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盯着他,快去。
店小二连忙钻进自个屋里。
一行人走后,店小二爬起来,打开门缝往外看,“这时候衙门都没开,去哪儿办案?”
“衙门?”走到楼梯口的太子停下来,对身边的一等侍卫说,“快去告诉胤禛,叫老大去巡抚衙门。”
“那殿下是去噶礼府上,还是巡抚衙门?”
太子:“去噶礼那儿。噶礼狂傲自大,只有胤禛一人,他多半不会把胤禛放在眼里。”
店小二听的说话时,正纳闷人不都出去了么,怎么还有人?扭头一看,楼梯口多出一个身着杏黄色龙袍的年轻男子,顿时张大嘴,伸出手指,“你你你——”
“黄家二少爷,不认识了?”太子把玩着扇子笑着问。
扑通!
店小二跪在地上,“草民给,给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岁就成王八喽。”太子冲身边的侍卫使个眼色。
侍卫去追胤禔。
小二浑身一僵,看到侍卫越过他往外走,松了一口气。
太子见状,笑着问,“你以为他抓你?”
“小——小民不敢!”
太子:“起来。”随即对贴身太监说,“看看轿子来了没。”
“小小民去给太子殿下看看。”店小二爬起来往外跑,到外面看到两个高大的青年抬着一顶青布小轿往这边来,连忙回头说,“有一个,很小。”不像是太子爷用的。
太子走过去:“就是那个。”跨过门槛,停下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店小二连连点头,“草民知道。”
太子钻进轿子里。
店小二膝盖一软,扑通坐在地上,亲娘啊,他居然见到活的太子,还跟太子说上话……是真的吗?店小二朝自己脸上一巴掌,倒抽一口气——真痛。
看来是真的,他是不是得告诉掌柜的?
店小二爬起来,抬起脚,不行,太子爷说,不能乱说。
转过身,关上门,店小二走到楼梯口,楼上是太子爷住的地方,拐角是他值夜的房间,是上还是拐弯?
“喂,伙计!”
店小二抬起头,看到楼上的人,下意识想喊对方爷,随即一想皇家四个少爷都出去了,“你叫我?”
“有白粥小菜没?送上来两份。”
小二想说,厨子还没起。话到嘴边停下来,“厨房还没做,小的会做,小的去给你做点?”
“快去。”
店小二跑到后面就想叫厨子,犹豫片刻,自个去生火煮粥,热几个包子,又煮几个鸡蛋,好了立刻端上去。
看到上面只有两个人,而这俩人从住进来就没出过客栈,又见其声音跟女子似的,瞬间知道他们便是传说中的太监。
店小二想往他们下面瞧瞧跟自己有何不同,可惜没敢,“两位客官要是没事,小的就出去了。”
“出去吧。别让人往二楼来。”
这句话店小二每天都会听到,以往觉得他们规矩大,今儿才知道人家不是规矩大,人家就是规矩,“小的知道。”
胤禩随太原知府从他家出来,知府挥别家人,名曰他有要事出去一趟,到门外就问,“八爷,去巡抚大人府上?”
“去巡抚衙门,大贝勒在那边。”守在门外的侍卫指着身边的侍卫道,“他说的。”
胤禩点头,“好。留两个人随我过去,其余人速去噶礼府上。”
“嗻。”侍卫应一声,就往噶礼府上跑。
胤禩和胤禛一行担心引起早起做生意的人注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走得很慢,就像出来闲逛吃早饭一样。
客栈离知府家近,离噶礼府上较远。侍卫狂奔到噶礼府上,庆德正在敲门。
门房揉着眼睛打开房门就骂,“谁他娘的——管,管家,您您怎么了?”
胤禛冲侍卫使个眼色。
身手利落的侍卫上去敲晕门房,三两下把他捆起来扔在门后,打开两扇门就请胤禛进去。
所到之处,只要有人开口,侍卫就一个手刀把人劈晕,不论男女老幼。以致于到噶礼卧房门口了,他还一无所知。
胤禛踢开门,他的贴身太监进去,随即传来一声怒吼,“你是何人?来人!”
胤禛抬手把绑住双手堵住嘴巴的管家推进去。
屋里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随即是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噶礼衣冠不整的出来,“你——四阿哥?”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董鄂大人。”
噶礼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片刻调整过来,拱手道,“不知四阿哥驾到,噶礼有失远迎。不知我家的奴才犯了何罪,四阿哥要把人绑起来?”
胤禛服气,到这份上还能装聋作瞎,不愧是他汗阿玛以前看中的人,“不知董鄂大人可否认识这些东西?”接过庆德手中的信,在他眼前晃一下。
噶礼看到庆德,脸色微变,就往外看。
“董鄂大人,我在问你话。”胤禛道。
噶礼见外面全是侍卫,收回视线,“不认识。”
“上面是董鄂大人的笔迹。”胤禛道。
噶礼:“民间高手甚多,噶礼也不是书法名家,仿噶礼的笔迹并不比困难。”
“这么说你是不认了?”胤禛道。
噶礼坦然笑道,“不是我的,我怎么认?如果四阿哥逼噶礼认,噶礼模仿四阿哥的笔迹写一封信,四阿哥认不认?”说着,背到身后的手动一下。
站在他身后的女人悄悄往外移。
胤禛给侍卫使个眼色,侍卫伸手把其劈晕。动作干净利落,噶礼反应过来,女人已倒在地上。
噶礼大叫道:“四阿哥,你什么意思?”
“省点力气吧。”胤禛道,“吼破嗓子也没用,外面全是我们的人。”
噶礼脱口道:“不可能!”
太原城突然出现这么多人,他不可能毫无所觉。
噶礼贪,纵容底下人虐待百姓都是真的,但他在跟自己利益无关的事上一点也不糊涂。因此太子很担心打草惊蛇,除了第一天,兄弟四人就再也没一起行动过。
胤禛没想到他如此笃定,一时竟想夸他,“不信咱们出去看看。”
侍卫上前抓住噶礼。
噶礼抬手挥开,“滚开!”
胤禛嗤笑一声,冲侍卫使个眼色,让开。
噶礼大步出去就喊,“来人!来人!”
“老爷?”窜出一人。
噶礼一看是他儿子的书童,“快去喊人,有人有要杀我!”
书童张嘴想说什么,看到自家老爷身边的人,拔腿就去找他主子。
砰!
四周安静下来。
书童身体僵住,随即往后看。
胤禛晃悠着手里的鸟铳,笑看着书童,“继续!”
书童一动也不敢动。
胤禛转向噶礼,“你家有多少人?”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拿出鸟铳,潜意思够不够他们杀的。
噶礼看到树上的窟窿,脸色终于变了,“四阿哥,你不能这样,你这是威胁。”
“有人密奏你贪污受/贿,鱼肉乡民,汗阿玛命我前来彻查,如今证据确凿,你不认罪,咱们就去京城。”胤禛对庆德说,“把他这两年贪的银子全部搬出来。”
“不用了。”
众人猛然回头,看到来人很意外,包括胤禛。
“已经搬出来了。”
噶礼陡然睁大眼,难以相信,“太太,太子殿下?!”
“不错,正是孤。”胤禛前脚进去,太子后脚就到了。得知胤禛去找噶礼,太子带人找赃物。鸟铳突然响一声,太子以为出事了,急急忙忙过来发现胤禛吓唬噶礼,真想给胤禛一耳刮子,“胤禛抓你,你不服,孤有没有资格查你?”
第117章心服口服
噶礼脸色灰白,瞬间老了十岁。
只有胤禛一人过来,噶礼觉得以皇帝对他的看中,到京城就能给自己翻案。
太子驾到,凭皇帝对太子的宠爱,为了彰显太子才能出众,他束手就擒,皇帝也能说出他不知死活的反抗,幸而太子智勇双全将他擒获的话。更不可能给他辩解的机会。
太子不知噶礼心中所想,见噶礼一副认命的样子,便开口问,“随孤去巡抚衙门?”
“奴才有今日是奴才咎由自取,跟家里人没关系,他们也不知道奴才在外面干的事。”噶礼道。
太子笑看着他,“你这是在跟孤讲条件?”
“不敢。”噶礼低头道。
太子:“孤觉得你就是这个意思。孤放了他们也不是不行,你知道该怎么做。”
“奴才遵命。”噶礼迟疑一下,就松口了。
太子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挑六个侍卫,“在外面盯着,只准进不准出,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噶礼猛然抬起头。
“孤不会饿着他们。会有人来给他们送吃的喝的。”太子道,“孤想让你坐轿前往巡抚衙门,你意下如何?”
噶礼:“奴才听太子的。”停顿一下,“奴才家中有轿子,也有马车。”
太子给他大舅子庆德使个眼色。
庆德带人去找马车,拉噶礼近两年贪的金子银子。
随后太子的轿子在前,噶礼的轿子在后,胤禛走在噶礼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噶礼的轿子。
噶礼在里面如坐针毡,一动也不敢动。端是怕动一下,后面的胤禛误认为他想逃,拿起鸟铳给他一下。以致于到巡抚衙门,太原百姓都不知道知府和巡抚被抓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太原城也不可一日无知府。
太子和胤禛到巡抚衙门,就让胤禩去知府衙门暂代知府一职。
噶礼看到胤禔也在,彻底绝望了。在太子命人把他关起来的时候,噶礼都没挣扎。
话说回来,太子一行年龄最大的没超过三十五岁,年轻体力好,昨晚一夜没睡也没事,所以就没去休息。太子命侍卫出去买饭的时候,让人给噶礼和太原知府送去文房四宝。
太子吃饱,两人也写好了
看到两张纸上的名字出入甚大,太子冷笑一声,就把庆德整理的名单拿出来,随即把胤禛叫到房中。
兄弟俩商量好一会儿,太子决定,离得近的由胤禔和胤禛去捉拿,离得远的让噶礼出面,派他的心腹前去拿人。
噶礼犯的事还没到诛三族的地步,他死了,他的后代还得活着。现在他出面,那些人的家属会放过他家人?
不会!
噶礼不乐意。然而,家人被关在府里,由不得他不愿意。
当天下午,噶礼的心腹的家人被关在牢里,他的心腹带兵去抓人。
傍晚,庆德带人回去取行李,胤禩住知府衙门,太子住在巡抚衙门。而到此时太原百姓也意识到不对劲。
首先知府换人了,下午又出去好几拨士兵。但府衙没出告示,也没听说哪里有盗贼,也没听说哪里打仗,以致于大部分百姓心中疑惑,也没过多关心,该干什么干什么。
小部分百姓好奇,看到知府和巡抚衙门外多出许多衙役和士兵,也不敢乱打听。
翌日下午,胤禛和胤禔回来,太子让他俩去歇息,亲自审理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
这些人被押往太原的路上还心存侥幸,因为太原有噶礼。看到巡抚换成太子,顿时绝望了。
太子问什么,他们答什么,以致于半个时辰就处理好了。
该关的关,该杀的,翌日拉去菜市口斩首。而在第一批犯人处置好,噶礼派出去的第一批人也回来了。
太原百姓认识噶礼的心腹,见他们押送囚车,误认为噶礼残害忠良。百姓不敢大声喧哗,背地里都在骂噶礼不得好死。
人押到太原,太子信守承诺,不但放了噶礼心腹的家人,还允许他们拿钱买命。罪名轻的官员,摘去顶戴花翎,也可以拿钱赎罪。
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
太子要的钱多到得掏空家底,有机会活命的人毫不迟疑的把钱奉上。
噶礼听说许多人被放回去,见到太子就问,“奴才能不能拿钱赎罪?”
“山西巡抚,封疆大吏,你觉得给孤多少银子合适?”太子不答反问。
噶礼没话了。
太子转身走人,噶礼慌忙说,“奴才罪不至死。”
“两天前你罪不至死。”太子冲后面使个眼色,侍卫把搜集到的证据递到噶礼面前,“上疏推荐霍州知州李绍祖,其因酗酒发疯自刎,你却隐瞒不报,此乃欺君。
“太原知府屡屡用酷刑为你敛财,此乃贪赃枉法。庇护贪得无厌的平遥知县王绶,此乃玩忽职守。如此三条足矣判你个斩立决!你竟然想拿钱买命?孤卖给你,都对不起为孤讲解晋祠的太原仕子!”
噶礼看到纸上的字,不敢相信短短两天他竟然查出这么多。
“是不是很好奇孤怎么查到的?”太子道,“太原百姓告诉孤的。孤问你的人知不知道李绍祖,认不认识王绶,他们误认为孤已拿到证据,对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孤才能查这么快。”
噶礼不敢置信地问,“你起初只有我贪污的证据?”
“是的。”太子话音落下,噶礼瞪大双眼,“你以为孤为何把你和你的家人关起来?放你出去,走漏风声,销毁证据,太原百姓用自己的性命起誓他们所言属实,孤亲自去抓人,你的人也不会束手就擒。”
噶礼张了张口,“你,你——”
“你没想到的多着呢。”胤禛走过来说,“实不相瞒,有很多证据是我抓到人之后才找到的。但是证据是真的,除了你们,没人会在意先后。”
噶礼脱口道:“皇上!”
“汗阿玛在意,会命孤过来?”太子摇头笑笑,笑他天真,“我们不讲,汗阿玛知道先抓人,还是先找证据?孤隐瞒不说,日后被汗阿玛知道,汗阿玛也不会为了你训斥孤。”
噶礼的脸色变了变,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汗阿玛十分看重你。”太子道,“知道汗阿玛为何让孤过来?因为你太迫不及待,太贪。汗阿玛对你们很宽容,曹寅欠朝廷百万两白银,都没把他关起来,只是抄家。你少贪点,真有人参劾你,汗阿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噶礼张了张口,“真有人参劾?没人参劾我?!”
“没有。”太子道。
噶礼不信,“那你们,你们,皇上——”
“太原怨气冲天,直达天听。”太子道,“汗阿玛命我们过来一探究竟只是其一。”
胤禛猛然转向他,“还有其二?”
“让孤多走走,多看看,免得韭麦不分。”太子看向噶礼,“你别那么贪,孤过来也不过敲打你一顿。因为世间像汤斌那样的极少。换成别人不会比你更好。毕竟你除了贪,还有些优点。”
噶礼从未后悔过,这一刻无比后悔,可惜为时已晚。
太子转向胤禛,“离这边最远的到太原要多久?”
“至少六天。”胤禛道。
太子:“六天?”看向噶礼,“聪明的人大概已猜到你和知府都被关起来,消息传出去,他们会不会反抗?”
噶礼摇摇头,皇帝以前很袒护他,即便他被抓起来,跟他交好的那些人也会认为他能全身而退。
“那孤就放心了。”太子看了看身上杏黄色龙袍,“可惜哪儿也不能去。”
胤禛:“二哥都暴露了,还想往哪儿去?咱们只带二十几人过来。”
噶礼再次睁大眼。
太子想笑。
胤禛看到他的表情,也忍不住咧嘴笑道,“没想到?算上庆德,和我们的贴身太监,还没三十人。你坐着轿子来这边的时候试着逃跑,即便跑不掉,你的那些心腹,比如王绶,也能跑掉。”
噶礼什么都不想说,却又忍不住问,“谁的主意?”
“先抓你再审,胤禛的主意。”太子道,“你看到胤禛,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这时孤突然出现,你整个人懵了,自然是问什么你说什么。”
噶礼:“如果我没懵?”
“我们有鸟铳。”胤禛道,“你家没有。有太子二哥在,你以下犯上,这一条就够处死你。”
太子点头,“除非你家囤有大批鸟铳。”
噶礼家没有,而听太子和胤禛说完,噶礼彻底服气。
“奴才还有一事不明。大贝勒?”噶礼看向太子,你们不是闹的恨不得杀死对方?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太子笑看着胤禛,“你知道?”
“大概猜到,不知对不对。”胤禛道,“我和老八有经验,汗阿玛肯定会让我们来帮太子二哥。留大哥在京,汗阿玛担心太子二哥多想,或者怕大哥给你使绊子,让你出点什么意外,干脆让大哥跟咱们一起来。二哥有事,我们别想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太子点头:“老大耳根子软,脑子不够用,汗阿玛担心老大身边的人撺掇他。”
“你才脑子不够用!”
第118章太子回京
众人回头望去,胤禔怒气腾腾的正往这边来。
太子不禁说,“这么远也能听见?”
“你声音大的我想听不见都难。装听不见,岂不是让你很失望。”胤禔面含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