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闷油瓶说道:“你们散开。”说着转身第一个出去,一路往上就没影了。

凤凰跟着出去,往另一条岔路去了另一幢楼里,不久传来了:“空楼”的哨音,她吹的就远没有闷油瓶那么神似,但是普通人应该仍旧发现不了这是哨子响。我也爬出去,选了凤凰相反的方向,来到了另一幢楼的门口。

彝族民风淳朴,夜不闭户,门一带就开,进去之后发现也是一家住家,屋里更加阴暗局促。摸了一圈,同样没人。我用哨子传音,此时就发现这楼的二楼卧室,不是一张大床,而是一排四五张铺地床围着碳炉。

这是个类似于“客栈”一样的存在,来彝族寨子做生意的人很多,有些人人会住在这种楼里。有彝族人自己不干活,就把自己的空间空出来,做食物给这些生意人赚取生活资料。

这 个“客栈”,堆满了东西,能轻易的发现,这里的五张铺地床,有三张是有客人的。第一张床边附近都是藤编的小东西。刚才我在一楼也看到不少,这是个藤具商 人,在挨家挨户购买藤具,好的藤具需要非常好的材料和桐油烘干的火候,这个商人是做高档货的,需要在寨子里一家一家去找。

隔着一张空窗,是两张有客人的铺地,这两个人也许是一起的,也许是分开的,他们的床边摆的东西不多。都是一只一只瓦罐。

这些是虫药农,早听说彝族这边的寨子有卖蜈蚣的,虫药和草药都属于中药商人,但是虫药特别是很多活虫无法在悬崖上加工,要活虫带到附近的河滩小镇。所以更加昂贵,当时有一种叫做金翅蜈蚣的蜈蚣,其实是用两种虫子拼起来的骗局,据说可以100%治疗风湿。价格和黄金差不多,这些虫农就在寨子里把假虫做好晒干。总之这批人几乎常年会在寨子里生活。

这个寨子有这些人,说明民风非常开放,贸易通的很好。一边凤凰在哨子里问我,蛇在哪儿?如果我没收好,她看到了会一刀砍死。我冷笑就把手伸出去拿床边的一直瓦罐。就在这一瞬间,我腰上的一条小蛇,猛的一动。

我心中一惊,立即把手停住,惊蛇对于环境十分敏感,惊蛇悸动,代表着这瓦罐之中有让它不舒服的东西。

2014贺岁篇SIX 空寨(下)

我身上盘着好几种蛇,惊蛇是胆子最为小的一种毒蛇,毒液有致哑的效果,但是见风就跑,非常难以捕捉和驯养,这种蛇对于环境中任何有害的变化都是警惕的。

我不知道它从这只虫罐子里感觉到了什么,但是这种提醒不得不重视,不过这种蛇过于胆小,如果万事听它的,那晚上起夜都是不行的。

我小心翼翼的端起那只瓦罐,放到地板上宽敞的地方,腰部的惊蛇反应更大,已经缩进了我的水靠里。

我牙齿轻微摩擦了几下,蛇听觉很迟钝,但是对于骨骼的震动非常敏感,戏蛇的人可以用过自己牙齿撞击形成的震动指挥身上的蛇。这也是玩蛇的人比较难以防范的原 因,你无法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动的。一般遇到戏蛇的跑江湖,要小心他身上的小动作。下颚,虎口,都可以在骨骼上形成轻微的震动给隐藏的蛇下指令。

这也是为什么蛇必须贴身藏着的原因。

随着我牙齿的摩擦,腰间一条绿色的有点半透明的蛇飞落下来,爬到了瓦罐之前。我用一边的藤筐抽出一根藤条,一下把瓦罐的盖子翻开。

腰间惊蛇大紧,同时我就看到瓦罐之内,有一团奇怪的类似于鸟绒的东西。

我不认得那是什么,但是明显蛇祖大惊失色起来,我的身子瞬间退后到了靠窗的地方,牙齿一咬,更多的绿蛇从我腰间飞落。将这瓦罐团团围住。我翻开窗板,舌头下翻出哨子,连吹了三四次急促的哨声。

这应该是非常严重的警告。听到传来回应之后,我单手敲击地板,同时手中藤条一抽,打在那瓦罐上。几乎就是瞬间,从那团鸟绒中爬出来一只五彩斑斓的奇怪虫子。

这东西长的像蜈蚣一样,但是前面的腿非常长,展开就像一只手或者头冠一样,可以在身体两边张开,下身和蜈蚣很像,但是比蜈蚣细,浑身每一截颜色都不一样。而且这些艳丽的就好像在PS里饱和度被调爆了。

自然界还有这么张扬的虫子,我正在惊讶就看到那虫子立起了上半身,上半身的长脚全部张开,就像孔雀开屏一样。竟然有蒲扇那么大。

在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种浑身发软的感觉,我意识到这是不属于人间的生物。这虫子肯定是从地狱中来的。

因为作为一种昆虫,它太自信了,这种藐视其他生物的状态,已经不是“虫子”可以具备的了。更像是一种高级生物。

它一定是感觉到了四周绿蛇的威胁,做出了自己的反应,四周的绿蛇立即被这气势刺激,全部仰起了头部。

我原以为瓦罐里虫子这几条绿蛇应该能控制,这是专门的信蛇,速度最快,是能够跃起咬住飞虫的毒蛇,但是如今这一看这虫子这么大,一场恶战是免不了了。

蛇祖显然是知道这是什么虫,丝毫不敢靠近,一边身上的惊蛇不停的扭动,一边我从腰间水靠的内袋中掏出一小瓶类似于酒的东西,开始不停的摇动。

幻觉中的我忽然意识到,我将要看到一场千古难得的戏蛇大戏,这个蛇祖,不是人的名字,而是中国一个神秘的职业。

2014贺岁篇SEVEN 戏蛇(上)

我没有确实的资料,但是我知道在这一代附近自古有蛇农的传说,特别是在汉人关于苗瑶两族的传说里,这种传说尤其多,我们在很多武侠小说里也看到过对于南疆丛林里五毒教之类的情节。

蛇农则更为现实一点,蛇农是捕蛇训蛇之人,大部分蛇农以贩卖蛇药为生,即治疗蛇咬,但是传说蛇药需要用蛇本身制作,所以蛇农长期在山里抓蛇,这其实是种迷 信。蛇农抓蛇很多时候是为了卖蛇毒给中原的药商。蛇药大多是草药,和蛇本身没关系,只是他们家族有秘传的配方,不便透露。而且蛇药配比的草药多长在深山内。

蛇农,虫农和草药农是少数民族里三个非常神秘的分支,那并不是他们故作神秘,是因为这些人常年在深山活动,本身就行踪飘忽不定的关系。

蛇祖是蛇农里的比较高级的阶级,这些人除了取蛇毒养蛇之外,还可以用蛇做很多的事情。早先属于戏蛇卖艺,南疆一直冲突不断,这些蛇祖后来都成为了奇人异士开 始跑大江湖。因为对于蛇有几十代的知识积累,这些人用蛇来做一些暗杀搏斗之类事情,轻而易举。蛇在南疆各少数民族也和各种巫术,蛊术有关系。蛇祖身份定位经常和巫术也有所重叠,也就更加神秘莫测了。

但是我从未想过戏蛇可以戏到这种地步,这在少数民族,我觉得早先他们做不出来这种阴毒隐蔽的设置。这其中驱使蛇的手法,消息,无一不透着明清两代江湖黑帮的特征。想在当年这里南疆混乱,中原黑帮和当地豪强厮杀了几百年,都是被各种暗算厮杀逼出来的。

且看四条绿信蛇围着瓦罐中的五彩斑斓虫,不停的扬起头做着威胁的动作,无奈这虫子张开前爪之后,看着实在太吓人了。那种程度的五彩斑斓,让人心中毛骨悚然。

绿信蛇不仅动作快,而且胆子很大,绝对不会怯敌,所以一般是藏于袖口或者库管之中,抬手信蛇射出咬住对方的咽喉速度可以和箭一样快,训练的最好的信蛇甚至可以根据发出的指令决定是否要杀死对方还是钻入对方衣内,暗杀可定时发动。是险中的奇招。

信蛇奇毒无比,不过这毒虫这种颜色,恐怕对于蛇毒也不太会畏惧。

我有信心能用信蛇捆住虫子,从而自己可以下楼,但是训蛇不易,蛇是不能轻易舍弃的。

一边琢磨,一边我摇晃那小瓶,接着把瓶盖打开,果然是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这是一种特质的药酒,能问道非常明显的草药味道。我把酒晃匀了,往那虫子的方向就撒去。一边改变敲击地板的节奏,信蛇立即开始围绕着那瓦罐,开始以圆形轨迹爬起来。蛇身经过药酒洒落的地方,好比一只笔一样,沾上酒液在地板上划圈。很快药酒形成的一个圆圈把瓦罐完全包围。

我从水靠中拿出打火石,瞬间敲击地板,四条信蛇飞一样的回到我身上。几乎是同时我把打火石打起,点燃了药酒圈子。

2014贺岁篇SEVEN 戏蛇(下)

昆虫之所以是低等动物,是因为自愈能力远不如其他生命,即使是体表创伤也很容易死亡。所以昆虫对于火是非常惧怕的。

火圈燃起来之后,我稍微放下心来,从水靠中拿出一片奇怪的叶子,给自己嚼上, 这应该是一种类似于槟榔作用的食物,用来镇定心神。一边再掏出一瓶药酒,晃动着就往那怪虫身上撒去。

四周的温度上升让怪虫十分的紧张,它不停的扭动身躯,我把还剩一些酒的瓶子在火圈中引燃,往怪虫的瓦罐上砸去,瓶子粉碎,里面的剩酒瞬间引燃了里面的鸟绒。那虫子发出呲的一声叫声,不知道是叫的还是被火烤的,第一次从瓦罐里翻了出来。

虫子的下身很细长,爪子力气很大,身上着火开始在地上打滚,就像一只龙虾一样。我冷冷看着毫无怜悯,这种妖物还是早些死掉的好。

没等我喘定气,就在它的长脚开始被火烧的弯曲焦化,忽然那虫子一下凌空跳了起来。最起码有一人多高,猛的就跳出了火圈。来到我的我脚下。

我吓了一跳,立即后退,那虫子瞬间狂奔起来,冒着火一路朝我的脚爬来。

没穿鞋这种恐惧大上很多,好似龙虾一样的巨大蜈蚣朝你的脚趾咬过来,就算蹭到也是极恶心的。我猛的跃起,瞬间腰间的信蛇感觉到了我的危险,全部从腰部射出。

这一次直接是短兵相接,信蛇落地之后蛇头如弹簧一样瞬间刺出,咬住那虫子的身体接着身体猛盘绕上去。把它团团困住。

蛇身上全是药酒,一下四五条蛇都烧了起来,我落地猛敲击墙壁,把蛇撤退了回来,吐出嚼烂的叶子抹在蛇身上。把火把弄熄灭。

却看少了一条。回头看,有一条信被那虫子死死钳住,那些爪子非常锋利,信蛇全身都已经破孔撕烂,体液四溅,顺着虫子和蛇不停的绞杀,五彩斑斓虫身上的火已经被蛇的体液压灭了。内脏都缠绕在身上了。而且能看到蛇的内脏全部都是泥浆状态,发着奇怪的黑色。

这虫子有腐蚀性的剧毒。竟然比信蛇的毒性更大。和要是用手抓,手直接就报废 了。

这边的虫商竟然是抓这种虫子,应该有专门的器械,我回头四处去看,瞬间意识到那藤具商人,也许虫商一伙的,俗话说哪儿来的妖怪哪儿就有克星,这些虫子如果是在这山里被发现的,那这些藤蔓也许能克住它。

于是跳进火圈从对面跳出,扯出了一只藤筐。

那虫子爬上墙壁,顺着房顶房梁开始乱爬,我抬头就看到几只长脚在往顶上的茅草里钻,这要是被它跑了,后患无穷。挥手信蛇飞上房梁,剩下的三条蛇几个飞窜将虫子围住,我把藤筐咬在嘴里一下单手跳起勾上房梁,整个人借力就翻了上去。 毫不迟疑把藤筐猛拍了过去。

那五彩斑斓虫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仰起的上半身再也没有那种令人恐惧的鲜艳感,被我一藤筐直接扣在里面,藤筐有缝隙,一下无数的脚从缝隙中刺了出来,被死死卡住。

我立即松手免得被刺掉,藤筐扭动瞬间掉落下去,掉进下面的火圈之中。那虫子整个扭曲,力量极大,把藤筐都整个扭了起来,但似乎它的足上有倒刺,藤条韧性极强,腿断了都拔不出来。

我正想下去给它最后一击,忽的却发现,在房梁上看去,房顶的茅草盖中,似乎有些奇怪的东西。我记得刚才那虫,正要爬向那里。

2014贺岁篇EIGHT 虫茧

我仔细去看,只见茅草之间多为棉絮一样的东西,看着很像之前从瓦罐之中裹着虫子的绒毛。

心中警觉,便起身,房梁和茅草顶之间我只能半曲着,拨开那些草梗,我立即看到,一只发黑的小拇指,卡在这些“绒毛”之中,我用力扯了几下,茅草顶一下坍塌出一个大洞,两个几乎粘在一起的人头从里面滚了出来。

因为各种似乎是丝茧的东西缠绕,人头挂在了半空,我看到一起掉出来不光是两个脑袋,还有很多的烂肉和肋骨。

这些东西都已经溶化之后又粘在了一起,中间全部都是棉絮鸟绒一般的东西。我这才发现这些稻草也是碎片状态的。

这些东西掉落的同时,我自己退后了一步,以防里面有虫子跑出来,接过却没有。除了半溶化的人的尸体,似乎没有活物。

瞬间我想到了很多先前发生的事情,顿时吸了口凉气,暗叫不好。

两颗人头一看就是寨子中的居民,活人竟然可以全部都被咬碎“织”到茅草房顶里去了。这一定就是某种虫子的习性,而且还不是一只两只能做到的。

那五彩斑斓虫难道数量还不少,如此看来,这寨子里是闹了虫灾。

这里的居民不是死了,就是应该逃离出去了。

那么,寨子里肯定有很多这样的毒虫隐藏在各个角落。

我翻身下梁,那虫子仍旧没有从藤箱中挣脱出来,但是我不敢再用火去烧,怕这虫子断腿保命,以它的行动就算没腿也是极麻烦的。而是翻起一边的床板,对着藤箱就是猛的一拍,接着上去踩住床板直到下面虫子被压碎的嘎巴声不再传来。

窗外传来了闷油瓶的哨声,他已经快到那个哨站,不便折返。另一边凤凰的哨音就在房子外面响了起来,她已经到了。

我继续压踩床板,一边用哨音告诉他们情况,哨子无法传达那么复杂的信息,所以我只能大概告诉他们,寨子里有剧毒的虫子。要千万小心。

凤凰进来看到从房顶下挂下来的人的内脏和肋骨,就傻眼了。

我心中分析,这种虫子把人毒死之后,尸体的肌肉骨骼会逐渐软化,它们咬碎之后拖到房顶,用这种丝线粘起来,然后把四周的稻草粘回去伪装起来。

虫子虽然很大,但是两个成年人要全部被咬碎,也需要相当的时间,这里这么干净,显然做这种事的虫子不只两三只,可能有一群。

蛇祖完全没有解释,但凤凰看到了之后,应该就全明白了。这些人这点分析能力还是有的。

如果是这样,那之前进入到水寨之内的爪子他们,也可能凶多吉少。

“这狗日的是什么虫子,你把腿挪开让姑奶奶看看。”凤凰说道。

我踢开床板,底下的五彩斑斓虫已经全部都碎了。但是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虫子的不一般来。

“我的妈呀。”凤凰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本东西来,问我道:“小鬼,你懂不懂洋文,你看看这个。”

“大字都不认识,还懂洋文?”我说道,就看到那是一叠纱草纸,用夹子夹在一起,上面全是洋文。“这是什么?”

“我刚在另一个屋里找到的,那屋子里应该住着几个洋人,东西还在屋子里,但是人不见了,衣服都是洋人的款式。”

“寨子里有洋人?”这倒也不奇怪,当时这边香格里拉的探险活动很频繁,不过如果有洋人遇害,那这事情最好就不要参与,后面会麻烦无穷。

我接过这叠纸,一下就看到,纸上第一页,就画着一张素描草图,就是这虫子的样子。

2014贺岁篇NINE 洋人

蛇祖看不懂英文,但是我看的懂,可惜在这种幻觉中我无法摄取如此精细的细节。只能依稀看到纱草纸上,写着岩石的英文。这个单词写的很大而且很注重。

这可以有多种解读,一种是这些虫子可能和某种岩石有关,也有可能是一个人名,因为我知道在这一带整个探险史中,有一个叫做洛克的人非常出名。这个人完成了西方对于这片中国神秘区域的初步探索。

后面几页有大量这种虫子的素描草图,包括某些部位的特写。

有洋人介入,事情就变的很复杂,和俄罗斯人不同,美国和英国人不去敦煌和黑水河,来到这种穷乡僻壤,往往有着比财宝更加高端的兴趣,比如说探索未知世界所带来的巨大荣誉和地位。这其中就有对于新的物种的渴求。

毕竟进入中国南疆汉族人都不甚了解的区域,获得新物种的可能性会大上很多。

不过,这种虫子,确实也太骇人听闻了,实在没有见过,就连相似的都没有。南疆虽然毒虫遍地,诡事极多,很多深山部落寨子有着极其神秘的风俗,但是,历代传说中,从来未曾出现过这样的毒虫,如今突然出现不符合常理。

这种虫子在这个寨子里出现,这个寨子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也表明这种虫子出现是一个非常突发的事件,不知道和外国人在这里出现有没有关系。

凤凰和蛇祖交换了一下眼色,虽然两个人不合,但是此时江湖经验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

寨子里危机四伏,情况变化巨大,此时不应该再进行任何的活动,最好的方式是离开这里。

看天色离天黑尚早,两个人出了楼外,找到一处裸露的山岩休息,凤凰就吹出了撤退的长哨。

这长哨吹出之后,却没听见回应,凤凰呸了一声,解开了自己领口的扣子,露出了半抹胸部,里面已经全是香汗。她愤愤道:“那抽烟的铁筷子定是觉得这么回去他在主顾那边交不了差,不回应我们,老娘可不会为了这几个钱送命,等那大张哥回来,我们三个可得一个鼻孔出气,要么咱就撤,定钱就不退了,要么就得给咱们加钱。”

“未必如你所愿。”我听着大张哥就觉得别扭,心说张起灵同学你的外号能再土点吗?闷油瓶也算是雅俗共赏,想不到你曾经还有一个更乡土的名字。大张哥,干脆叫你张鱼哥得了。“我一路听铁筷子和他那个撑船的亲信有一些耳语,用的他们当地话,我走马帮的时候和很多人搭过班,略能听懂一些。他们这趟夹了我们进来,要找这里的毕摩,似乎就是受洋人所托,找他们在这边失踪的同伴。”

“又是洋人?”

“这寨子再往里走,就是南疆腹地,只有少数人才进去过的巨大莽林子,山连着山,没有路没有人,到处是峭壁毒虫,这几年有很多洋人想往里面去,花了不少钱,死了很多人,不知道要找什么,最后一个探险队就是从这个寨子出发的,这里有毕摩当向导带着他们进去,结果只有那个毕摩出来了,出来之后这个寨子的人谁也不让见他,洋人一个没回来,所以才找的抽烟的带人进来,想探探探险队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蛇祖说道:“咱们和铁筷子有一说有洋人的东西和这里的情况,正中下怀,他们更得探个究竟。”

话音刚落,远端传来的回应的哨音:全船人全部下水,让我们呆着别动,立即会与我们汇合。

2014贺岁篇TEN 师爷

我们回到原来的楼里,从木板下到悬崖一路爬到贴近水面,水面激流声音很大,任何的声音标示都听不清楚,为了怕这些人漂过头,凤凰用弹弓往上游射出了几团“腌子”。

这是用酒槽和一种草料做的丸子,里面是铁珠子,掉进溪流里立即沉入底部。同时散发出一股非常奇怪的恶臭。在水中的人一闻到这股味道就知道目的将近,会立即靠向悬崖边。

虽然激流很猛,但是这种“腌子”的味道可以在水流中大量扩散并好几个小时不减淡。

凤凰此时就问:“你说这几年洋人都往这寨子后头的深山老林走,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啊?这后头能有什么东西?”

这个寨子后面的巨大原始丛林区域,其实就是中国和某国的交界处,这片区域自古就没有多少机会被人类涉足,敢进入其中的,只有四周寨子的毕摩。据说毕摩祖传有一些小路,可以安全的进入到七天左右路程的地方。之后再往里走,其深度还可以让你走上半年时间。山峦叠障,草木莽深,毒虫瘴气,泥沼猛兽,你对于中国南方热带雨林的所有想象都可以在这里被满足。

我们能知道的,只有来自某些误入其中的人非常非常片段的口传,除了神化传说,这里没有任何的关于人文的历史资料可以被人分析。

蛇祖摇头:“不晓得,但是必然和那种虫子有关,抽烟的懂洋文,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我们实话。”

以这种虫子的大小和凶悍程度,可以把人当成食物撕成这样,不可能是在森林里普遍存在,否则食物链早就崩溃了,有可能是某个区域的特殊物种,或者干脆来历更加复杂。

不一会儿水中冒出了一个个黑色的水靠,抽旱烟的铁筷子等人全部顺流飘了起来,凤凰吹起哨子,他们靠到我们身上,全部都爬上峭壁。

“大张哥呢?”铁筷子就问。

凤凰指了指上头,铁筷子就皱了皱眉头。

人一多,这胆子就有些大起来,带着那些人回到头顶的楼内,所有人收起水靠,我忽然就抬头看茅草顶,心说这茅草的顶部,会否也有人的碎尸在里面。

无独有偶,几乎是同时,我看到抽烟的和那山一样壮的撑船人,也几乎同时看了看头顶。三人低头目光相触,立即都明白,对方知道的要比自己想的多。

“猛哥。”抽烟的使了个眼色,那山一样的大汉爬上房梁,让下面人闪开,就扯开头顶的茅草,几乎是瞬间,鸟绒一样的东西如雪花一样飘了下来。一堆碎肉挂了下来。

是个孩子。小手看上去还没三岁大。

这里的房主也被咬碎藏在房顶。

“真他妈厉害,能把人咬成这样,狼都未必能做到。”大汉说道。

“非也。”那白衬衫公子哥已经收起了水靠,把自己的一身装扮穿了回去。一路水路过来,他的衬衫完全没有被水弄湿,而且挺挂的好像刚烫完一样,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他一边用一种油抹到自己的头发上,一边说道:“这些人不是虫子杀死的。是被人切碎了藏进去引虫用的。”同时伸手对着凤凰。“洋人的东西在哪里?”

凤凰顺手递给了公子哥,后者瞬间的看了一眼,显然对于英语非常熟悉,说道:“各位,不嫌弃的话,现在开始听我安排。”

“凭什么?”抽烟的铁筷子就笑了起来:“你小张哥脑壳坏掉了吧,你是我夹来的喇嘛,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你是什么东西?”说着就来抢那文件。

小张哥把文件一收,退后了一步:“就凭如果不听我安排,你们今晚都会死在这里。”

抽烟的铁筷子脸色一下阴了下来,刚想使眼色,就看那小张哥立起一个手指:“先听我说,那文件中邪了:这些茅草顶上的死人肉块,是这个寨子里的人自己设置的,这个寨子最开始爆发虫灾,人一个一个死亡。毕摩出面之后发现这些人的死法和一种巫术有关,据说这个寨子被设在这个地方,毕摩居住的区域死守着后面原始丛林的入口,就是为了防止这种巫术的力量离开那片丛林。这个寨子的毕摩从小所学的法术知识之中,就有关于这种虫子的知识,知道这种虫子的习性。他们把死者切碎混入稻草中放置在高脚楼顶,在夜晚用来引虫,并想把这种虫子灭掉。”说着立起第二根手指:“毕摩认为这种巫术之所以从丛林中突然出现在寨子里,和之前老外的探险队有关。而那只探险队唯一的生还者——一个毕摩——可能就是带这种巫术出来的人。写这份报告的人是前来调查探险队失踪的调查员,他们后来也消失在了寨子里,美国人意识到寨子开始对美国人有敌意,才让你夹的喇嘛,想用本地人的方式探知消息。这部分是文件后面的注释加上我的推测。”

铁筷子没有做声,显然公子哥是猜对了。

“这里路途很不方便,也没有邮件系统,我们可以这么推测,来这里调查探险队失踪的调查员并不是被寨子里的人所害,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应该立即发现了这里的虫害,并且和当地人一起参与了灭虫的活动,这些资料就是他在参与这些过程中记录下来的,但是很不幸,这位调查员先生可能已经遇难了,而从这些尸体腐烂的程度和虫大量长期吸食的痕迹,整个寨子的杀虫的活动应该除了巨大的意外,当地人损失巨大,或将整个寨子放弃。”小张哥把文件递了过去。“综上所述,晚上这里会是一个巨大的食堂,我们都是新鲜菜。”

铁筷子显然看英文的速度没小张哥那么快,立即努力的看阅读理解,小张哥继续道:“现在离太阳落山还有4个小时,这地方晚上一点照明都没有,全靠油灯,不听我的话,那你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2014贺岁篇ELEVEN 铁片

“你有办法?”铁筷子一边吃力的看着英文文件,一边问道,口气已经有点软了下来。小张哥头发抹油完毕,攀出窗外看了一圈,回身扫开地上刚才扯茅草顶落下的茅草碎屑,从自己的舌头下面卷出一块黑色的东西。

那是一块非常锋利的铁片,他蹲下将铁片拿出,开始在木头地板上开始画图。

“寨子分为三个部分,我们之前停顿的地方是水寨,是寨子的最靠外的部分,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前寨,是普通族人住的区域,很大,吊脚楼非常多。在前寨后面,传说应该有一个后寨,后寨应该被前寨和后面的山势包围着,里面住着寨子的毕摩。这个后寨是个禁地,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子的,之前的萨以前偷闯过内寨,算是唯一一个知道一些内寨中情况的人,现在也下落不明,不能指望。”他说道:“当年探险队从丛林里回归,作为向导的毕摩所能带回来的所有东西,全部都在内寨之中,我们要完成任务进入内寨是首要之举,我们的困境在于,没有了萨,我们不知道进入内寨的路线,而同时,我们不知道内寨里现在情况如何。”

这些人不是不知道小张哥说的情况,但是被他这么一理,所有人的思路都清晰了起来。

“但是这寨子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姑奶奶想找人逼问都做不到。”凤凰皱眉道。

我因为经历的多了,本能的察觉到,小张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通过层层的逻辑开始对这些人进行心理干预,这是走江湖的人为了让别人相信自己更好的达成目的本能的一种说话技巧。如果不是特别警觉,很难察觉。

这种事情发展到最后很容易对于分析者出现盲从而导致被利用的情况。

总体而言小张哥的分析还未到那一步,毕摩从丛林里回来,一定不是兴高采烈梳着双马尾唱着小星星。美国人的探险队全部失踪,他一人回来,必然经历了极其惨烈的事情,所以他在内寨一定处于修养的状态。如果虫灾是他从山的深处带出来的,那么,内寨一定第一个遭殃,如今可能是重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