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为他过生日之前,她觉得高闯对她并没有什么特殊好感,只是因为一同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彼此间多点亲近。可是生日之后,高闯突然对她亲热起来,这让她一直怀疑。他迷恋的只是她的肉体,他接近她,是因为她是唯一可以碰的女人,就好像他在荒岛之上,因为她是唯一的,所以他喜欢她。假如走出荒岛,他马上会扔了她的。

他是浪子,女人栓不住的男人。每当想起这个,她虽然尽力忽视,却仍然感到备受伤害。想来女人还真贪心。要了他的注意,还想要他的真心。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抓住你的手,我只知道,他爱的不是我。”云想衣凄然一笑,“我们都是可怜的女人。因为我们爱了一个心怀大海的男人。女人于他,永远是微不足道的。”

“那——你要怎么样?”花想容下意识的扇着小火炉,感觉心一直沉了下去。

“我要和芒速沙走。”云想衣白着脸说,可见她下这番决定有多么难,“我是个无根之人,既然苏丹真心爱我。我为什么不随着这真心真意走?高大人这样的男人。爱在最心底也是一样的。甚至,我不需要他想起我。天下如此之大,我于茫茫人海中遇到他,接近他,也就够了。你呢,容姐姐,要跟着高大人一辈子吗?”

一辈子?她不敢想。假如他们回到二十一世纪,那么多美丽的辣妹,他或许很快就忘记她吧!看样子,他是想和她保持工作关系的,只不过一次出轨让他燃烧了起来。可是,火总有烧尽的时候。

见花想容不回答,云想衣感觉得到花想容的矛盾,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很矛盾呢?爱她的,她爱的,她聪明的选择了前者,可是那挖心挖肺地撕扯,仿佛把她的心生生摘掉了一样。要离开了,才知道爱这个男人已深。

可是爱又如何?他的心不在她身上,而且她知道永远也不会放在她身上。而现在,高闯似乎爱的是面前这个女扮男装容书记官。她妒忌,但又同情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真能得到高闯吗?还是最后伤心致死?

她不敢看了,所以她选择离开。离开前,她来提醒“高闯的女人”,是因为妒忌得想搞破坏,还是出于好意提醒这个女人,到这个时候,她已经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了。

看着发呆的花想容,她叹息着离去。才一转身就见到六公主站在门口,稚嫩的小脸上又是伤心又是无名的愤怒,显然听到了一切。可是公主生个什么气呢?在对高闯的争夺上,公主也是个失败者。

“公主,您都听到了?”

六公主瞪了她一眼,她根本不以为意,这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她没有必要跟她计较。

“男人就应该建功立业,女人第二位是天经地意的。等回到大明,我让父皇封他为大将军,我——我让父皇赐婚,他——他一定——”公主说到这儿,突然说不下去了,眼泪汪汪的抬脚就跑,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而这句话,云想衣听到了,花想容也听到了。

原来,留在大明,高闯不会是他的。回到现代,他依然不是她的。可是,她要的是什么?爱他一场就够了还是天长地久,她需要考虑一下。

第四卷完。请看第五卷《中东篇之海洋奇迹》

第五卷 中东篇之沙漠奇迹 第一章 启航由分别开始

船队的下一站是阿丹国和霍尔木兹,也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也门共和国和伊朗的霍尔木兹海峡格什姆岛。传说中这两个地方非常富庶,高闯一直口水连连的等着到这个地方,好大展身手,要知道他可是“海洋古生物学家”啊!

可本来挺高兴一个事,没想到在启航前,有几个人要离开船队了。高闯虽然是个豪爽的人,对这些人也无难以割舍的感情,但相处久了,难免有点舍不得。

第一个是云想衣,因为她决定和芒速沙苏丹走。这是她自己的决定,高闯当然说不出什么,何况长了眼睛都看得出苏丹的真心,虽然他明白了云想衣的出身,却仍然把她当成真正高贵的女人,遇到了这样的男人,还是个小小番邦的国王,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没有办法拒绝他的求婚。

郑和更是开心,因为误打误撞之下,船队居然真的出了一位和亲的公主,成为了苏丹的新娘。他代朱棣下了圣旨,封云想衣为云公主,惠而不费的把一段真情弄得像个政治婚姻。

船队启航前这件事就决定了,因为芒速沙要在这里离开船队,乘自己的船回他的小国去,所以云想衣提前和高闯道了别。

“高大人,一直没有感谢您的救命之恩,看来这一生是要欠您了。”此时她的地位已与平时有天壤之别,再加上芒速沙很担心云想衣和高闯的关系,所以两人不能再像平常那样见面,而是正儿八经的,坐在已经改为云公主寝室的禁区船舱内,虽然船舱内没有别人,只隔着一层纱帘,却给人咫尺天涯之感。

高闯对云想衣从来没有特殊的感情。但此情此景,物是人非,也有点伤感。

“云公主这样说,高闯无地自容。”因为环境的变化,人心也变了,高闯这样狂放的性子,说话也不自然起来。

云想衣轻轻笑了,但语音中却有一丝凄凉,“高大人不必如此吧,我还没有远嫁他乡,却感觉心疏远得到了天边呢。公主?哈,不过是个名头罢了。我倒想呆在这船上,只做个小丫头。”

“云姑娘,如果你不喜欢我叫你公主,我们还是一样称呼。如果你不喜欢嫁给芒速沙,就是天王老子下的旨,咱们也可以不听。”

“高大人,想让我留下吗?”云想衣的声音有点抖。

高闯听她的声音里充满杀翼。一时间有些不忍,可是他不能给她什么,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拒绝了她任何希望的好。

“关键是云姑娘怎么想?这是你的人生,你要自己决定。不要总是说什么前世来生,有谁看得到呢,把握今生才是最重要的。你的心意是什么,顺着心意来就行了。”

云想衣稳稳地坐着,不说话,虽然以前做的是绛门卖笑的营生。但是端庄起来,却连大家闺秀、皇家公主也比不上。明天就要离开大明的船队了,永远回不了故土,虽然是没有根的人,也是舍不得。何况明日一别。她就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了。

芒速沙对她是真的好,所以她做了决定,可是真到了分别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难舍难分。眼前的这个又黑又壮,活土匪一样的男人,只要他说一个字。她可以放下一切荣华富贵和他走。但他就是不说。

“我的心意?我的心意高大人不明白吗?”她做着最后的努力。

高闯的汗都下来了,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应付。战争、冒险,深入虎穴,这些他都不怕,可是他现在很怕,怕一不留神伤了人,可是又不能承诺什么。

他半晌不语,云想衣的心就慢慢落到了最深的深渊中,一点一点把高闯埋葬在其中,只留自己才能回忆和想念。两行泪无声的落了下来。这是何苦呢?如果她不是一味好胜,想把他这样的男人也收服,也踩在脚下,何至于到现在自己陷得再爬不出来。

和芒速少走吧,至少他是真心爱自己的,而眼前这个男人,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梦。

“我明白了。”她忍着泪意说:“但是无论如何,能认识高大人,是衣衣的荣幸,希望高大人不要忘记我,记得你曾经认识个风尘女子,飘落到了海外了。”

“衣衣,你这样说,让我怎么放心呢?”高闯听她说得愈发可怜,忍不住顺着她的语气安慰。

云想衣听到高闯叫她为衣衣,眼泪再度滴落,只觉得他能这样叫上自己一声,也知足了。

“没事呢,三三会陪着我走,我们都是无根的人,能找到一棵大树攀附,总是上天垂怜,我们有福了。如果再三心二意,只怕会福薄。”

“不会的,芒速沙苏丹对你非常好。衣衣你那么聪明,一定会做一位好王后。“高闯连忙道:“再说了,我们未必就是永别,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相见。”

云想衣轻轻一笑,知道高闯是安慰她来的。不过千里搭长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她得到了高闯的爱怜又如何,人早晚一死,到时候无论多么爱也没有办法了,还是留他在心里吧。

她现在顶着公主的头衔,郑和又准备了丰厚的陪嫁,还赐了数十名的水手做护卫,她嫁给芒速沙也是下嫁,大明天朝的威仪,她本人的魅力和手段,都使她可以一生无忧,只是为什么还舍不得这个男人呢?但舍不得又如何?罢了,还是走吧!

“高大人说的是。”她幽幽地说:“临别之际,衣衣有个小礼物要送给高大人,不值什么的,不过是我亲手做的一个香囊,高大人收吧,只当留个念性也好。三三——”

三三应了一声,从门外进来,低着头,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只绣得极其精致的香囊。

“那可谢谢衣衣姑娘了。“高闯拿起香囊放入怀中,看三三眼睛也是红红的,柔声道:“三三不要伤心,跟着你们家姑娘,一定没有亏吃的。谁好,也不如自家的姐姐好,不是吗?”

三三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忽然伸手摸了摸高闯的脸,然后就冲了出去,直到云想衣盛装从大明的船队到了芒速沙的船队,也再没有出现过。

当天云想衣又拉着高闯说了好些话,大多是两人相识以来发生的事情,似乎是要和他一起重温一遍一样,到傍晚的时候才放高闯离开,“要记得衣衣啊。”高闯的身后传来云想衣最后的声音。

他心里不舒服,一个人闷着船舱里很久,就连挑逗花想容也能忍得住,等云想衣和芒速沙的船队在海面上消失,他心里的郁闷才稍稍缓解。可这种离别的愁绪还没有完全消失,第二个道别的人来了,正是朱允文。

“你这是怎么了?”看到朱允文的样子,高闯吓了一跳。朱允文不再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了,而是一位年青俊秀的和尚。

“高兄,智光大师已经为我剃度了,法名为弃子。”朱允文合什一礼,“现在就是来和高兄告别,随后就要下船,留在锡兰了。”

“好好的,为什么出家?要出家也要找个好地方,这里兵荒马乱的,你自己怎么成?”高闯阻拦道:“自从寻找佛牙,我就知道你不对劲,哪想到你倒想得开,直接避世了事了。”

“我和小福子会跟着殿下。”郑国,也就是王正国从门后闪入,向高闯行了一礼,“高大人,我这也和您道个别,从此山高水远,各自珍重吧。”

高闯连忙起回礼。

他知道王正国是领了朱棣的圣旨,负责终身保护朱允文的,就算朱允文出了家,他也要跟着。

只见他还是平常的装束,武官打扮,神色也平静如山,显然很明白自己的使命,没有丝毫的犹豫,想必小太监小福子也是一样的。有他们跟着朱允文,高闯多少有点放心。

“高兄,我去那个山洞寻找佛牙踪迹的时候,感受到了佛喻。”朱允文道:“皇祖父开山立国,我和叔王争夺天下,都造了太多的杀孽。如今锡兰各派争斗,也是民不聊生。佛祖爱人,不分地域与种族,我想既然在大明,我是会带来纷争的不祥之人,不如让我在此地做些有宜的事,就算弥补我们朱氏一族为苍生所带来的苦难。高兄,你有明白我吗?”

自从迎了佛牙回来,高闯就意识到朱允文与以往不同了,原来忧伤自怨的态度变得平和起来,所以他对朱允文出家避世是有预感的。他虽然也舍不得这番兄弟情意,但只要朱允文能够快乐的生活,内心平静的度日,他也为他高兴。只是,他没想到离别到来的那么快。

他是开朗豁达的人,朱允文此去又不像云想衣那样有几分不愿,完全是自己的决定,所以他不舍了一阵后也就释然了。后人对朱允文的猜测有那么多,可曾想过这位废帝居然是这样的结局,可曾想过这是废帝自己选择的人生。

临别时,朱允文也有礼物送给高闯。这礼物不像云想衣所送的那么香艳且充满情意,却是货真价实的——是那匹玉马,他一直想偷,终究没有对朋友下手的那匹玉马。原来朱允文早就知道他喜欢,所以特意来送了他做礼物。

“高兄就是飞马,没有人可以困得住的。从此后咱们兄弟虽然天各一方,但都有自己的天地了。”这是朱允文最后的话。

第五卷 中东篇之沙漠奇迹 第二章 龙卷风

第二天一早,船队启航。

郑和权衡了许久,最后还是放了亚烈苦奈尔王,而带走了毗伽耶·胡拔六世。亚烈苦奈王虽然可恨,毕竟可以稳定锡兰的局势,如果把毗伽耶·胡拔六世留下,锡兰只能乱上加乱。再说,皇上虽然是依靠勤王而得来的天下,却最恨获得皇位不正统的人,带毗伽耶·胡拔六世回去,可以暂时保护他,让他得到天朝的庇护,也能保护佛牙。等他受到皇上的封赏,再教他些治国之道,放他回来,才能维护锡兰王室的正统。

在放走亚烈苦奈尔之前,郑和逼他发誓不伤害毗伽耶·胡拔六世还留在锡兰的妻儿,而且也不能抢夺王位,尽管亚烈苦奈尔答应得虚情假意,但郑和诏告了锡兰国最受尊敬的僧侣们,以此来使亚烈苦奈尔不敢很快翻脸,这就为最后锡兰的稳定和王室的正统争取了时间和机会。

折腾完锡兰的事,大明的船队满载着已经交换好的货物,浩浩荡荡的向阿丹国和霍尔木兹驶去。从以前去过那里的商旅的嘴里,船队的人知道这是两处极为富庶的地方,尤其霍尔木兹,有一句谚语说:如果世界是一枚戒指,霍尔木兹就是戒指上的钻石。虽然说这话的人没有到过文明程度更加发达,国家更为富裕繁华、文化艺术更为璀璨的大明天朝,但霍尔木兹之繁华热闹也可见一斑了。

最吸引高闯的是,阿丹国和霍尔木兹盛产宝石和珍珠,世上最名贵的珍珠,就是来自现代的巴林岛外海的浅滩,由霍尔木兹港市里技术纯熟的工匠串成项链,特别值钱。而且霍尔木兹周围有丰富的资源。提供外国商人金、银、铜、铁、朱砂和盐,所以这里的商贸非常发达。

在当时那个年代,阿丹国还好,霍尔木兹就是以富裕和文化气息而著名的。

高闯在开船后不久还沉浸在离别的情绪里,但他天性豁达,从小在恶劣的环境中长大,早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所以几天后就恢复了平静,开始向往自己这最后一站的探险生活。

按照郑和的计划,行程先到阿丹国。然后回转到最后一站霍尔木兹,船队做完最后一桩生意后。就留在那里修整并且等待季风,之后就一路回到金陵,中途虽然还要沿岸补充给养,却不用再拜访任何一个国家了。

船队这一路行来,虽然遇到了风暴,但却并没有沉一艘船。除了高闯弄沉了陈祖义的船,得了那笔宠大的海盗之宝外,他出生入死许多次,还差点葬在锡兰,也没得到半分好处。他来大明之前,对这里的人没有感情和认同感,所以一直想要凿沉几艘好回现代打捞,哪想到渐渐的,他与这些大明人相处出了感情,现在开始以自己是大明的人为傲。下不去手了。

不过眼看霍尔木兹的财富就在眼前,他决定像以前一样,把最好的东西集中在一起,只沉那么一、两艘小的,这样也算对得起人了。

沉入水底的船最好全是金银珠宝。其次是瓷器也行,绝对不能是丝绸、香料和茶叶,那样的话没有任何价值,岁月的尘埃会使这一切失去光彩,只有那些俗气的珠宝才能够保存。

说起珠宝,朱允文送给他的那个玉马让他爱不释手。正好和他在占城神殿那儿找到的玉马凑成不太整齐的一对儿。而除了那只玉马。朱允文还把一件东西留在了花想容那儿,说是送给高闯的。当高闯好奇的打开,发现竟然是一只玉玺,是那只朱棣找了一生也没有得到的玉玺!朱允文大概是怕被王正国和小福子看到,所以背着他们把玉玺拿给了花想容,然后借她之手给了高闯。

在这位废帝的心中,一切都是身外之物,没有什么能比自由来得重要。

高闯帮他找到了身体和精神的自由,所以他把这些阿堵物留了高闯这样的凡俗之人。依着朱允文的意思,他留在锡兰什么也不带,可是最后考虑到不能让王正国和小福子跟他受苦,才带走了那几箱朱棣赐的金银财宝。

高闯虽然爱钱,但更看重朱允文的这番情意,再说朱允文所送的确实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他甚至想,到霍尔木兹换了珠宝后只沉一艘船就行了,反正他所得的东西早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太过分的事他做不出来,这世界上的钱是赚不完的。

更有,那个供奉佛牙的精舍,他的手下根本没有把精舍上缴到郑和手里,而是等他伤好后,直接拿给了他。他不愿意白了弟兄们,就把他和花想容所有的金锭子全分给了他们。这一群兵痞们,就在郑和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件私事,居然也没被发现。

这么多的好东西放在身边,他心情极为愉快,再加上他有狗的恢复能力,所以他的伤好得极快,不过他因为养伤住进了禁区,可以近距离接近花想容,所以一直赖着没走,东西也全放到花想容那里保存,感觉只有她才能让他放心。

现在他的贵重东西全放在花想容那儿了,现代的装备、回去的木偶、搜罗的宝贝,也许还有他的心。

花想容非常怕羞,尽管他们的关系差不多全船人都知道,甚至有的人开玩笑时叫花想容为高夫人,可她还是要和他保持距离。这种举动简直是掩耳盗铃,就像鸵鸟把头扎入沙里,以为别人看不它的身子一样,但高闯却觉得花想容傻得可爱,让他的心又柔软了几分,就是每天晚上他要摸到她房间里有点麻烦。

要等禁区的人全睡下了,还要避开守卫的耳目,早上天不亮就要从花想容房里出来。不过这偷偷摸摸的感觉非常刺激,好像是偷情一样。

越是相处,他越是迷恋花想容,不仅是她的肉体,还有她的人。抱她在怀里,两人轻轻说着没有意义的话,感受到她的温暖和柔情,高闯有了船舶停在港湾的宁静感。有时候他会想,也许回到现代,就让花想容长期呆在他的身边吧。

就在这表面平静,实际旖旎的航程中,船队航行在印度洋上。开始时一切顺利,但不出几天,高闯感到了一丝热带风暴就要来临的倾向,空气中燥动着不安的味道,看一下水中的波浪,虽然一波波涌动着,却松驰软弱,一点也不平滑有力,这一切都说明天气要变了。

舒老大和其他有经验的船师也都发现了这种情况,马上上报给郑和,想让船队先找个港口停泊,避过了这场风暴再说,可是这回他们可没那么好运了,当郑和还在听取他们的建议时,船只开始动荡不安,风暴已经来了。

议事厅离禁区较近,高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花想容的船舱,正看到花想容有点慌乱地想跑出来,连忙一把抱住,“别乱跑,呆要船舱里!”

“不会有事吧?”

“不管怎样,我都会来带你一起。”他低头在她唇上匆匆一吻,“放心,就算不带你,我也要带上我儿子,最近咱们这个频率和密度,很可能你已经有了。”他用调笑来让花想容心安,可是不太成功,他临走的时候还看到花想容脸孔雪白,非常紧张。这让他有点心疼,很想就呆在她身边,抱着她一起度过这场危难,可惜他必须和船上的弟兄在一起与天斗。

海上的风来得快,瞬间就变得很大了,尽管宝船宠大平稳,此刻也摇晃了起来。郑和站在栈楼上,指挥着旗语兵向各船发出号令,让船队改变队形,以适应在风暴中的航行。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能停船的,因为停船就意味着死。

风越来越大了,船上忙成一团,降下桅帆、调整航向、迅速组成新的编队,高闯和水手们混合在一起,听从舵师和船长的调动,执行着命令。这个时候没有品级和年龄的分别,在大自然面前,人类只有齐心合力才有取胜的机会。

啊的一声惨叫,一个水手在剧烈摇晃的船只上一个没有站稳,就被狂风卷到船舷边,整个身子全甩了出去,只剩下两只手被船绑上的缆索缠住了,船帮上的铁芊子像利器一样穿透了他的两只手掌,鲜血登时涌出,他也疼得大声叫喊。

高闯离他最近,立即抓住一条缆绳缠在自己腰上,之后一手抓住那名小兵水手的衣领,另一手挥刀便砍。船只摇动得厉害,风大得能拉动人的手臂,也亏了高闯在这种情况还下得去手。当的一声,刀砍在那名水手的手臂旁边不到一寸的地方,虽然惊险,但还是砍断了绳索,一把把他拉了上来。

“快躲到舱里去。”他大声吩咐,知道这个时候找医生是不现实的,只期望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快点过去,否则那位弟兄的手可能要糟糕。

“大家小心哪!”他大喊一声,弯身避过横扫过来的半根木头,也不知道是哪里折断了。

再看海面上,蓝色的海浪已经变成了深灰色,天色也是一样,波涛涌动的方向不同寻常,天上的云也狂卷着,高闯心叫大事不妙,因为他经历过这种天气。如果他没有看错,龙卷风马上就要来了!

第五卷 中东篇之沙漠奇迹 第三章 危难

嘎吱!嘎吱!

船摇得像随时会翻一样,除了宝船还好点,其他的船都仿佛是浮在水面上的树叶,随时可能被汹涌的波涛吞没。水浪像活动的小山峰一样变幻着,相邻的两船间都无法轻易互相看见。

郑和船队里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水手,每一个都经历过风浪,但尽管如此,还有许多人在甲板上站不稳身子,要靠其他的力量才能稳住,也才能在船长的指挥下操船,齐心合力对抗这场天劫。每个人都很害怕,可是又都来不及怕,这个时候,松一点劲的结果都将是死亡。

风浪太大了,智光大师和哈三掌教再也无法在甲板上祈祷,被几名小兵架进了船舱里,这回老天相当不能面子,硬要给大明船队一点颜色看看。在这种天气下,高闯也走得跌跌撞撞,几乎一路冲到了船头去。就见灰蒙蒙的天空中,漏斗状的云朵夹杂着一点红褐色的光芒,诡异地闪动着,海面上水雾细细,海浪不规则的向四方涌动,证明有旋涡正在形成。

“海龙王发怒了。”高闯正在仔细观察海面,就听身后有一个人哭叫起来,显然是被这海景吓坏了。他一叫,立即有几个人附和了起来,好几个人甚至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工作,宝船上一片悲鸣。

高闯知道这种悲观的情绪特别容易传染,上前一把扯住这个年轻的小兵骂道:“去他妈的海龙王,就是阎王老子亲自站在这儿收我,老子也不能束手待毙!都别给老子哭了,不然军法处置!”他吼得又大声又凶恶,声音大得好像半空中打了个闷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发出那么大的音量,而他现在的衣服头发尽湿。脸色狰狞得凶神恶煞一般,立即震住了那几个涣散军心的。

“快站好自己的位置,稍微松劲就大家完蛋,老子到黄泉路上也不饶你!一个个拉去下油锅。快去!”他毫不客气的一脚踢翻那个始作俑者,之后头也不回地冲到船头的船舷边。

这个时候,人的心理极其脆弱,有个强势的人刺激一下,才能激发斗志。老铁此时也在甲板上,拿出佩刀来胡乱比划,说是有人敢临阵脱逃就当场砍头。这么一折腾,众人的情绪反倒平静许多。

“舒老大。调转方向,循着风的侧向移动!”高闯大声道。

“真的要来龙吸水了吗?”舒老大一边吩咐手下执行命令,一边问道。

高闯点点头,很确定那可怕的龙卷风就要来了!

船队庞大,平时看着虽然威风,但当天灾来临的时候。转向、调头都相当缓慢,可是天气不等人,就听咔的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好像把整个世界都生生切开成了两半,而一条白线凭空出现,仿佛是从半空中伸下来一条细线,把天与地全联结了起来。

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无数条白线从空中伸展到海面上!

船队中当然有行船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但大部分水手是在内海或者内河航行过的,很少有人见过海上的龙卷风。

看到这情景都吓呆了。

高闯抢过舒老大手中的铜锣一阵猛敲,让大家集中精神先调转航上向。海上龙卷风比十二级的台风还厉害好几倍,那种力量是毁灭性的,何况还是没有遮挡的广袤海面上。遇到这种情况唯有逃走一途,而在龙卷风的威胁下逃生。必须要侧向移动才行,所以船队必须尽快离开风区。

这不是在抢时间,简直就是抢命,大家同心协力,争分夺秒地向风区地侧向移动,只要躲过去就会平安无事。而狂风却一点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急速的接近了。

此时那些从半空的漏斗云中伸到水面的笔直细线已经迅速变粗了,并且弯曲了。像一条条大象的鼻子一样甩动着,又像是有蛟龙从空中俯到水面上吸水,把大量的海水卷了起来,形成大小不一,粗细不等的巨大水柱。当一个水柱涨大到一定程度,龙卷风中心的气流和气压减弱时,巨大的水柱就轰然坍塌在水面上,激起大片水花,像在局部地区下了一张急雨,又像是蛟龙钻入了大海之中,而一个水柱倒下去,就会有新的水柱立起来。

登时,海面上竖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柱,整体像船队的方向移动。

这场景如果是在远处观察,是多么的壮观哪,可船队的人却只顾得逃命,不见这自然的壮观之美,也没有心思体会神奇的自然之力,只觉得恐怖临近,大声呼喝着,想离这些水柱远一些。

呜呜的风声,哗哗的水声和船只在水浪间挣扎的呻吟声混和在一起,人类的声音全部被湮灭了,在这摧毁性的力量前,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就连保住自己的生命还要看运气。

“近了!近了!”很多人大声叫了起来。

高闯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就见整只船队都已经移动到了龙卷风风区的侧面,但船尾有几只货船恐怕要扫到风尾。

“加快速度,不要停住!”他大叫,也不知道要说给谁听,只是下意识地下着命令。没想到他身边有一个传令兵在,迅速把他的话传了出去。

这边风向混乱,船行也艰难,既不能背浪而行,又不能让浪侧面打到船体,在这样大的风浪下,有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船毁人亡,所以他们在速速逃命的过程中,也不能有任何的失误,实在是命悬一线。

高闯跑到船尾,有心想帮助行在船队最尾部的两条船,可是却无能为力。本来是战舰呆在队伍的最后的,但此时他们已经无力保护那两艘船了,仗着船小速度快,快速脱离了风区,只留四条在后面。

郑和一直站在主船的栈楼上,这么大的风浪,船摇得那么厉害,他居然站得稳稳的,腿上的功夫很是了不起。而且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天气的异向,却根本没有惊慌,沉着的指挥着整个船队。如果说高闯只是指挥这条宝船的航行,像一个小队长一样,郑和这种最高指挥官,控制的是全局的情况。

风太大了,旗子、烟火这些联络信号都用不上,郑和就用鼓声来指挥。眼见最后那两只船在劫难逃,郑和果断的下令弃船,那四条战舰火速把货船上的人接到本船上,赶在第一个龙卷风带起的水柱到来前一秒,惊险地擦风而过。

那两只货船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狂风到处,坚固的木船被几条逆向气流扯得整个掀起,在水面上竖了起来,像一面旗帜一样立了一会,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沉没了。另一只船更是被风扫得横了过来,其速度之快、横向之彻底,好像是一个巨人在摆弄玩具般轻易。

狂风还把船体上的桨、帆、桅杆全部卷了起来,有一截断的桅杆被狂风中心的超强气流甩出,像炮弹一样射了过来。宝船因为过分庞大,行动和调头都比较缓慢,所以实际上是在船队的后面,又因为船队是分散开避风的,宝船的前面没有遮挡,所以那断木呼啸着飞了过来,生生把一个船楼穿透了。幸好船楼内没人,不然一定会被串了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