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转向太子,“他才七岁,不懂也正常。小八,你说。”

“一直是我们几人一对,久而久之,有了默契,就不会再想如何赢。”八阿哥道,“经常换对手,我们即便不想,也得重新研究取胜的办法。”

刘彻点头,“抽一次签踢两次,中间隔五天。”

“休沐日踢?”八阿哥道。

刘彻:“是的。”

“万一大哥、四哥、五哥、七哥和八哥抽到一块,我们岂不是必输无疑?”十四阿哥担忧道。

太子白了他一眼,“你不会抱着你四哥的腿?威胁你四哥,敢赢你,就去告诉你额娘他欺负你。”

“那多卑鄙啊。”十四阿哥脱口道。

第58章无情天子

太子噎了一下,佯装难以置信,“你还知道卑鄙?”

“我,我还知道你是太子嘞。”十四阿哥想起自个先前干的事,哼一声,抓起杯子喝口水。

八阿哥眉头微蹙,“十四弟,那是我的。”

“我不嫌弃你。”十四脱口而出。

太子抬脚把蹴鞠踢给儿子,道:“八弟嫌你脏。”

十四阿哥张口想反驳,你才脏。眼角余光留意到八阿哥的脸色,讪笑了一下,放下杯子,看到一个满满的,拿起来给八阿哥,“我的没碰,给你。”

八阿哥接过去,无奈地说,“你不累吗?累就坐下歇歇。”没容他开口,又添一句,“嘴巴也歇歇。”

十四的嘴巴动了动,见他汗阿玛双手背在身后,看大孙子小儿子踢蹴鞠,七阿哥和十二阿哥喝茶围观——没空理他,他四周都是自己人,“知道啦。”

“你说的那种情况不可能出现。”八阿哥见他不大高兴,“再说了,真那么巧,大哥和三哥一个比一个要面子,也不好意思欺负你。”

十四阿哥猛地抬起头。

“没骗你。”八阿哥道。

十四开心了,拿起一个桃子,轻轻一剥皮掉了,“这是水蜜桃?”

“是的。常州府送过来的。”王以诚道。

小十四咬一口,“真甜。”

“刘彻,你也尝尝。”站在刘彻身边的康熙开口道。

刘彻一动未动,“天气热,不想吃甜的。”

“命膳房给你做些酸的凉的?”康熙道。

刘彻想摇头,一见周围都是人,在心里说,“只想喝水。”

“那你去洗个澡。”康熙道,“换身衣服,身上舒服就有胃口了。”看着西边的太阳,“差不多酉时,过会儿也该用膳了。”

刘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双手自然放下,往太子那边走去,“玩一会儿就回去,别中暑了。”看一眼大孙子和小儿子,随即转向其他儿子。

八阿哥开口道:“儿子这就回去。”

刘彻微微颔首,往清溪书屋去。洗漱一番,坐在冰室内歇一会儿,梁九功进来询问,用不用膳。

平时踢两刻,今天踢半个时辰蹴鞠,刘彻有些乏,嗯一声算是同意,吃过就想躺床上。

康熙把他拽起来。

刘彻用手撑着下巴,“能请假吗?”看着他说,语气有些可怜。

“不能!”康熙心生不忍,态度强硬,“别瞪朕。你连着几日晚上睡四个时辰,晌午睡半个时辰?”

刘彻:“你问这干——”瞬间僵住,不可置信,“不,不会吧?”

“试试?”康熙的灵魂很稳,他不怕,“你我换回去那天,你的灵魂快成透明的了。在朕的身体里养回来还好说,一直是那样,你这次还能不能撑两天?”

上次两天两夜才换回来,刘彻还真不能保证,不禁朝自己腿上掐一把,痛的抽一口气,又忍不住打个哈欠,“天都黑了,不睡觉去哪儿?”

晚上看书容易犯困,又不能让他翻牌子,康熙思索片刻,“练字,满语。”

“好吧。”刘彻站起来,出去走一圈醒醒困,回到书房边磨墨边问,“老三的婚事定在哪天?”

康熙回想一下,“七八月太赶,九月木兰秋狝,十二月大阅,中间那几个月都行。”顿了顿,“今年不想办,明年也行。让钦天监算一下,你挑个顺眼的日子好了。”

“我挑?”刘彻看向他,“你儿子。”

康熙点头,“对朕来说都一样,因为他成亲那天,朕是不去的。”

“内务府筹办?”刘彻问道。

康熙:“对。他们成婚第二日进宫谢恩。”担心刘彻多想,解释道,“老三的福晋是朕挑的,家世极好,朕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那我回头看看吧。对了,老四的福晋也定下来了?”老四没比老三小多少,刘彻顺嘴问。

康熙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怎么了?”刘彻疑惑不解。

康熙皱了皱眉:“朕没说?老四十来岁出宫的时候就已成亲。”说起往事,“以前没觉得,最近闲下来,想起他福晋嫁进来的时候才十来岁,德妃不管,朕是男人,也不好过问儿子房里事,总觉得对不起胤禛。”

康熙以前说奴才捧高踩低,又有孙嬷嬷个奴大欺主在前,刘彻不禁说,“你是对不起他。”见康熙看他,忙说,“这事也不能全怪你。老四和老五差不多大,宜妃就做不到对老五不管不问。”

康熙:“老五养在太后身边,老四是佟佳氏养的,不一样。”

“孩子总是自己生的吧。”刘彻挺看不上德妃的做派,小家子气。连带胤祯都被她养的心胸狭隘,上不了台面,“不说她,老五呢?”

康熙也正想跟他说五阿哥的事,“他的福晋朕已定下来,跟宜妃说过,今年参加选秀走个过场,选秀后就昭告天下。”

刘彻不禁问,“你见过?”

“见过?”什么意思?康熙不懂。

刘彻:“你没见过就给他定下来,不担心你儿媳妇长得嘴歪眼斜?”

“不会的。”康熙命人查过,“再说了,朕只跟宜妃讲过,她长成那样过不了初选,宜妃会重新帮小五挑一个。”

刘彻放心了,随即一想不对,“如果她脸还有麻子,跟你一样,也会被刷下来?”

“什么叫跟朕一样?”康熙有些不快,“朕脸上的是熬过天花的证据,不是普通的麻子。”。

刘彻:“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不是五官端正,身体没缺陷,就能通过初选?”

康熙点头,“是的。”

“是的?!”刘彻道,“黑的跟炭一样也能过?”

康熙想想:“秀女养在深闺,没那么黑的。”

刘彻不禁扶额,这是重点?不是。

“你直接回答我,秀女美不美。”刘彻说出来,连忙抬起手,“不用回答,我知道了,漂亮的不多。”

康熙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太子妃模样清秀。”刘彻道。

康熙张张嘴,“……是的。但朕不是故意的,保成的嫡妻,品德、言行和家世比容貌更重要。”

“谁说的?”刘彻不禁问。

康熙:“什么谁说?等等,你不会想说你的皇后就不是?卫皇后是你皇姐千挑万选,精心养大的。普通百姓有几个有那种机会?没有。即便陈废后,小的时候也不是为你养的。而她后来的所作所为,不正好证明品德更重要?”

“这倒也是。”刘彻想想,“她要是个好的,朕不会废他。至少不会在儿子还没出生,就把她给废了。”

康熙笑着接道,“对吧。太子妃的性子跟陈废后一样的话,弘阳和他弟弟弘皙恐怕已奄奄一息了。”

“她不敢。”刘彻道。

康熙摇摇头,见他不懂,“她不用亲自出手。保成不管后院的事,她只需表露出厌恶两个庶子,底下的奴才就会帮她折磨俩孩子。

“保成的侧福晋看到孩子遭罪,可以跟保成讲。而她不承认,保成就拿她没办法。即便使人盯着她,也总有疏忽的时候。”

“你这么懂,你后宫的嫔妃合该个顶个的好,为何还担心她们欺负王氏?”刘彻道。

康熙:“不是欺负。一旦她们误会朕不喜欢王氏,是帮朕欺负王氏,讨朕欢喜。所以朕先前才说,朕表现出喜欢王氏,什么都不做,也没人敢作践王氏母子。”

“对。我一时没想到。”刘彻道,“说起你后宫那些女人,你我来这边快俩月了,就纳兰明珠和乌雅氏家的人出事的时候,惠妃和德妃使人过来一趟。”看向康熙,“她们这么听话?”

康熙笑道,“朕不会因为一句枕头风,改变已做好的决定,也不会因为一时高兴,升她们的分位。”

“所以她们很清楚,做再多也没用。”刘彻接道。

康熙点点头,还想说什么,一看王以诚急匆匆跑过来,连忙说:“出事了。”

刘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没等王以诚行礼就问,“出什么事了?”

“章佳氏病了。”王以诚看了看他主子,见他等着自己继续说,“病得挺重,太医院好的太医在这边,宫里就使人过来,想请他们过去给章佳氏看诊。”

刘彻转向康熙,章佳氏是谁来着?

康熙:“胤祥的额娘。”

“命太医即刻过去。”刘彻道。

王以诚应一声“嗻”,就往太医院跑。

刘彻等他走远,才面对着康熙,“我看王以诚刚才的样子,你不喜欢那个章佳氏?”

“不是不喜。”没外人,康熙也没瞒他,“朕平时忙,抽空过去一趟,她不是在生病,就是郁郁寡欢,久而久之,朕就不想去了。但朕很喜欢胤祥,底下人知道这点,也不敢怠慢她。”

刘彻道:“这点我猜到了。否则她的人进不了畅春园。”更别说见到他身边的王以诚了。

“朕还以为你会说朕无情?”康熙笑道。

刘彻一挑眉,“你对她们有情?后宫那么多女人,你得多少情才能分过来?”

康熙噎住,随即笑出声。

刘彻不明所以,“笑什么?”

“不愧是当过皇帝的人。”康熙道。

刘彻嗤一声,“想说你若无情,那我比你更无情?你我可不一样,至少朕从未像你一样,同一时间宠三五个,一年生好几个。”

“朕什么时候一年生好几个?”康熙道,“又胡说八道。”

刘彻看着他,“真要我说出来?从你第一个孩子出生到现在,二十八年生了二十六个儿子,十五个闺女,不是一年几个,你怎么生出来的?”

“不是朕生的。”康熙一着急,想也没想就说。

刘彻扑哧笑道,“我说错了,你的确生不出。否则——”

“闭嘴!”康熙慌忙打断他的话。

第59章生不如死

刘彻大笑出声,“你呀你。”

“写你的字。”康熙猜不准他要说什么,直觉告诉他没好话,“再笑守在外面的奴才会当你被鬼附身了。”

刘彻放下毛笔,“我是被鬼附身了。”

康熙噎住,抬腿就要踢他。

刘彻下意识后退,砰一下,撞到椅子上。不禁倒抽一口气——真疼!

康熙吓一跳,伸手抓他。刘彻慌忙挡开,急急道,“你要干什么?”

“看看有没有磕青。”

刘彻的手停下来。

康熙趁机拽住他,就想掀他的衣裳。手伸出去,意识到自己抓不到衣裳,“衣裳拉起来,朕看看。”

刘彻拉起外袍,手一顿,“刚磕到,看不出来吧。”

“也对。”康熙立刻放开他。

刘彻猝不及防,往后踉跄了一下。康熙慌忙扶着他,“怎么了?”

“怎么了?”刘彻简直不想搭理他,要不是他猛一松手,他怎么可能差点摔倒,“腿疼。”

康熙连忙说:“那你快坐下。”

“我想睡觉。”刘彻趁机提要求,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康熙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干什么去?”刘彻拉住他。

康熙头也不回,“外面月朗星稀,凉风习习,朕出去转转。”

“我也去。”刘彻扔下毛笔跟着出了清溪书屋,到处漆黑一片,根本没什么看头。趁着身后的奴才看不清楚,抬起胳膊给他一肘子,“你是不是想去看王氏?”

康熙扭头看着他,“朕是不想搭理你。”

刘彻眉头微蹙,在心里问,“我没惹你吧?因为你我的腿都青了,我都没怪你。”

“那就当朕没说。”康熙回他一句,继续往前走。

刘彻跟上去。

砰!

撞到康熙后背上。

刘彻眉头紧锁,“突然停下来干什么?”

“你看那边。”康熙抬手指给他看。

“什么东西?”刘彻弯下腰,仔细看去,树底下有两个人,看身形一男一女。正想问干什么的,福至心灵,转向康熙,“幽会?”

康熙微微颔首,就往前走。

刘彻拽住他。

康熙疑惑不解,“干什么?”

刘彻把他拉到阴影处,“让顾问行去处置。”随即冲王以诚招招手,小声说,“去告诉顾问行。”

王以诚走在刘彻身后,只见他主子猛然停下,紧接着躲到树后面,以为他自己跟自己玩儿。正想问处置什么,听到一声“不要在这里”,顺着他主子的视线看去,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他,他们,这……还没到亥时。”

“过了亥时就行?”刘彻接道。

王以诚连连摇头,“不,不行。”

“快去。”刘彻转向康熙,在心里问,“还逛吗?”

康熙往一男一女幽会的地方瞪一眼,“逛个屁!”起身往清溪书屋去。

刘彻笑着跟上去,以免康熙发现,恼羞成怒,闹得他不到夜半鸡鸣时不准他睡。甫一进寝宫,就收起笑容,板着脸,“女的毫无疑问是宫女,男的是太监?”

“太监没这么大胆。”康熙想也没想,“宫里的宫女都是旗下包衣,看不上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进宫当太监的汉人。”顿了顿,往外看一眼,“梁九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存了不少钱,也没几个宫女愿意跟他。”

刘彻:“我想也是。宫女二十四五岁就能出去,不想出去的,就像你说的那个苏麻喇姑,好好的男人都不要,更不可能跟太监有什么。”

“是的。”真是太监,康熙反倒不那么生气。太监天天在宫里,偶尔憋不住也正常。侍卫住在宫外,家里有丫鬟,城外有妓院,不缺女人还朝宫女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命顾问行严查,朕不信只有这一起。”

刘彻看看他,晕黄的烛光下,脸色发青,“你在这儿,我去正殿等顾问行。”

“朕和你一起去。”康熙道。

刘彻按住他的肩膀,“等着。朕比你有经验。”

“你——”康熙猛然想到,“李夫人的弟弟就干过这种事?”

刘彻脚下一顿,不禁骂道:“该死的司马迁!”怎么什么都记。

康熙不禁笑出声,“他有两个好哥哥和一个好姐姐,司马迁不想写也绕不开他。”

“闭嘴吧你。”刘彻瞥他一眼,大步往外走。

大约半个时辰,寝室的自鸣钟响九下,康熙等不及想出去看看,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刘彻大步进来,命宫人打水。

康熙退到里间,又过一刻,刘彻带着水气进来,“又洗了个澡?”

“简单冲一下。”刘彻关上房门,拉张椅子坐下,拿出棋盘,示意康熙坐到他对面。

康熙坐下就忍不住问,“是侍卫?”

“是的。”刘彻放下黑子,就看康熙。

康熙随便指一下。刘彻放个白子。康熙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处置的?”

“赶出去。”刘彻道。

康熙猛地坐直,“你说什么?”

“听我说完。你以前跟我说过,旗人的闺女都要参加选秀,撂了牌子才能自行婚配。”康熙点头,没错。刘彻继续说,“旗下包衣不需要对吧?”

康熙:“是的。她——”心中忽然一动,“那个侍卫是她丈夫?不可能!”

“不是。据他俩说是指腹为婚,青梅竹马。”刘彻道,“那个侍卫家里比普通百姓好一点,宫女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按她自己的说法,钱都被她阿玛败光了。

“三年前侍卫请媒人上门提亲,宫女的爹狮子大开口,要四十台聘礼,成亲那日,会回给侍卫家二十台,还让侍卫家里准备二十台嫁妆。这样一来,侍卫要准备六十台。我听那个宫女说,你侄子结婚才这么多?”

康熙微微颔首,“不过他们成亲,箱子里装的多是金银玉器。”

“这点我知道。”刘彻道,“侍卫的额娘和阿玛一怒之下,就和宫女家里解除婚姻。而解除没多久,内务府开始选宫女,那个宫女就被她阿玛送到宫里,指望她跟德妃、章佳氏一样,飞上枝头。”

康熙看向他,“所以没舍得罚他们?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

“我没手软。”刘彻道,“不罚他们是在那个宫女说,她家穷,那个侍卫出不起聘礼的时候,王以诚说了一句不可能。”

康熙疑惑不解,“跟他有什么关系?”

刘彻放一个黑子。

康熙随手指一下,刘彻放个白子,然后小声说:“我问王以诚为何这样说,他说旗人早年大肆圈地,原话是有很多地,光收租也够一家人用的。侍卫在宫里当差,俸禄高,家里用不着他的钱,凑不齐六十台金银玉器,也能凑齐六十台布料瓷器。”

康熙想想,“那个侍卫是哪旗的?”

“镶黄旗。”此话一出,康熙脸色骤变。刘彻接着说,“你也觉得不可能?王以诚也是听他是镶黄旗的才那么震惊。

“我问他家的地呢。他说家里人不懂种地,让奴才种,收成一年不如一年,没几年就没钱用了。没钱用就卖几亩地,再没钱用再卖几亩,他家一个长辈觉得不能这样下去,缩短用度,可还不够用,就找朝廷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