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本化学题集还夹着纪安永丢弃的紫色信封,偷配的钥匙至今压在抽屉里的报纸下面,她写给纪安永三封信的草稿,几乎被她自己翻烂了。
把存放着回忆的物品封存起来,也就象征着普华对这段无疾而终的友谊彻底放弃。娟娟说她不适合纪安永,纪安永也不适合她,这样的结果很好,两不相干了。沐海英也说,与其长痛不如短痛,不做朋友也不会怎样。
确实,她不在乎多一个朋友,或者少一个。那么施永道呢?拿他怎么办?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两年过去了,他一如既往的追在她身后,他的热情是否有用完的一天,普华不确定。她但愿朋友们说的都是对的,他能早日看开,早点放手。可她也有某种预感,从施永道站在建一前对她说“我喜欢你”开始,他会一直这样傻傻的“等”下去。
4-7
高三最后半年,就在大家忍受着一轮又一轮总复习时,施永道挨了学校一个警告处分,因为他拆了蒋中天的自行车。在停课,写检查,请家长等一系列措施过后,这件事又在高考倒数百日戛然而止。点名批评的字报被一模成绩红榜遮盖住。施永道拿了全理科班第二名,连训导主任都不同意把警告处分的记录放进他档案里。
普华自从通过沐海英了解到整个事件,一方面对施永道行事冲动赶到无可奈何,另一方面又希望他能否极泰来,不要因为一时的鲁莽毁了自己的前程。好在,他的成绩战胜了一切。
一模分析完考卷,普华被施永道堵在了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楼道。
她次次问他“你要干吗”,弄得他也是次次眉头深锁,老大的不高兴,这次她索性不问了,等着他说话。
“走,去建一,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了,走吧。”他刚脱离苦海,还背着处分,她心软了。
建一里客人很少,老板给他们盛了奶酪就回后厨做事,最后两个学生走后,小小的奶酪店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普华端着奶酪杯看着店外陌生的路人,永道打开书包窸窸窣窣往外掏东西。他把一厚叠东西推到她面前,翻开了最上面的第一页。
“这是什么?”她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一本复印装订整齐的高招手册,留白的地方写着英语专业,北京大学,北京外国语大学,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中文专业…
“这是去年的统招专业说明,已经把好的文科专业和院校都标出来了,我给你重新整理了一下,每年的都差不多,只不过招生人数不一样,你大概看看选出满意的告诉我。”
“嗯?”
普华翻着面前的名册,每一页上都有荧光笔标出的专业,有些地方还有批注。
“这个我不着急要,都是给你的,而且你最好跟老师商量一下,虽然你英文好,但是英语怎么说呢,只是个工具吧,当成专业学四年除非你以后想做翻译。”永道吃完奶酪,找到折角的一页,“这个我觉得还行,是你的强项。”
他做标记的一页上写着“汉语言文学”,后面有北京大学,师范大学,本来还有山东大学,复旦大学,后来又被人划掉了。
“为什么这些划掉了?”那些字迹很明显是永道的。
“这个…”他靠过去看,马上翻到另一页,上面也有被划掉的外地学校,“你不用考虑外地学校了,太远了,北京这么多选择呢!”
“为什么?”
“外面怎么可能有家里好,到了那儿容易受欺负,而且你又不会说当地的话,别人一听就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北京肯定能有适合你的!”他口气笃定,好像都替她考虑周全了。
“其实…”她要说,“我现在还没考虑这些问题”,谢绝他的好意,他却在桌下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板起面孔。
“别跟我其实,叶普华,不管你选了哪个一定提前告诉我!”
“你…”
他严肃的继续翻着志愿说明,找到北大。
“你看这个,我要学生化报北大。这是北大招收的所有文科专业,好的都挑出来了,那的外文系和中文系都是国内最好的,当然,也许你喜欢学别的专业,所以慢慢看,慢慢想,然后挑个好找工作的。”他不动声色压下她的挣扎,从本子里抽出一张纸,“这是近几年的调档线和分数线,一模成绩出来大概就能确定了。左边是理科,右边是文科。”
普华终于对他的擅自主张有些光火,甩开手站起来,“施永道,谢谢你找这些给我,我会认真考虑志愿的事,但现在真的没有想过,什么都不能答复。”
他也跟着站起来,又压着她坐回去,“我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
“当然有…”他预料到她可能装糊涂继续躲下去,有点无奈,可又不能再任她无限的拖延,“再有几个月就毕业了,你得告诉我,我们以后怎么办?”
“…”
“说话呀!”他殷切期盼,不是一日两日,盼到最后,她无言以对,给他的又是沉默。
他们默不作声的对坐了二十分钟,他受够了,抓起桌上的东西敛进书包,拉起她往外走。
“你跟我出来!”
“干吗…”
“出去说话!”他气极的拉她,以当初带她跑八百米的速度拉着她往护城河边狂奔,从河边跑进午门广场,最后带她进了黑黢黢的城门洞,才气急败坏的放开她。
“你跟我说实话,你和那个蒋中天…是不是那个了?”
他蹭了满额头的汗,鼻孔里呼着粗气,书包扔在地上的狠劲像是头被激起怒气的狮子。
她因为刚才的奔跑气喘吁吁,心神不定的靠在阴森森的石墙上,牙齿格格打架,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蒋中天,那只是个误会而已。
“你说…什么…”
“到底有没有?!”他一步步逼近,目眦欲裂的样子让她害怕。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生气,喉结滑动好像要一口把她吞下去。
她往后退,退到城门上无处可去了。黑暗投射在他脸上的阴翳暴戾和那只扬起的手臂…她不敢往下想象,闭紧眼睛要解释,声音却哽在喉咙里,被两片温热的东西堵住。
他才不听她说什么,她说什么都不重要,总之就是不行!不许!绝对不能!
某种意识觉醒之前,门洞里陷入了空前的沉默与黑暗,只有萦绕在鼻端汗的味道和沉闷的呼吸,分不清是谁的。他沙哑着问:“叶普华,你就那么讨厌我?”蠕动着贴在她唇上,再次牢牢捕获住两片颤栗中的柔软唇瓣。
她心里漏跳了一拍,手被抓住压在墙上,贴着冰冷的大理石,整个人缩在墙和门的夹角。她的心往下沉,感受着来自他贪婪的辗转吸吮。
“不…”她呜咽着,被他捏紧下巴顶开了牙关。
自从那个一点也不友善的拥抱,他不断幻想着再次靠近她碰触她,梦里和清醒的时候,他说不出那种焦躁不安悸动难耐是什么,四年来,他已经挺拔欣长,足以保护她表达他的渴慕。他不许她和别的男生有牵连,尝到她嘴里的奶酪味,他拼命往里钻,恼怒于她不肯回答的那个问题。
倏然被放开,他板正她的肩膀,紧得她皱眉挣扎。
“你和蒋中天…这样过吗?”她还有些呆滞,未从窒息的羞愤中恢复,他又把她拉到身边猝不及防的审问,他显然不会接受又一次的沉默应对,摇着她的肩,几乎把她压进墙里,“他亲过没!”
她可以撒谎气他,可以负气打他,只要她不说,他永远会猜忌下去,但捂着被吻疼的嘴角,她垂下睫毛,对他眼中的执着不知所措,甚至觉得他有些可怜。
有几个人能如此过了四年,谁能一直痴心不改的等她?纪安永吗?
这么想,她觉得对不住他,尤其,对不住四年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她选择了说实话,“我们…什么也没有…”
“真的?”
她点头。
他再一次贴近,轻而易举拨开她要阻挡的手。黑亮的眸子里染上了醉一样的意乱情迷,又是开心又是动容,凑过去舔她的嘴唇,像个得了奖赏偷吃糖果的任性孩子。其实他们都还是孩子,尤其是他,每每执拗,荒唐,偏激,乖张,都是因为心里放不下。
“施…”她的话又被堵住。
他亲她的嘴唇,鼻尖,睫毛,额头,脸颊,最后又落回嘴角。
“你喜欢我吗?哪怕一点点?有吗?嗯?”他问。
这次她的沉默被当做默认。他板起她尖尖的下巴,把嘴唇虔诚的印在上面。他恨不得能把她揉成一块糖的大小,揣在口袋里,含在嘴里,放在枕边,再不跟别人分享。
放心了,他傻乎乎的笑出了声,笑声在门洞里有回音,好像好几个傻傻的施永道同时在笑,同时在说:“你早告诉我就好了!”
普华握紧拳头被他搂进怀里。
天完全黑了施永道才领着她从门洞里出来,她的嘴唇微微肿了,眼圈也是红的,但不是要哭。他确实付出了很多,多到她觉得是一种亏欠,应该回报他些什么。
他站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冲着空旷的午门广场忘我的大喊:叶普华!施永道!叶普华!
回声传到很远的地方,哪怕捂起耳朵跑掉也在她背后如影随形。他们沿着护城河走回学校,他牵着她的手,心满意足的欣赏着水中倒影的月光,走着走着停下来对她笑,搔搔头看她的眼睛。
她眼睛很好看,对他笑的话就更好看。可她没笑,安静的像是一汪幽深的潭水,他看到其中的自己,她也同样在他瞳仁里找到另一个叶普华,一个施永道永远不会了解的叶普华。
4-8
二模施永道考了全校理科第一,化学竟然得了满分,老师们都说有超长发挥的成分在里面,但还是高兴的不得了。连娟娟都说,施永道这厮爆发了!
普华成绩和一模时持平,大体上已经选出了中意的专业和院校,只等父母帮着参谋最后定下来。因为是关系到自己今后的大事,虽然想瞒着,但还是私下里和沐海英娟娟都商量过。
沐海英和尹程准备报同一所综合大学,力劝普华争取北大,即使不考虑施永道的因素在里面,也不枉六年奋斗得到个实至名归的认可。普华不是没有考虑过,但相比朋友们的意见,她更务实一些。施永道说过一句话她记着,“报个将来好找工作的”,普华更希望,考大学不要给爸爸带来太大的经济负担。
人生在高三是一个大大的岔路口,走上哪条路可能以后会有完全不同的际遇,普华思量又思量,不像大多数成绩靠前的同学一门心思报北大清华,而是选了最稳妥的一所师范学校填了志愿草表。沐海英和娟娟问起,她拿北大搪塞过去。
各班志愿的情况一时是年级里最主要的谈论话题,不管有意无意,普华知道了纪安永报了清华,裘因选了北外…而施永道义无反顾填了北大生化,并且只有这一个志愿。他说要是考不上来年复读再考。
交上正式的志愿表以后,普华放下从不离手的复习资料,按照老师们的建议开始了考前放松和自我调适。她需要调适的除了临考的紧张情绪,还有和施永道的关系。
午门那晚以后,他不再苦苦相逼,也再不为难她,每天送她一瓶补脑口服液,留张小纸条。
别忘了喝!
明天巨热!
我去打球!
要下雨了!
别太累了!
…
二模前,他把她堵在教室里,结果,他二模各科考得又特别好。
他游刃有余的伺机冒出来,每次都是恳求似的“让我抱抱”“让我亲亲”,抱一下吧,闭上眼亲就亲吧,咬咬牙,她都能忍。
正式报志愿的前几天,施永道异常兴奋。他每晚都在转角楼梯等普华放学,骑车护送她回家。他旁敲侧击过她的志愿,普华想了想,像告诉沐海英一样告诉他——北大中文。
他像吃了定心丸,买了好多奶酪给她,有时跑到她家楼下找公用电话约她下来,就为了给她送奶酪。
他确实是个傻子,举着奶酪对她笑的时候格外傻,傻得她都心软了。她并不是不能拒绝他,但是在神经绷得最紧的最后两个月,她顾虑着很多东西,其中也包括他。
父母对她的规划不一样,从他们分开之后,不断地灌输给她不同的想法,爸爸对她的前途看得很淡,只希望不要太累,有个轻松的环境念书,高高兴兴健健康康的生活。妈妈则希望她成大气,毕竟她是她唯一的孩子,总拿出来和别人的孩子比较。普华自己最大的愿望是能早日学成,独立有份稳定的工作,挣钱分担爸爸的负担。而施永道,他曾经为她交过白卷,她不能用他人生最重要的考试做赌注,那关系到他的前程和全部的未来,她倒宁可他坚信她选择了北大,一心扑在冲刺备考上,考出最好的成绩。
背负着谎言,“心安理得”很难,但普华还是做到了。
…
考前她最后见纪安永和施永道是全体高三毕业生到学校照合影。他们在后排挨在一起,裘因就站在纪安永身前。快门闪过,普华拉着沐海英匆匆离去。心心念念的四年走到结束,她不想对纪安永说再见。
也许她仅剩下的除了娟娟和沐海英,就是施永道的“等待”。放学在建一门口见到他,她一点也不意外。
他买了两份奶酪让她拿,骑上车拍拍大梁,“过来,我带你!”
普华第一次坐他的自行车,路上永道卖力蹬车,下巴几乎抵在她头顶上,很亲昵,又感觉那么自然。奶酪在路上化了,被他扔到路边。
“我给你买好吃的!”
他说到做到,骑到王府井的肯德基给她买了汉堡,出门又进麦当劳要了两杯奶昔。然后把车骑回午门,停在他们上次待过的门洞。
他们并排靠墙喝着不同口味的奶昔,嘴边丝丝的甜味很难掩饰普华重重的心事。
“好喝吗?”他凑过来问。
“嗯。”
“那你再喝我的!”他把吸管送到她嘴边,“以后,每天下课我去中文系门口接你,你就不用骑车了,做我大梁上,我带你在学校里兜一圈,然后晚上咱俩可以这样坐在未名湖的草地上,一人一杯奶昔,喝到一半交换,等未明塔夕照的影子没了,我带你去食堂吃晚饭,不去食堂也行。”他畅想一番,手交握在头后,舒展着身体,“四年肯定一转眼就过去了,特别快,可从初三到现在也是四年,我觉得特慢,特难熬。志愿终于报了,也踏实了。”
普华默默喝着奶昔,对志愿的事只字未提。
他放下杯子,靠到她一边,笑着揉揉她的头,“考前你一定要多睡觉少看书,要是太紧张呢,咱俩可以打打电话什么的。考试的时候别东张西望,别人交卷子了你也别管。你们文科考场太远了,我没空过去,考完了你就给我打电话行吗?”
普华没吱声,他把她手里的奶昔拿走,又问了一次,“考完了你就给我打电话?说定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不做声。
“真拿你没办法!”他叹口气靠回墙上,把奶昔还给她。
喝完奶昔,他托高她的脸,对着落日的余晖痴迷的端详了好一阵。
“你把眼睛睁开!”
“…”
“就一下!”
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往后躲,他按在她脑后让她动不了。他又吻了她,在她睁着眼睛的情况下,他还是有办法俘获她,慢慢的试探,有点放纵,投入的享受着亲密接触,最后落在她眼皮上,信誓旦旦的说:“我保证高考好好发挥,考上北大,争取拿个状元什么的。”
“还有,我还保证到了北大每天帮你打开水。”
“那你呢?”载着她在大梁上围着广场转,他舍不得这晚即将结束。
“我…”她仰起脸,望着夜空中的星星,眨眨眼,“我会…好好考试…也祝你考好…”
“嗯,都考好。”分开前,他恋恋不舍亲亲她的头顶。
高三合影上,留下了普华平静的面容,虽然偏安一隅,但那个角落被施永道放大数倍贴在钱包里。
她并没有如约每门考完之后给他打电话。查分那天,施永道打电话过来,叶爸爸说普华不在。后来爸爸问过那人是谁,普华只淡淡的说是初中同学。
虽然没像六班其他人那样风风光光登上学校红榜,但普华在一个月后以优异的成绩接到了师大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至于永道会不会知道这事,何时知道,怎么知道,知道后会怎样,普华没敢多想。
她以为,第二个午门的夜晚算是她对他所做的全部回馈,也是个告别。他们自此会有很久不见面,到底有多久,那时她猜应该是一辈子。
4-9
高三毕业了,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该结束的故事彻底结束。
大家都在以各种形式庆祝,娟娟几次打电话约普华出来都被她拒绝。考完第二天,她脱下校服换上便装,到了以前姑姑介绍的书店打散工。
比起快餐店一小时六块的待遇,书店挣得更少,但普华喜欢清理完书架坐在角落翻翻英语书,偶尔回忆一下过去。
不能否认,施永道给了她很多值得回忆的东西,揉皱的“至上”贺卡,空掉的三罐跌打药,紫色的围巾手套,当然也有第二次去午门他给她买的汉堡和奶昔。不是他,这些东西她可能永远也舍不得吃。想到那些相处的画面,她也会落泪,一个人躺在单人床上摸着床下的纸箱。那里装了太多记忆,太多秘密。
他付出了四年,她又何尝不是?
她付出的那些,回报又在哪里?
文理科的通知书差不多是前后脚寄到家的,接完娟娟的报喜电话,普华就跑到爸爸房里,从衣柜下压的报纸包里抽出几张存折。家里的存款勉强可以交三年的学费,念到第四年形同把积蓄掏空了。她抱来自己的存钱罐,都倒空了,也不过是几百块。从报志愿开始,普华一直为学费忧心,最终选择师范也是补助多学费低,能够减少爸爸的负担。她坐在床上,没时间为过去流泪,必须早早为将来打算。
晚些时候娟娟的电话又来了,施永道果然被北大录取了,普华悬了几周的心终于可以放下,说是为他高兴,也不免歉疚,还有些伤感。
隔天,普华去书店打工,一出小区就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施永道正推着车站在对街,立在烈日下暴晒。他变黑了,头发长了,也胖了些,但眼里除了冰冷,只剩下一种令她胆战心惊的平静。她见过他的顽劣,气馁,霸道,无奈,但是她从没见过他像个路人。
她推车走过去,他跨上车向路口骑,骑出一段距离,停在那里等她。
“走吧,陪我回学校拿点东西。”
她不能拒绝,这也许,是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一路上,她安静得跟在他后面骑车,他们没有交谈,像两个陌生人。她唯一有过的念头是他不要做傻事,至于他要对她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可以承受。
要来的总要来,躲也躲不过,只是她没想到,会来的这样早这样突然。
到了学校,他用链锁把两辆车的后轮一起锁在车棚的栏杆上,先去兴趣小组活动室拿了得奖的航模作品,然后上了顶楼。
她没有多问,一路跟着他,难得表现的这么配合。
“坐这吧,上面太晒。”
他在拐角楼梯上找了个阴凉让她坐下,自己则跳下台阶在平台上席地而坐,能面对着她。
“我先说,我说完了你再说。”他扫了头发上的汗,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我的报道卡,北大生化,我是理科班最高分,说到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