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扭头闭上眼。
“你别装听不见。”康熙道,“朕现在这个样大概不用睡觉,到时候朕会喊你。你要不起来,朕不介意把你踢下床。”
刘彻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随你便。”
“你——”康熙见状,有些头疼,“你是皇帝,不是流氓无赖。”
刘彻哼哼两声,“高祖皇帝不这么认为。”
康熙登时被噎的张口结舌,很是无语,“刘邦是你曾祖父。”
“你知道啊?”刘彻故作惊讶的睁大眼,看向他,“你既然知道,也应该知道我比高祖皇帝讲理多了。今儿要是换成高祖皇帝,可不管他会不会被太子看出来,直接先找个巫师把你除了。”
康熙气笑了,“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没找巫师?”
刘彻假装认真想一下,“是的。”
“不好意思,让皇帝陛下失望了,此地没有巫师。”康熙接道。
刘彻霍然起身,“没有?!你之前说被太子发现你不是你,太子会找巫师把我驱走,是吓唬我?”
“当然不是。朕不相信术士,你信啊。”康熙笑着说,“要不现在让太子去找一个?”
刘彻噎住,抡起胳膊就要揍他。
康熙伸手挡住,随后把他的胳膊放下,朝他腿上拍一下,让刘彻往里去,他飘到床上,“你我这样吵下去,吵到明天早上都没结果。各退一步如何?”
刘彻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康熙,你先说。
“关于各旗旗主的建议,朕听你的。”康熙道,“朕那些儿子的功课,朕不会放松,倒是可以把早读时间改的和上朝时间一样。你从夏至到秋分,也就是立秋,每天早上五点起来上朝。秋冬六点起来,和孩子们同时,可以吗?”
刘彻想说不可以,一想那群小萝卜头都起了,他还在床上躺着,顿时觉得脸热。可五点对他来说真的太早了,“风雨无阻?”
“病了可以晚一点。”康熙道。
刘彻又想翻白眼,“说等于没说。”再次倒下。
“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康熙见他这样,只能把祖辈搬出来。
刘彻闭着眼悠悠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了,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一堆歪理。”康熙服了,做梦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刘彻睁开眼,见他像生气又不像生气,“我祖宗跟匈奴和亲,算不算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这——不一样。”康熙道。
刘彻:“朕认为一样。一个是大事,一个是小事罢了。不对,和亲和上朝同样是国之要事。对了,你这儿也是五天一休沐吧。”看到康熙迟疑,“别说了,我不想听。五天休一次,朕就听你的,早起晚睡,勤政爱民。否则,免谈!”大手一挥,捞起被褥蒙上头。
康熙头疼,同时面对十四个儿子也没这么累,可有句不当讲还得讲,“朕的那些儿子,只有逢年过节和他们生日的时候才能休一天。”潜在意思他这个当父亲的要给孩子们做个好表率。
刘彻刷一下掀开被褥,坐起来捧着康熙的脑袋,“你这个东西没病吧?”
“你才有病!朕好好的。”康熙抬手推开他。
刘彻又问:“那群孩子是你亲儿子吗?”
“你的!”康熙脱口道。
刘彻想反驳,紧接着一想,现在可不是他的么,“对,朕的。朕去瞧瞧朕的儿子们。”说着就弯腰捞鞋。
康熙按住他的胳膊,“你又想干什么?”
“说了,见见我的儿子们啊。”刘彻道。
康熙一脸警惕,“你别乱来。”
“他们正在上课,朕想乱来也没法乱。”刘彻道,“朕去看看他们是不是被你虐待的跟霜打的叶子一样。”
康熙:“他们是朕的亲儿子。”
“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亲儿子,不见得多亲。”刘彻套上靴子,见头发乱了,“给朕梳梳头。”
康熙瞥他一眼,没搭理他,直接往外走。
刘彻自己伸手扯扯拽拽,感觉能见人,大步跟上去,在心里说,“你老家是不是很穷,读不起书?所以让子孙后代半夜起来看书,一年学到头。”
“辽东穷吗?”康熙停下来问。
刘彻:“穷!”
康熙噎住了。
刘彻顿时想笑,眼角余光注意到跟在身后的梁九功,轻咳一声,压下笑意,“梁九功,你家乡的小孩都是几点去学堂?”
“七八点钟吧。”梁九功思索片刻,又怕说错了,毕竟离家几十年了,“也有可能是九点,奴才记不清了。”
刘彻瞥一眼康熙,听见没,“就是没有寅时起来的对不对?”
“是的。”梁九功应下来,感觉不对劲,“皇上怎么突然想起问奴才这个?”
刘彻:“朕昨儿睡得太晚,今儿早上起来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没精神,刚才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在想,朕的那些阿哥每日睡得晚,又起那么早,是不是也跟朕一样。”
“这个,奴才不知。”梁九功很想说有可能,可他不知道自家主子要干什么,干脆装愚钝。
康熙哼一声,“这个奴才,又装。”
“不装让他怎么回答?”刘彻在心里问。
康熙:“实话实说,朕又不能吃了他。”
“你能砍了他。”刘彻在心里嘀咕一句,拾阶而上,到了尚书房。正在授课的夫子立刻跑出来请安。刘彻摆摆手,“继续,朕随便看看。”
夫子应一声“嗻”,退进去,屋里的几个小阿哥正襟危坐,目视前方,眼珠却忍不住往外瞄。
刘彻站在窗户边,看到几个年龄大小差不多的小孩一个比一个好看,忍不住在心里对康熙说,“你后宫美人挺多啊。”
“和你没关系。”康熙想也没想,脱口道。
刘彻噎住,想白他一眼。一看左右都是人,使劲睁大眼,长叹一口气,“你不用提醒朕,朕没有吃剩菜的习惯。”
“你们老刘家有吃剩菜的传统。”康熙道。
刘彻瞬间觉得呼吸不畅,这人为何老戳他心窝子,“你幸亏是鬼,要是人,我,我早把你推出去斩了。”
“朕是人也没你什么事。”康熙接道。
刘彻心梗,很是无奈地说,“就不能让我一次啊。”
“朕不是属斗鸡的。你老实点,求朕挤兑你,朕也懒得说你。”康熙道。
刘彻:“这么说还怪我喽。”
“怪朕不该熬夜。”康熙道。
刘彻登时想去死一死,“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一次?”
第8章有口难言
“可以。先说你想干什么。”康熙见他的脸都急红了,“别说闲着无聊随便看看,朕不信。”
刘彻:“当然不是。我没那么无聊。你说尚书房有九个儿子,怎么只有几个十来岁的,那几个大的和小的呢?”
“在隔壁。”康熙道,“十三和十四在另一边。”抬手指给刘彻看。
刘彻又往屋里看了看,在心里问:“是不是这屋里孩子最多?”
“对!”康熙点一下头。
刘彻手背身后,大步往里走。
康熙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刘彻停下来,在心里问:“跟儿子打声招呼也不行?”
“这话朕三岁的孙子都不信。”康熙道。
正在授课的夫子见皇帝站在门口,下意识停下,一想刚才皇帝让他继续,就接着讲两句,可看到皇帝盯着他,又忍不住停下来,“皇上有何吩咐?”
“没事。”康熙道。
刘彻开口说,“你去把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叫过来,朕有话和他们说。”
“刘彻,别太过分。”康熙说着,手上用力。
刘彻不禁倒抽一口气,慌忙在心里说:“停停,松手。朕没想干什么,只是想告诉他们,从明日起就不用起那么早了。”
康熙收回手:“你敢骗朕,朕就把你的胳膊卸了。”
刘彻往他站的方向看一眼,在心里哼一声,瞧把你能耐的。
“朕没骗你,给你卸了还能给你安上。”康熙道,“不信咱们回去就试试。”
刘彻猛然想到他会诊脉开方,卸胳膊这种小事估计也难不倒他,“信,信,我信你,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成了吧。你其他儿子来了,我得说正事,别打扰我。”
“你不乱讲,朕就当没听见。”康熙道。
初来乍到,刘彻想乱来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否则康熙以后得把他当贼一样防着。让进来的几个阿哥站好,就对他们说,以后早读时间和上朝时间一样。
此话一出,众阿哥愣住。意识到他说什么,个个喜不自胜。一个六七岁的小阿哥张口就问,“汗阿玛没骗儿子?”
“朕是皇帝,一言九鼎,骗你作甚。”刘彻见他胖乎乎,白嫩嫩,双眼亮晶晶,整个人透着聪明劲,就故意逗他,“你若是习惯了寅时来尚书房早读,那就不改了。”
小阿哥连忙说,“没有,不是。儿子喜欢跟汗阿玛同时起床。”
“就你会说。”刘彻笑了笑,“行了,你们上课吧。”
“等一下,汗阿玛。”
刘彻停下,循声看去,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相俊美,温润如玉,如果说太子是火,这孩子就是水,可他又弄不清是七阿哥还是八阿哥,干脆就问,“有事?”
“汗阿玛,假如五点早读,儿子读到何时?”话音落下,其他阿哥和夫子齐刷刷看向刘彻。
刘彻想也没想就说:“六点。回去用了早饭,七点过来上课。”
“半个时辰?”
刘彻点头,“对。太长?”
“不,是半个时辰太短了。”
刘彻挑一下眉,有些意外,“短了不好?”
“好是好。可是汗阿玛布置的文章,儿子读不完。”
刘彻下意识找康熙,一想他刚才居然要卸自己的胳膊,生生停下来,转回去,“朕这两天没睡好,脑袋昏昏沉沉的,记不大清了,朕给你们布置了多少功课?”
“一篇。”少年说着看向康熙,汗阿玛今儿怎么了?一篇文章都能忘,不会是生病了吧?
刘彻不自在地抿抿嘴,意识到他说什么,眉头一皱,他没听错吧,“一篇文章?”
“是的。”
刘彻:“为何读不完?”
“汗阿玛真忘了?”六七岁,白嫩嫩的小阿哥再次开口,还夸张的张大嘴,“汗阿玛规定儿子每篇文章读一百二十遍,一个时辰刚刚好啊。”
刘彻下意识问:“多少?”
“一百二啊。汗阿玛是不是病了?”
刘彻:“朕没病。”顾不得跟康熙怄气,转向他就在心里问,“这孩子说的都是真的?”
康熙也怕他再出错,引起儿子怀疑,“朕幼年读书必以一百二十遍为率。”
“你——”刘彻张了张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有口难言。
康熙见状,疑惑不解,“怎么了?”
还怎么了?刘彻无力地揉揉额角,深深吸一口气,压住想打人的冲动,咬咬牙,对一众便宜儿子说,“这事朕得好好琢磨琢磨,你们先上课吧。”说完就大步往外走,都没容众人行礼。
众阿哥愣住,随即相互看了看,汗阿玛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病了?”年龄最小,也是说一篇文章要读一百二十遍的十四阿哥忍不住开口问。
“不像。”
十四阿哥:“那就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或者被太子气的?”
“别胡说。太子听见又得揍你。”
十四阿哥板起小脸,“他敢!?”
“他敢。”
十四阿哥噎住,哼一声,气咻咻,迈着小短腿就往隔壁去。
刘彻到康熙寝宫坐下,就冲梁九功挥挥手。以伶俐著称的梁九功立刻把所有人带出去,还体贴的把门关上,不打扰刘彻休息。
康熙见屋里只剩他和刘彻,才问,“你刚才怎么了?”
刘彻瞥他一眼,脱掉靴子,躺在床上,连帷帐都懒得放下了。
“又和朕有关?”康熙见他这个样子,不敢相信的问。
刘彻闭上眼睛,拉上被褥,转身背对着他。
康熙看到这一幕,莫名想笑,“你不说朕也知道。”
刘彻浑身僵了一下,他什么都没想,康熙怎么还知道?
康熙当然不知道,这样讲不过是诈他。听到刘彻心里话,“让朕猜猜,朕——”
“闭嘴!朕不想听你说话。”刘彻怒道。
康熙吓一跳,慌忙往外看,见没什么动静,松了一口气,“小点声。”
“我——”刘彻想说什么,一想到康熙是鬼,“担心我把梁九功引进来?那就别跟我说话。”
康熙:“朕不是怕,是担心他们把你当成疯子。”
“不需要他们当,我离疯也不远了。”刘彻在被褥里嗡嗡道。
康熙费解,“为何这样说?出什么事了?”
刘彻拉下被褥,望着他,你不知道?
“你不说朕哪知道。”康熙道,“朕又不是你的分/身。”
刘彻坐起来,认认真真打量他一番,“跟我装呢?”
康熙叹了一口气:“朕跟你装什么?再说,朕也没必要跟你装。朕的身体都成你的了。”
“那我先问你?”刘彻看着他说。
康熙点头,“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篇文章读一百二十遍是跟谁学的?”刘彻盯着他,唯恐错过他的一丝表情,“那个唐太宗?”
康熙:“不是。”
“那是谁?”刘彻再问。
康熙老老实实说:“没谁啊。你为何会认为是唐太宗?”
“你说太子很好,我问你怎么教的,你说参照秦皇汉武和唐太宗。”刘彻认真回想,“始皇帝从未要求他的儿子们,每篇文章读一百二十遍。我也没有。不是唐太宗,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康熙点头,十分干脆的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你说什么?”刘彻不敢置信地在心里问,“就因为这个?”
康熙点一下头,“对啊。”
“还对?”刘彻张张嘴,就想数落他,可见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干脆点点头,“对,你都对,错的是我。”
康熙:“你哪里错了?”
“我错不该附在你身上。”刘彻道,“我应该附到你儿子太子身上。”
康熙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皱眉,“有事说事,你别总这个样子。说完了,你睡一会儿,醒来朕教你写字认字,回头好批奏章。”
刘彻摆摆手:“不用。我歇两天,咱们换过来。”
“那……”康熙想说也行。话到嘴边忽然想到,“万一换不过来?”
刘彻抬手指着南墙,“一头撞死,让太子登基。”
“刘彻!”康熙眉头紧锁,“这个玩笑不好笑。留给你我的时间不多,三天之内必须得学会,否则没法跟太子解释。”
刘彻睨了他一眼,“说笑?”嗤一声,凉凉道,“我没跟你开玩笑。”现在不死,早晚也会被他给活活气死。
“朕什么时候气你了?”康熙不明白。
刘彻:“你没气我,是我自己心眼小行了吧。”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康熙无奈地叹气,“你真想死,朕不拦你。可你明明不想死,对朕不满,却又不说,这样有意思吗?
“你在尚书房的时候脸色就不好,朕不知你为何突然生气,左右跟朕的儿子有关。所以你有什么不满,或者觉得不妥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朕说。
“朕没骗你。朕的汗阿玛走的早,没人教朕该怎么当皇帝。汗阿玛活着的时候,朕不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一年难见他十次,朕不知如何当儿子,更不知道父亲应该是什么样。”
第9章关系缓和
刘彻听到这些话,不禁打量一番康熙,眼中尽是怀疑,“他不喜欢你,为何会立你为太子?”
“朕汗阿玛最爱的是他宠妃的儿子,夭折了。”说起往事,康熙嘴角泛起苦笑,“二哥不如我聪慧,五弟比我年幼,看不出好坏,而且我熬过了天花。”
天花要人命,康熙有说过。刘彻见他说的情真意切,不由自主地想到康熙八岁没了爹,九岁死了娘,他娘不是皇后,也不是宠妃,宫里的奴才又捧高踩低,他一个普通妃子的儿子,在宫里的日子不可能好过。
幸运登基为帝,却要面临三藩,还要跟四大辅臣周旋,还要防着北边的敌人,还死了三个妻子,康熙没疯,还有精力关心儿子的功课,刘彻心中的怒气瞬间消失殆尽。因为换成他,他做不到,处理朝政的同时亲养太子,还给其他儿子布置功课。
“那我们说正事。”刘彻道。
康熙下意识问:“正事?”
“你问我气什么,我现在告诉你。”如康熙所言,留给他和康熙的时间不多。刚才若不是太生气,刘彻不会故意不搭理他,“一篇课文,我认为读二十遍足矣。”
康熙看了看他,不信他是因为这点事生气:“你真是气朕要求他们读一百二十遍?”
刘彻点点头,一见康熙想说话,连忙抬抬手,移到他身边小声问,“你这里如何选拔官员?”
“科举考试。”康熙说出来,想到他不懂,就大致给他解释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