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等一会儿,惠妃就开口问了:“花嫔这一身,是皇上新赏赐的?”
“是啊。”花春“娇羞”一笑,摸着镯子道:“说是前些时候冤枉了嫔妾,拿来当个补偿。”
“皇上真是对你疼爱有加。”
花春笑得张扬,牙花子都要龇出来的那种,努力表现得骄傲自满。
一般这样的傻大姐,就最容易被人背后下手除掉。她不知道惠妃有什么手段,所以不得不拿自己先当个饵了。
看了她两眼,惠妃抿唇,望向另一边的蓝昭仪,眼神里颇为无奈。
本身还对花嫔颇有好感的,毕竟搭着得了皇帝的赏赐。但是今日一见她这得瑟样子,蓝昭仪顿时觉得好感全无,甚至有点看不过眼。
谁没得宠过啊?这时候越张扬,以后摔得就越惨!
来请安的嫔妃陆陆续续越来越多,花春也就开启了作死大计,先是按照惠妃指的,坐在她手边第一个位置,挤得熹妃顺位坐了过去,后又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珠宝首饰,人工加上特写符号,期间与众人说话,虽然都用尊称,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
一个朝会下来,在场的人基本都有了共识——这花嫔是个自己找死的蚂蚱。
“时候也不早了。”花春起身道:“等会皇上下朝,估计还会去养心殿,嫔妾这便先走一步了。”
“好。”惠妃笑着颔首:“辛苦你了。”
“嫔妾自愿的。”她一笑,带着得宠的女人特有的骄傲,转身便离开了清和殿。
其余的妃嫔一个没动弹,霍纤柔张大的嘴巴也半天才合上,不可思议地道:“先前看她那么懂事,还以为是个不错的人呢,没想到这一有了后台,就原形毕露了,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得罪啊。”
“你能拿她怎么办?”熹妃轻笑:“有能耐就比她更受宠,然后去皇上面前告上一状啊。”
“嫔妾可没这个本事。”霍嫔连连摇头,看向惠妃道:“这宫里管事的现在可是惠妃娘娘,娘娘不做点什么吗?”
惠妃笑着摇头:“只要后宫和谐,本宫是不会计较谁更受宠的。”
说是这么说,可瞧见花嫔那得宠的样子,她还是一万个不舒坦的,只是明面上表露不得。
“主子。”
外头的宫道上,瑞儿已经快被吓得魂飞魄散了:“您怎么…”
“跟了我这个主子,你心脏要再强悍一点才行。”花春擦着头上的冷汗道:“不然没等人报复上来,你先被自己给吓死了,那可怎么好?”
瑞儿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道:“您这是故意激怒惠妃娘娘吗?为什么啊?”
“我自然有我的想法。”
“可是…”瑞儿咬唇,往四周看了看,小声道:“惠妃娘娘的手段可厉害了,您最好还是赔个礼,不然万一出什么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花春挑眉。
犹豫了一会儿,瑞儿道:“以前惠妃娘娘扶持过一个才人,那才人升了昭仪就翻脸不认惠妃娘娘,仗着皇上的恩宠,想自己做主子。结果不到一个月,就被人发现淹死在了后宫的洗衣池里。”
这么可怕?花春吓得走路的步子都顿了下来,一把将她拉过来:“那才人是个什么身份?”
“奴婢也不清楚,反正应该跟户部丁尚书有些关系。出事之后,惠妃帮着皇上查了好一阵子的凶手,结果还是不了了之了。”
多余的话瑞儿也不敢说,不过就这前因后果,若说那才人的死跟惠妃没关系,也没人相信。只是,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第124章哄女人的方式
花春来了点兴趣,搭着瑞儿的肩膀,笑眯眯地道:“你在宫里时间长,既然多少知道点事情,那就可以顺藤摸瓜查一查吧?”
瑞儿瞪大眼:“主子查这些干什么?都是陈年旧账了,翻出来对您可没好处。”
要的就是陈年旧账啊!花春微笑,顺着把手上的玉镯子套在了她手腕上:“这个给你压压惊,等会回到养心殿,能给我听点我想听的话么?”
瑞儿一愣,摸着手上的镯子,神情有些犹豫。花春也没多逼她,放她在后头,自己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到了养心殿,瑞儿好像是想明白了,跪在她面前道:“娘娘若真要查,奴婢可以替娘娘把当年那才人身边的宫女找来。”
“宫女还活着?”花春挑眉。
“按照规矩,贴身宫女是出宫了的,但粗使宫女会重新分配到别的宫殿。”瑞儿道:“这个只要塞点银子,内务府会找得出来的。”
点点头,花春起身就去柜子里拿了二十两银子,并着一些珠宝,交给她。
“奴婢定不辜负娘娘信任!”瑞儿感动极了,她也没想到这么快会成了这当宠娘娘的心腹,竟然还这么相信她,那这事要是做好了,以后在这养心殿的地位,也该是一路往上升的。
花春笑着看她出去,然后侧头看着旁边的青袅道:“还是留意着些。”
“奴婢明白。”
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现下她无人可用,只能考验考验这宫女的忠诚度了。
幸好,瑞儿当真没辜负她,出去跑了一上午,到用午膳的时候,就把人带回来了。
“您先回避一下。”花春朝软榻上坐着的帝王努了努嘴。
宇文颉眯眼:“向来是朕让别人回避,还从来没有别人让朕回避的道理。”
“好好好,你牛逼我知道。”花春讨好地将人拉起来:“但是您往这儿一坐,人家有什么话也是不敢说的,就劳烦您移个驾,先到内殿坐着哈。”
帝王万分不悦,却还是顺从地进了内殿。
瑞儿将个瘦骨嶙峋的小宫女带到外殿跪下,花春整理了衣裳出来,十分有威严地问:“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打着哆嗦道:“奴婢红苔。”
听过青苔,红苔还是头一回见,花春点头,语气缓和了一些:“以前是伺候谁的?”
“回娘娘,奴婢以前是聂才人宫中的粗使宫女,自聂才人死后,就被分配到了浣衣局。”
“喔…本宫刚进宫不久,很多事情不清楚。聂才人是怎么死的?”
红苔一震,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病死的。”
“咦?”花春挑眉:“本宫怎么听闻是淹死的?”
“奴婢…奴婢记性不太好,兴许就是淹死的吧。”
自己伺候过的主子,怎么可能连死亡方式都记不清?花春闭了嘴没吭声,学着皇帝的模样,给人施以沉默的压力。
红苔额头上汗水直冒,肥大的宫装挂在身上抖啊抖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养心殿里也缺个粗使宫女。”良久之后,花春开口道:“你若是能给本宫说说以前的事情,那本宫便从浣衣局把你要过来,如何?”
连连磕头,红苔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求娘娘饶过奴婢,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才怪呢,就是不敢说。花春很苦恼,逼人口供这种事情,她不是很擅长啊!
旁边隔断处的帘子被人掀开了一个角,她看过去,就见帝王一脸嫌弃地皱着眉,看了那宫女一眼,朝她挥手,示意她过去。
扫了一眼头快埋进地里的宫女,花春起身,走到他身边去:“怎么?”
“再留一会儿,她要是还不肯说,便放她走。”
花春瞪眼:“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放走了你赔我银子?”
“赔。”
好的,就这一个字就够了,花春认命地点头,她既然对此没办法,那就听皇帝的好了。
过了三柱香的时间,红苔正绝望呢,就听见上头这位娘娘微笑道:“你走吧。”
终于肯放过她了!红苔大喜,连忙磕了三个响头,喊着多谢娘娘,然后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帝王从内殿出来,朝霍子冲一挥手,后者便会意,让人悄无声息地跟上去。
“您想做什么?”花春好奇地眨眼,十分自然地坐上他的大腿。
“想看看她能不能活。”宇文颉淡淡地道:“若是当真没鬼,那她回去也该平安无事。若是牵扯到了什么秘密,她的性命自然堪忧。”
养心殿现在是后宫最令人瞩目的地方,为了助长花嫔恃宠而骄的气焰,皇帝已经决定接下来半个月都常驻于此。各宫安插在这里的眼线也该有不少,会把花嫔的一举一动都散播出去的。知道她对聂才人的死好奇,总会有人坐不住。
花春点头,看着他问:“您还记得聂才人么?”
帝王摇头:“别指望朕能记住谁,后宫人太多了。”
心里一沉,花春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宇文颉皱眉,多解释一句:“还是会记住你的。”
“谢谢啊!”花春假笑,起身去倒茶。
就像许嫔说的,皇帝宠爱过的人太多了,为人家做过的事情也不少,可现在却是没记得谁。她可得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不然等有了新人来,自个儿不得宠了,连点回忆都没有。
“生气了?”看着她的背影,帝王闷声问。
“没有。”花春道:“嫔妾口渴了而已。”
帝王沉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眼角瞟着秦公公。
秦公公很无奈啊,他知道皇帝这是手足无措了才会求助于他,但是他能说个啥?谁让他当着花嫔的面说那些话的?在女人之间要圆滑啊圆滑,都这么久了,他还一点都没学会,伤了人也怪不得别人啊!
被瞟了十几眼,秦公公无奈了,还是只有笑眯眯地站出来道:“皇上上回不是说要赏花嫔娘娘刚进贡的缎子么?”
“嗯。”宇文颉点头:“你让人送过来就是。”
“多谢皇上。”花春撇嘴,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谁教的?她不吃这一套!
不过,有东西拿,不拿白不拿!
帝王抿唇,悄悄打量她的神色,觉得没什么变化,便又开始瞟秦公公。
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秦公公道:“还有司珍坊新做的缠金飞雀头面,是不是也一并给娘娘拿来?”
“嗯。”帝王点头。
“还有御书房里的那个青枝绕颈瓶,奴才觉得跟娘娘这宫里的布置很搭。”
“嗯。”
花春察觉了,她只要脸上没啥变化,秦公公就会一直报礼单。
第125章齐心协力巴扎黑
这敢情好啊,她要是一直板着脸,那这后宫里的东西是不是都会归她了?
心里的郁闷散没了,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想掩饰也掩饰不了。
皇帝实在太有意思了啊,觉得哄女人就是送东西?
在秦公公念到八宝翡翠屏风的时候,花春还是没忍住,咧了嘴。
轻轻松了口气,帝王神色缓和下来,秦公公也就终于不报赏赐了。
姑奶奶啊,这一堆赏赐比皇上半年里赏所有后宫嫔妃的加起来还多,看样子是得偷偷运过来,不然叫其他妃嫔知道了,可要翻了天!
“那奴才就下去准备了。”
“嗯。”宇文颉道:“直接给惠妃说一声即可。”
秦公公一愣,为难地看着他:“要给惠妃娘娘说?”
“自然,这宫里的赏赐都要由她记录的。”
倒吸一口凉气,秦公公掰着指头算了算,十八件赏赐,花嫔目前又没什么功劳,会不会不太妥当?
然而帝王的眼神格外坚定,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秦公公将疑虑咽回了肚子里,老老实实地应了,转身去清和殿。
惠妃笑眯眯地听他说完皇上的意思,颔首道:“本宫知道了,立马让人清点记录,早些把赏赐给花嫔送去。”
“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公公慢走。”
清和殿里坐了不少人,除了蓝昭仪以外,淑妃也在。听了秦公公的话,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转身坐下,惠妃脸上笑容也消失得干干净净,扫了众人一眼,半勾着唇道:“都瞧见了,再过不久,宫里指不定就能有个皇后了呢。”
蓝昭仪皱眉:“皇上宠得也太过了。”
“是啊。”花寻月淡淡地道:“先前赏赐蓝昭仪东西,也就两三件,现在一下子给花嫔十八件,可真是史无前例。”
“皇上这是在做给咱们看呢。”惠妃道:“叫我们看清楚花嫔在他心里的地位,以后可得捧着才行,别说给本宫行平礼了,再过些日子,怕是得让咱们都对她行大礼。”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孟贵嫔皱眉:“长得是好看,可咱们宫里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性子也跋扈,还不如蓝昭仪温婉可人。”
“皇上的喜好,谁能说得清楚?”惠妃轻笑:“依本宫看啊,大家伙还是赶快回去准备准备,吩咐宫里头的人都小心些,别去冲撞了养心殿那位,免得皇上拿来开了刀。”
众人心里都有不满,却也没什么办法,毕竟皇上宠幸花嫔的同时,朝政一点没落下,也告不到太后那里去,毕竟花嫔还是太后给封的。
现在只能盼着花嫔能自己再作点死,好让她们有机会搬太后出来做主。
请安的人都散了,惠妃坐在内殿继续生闷气,身边的宫女跑进来,有些慌张地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
“什么?”瞳孔微缩,惠妃满脸不理解地看着山竹:“她为什么会对聂才人的事情感兴趣?”
“兴许是闲得无聊吧。”山竹道:“已经见过以前聂才人宫里的宫女了。”
“问出什么来没?”惠妃皱眉。
山竹摇头:“这个打听不到,只知道那宫女在清和殿待了快半个时辰才离开。”
往事又被翻开,惠妃十分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要当真是闹着玩,本宫才懒得理。怕就怕那女人野心勃勃,想踩着本宫往上爬。”
“那娘娘的意思是…”
“你去安排吧。”
“是。”
这宫里没有人的手是干净的,就看运气,谁被逮着谁倒霉。她如今掌管后宫大权,自然就是最好的垫脚石。要是能逮着她的错漏,立上一功,的确是可以前进好大一步的。
然而,到底是在这宫里屹立几年不倒的人,要是轻易被个小山雀当阶梯踩了,她还怎么混?
天黑了下来,花春正在给皇帝看青袅出的试卷,皇帝看得很认真,选了些可行的题打上记号,末了交给秦公公,让他送出去。
“皇上定好什么时候考试了么?”
“等题目全部整理出来,朕便会放榜。”宇文颉道:“想参加考试的人很多,总得有个门槛,朕的意思,是每份试卷一两银子,买卷入场。”
花春张大了嘴,一两银子对普通百姓来说足够过一年的好日子了啊,不是个小数目。
“您这样卖卷子,那有很多有真才实学,但是生活贫困潦倒的人该怎么办?”
扫她一眼,帝王道:“朕不信有真才实学的人会让自己穷困潦倒到一两银子都掏不出来,真有那样的人,估计也是与世不容,不善交际,那就算有才,在官场里也走不下去,不如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么一听,好像的确挺有道理的嘿?花春想了想:“那万一有特殊的人呢?只是怀才不遇,为生活所逼,掏不出钱来又名扬四方的?”
“那样的人,自会有官员发现,推举给朕。”宇文颉道:“你也不用太操心,虽说科考是公平的,但也看运气,没有任何一任君王能把天下所有的人才一网打尽。”
“说得也是。”花春点头,心想宇文颉这帝王当得,思想觉悟也还是挺高。
“皇上。”
正准备熄灯休息的时候,霍子冲突然在外头喊了一声。
神色一凛,宇文颉转头看向门口:“进来。”
门打开,霍子冲拎着个小宫女走进来,把人丢在地上,然后拱手道:“卑职幸不辱命。”
花春一愣,跳下软榻凑过去一看:“哎?这不是红苔么?”
一张小脸抬起来,脸上泪水鼻涕横流,红苔连连朝她磕头:“求娘娘收了奴婢,求娘娘收了奴婢吧!奴婢什么都说!”
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霍子冲,花春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想杀了她,幸好暗卫一直跟着,才将人救了下来。”霍子冲道:“动手的人是御膳房的太监,卑职一并带过来了。”
这敢情好,花春拍了拍手:“快升堂,咱们审一审这半夜杀人又是为何?”
帝王嫌弃地看她一眼,将人拉到内殿,放下了隔断处的帘子,然后道:“把人带进来吧。”
“是。”霍子冲朝门外招手,另一个小太监也被扔了进来。
那小太监吓得比红苔还惨,整张脸比鬼还白,哆哆嗦嗦地跪着,眼珠子乱晃。
帝王将人箍在怀里,伸手掐了她一把。
花春回过神,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开口道:“大胆奴才,皇宫重地,怎敢半夜行凶?”
小太监都快哭了:“奴才不是想杀她,只是有些旧怨想了结而已。”
“什么旧怨?”
“奴才以前与红苔结过亲,如今她翻脸不认人,让奴才被其他人耻笑,奴才今晚只是去找她要个说法罢了。”
“你撒谎!”红苔咬牙道:“我从没与任何人结亲,是你一上来对我动手动脚,想让我与你对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