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不得由悲呼一声:“主上!”
燕熙看明白了,凤亦玺为救他,已经耗尽精元,命已到了穷途,他心里自是好一阵难受。
雪魔,虽是魔,却从不作恶。
“不必觉得歉意?”
凤亦玺抹掉血水,坐到床上,笑着将自怀里的取出一件物件给他,是个用白锦缎包起来的玩起,解开结,露出四四方方一个锦匣,上面雕着龙与凤,彰显着无上的权力和地位。
他打开给燕熙看,里面放着竟是云国的国玺。“什么意思?”
燕熙疑问,看到那武士变了脸色。
凤亦玺惨淡一笑,无力的靠在床柱上,将锦匣慢慢合起,却把国玺放到了武士手上,又自怀中以中一块金令,塞到燕熙手上:
“景天失踪了。可能落在了凤烈手上。待你身子妥当以后,帮我去找他回来,助他继承皇位!我的一百御卫,就在附近,这位是御卫头领吕从,门外那个叫吕良,从今天起,在没有找到太子前,他们一律听命与你!从今天起,你便是我云国的燕王,总掌三军,八十万人马,任听调配…这是三军兵符,见符如见朕!他们都会辅佐你!”
“还有,关于太子景天,他自幼身子有病,他日,你与凌儿一定要想方救他,否则,他必活不过二十四岁。”
“另外,有件事很重要…我一直瞒着他…那就是…咳咳咳…”
是什么事,他没有说,急咳突然至。
“咳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
停不下来了,凤亦玺本想再说些什么,终还是没能回过气来,去了!
就坐在燕熙的面前,揪着发疼的胸口,一缕白发沾着几丝血水,素来凌厉利的目光慢慢黯淡收光,手,也无力垂下。
一代骄子,一生浪迹,曾经为权疯狂,曾经为爱放下,如今,却走的匆匆忙忙,来不及将那个深藏的惊讶秘密道与外人知道,便魂魄尽散,只余一具渐冷的肉身这凡尘俗世。
那名叫吕从的武士,虎目生生逼出两朵泪,砰的跪于地上。
“送主上!”
三叩头后,吕从抹泪起身,恭敬的向榻上之上行礼:“主上死于外,少主失踪不见,该如何处置主上的遗体?请燕王殿下示下!”
燕熙没有答,只淡淡道:“你过来,扶我起来!”
“是!”
吕从上去相扶,燕熙攀着这个人,坐起,脚着地,虚绵无力,跪地,一叩到底,脑袋一阵眩晕,三叩大礼:
“席伯伯,多谢救命之命!熙定不辱命,必将景天寻回,必将云国交托到他手上!”
这话引来吕从侧目,他心里一直在想:“这个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令主上以命相救。怎么劝也劝不住!”
他终究来尽一步。没能阻止主上如此作为。
吕从沉沉一叹,忧心忡忡。
燕熙重新躺回床上,闭眼,忍过一阵虚晕,而后淡淡问:
“吕从是吗?”
吕从跪下:
“卑职吕从在!”
“御卫如今驻扎何处!”
“平山山庄上,那是我云国设处西秦的暗梢点。”
“好。那边的人,暂不能惊动。你先去原县三里外的冰湖洞,那洞内有冰,可护你主上尸身不腐。出来后,把洞封死。云帝殁殒一事,现在绝对不能向外透露半字。主上临终能将国玺交托到你手上,可见你是值得信任的。此事,你知,我知,还有门外守着的知道就足矣。国丧需找回你家太子。御卫那边可暂时跟他们说,主上去会高僧了。”
吕从一听,不悦,抬头,傲然而对:“御卫是主上和太子身侧最最忠心耿耿的心腹。”
意思是说,这事不必相瞒,您这么做,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燕熙睁眸似笑不笑,目光却蓦的一利:“但他们不是我的心腹。要是他们知道你们皇上将大权托给了一个傻子,你们几人能服?”
吕从顿时语塞。
燕熙续道:“我的身体需要时间来康复,吕从,你若当真对你家主上忠心耿耿,请给我时间,我会令你们心悦诚服。你要明白一件事,你们云国表现一团和气,实则呢,有几股力量一直被你家主上强势压着,钟家,慕容一系,都有野心。云帝殁殒一事一旦传开去,后果不堪设想。你懂我的意思吗?暂时的隐瞒,并不代表不信任,只是一切以大局为重!”
这番话表明,这人绝不是傻子,心计之深,相当可怕,而对云国国政之了解,也令人惊讶!
吕从垂头,事到如今,只能如此。
“去办事吧!”
“是!”
吕从恭敬领命。
于是吕从和以及一直守在门外的吕良,便成了燕熙来到这个世上第一批随从。
明天继续!
皇位之争——燕熙醒来 2 (求月票)
十天时间,匆匆而过。
十天时间,醒了吃,吃了睡,睡饱就听“四胞胎哥哥”讲故事,讲有关燕家的故事,关于傻公子燕熙的故事。
对,对极,这具身子主人也叫燕熙,排行老九,与他同名同姓,当然这里似乎是别有原因的,所不同的是,这位头上有四个姐姐,四个兄长,皆是一同胞的兄弟姐妹,人丁那是相当相当的兴旺,
家长燕六,是军营里一个不得志、空负抱负的下等武将,听到这个名字时,燕熙有一种耳熟的感觉,却一时记不得在什么地儿听过。共同的母亲柳氏,是一寻寻常常妇道人家,夫妻两个都四十才出头,生的呢,男人结实彪悍,女人端庄秀美。
什么?你想问,这对夫妻年纪不过四十来岁,就生了九个?谀
呃,事情呢,是这样的,人家有天赋,两年生了两胎,都是四胞胎,第三年才生了小九燕熙。
据说一对夫妻,家境虽寒,但恩爱情深。
所有种种还得从二十几年前说起。
话说当年,落草为寇的燕六归顺了朝廷,在清理战场时,救了一个姑娘,这姑娘呢,生的秀气啊,水灵灵的,美极,立马迷了他的心眼。
后来姑娘醒了,自称柳氏,父母亲朋都死了,无处可依身,眼泪汪汪,不知所措。谀
燕六一抓脑门,当机立断:
“得,干脆我好人做到底,娶了你得了。以后,你给我生娃。”
英雄救美的结果,如果这英雄不是又老又丑,通常情况下,美人一定以身相许,正巧,这燕六生的甚为威武,好啊,姑娘心动了,半个月后,含羞答答做新娘。
成亲第一年,柳氏很争气,立即就怀上了,第一胎,一生,哇,四个丫头,漂亮极了,可把燕六乐的不行。
可丫头不成事,得嫁人!
不行,燕家不能断后。
那就努力努力再生!
经过燕六的辛勤耕耘,柳氏产后三个月,又怀上了,一生,哇,四个小子。
燕六笑弯眉,直夸老婆:我家娘子真给我长脸。
由于燕六年青气盛,太血气方刚,加上老婆只有一个,柳氏二胎产后第四个月,又有了。
有了自然得生!
这一生,哇,生出麻烦来了!
一个呆呆傻傻的小九儿就这样横空降世。
说白,这九个兄弟姐妹,在年纪上,也就差了一两岁而已。
四位姐姐,取名:燕亦春,燕亦夏,燕亦秋,燕亦冬,今年二十六岁,全嫁人了。
这些个姐夫,两个在军中当差,两个在官府里当捕快,皆是寒门出门,家境都不算好,不过,与燕家还算是名当户对,燕家也甚为清苦。
四位哥哥,名字分别叫:燕天,燕地,燕玄,燕黄,今年二十五岁,都没娶老婆,全在军营里做事——主要原因是,生的太多,家中不殷实,讨不起老婆。而以老六的理论来讲:女人有什么好,唠唠叨叨,管东管西,还不如一个人痛快呢!
这四位,一是对男女之伦,不太开窍,二是被四个姐姐一个娘给管烦了,视女人为老虎。于是都成了大光棍。
生为母亲,当然想抱孙子啊,四个虎子一成年,柳氏就上下的忙碌,可就是没人肯嫁进燕家当媳妇,有几个肯嫁的,都被四个儿子给吓跑了。
柳氏气的狠跺脚,四个儿子抱头跑。
柳氏气的牙直咬,四个儿子呵呵笑。
柳氏没法子呀,去问卦。
卦相说:姻缘未到。不急不闹。姻缘一到,火急火燎。
好吧,人家迷信,不急了,一门心思全放在小儿子小九身上。
为什么那时叫小九儿呢?
是这样的,燕六出身草莽,虽曾读过几年书,识过几个字,在打战上面颇有心计,可墨水不多,听听他给儿女们取的名字,就知道,这人,懒人一枚:四丫头,以春夏秋冬为名,四小子,以天地玄黄为名。
至于第九个的名字,他懒的去想,直接给编号:小九儿。当然这是乳名。没办法,当时在打仗,人家没那心情去“舞文弄墨”,“咬文嚼字”,一切,从简
燕九这名字,如此念着念着,就成大名了。
据说,他们家这个燕九呢,出生的时候,可是活蹦乱跳的,可不想过了七天以后,他莫名的就不哭不闹了。
柳氏奇怪了啊:这孩子莫名其妙怎么就哑了?而且紧跟着一连几天没进食。
柳氏急了,让大夫看:“大夫,我家小九没魂了!咋办?”
大夫一看脉:“没病,可能中邪了。去看巫医。”
于是夫妻两个就去找巫医。
巫医看着摇头:“魂魄被人抽掉了。这娃娃,以后就是一呆子。不中用了。”
啊,好好的孩子,怎就成呆子了?
柳氏那个急,求:“一定定救救我家小九儿。先前时候可能吃了。”
巫医甚为难,想了想:“有银子,什么都好说。我发功救人,
耗精元,为救你儿子,总得买些好的补身子,要不然,谁干…”
燕家不富裕啊,燕六为将清廉,两袖清风,加上生了那么多张嘴,女儿还好,都小食量,儿子一个个都吃的就像饿狼转世,都把家给吃穷了。
捏紧干瘪瘪的银袋子,柳氏几乎要愁白头发了,问:“得多少银子才能救!”
巫医伸同一个手指,说:“一百两!”
其实一百两真不算多,但对于燕家来说,那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柳氏和丈夫商量了一下,咬牙摸出一百两银子——那可是人家几个月的家用钱,全给了那巫医。
一番天灵灵地灵灵的闹腾以后,哎哟喂,小九儿还当真就哇哇哇能哭能闹了。
燕六夫妻可高兴了,心想,这钱,勒紧三个月吃干馍咸菜,苦了那么多天,算是值翻了——
话说,二十几年前,正是战火连天的时候,能吃饱就是一件幸福的事。他们一大家子可以聚在一起又有银子拿,多亏了燕六是军营里当着千夫长,靠着一副蛮力以及精妙的箭术而得以立足军营,才有了这好日子。
日子一年一年过去了,他们一家子在艰难的岁月里互相扶持,过的虽不如意,总算在烽火里苟存了下来。
燕六呢,在军营里一会儿立功升职,一会儿得罪人降职,来来回回就干着千夫长这职位。
他们家的小九儿也平平安安长到了七岁,至于那名字,因为叫顺了,那个懒爹爹也就懒的改了。
也就这一年,出事了。
某天夜里,天上打下一个霹雳,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小九儿和哥哥们在走廊上玩,看到这情景,可能是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哭翻,柳氏听得了,过来哄,任凭怎么哄都没用。
整整哭了一整夜,哭的一家子都没睡好。
等第二天天一亮,孩子突然不哭不闹了。
从那时以后,谁喊他都不理,谁叫他都不就。
从那时以后,小九儿不知道怎么穿衣穿鞋,也不知道要如何吃饭喝水,更不知道要如何承欢在母亲膝下,逗其开心了——
柳氏急哭,疼老婆的燕六想不出法子,两人合计着去找了那巫医。
巫师摆祭台,问卜解惑,不想,半途,整个祭台居然无缘无故烧了,连带把那巫医身上巫袍全给烧着了。
燕六夫妻抱着孩子,只看到这巫医连滚带爬的逃之夭夭。
他们追过去看,就看到那巫医在荒郊野地求饶,哭着哀告:“大神,小巫知错,小巫知错,小巫下次再也不敢了…”
燕六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四处看看,没大神啊,连问:
“大仙,您怎么了?”
大仙满脸乌黑,眼泪淋淋,还回一百两银子,丢下一句话:
“小巫无能为力,你家九儿这身子注定这样了。说句拆招牌的大实话,先前我给引的魂儿,根本就不是你们儿子。你们儿子的魂,暂时肯定是回不来了。总之,好好照看着吧!兴许将来,你们能靠他飞黄腾达。对了,以后,他别再叫小九儿了,取个名吧,就叫燕熙。燕熙的魂儿要是能回来,你们肯定能发。至于其他,别问了,上面有位大神会玩死小巫的…告辞告辞…”
居然就吓跑了。
燕六表示很忧虑,靠一个傻儿子飞黄腾达,这个白日梦,哪敢做?
他也没把巫师的话放心上,但这名字问题,终于有着落了,成,以后小九儿就叫“燕熙”,回头与妻子商量了一下,终于给傻儿子换了名字,而后又请了好几个大夫、巫师来看,都说无能为力。
柳氏心里那个难受啊,好好的娃儿怎么又成傻子了呢?
没办法了,孩子是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再怎么不中用,都得养大他呀——哪怕一辈子傻子了,他们做父母的怎肯放弃孩子?
咬齿牙关,养——
如此一养,足足一十七年,完全不懂吃喝拉撒的小燕熙,在他们一家子的照看下,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
原县的人几乎都知道燕家有一个傻九郎,生着俊模样,却是个大傻瓜。
若不是燕六一家子都从了军,在军中小有名气,那么俊美的少年,早叫人相去做了有钱人家的禁脔了。
燕六夫妻心下早有合计:有一天,他们若去了,就把这孩子一起带下去,省得这孩子留在这世上活受罪。
不想,半个月前,燕熙又出状况了,莫名其妙昏死了过去,谁也救不醒。
大夫说:“只是睡着了!没病!”
睡着了总有睡醒的时候吧!
可他们家这孩子恁是一睡不醒。
柳氏认命了。
反正他们夫妻已经尽人事,孩子到底醒不醒来,只能听天命。
令他们意外的是,就在这个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遇上了江湖郎中的席先生。
那人告诉他们他能医,而且不必给诊费。
这些年,柳氏为了救这孩子,花费了太多的人力物力,家里仅靠燕六的那点俸禄,养着这些个孩子,真是很辛苦,她已经没有那个财力精力去救这个九儿了,总得顾顾其他儿子吧,但听说可以免费救治,自然心动了,满口答应,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总没错。
这一救,真给救醒了。
而今天呢,是燕熙醒来的第十天,却是第一次下床来走动——脚上终于有点劲儿了,真好。
就刚刚,他向柳氏要了一片铜镜,他突然记起,想看看自己生的是什么模样。
这一看,瞠然结舌。
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孔出现在眼帘里。
本来嘛,俊就俊吧,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张脸,熟悉无比——晏之!
若追溯的更遥远一点的话,当年在天上时,就这模样:
青龙最初的貌相就这样子的,温润,清凉,淡寡。
想那番,他给自己易容平空捏造了这个模样,原来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本身就长这模样,于是骨子里自然而然就做了这么一张脸孔去接近凌儿。
面对着这张俊美不凡的脸孔,燕熙的嘴角再度轻扬,开心呐!
是呀,他又活了过来。
崭新的生命,摆在他眼前,崭新的人生等待他去挥洒,崭新的环境,静候他去开拓。
然,魂魄与的磨合也在考验他。
想要实现心宏图志向,首先,得有一个棒棒的身体,而现在这个身子,白天嗜睡,晚上呢,运功打坐,按着以前的内功心法练着,经脉间会有源源不断的真气涌起,气走周穴,浑身舒畅,只是一时站不稳,脚酸软酸软的,没力量。
以他估计,这是生命磁场还没有适应,一时半会儿,想要找回以前的功夫,不太可能。
得养,得慢慢的融合这身子。
就好像,刚刚开始,他连坐着也觉得困难,说话感觉吃力,到现在为止,言语已不成问题,手上也渐渐有了知觉,可以自己穿衣吃饭,脚上也有劲儿了,就是那嗜睡的怪病有点叫人没辙。
现在的他,公鸡一叫,就犯困,整个人又累又乏,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抵御能力,就像一个三岁孩童,任凭宰割。
柳氏看到他进步的这么快,开心的不得了,他却在愁,凭着自己这种发展的势头,猴年马月还能恢复威风凛凛的九公子啊?
对着镜子,燕熙摸了摸自己如今这张生的温雅的脸孔,再看看这一双长年不做事,没有半个老茧,白的有点过份的手指,不由得嘘叹了一声。
“九爷,怎么了?”
想当年,自己一指戳死一个高手,现在这手呢,有那能耐吗?
嗯!没试过!
门开了,吕从自外头进来,看到这个新主子,正在叹气。
“嗯,没什么!吕从,我让你查的事儿,查的怎么样了?好些天了!”
坐上那只粗木做成的凳子上,燕熙示意他坐,还给他斟了一杯凉茶推过去,现在是夏天,热,人家替自己跑腿,表示关心,是必要的。然后呢,自己也倒了一杯。
“刚打探到消息,九无擎火化了。”
手中的茶杯一顿,神情也恍惚,半天才“哦”了一声。
那具陪了他二十几年的肉身就这么没有了?
他无法猜想金凌会如何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