而降的!”

常随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他只关心今天晚上能不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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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三更,大家周末愉快,么么哒

第98章 兄弟们上(一)

“杜九言在客栈吗。”廖卿长问道。

常随回道,“刚刚用了晚饭和蔡公子一起,在街上散步,这会儿应该快回去了。”

天彻底黑了,很快就会宵禁。

“让跟着她的人小心点,此人狡诈,千万不要被她发现了。”廖卿长吩咐道,“一切按计划行事。”

常随应是。

夜色渐深,对面院子里打斗也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就见门打开,里面三三两两的人互相搀扶着出门,显然打的很狠,许多人脸上都挂了彩,甚至还有几个端了腿的。

进进出出两三回,又请了大夫,对面才彻底消停下来。

廖卿长静静等着。

子时的更子响起,忽然,西城门上蹿起了火花,随即一声炮响,在宁静的夜里炸开。

“报!”骑兵冲向县衙,和巡检司,“大人,大人,桂军来了,已在新化城下。”

裘樟根本没有睡,闻声就打开了门,脸色很不好看,“慌什么,按照先前的吩咐办事。”回话的人去了,裘樟又喊了人来,“让大家都集合,去城墙。”

新化有兵,但是几处加在一起也不过一千人。好在宝庆府的三个卫所离这里都不远,几个卫所的兵加在一起足有三千多人。

这个数,就算桂王的人来了,他们也应该能抵挡几日,等待援军。

“都通知过了。”来人回道:“幸好大人早早开了兵器库,不然又要一番周折。”

裘樟鼻尖里嗯了一声,兵器库他不想开的,但耐不住让他开,那小子气人归气人,但还真有几分聪明劲。

裘樟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因为被杜九言牵着鼻子走很不爽,一方面又感激杜九言,早有预料,让他造作了准备。

“上城门去看看。”裘樟往外走,门外又进了人,“大人,吴统领上了城墙。”

裘樟颔首,问道:“城外一共多少兵?”

“天黑看不清,但估摸着不少。听说当时桂王攻镇远的时候,用了三千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