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东突风云第三十三章传闻
同僚不时质疑的目光落在诸葛宸身上,诸葛宸从书案后抬起头,那人马上把头低了下去,避免跟诸葛宸目光相对视,一脸很不自然的神色。这个人是跟随管锁昀在军中的,因为回京办事才来相府的。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才会是这种欲言又止的神态。
诸葛宸当下也没有多问,只是很平静地办完手里的事情。把该要说该要办的事情都即刻交给那些能够承办相关事宜的大臣,看着诸人散去。居然还不到二更,那人准备告辞却被诸葛宸拦住:“乍然回京,必有要紧事。府第不在京中,索性就在我这儿用饭。我知道你必然有要紧事要跟我说。”
“是。”那人沉默半晌,看向诸葛宸:“谢丞相。”
“你知道的,我夫人跟你们元帅是兄妹至亲。少不得会要你带些东西到军中去,这可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以前诸葛宸是不会跟别人提及私人的事情,不过最近是有些改观的。有时候甚至会跟别人提及妻儿,一脸的满足。
听到这话,那个人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神色,马上又变得惴惴不安起来:“下官还是回馆驿好了,若是丞相夫人有什么吩咐,下官万死不辞。”亲眼见到元帅杖责皇后侄儿时候的不屑一顾,这才知道元帅有着皇帝私印,而这个皇帝私印居然是丞相夫人手里的。
这件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丞相夫人的权威居然比皇后还大,这话原是听墙根捡来的耳朵,谁还敢当面去问。只是任何人听到这个故事,心底都会有疑虑,总不会是丞相夫人跟皇帝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官员神色陡变,逃不过诸葛宸的眼睛,看来这件事跟后院女人有关。要不然,怎么会这是这种神情?
“馆驿之中到底不如相府来得谨慎小心,若是你在相府都不方便说的话,我想没有第二个去处能够让你畅所欲言。而且你说的人和事,一定是有更大的妨碍,我想究竟该怎么做,自己还是掂量着办。”诸葛宸缓缓往前走,每一个字都确保送进那个人的耳朵里。
大概是被诸葛宸的话语震慑到,趋前疾走了几步附在诸葛宸耳边神色凝重的说了好久。诸葛宸脸色一沉,旋即复原。转过脸看着他:“少见多怪,我以为是什么要紧事。我夫人跟皇帝自幼在先帝处一起长大,这些东西还能少得了。你要是说给别人听,恐怕还当做正经事来办。知道的说你少见多怪。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以后不要再说,皇上知道你你要命不要?”
“是,丞相恕罪。”诸葛宸平淡地话语很有震慑力。马上让那人颇为谄媚的脸色变得谨慎肃穆:“下官无知,丞相勿怪。”
“吃过晚饭再走,虽说不是珍馐佳肴也算是可口。”诸葛宸没有丝毫不快:“军中的日子,我见过也去过一段时候,风吹日晒倒是没什么,倒是能够磨练人的意志。”
“是,丞相说的是。”诸葛宸的态度还是让人很安心,至少不会因为这件事叫人难堪。不过也间接说明,这话不能继续说下去。要是说到被人知道的话,恐怕自己就要到皇帝面前说解释一番了。
推开书房的门,已经过了三更还没看到人回来。前面的人说,丞相不到二更天就挥退了所有官员,既然是这样就要早点休息,是谁说累得不行的?这才多久就忘了?
果然没错,那个人坐在书案后面,面色深沉不知道在做什么。拿着烛台过去,书房里闷热难耐,最怕热的人居然正襟危坐,一切都透着蹊跷。只是不知道是谁招翻了他。
“怎么不开窗户?”随手推来一边的窗户,微风徐来果然是比刚辞啊凉快多了。
“冷。”瓮声瓮气里地语气,不知道这个不耐烦是因为谁做错了事情。或者是有人触犯了他做人做事的底线,所以万分的不痛快。
“这可是三伏天,居然还会冷。”这个理由很牵强,看他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就知道是在说谎。拿起手帕给他擦去汗水,一扭头似乎不愿意让人碰他。手帕随之掉在地上,勾着身子伸手去捡。几乎是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那个人还是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没有一点要帮她捡东西的样子,有些纳闷。平时肯定没这么老实,要不就会帮着自己捡起东西。这是做什么了?够着了手帕子,侧着脸过来,能够感觉到彼此呼吸落在脸上的潮气。对上他冷冰冰的眼睛:“怎么了?”手拂过他的脸,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顺手滑落到他的脖项间,无法克制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连女人自己都觉得奇怪,平时说什么都不会这么没分寸。
一直都是男人生就了不老实的手,挨在他身边坐下,手一下却抽了回来。他身上的肌肤滚烫得粘手。讪讪看着他,转身就走。太没面子了,都这样了还要绷着。下次再不招惹他了,没趣得很。
诸葛宸放下手里的书,从后面抱住她把她压倒在一边的软榻上:“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你不喜欢。”管隽筠撇嘴,满头大汗都还忍得住,是不是耐力惊人?
“谁说的。”刺啦一声,轻薄的豆绿色长裙被撕开了。扭头看到那边的窗户还开着:“仔细被人看见”
“你也有怕。”诸葛宸话里有话,居然还敢拿出那件东西,而且当着面转手于人,是不忘旧情还是觉得这件事能够值得炫耀?越想就越叫人心里不痛快,手口并用不许女人有退缩的机会,几乎是用咬的,在女人的每一寸肌肤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顿时凝脂般的肌肤上生出来淤青的痕迹。
“噝,你做什么”呼吸急促惊呼着,好像是一把火在身上炙烤着。男人的每一下举动都能制造出呻吟和喘息,除了那一次以外,从没有觉得男人会这么不给自己想要逃离的念头,而且要随着他的每一下动作而心动,甚至被他引领着到了陌生的境地:“慢点儿。”娇媚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男人却被她妩媚的眼神所诱惑,举动又快又狠。
“嗯,宸…”手臂环住他的脖项,修长的双腿环在他精壮的腰间,两人紧紧契合着。每一次的抽送都让女人喘气吁吁,继而是叫人难以按捺的迷醉:“你怎么了?”娇嗔着,男人的异样不是看不出来。
“没什么。”激情还未燃尽,男人实在舍不得离开她,停留在她身体内,却侧过脸不看她妩媚的眼睛。手却握住了女人的纤腰,没有放开的意思。
“出事了?”不是在幽深的卧房里,女人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刚才的举动肯定是被人听见了,两人动静都不小,说不定明天会被人笑话。
“没有。”男人不看她,yu火随时都会被她点燃。瓮着嗓子,想起来就有气。还敢有那些心思,这就叫人生气。
“你少糊弄我。”说这话的时候,略略提到了声音,其实瞒不过人的。这么久了,谁还不住知道谁?只要是他心底有事,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她是一定可以看出来的:“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看不出来?”
“呀”以为男人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却没想到男人一翻身让她骑跨在了腰间,极力耸动着,管隽筠羞怯地看着男人,欲望之神在两人之间荡漾。未曾燃尽的火焰被点燃,甚至比上次燃烧得旺盛,本来还有些羞涩的女人,对上男人燃烧着火焰的黑瞳,缩瑟了一下,马上迎合着男人的抽送而摇摆着自己的身子,黑瀑般的长发倾泻下来,随着身体的摇晃而摇晃着。
“宸”一声娇吟随口溢出,男人嘴角微微一翘,旋即收敛住。不让女人看出自己的得色,而是继续用最猛烈的举动,在女人身上索取着想要的东西。
“嗯。”两人再次攀上巅峰后,女人瘫软下来。趴在男人身上一动不动,青丝因为汗水而粘在秀背上。男人轻拍着女人的秀背,带着满足的神情。
“宸。”梦呓间,女人的声音依旧绵软妩媚,这一夜两人都没有回房。而是睡在狭小而闷热的书房里,紧紧契合着,一如两人**间的亲密。
“嗯?”男人警醒着,随口答应了一声,欲望好像也被唤醒。昨晚实在是有气,又被她勾起了火焰。没想到会这么尽兴,居然两人同时攀上了欲望的巅峰,一再缠绵:“妖精。”啄吻着她殷红的樱颗,看着细腻肌肤上昨晚留下的印记,有些按捺不住。
忽然想到两人昨晚的种种举动,这次不会又有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最好是个女儿,儿子多了就会惹事。女人的娘家就是这样,可是他们家的女儿也不叫人省心。因为管岫筠的记忆在两人心中留下的印记太深了。
“唔。”呻吟着醒来,看到在身上不遗余力的男人,管隽筠掐了他一把:“还没够?”
“担心你没够。”语气又冷漠起来,好像昨儿的事情没有过去。一点也不像是两口子纠葛不清的样子。
“昨儿是谁招惹你了?”虽然还是被他弄得说话都不利索,还是低声问道:“耷拉着脸,做什么?”
“这时候你要说这个?”诸葛宸挑着眉,一定没有停下的样子,女人只好停止问他,继而两人再次陷入无边无际的欲海中。
第五卷东突风云第三十四章血胤
管隽筠还是知道了生气的原因,这还是隐隐约约听出来的话风。把这个东西给到三哥手里的时候,就知道要是这件事被他知道,少不得有一场气生。果然是没有想错,真是跟自己预料的一样,看上去四平八稳的人会为了这个生气,想不明白。
“夫人,外面有个年轻女子要见夫人。”贞娘为了郭跃的事情,好些时候都没有到管隽筠身边来。这次来的时候,管隽筠没有提过任何事情。
就连替她张罗亲事的事情,也是背着她在后面让仙儿做。不想叫人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忙这些,别人家要是婢女们成婚,多半都是相互一看,对了眼就成亲。但是管隽筠不想这样,她知道一场婚姻对于女人来说有多重要。
“什么人?”管隽筠抬头看着她:“认识么?”其实管隽筠早就不见客,而且寻常人根本就见不到她。丞相夫人犹如在一层层纱幔后的影子,偶尔进宫请安也只是循例而为。
“奴婢看着像是早先时候在丞相身边伺候的沁儿。”贞娘也带着不确定性,不过看那个神情和身边孩子的打扮,看得出来是为什么来的。
“嗯,知道了。”原本放下的笔已经拿起来:“打发她几两银子,叫她走。”
“夫人,只怕不会走。”贞娘有些担忧:“奴婢瞧着那副神情,恐怕不见到夫人或是丞相,肯定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连你都看出是为什么了,那我还要说什么?”想想也知道是为什么了,当初撵出去的时候,谨防着这一后手。请了多少大夫看过,一再确信没有怀孕才敢走的,如今又带着个孩子来,怎么真以为能够讹上一笔,或者重回相府?
“夫人,奴婢瞧着那孩子倒是跟大公子年岁差不多。”贞娘试探着说了一句。
“嗯,前些时候皇后跟我说,东宫给皇太子伴读的都是年岁大的小黄门,有些不放心,恐怕皇太子学坏。托我去看看,哪儿有合适的人选。”抿了口手边的茶,慢悠悠地看了眼贞娘:“我正想着我哪儿知道这个买人卖人,你看看她带来的是男是女。若是个那孩子送到东宫做了婢女,指不定日后飞上枝头做凤凰的。若是男孩子,那就更好了。送到慎刑司,去势以后做小黄门也不错。你看皇上身边大总管,不也是从小就伺候皇上的。”
“是。”贞娘点点头,说实话夫人这个主意实在是有点损,不论是作婢女还是做太监,都足够残忍,都是要在深宫里住上一辈子。而且还是让男孩子断子绝孙的事情,不知道沁儿会不会答应:“回夫人的话,那是个男孩。”
“那可就太好了,送一个小黄门给皇后,我还孝敬得起。”慢慢抿着茶,只怕这话一出,那个要闹事的人会收敛住,说不定就会说出实话,居然敢来讹人,当自己还是当年的管隽筠那就错了,去问问这所有人,只怕就连身边的人都说不认识了。
“奴婢省得。”贞娘看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说不定还是真的。丞相夫人真的要给皇后送个小黄门太监,绝对做得到。
“去吧。”管隽筠微笑着点点头,接下来似乎有场好戏。这些时候闲得太久,就算是前两天两人不算是太认真地闹过一场别扭,而且后来用那种方法了解掉两人之间不见硝烟的争论后,很有些落寞。其实两口子就该是热热闹闹才有意思,要是像二哥二嫂那样子,不吵架只是有什么都放在心里会出现很多问题的。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贞娘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夫人,沁儿说孩子也是丞相的孩子,虽然不敢跟大公子一样尊荣富贵,可是也要有他栖身之所。沁儿嫁了人,男人说这孩子不能留着才送来相府的,要认祖归宗,听说夫人要送去东宫做黄门太监,已经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得不肯起来。”
“嗯。”想什么来什么,就是想看一出好戏都能马上上演。管隽筠看着贞娘一笑:“去看看去,哪有这样闹腾的。被人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呢。要真是丞相的,也不能流落在外。”
“是。”贞娘闹不明白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刚才说要把孩子送去东宫做黄门太监,这下又说若真是丞相之子,不能流落在外。还真是互相矛盾,跟在夫人身边这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糊涂的话,以她的性子是不会这么糊涂的。
摇着精致的团扇往外走,一如既往的穿着一条水绿色的长裙,有人说丞相夫人最喜欢绿色的衣裙,只要不是进宫朝觐,而是在相府或者相府别院的话,总是各种各样的绿色衣衫陪伴着夫人,让人相信绿色原来也可以这么好看。只是要看穿在什么人身上而已,如果是像丞相夫人这样的,肯定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管隽筠走到垂花门外,看到一个颜色鲜艳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坐在地上大哭不止。而旁边那个,贞娘口中跟稚儿差不多大的,面容看上去略显呆滞的孩童,只是木讷地看着**,鼻涕拖出老长。这种孩子会是男人的种?好像有些冤枉了男人,想想自己的两个儿子,怎么看怎么不像。
“这是怎么了?”慢吞吞地往前走,团扇上的流苏来回摆动着,好像是她说话的语调一样:“什么人在相府里哭闹成这样子?以为是市集,容得这样?”
“夫人”几个在前花园里站班的丫鬟都迎上来,福了一福。
“夫人?”沁儿止住了哭声,掏出手帕子飞快擦干眼泪:“夫人,沁儿给您请安。”
“沁儿?”管隽筠扬起脸看着她,好像才知道这个人是谁。跟从前差异有些大了,眉眼间写满了岁月的印记:“你这些年过得好?孩子都这么大了,看来放你出去还是对了。”
“夫人,这可不是奴婢一个人的孩子,也是丞相的孩子。”沁儿抽噎了两下:“当初奴婢出府的时候,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只是当时都顾着夫人怀孕了,没有谁看到奴婢身上。又遇到两个不会诊脉的大夫,才没有人看出来奴婢真的是怀孕了。奴婢回家以后,就嫁了人。可是不到月份孩子出生,这么多年都让孩子委委屈屈过来。如今孩子大了,也应该认祖归宗的。”
管隽筠看看那个略显呆滞的孩子,眉间微微一动没说话,只是到一旁的交椅上坐下:“丞相的孩子?我怎么记得当初,可是接连有好几个大夫给你诊脉来着。可是没有一个说你有了身孕。还记得当初有人说你是闺女的身份,这白眉赤眼哪来的孩子?”说话的时候,嘴角挂着一缕笑容。从贞娘这个位子看去,带着一抹嘲弄的意味。
“夫人,真是丞相的。奴婢敢认定这是丞相的儿子。”沁儿急了,怎么会有人说自己那时候是闺女的身份呢,这不是害人吗要是这次丞相夫人不能把这孩子认下,自己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去看看外头是谁,到太医院去,就说是我吩咐的。请一位太医来,前些日子听说有什么滴血认亲的故事。我要看看是怎么回事,总不能让丞相替人背了黑锅。也不能让人说诸葛氏的血脉流落在外,被人知道了不好。不止是丞相,就是我也担待不起这个名声。还以为丞相夫人有多么不能容人。”
“是。”贞娘答应着退了出去,管隽筠坐在椅子上打量着两人。沁儿不时看着身边的孩子,那孩子却用一种羞怯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一切,遇到沁儿的目光马上低下头。不由想到自己那两个宝贝,只要是在身边就没有一刻消停,根本就不会有羞怯的眼神。
母爱是不会让孩子有不安的,甚至是这世上最温暖的存在。两个儿子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大,父母的宠爱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这一下就能断定,这孩子根本就不是诸葛宸的。如果是的话,简直就是沁儿未来荣华富贵的指望,她不会不知道这孩子的分量,也不会对这个孩子这么漠视。所以这孩子要么不是诸葛宸的,要么就连沁儿的孩子都不是。
沁儿对上了管隽筠的目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其实从她一出来,就看出来了。即便是这么多年以后,她都跟当年没什么变化,而且容颜丝毫没有改变。笑起来的时候却比当年要精明得多,哪怕不说话,还是能让身边的人感到一丝压迫。
记得那时候刚见到她的情形,娇怯怯的样子,就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是不是因为自己老了,才会如此害怕她的存在?她会看出这个孩子的身份吗?
回廊上响起脚步声,管隽筠笑起来。怎么回来这么早?难道是知道有人来送给他子胤,流落在外多年的骨血回来了?估计听到这话的时候,脸都是青的吧
第五卷东突风云第三十五章认亲?
诸葛宸背着手到了月亮门处,惊异地看到管隽筠坐在太湖石下的紫檀交椅上。她轻易不到花厅外面来。有时候就是到了这边,也只是到这里转转就走走。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兴致,难道是有什么好事情?
他对自己的女人还是了解的,不喜欢招惹是非。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给别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比起那些在外面招摇不已的命妇,倚仗着自己的官职和特殊身份,多多惹事,引来侧目,她确实让人放心。
想到那天夜里的事情,诸葛宸这两天总是有点兴奋莫名。两个人许久不在一处,有点小小的矛盾最后却是那样缠绵收场,还真是事先没想到的。想要再来一次,不知道这女人愿意不愿意?
“丞相。”贞娘也听到脚步声,时时都在张望着,看到诸葛宸进了月亮门,马上迎上去:“给丞相请安。”
“嗯。”诸葛宸微微颔首过来:“怎么回事?”陌生的妇人跟邋遢的孩子,在她面前哭泣着。尤其是那个女人,似乎见过却不记得是在哪里。
“丞相,您不认得奴婢了。奴婢是沁儿啊”沁儿看到诸葛宸马上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也不继续跪着了。牵着孩子的手跑到诸葛宸面前,紧接着毫不犹豫的跪下:“宝宝,快叫爹。这是你爹。”
那个被唤作宝宝的孩子,抬起头看着诸葛宸。眼睛呆呆的,只是不停地啃噬着手指甲。带着一丝不安,还有很多的不解。管隽筠兴致盎然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急着过来,要看看男人究竟是什么表示。男人的眼睛里有一丝疑惑,更多的是忿怒。沉稳的脸色没有一丝改变,这些事情不会比朝中大事更加棘手。不过要是处理不好,就会比那些事情叫人头疼。
“你?”诸葛宸看了沁儿一眼,说出一个字便走过来在另外一侧的交椅上坐下,端起女人方才喝过的茶盏一饮而尽。
“怎么不给丞相上茶?”女人微微嗔道,用这种方式显示两人的亲密?
“是奴婢的疏忽。”贞娘答应了一句,赶紧端了杯刚沏好的冻顶乌龙过来。诸葛宸摆手:“夫人的枫露茶就很好,不要那个。”
“是。”贞娘只好往茶盏里蓄满水,看样子还是不在这里的好。想要退下去,恐怕又走不脱,夫人那样子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以前夫人都会生气,这次怎么会对这件事抱着看好戏的神情,这也不是夫人的脾气啊“这孩子?”诸葛宸又抿了一口枫露茶:“是你的?”
“也是丞相的。”沁儿似乎不想隐瞒什么,也有些不顾羞耻地样子:“奴婢当年离开相府以后,没想到真的有了身孕。也不知道当初给奴婢看视的大夫是真的没有诊出奴婢有喜,还是学艺不精才诊不出来的。奴婢也有些纳闷,为什么当年就能给夫人诊视出来,给奴婢就诊视不出来。奴婢先时也不知道,嫁了奴婢的男人。奴婢的男人,容不得这孩子。可是奴婢舍不得,总是丞相的血脉。难道夫人生的就是心肝宝贝,即便是奴婢不如人,可是孩子总是丞相的。如今奴婢要不是过不下去,也不敢来给丞相添乱。”
好像还是当年在相府顶撞管隽筠的时候,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就连眉眼间都还带着当年跟诸葛宸在一起的风采,管隽筠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诸葛宸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好笑?”
“不是。”管隽筠连连摆手:“只是预备叫人去把当年给我和沁儿诊脉的大夫找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学艺不精,让相府血脉流落在外多年。还有,就是要去应天府找个仵作来看看。验验这孩子是不是丞相的,总不能叫人说这么多年了我还容不得人。传出去,我可怎么见人呢?”
“什么话”诸葛宸霍然起身,茶盏荡漾了一下,茶水有些溢了出来。转身看着贞娘:“叫人到应天府去,就说是我的吩咐。让仵作立马到相府来,这件事不得混淆。”
贞娘赶紧去传话,花园中只剩下夫妇俩加上沁儿跟那个孩子。管隽筠掸了掸衣摆,慢慢摇着团扇:“沁儿,这话我说在这儿。仵作没来,你后悔还来得及。如果不是丞相的,这时候反悔的话,一切都好说。真要是丞相子嗣,我留下这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这孩子怎么样。倘或不是的,那就由不得你了。我不是容不得人,只是这件事事关丞相名声,知道的说是你一时糊涂,一是讹诈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丞相始乱终弃,才会做出这种为人所不齿的事情。话说在这儿,听在你不听也在你。”
“夫人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奴婢要讹诈相府。只是奴婢这么多年都不来,为何偏要孩子这么大了才来?”沁儿停顿了一下,嗓子眼哽咽了一下:“奴婢当年那么艰难都过来了,如今实在是熬不过去了。奴婢的男人容不下这孩子,夫人也看得出来宝宝实在是不够灵光,奴婢养不起这孩子了。奴婢的男人也说了,只要是家里没有这孩子,就跟奴婢好好过。夫人,您也是女人,将心比心,是不是也想想奴婢的难处。”
诸葛宸背着手没说话,管隽筠扇柄盯着下巴,看着那个略显呆滞的孩子,一定不是诸葛宸的孩子。
不知为什么,从见到这孩子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不是的,看看她再想想自己的两个儿子,简直是天壤之别。凡是见过稚儿跟晖儿的,都说简直就是跟诸葛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眉眼间简直一模一样。可是这孩子不是,太不像了。
“好,这话我听见了。”沉吟了一下,管隽筠点头:“沁儿,从我第一次见你开始,你就能在我面前侃侃而谈,且不论有理没理。能这样子说话就不容易,只是我还是提醒你。唐虎是妄想从这件事上面,跟相府跟诸葛家牵扯上什么关系,我容不得。”
“是。”听到这话的时候,沁儿胆怯了一下。好像是看到当年那个眉目间带着一丝腼腆,但是也不怕人的大小姐。
这么多年不见,她已经是名符其实的丞相夫人。来之前就听人说过,她给丞相接连生下两子,对于兼祧两房的诸葛宸来说,这是比什么都要紧。所以她才能在相府说一不二,甚至有时候她说的话比丞相说的话还要顶用。
诸葛宸背手站立了一下,转过身看向身边的妻子:“你不生气?”好像这话不应该在这里问起来,即使要问也应该是在闺房里。只有夫妇两人的时候,好像是夜半无人私语时的窃窃私语一般。
管隽筠摇头:“做什么生气?这样的人家,谁家没有三妻四妾?真有这样的事情,我也是没法子。”一面说一面笑,也就是他才知道这件事自己会生气,不过当着外人的面总是要给他几分薄面。而且这件事也不能叫外人看笑话,难道要叫世人都知道丞相夫人不识大体?
诸葛宸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皱。这就是不生气?才怪呢要是真不生气的话,恐怕就没有这么多说辞。不过她说出这话,就当做真的没有说假话好了。
“丞相,夫人。”应天府尹亲自带着仵作在月亮门外候见,管隽筠起身避让到一侧,诸葛宸点点头:“我听说你们这些时候,多多做过什么滴血认亲的事情,可有效验?”
“回丞相的话,自然是有用得很。前些时候礼部侍郎就因为早些年在外的一夜风流,有了骨肉。正是因为滴血认亲,才认回了自己的骨肉。侍郎夫人多年无子,叫人焦心。这一下多了个儿子,岂不是侍郎大喜之事。”仵作低垂着头,却又是侃侃而谈的语气,好像这件事有多值得夸耀,想想也确实如此,毕竟这都是应天府里最值得夸耀的事情。
“嗯,那就好。”诸葛宸不辨喜怒,在椅子上坐下:“我也来试试,这女子是当年侍奉我的丫鬟,说这孩子是我的骨肉。不论是谁,都无法判断这件事孰真孰假。正好试验一下这个滴血认亲,究竟准不准。”
“是。”应天府尹嗔怒地看了眼身边的仵作,什么事不好夸口,非要把这件事拿来说嘴。难道不知道丞相夫人,就是在皇帝那里都是十分优容。而且自上而下也都知道这件事,所以这件事就是真的也要变成假的。若真是假的,恐怕丞相夫人还要夸他们会办事。
“需要我做什么?”诸葛宸看着仵作:“不必担心,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有什么挂碍心思。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管隽筠立在一旁的花阴下,能够将这边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看样子还真是各怀心思。男人是希望这件事息事宁人,就算是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也还是不敢肯定,要不然不会这般郑重其事,就是这样,居然还敢在那天为了一句闲话跟自己闹别扭。想到这里,双颊蓦地绯红,只是不自觉而已。
第五卷东突风云第三十六章滴血
诸葛宸抬头正好看到女人一脸绯红的样子,倒是不知道这一下又想到了什么。不过看情形对这件事倒是十分关注,当初跟沁儿确实有过一段韵事,只是在她出府的时候已经确信没有留下任何故事。所以这么久以来,才会对这件事如此坦然。深知自己的子女只会是那个女人才能诞育,这也是她不论什么时候跟自己撒娇甚至是别扭,都是无碍的。
夫妇间原就应该这样,当年就算是跟这些丫头有了什么,只能说是自己未通人事,才会做出这些事情。等到真的遇上了她,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会是自己需要的。这个女人不会是别人,而只能是她。也只有她才会做自己的女人。
所以不论她做了什么,就是再骄妒,所有人都说丞相除了处理国事是听凭自己意愿以外,余下的事情都是听凭夫人做主,简直就是夫纲不振。这种事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自己脚上的这双鞋舒服不舒服,跟旁人什么相干?
“请丞相用此银针扎破手指。”仵作递给诸葛宸一支长长的银针,随即用一个小小的瓷锺内装了半杯水,诸葛宸依言扎破了手指,两滴殷红的血滴随之滴入水中。
仵作又拿着银针到了那孩子旁边,看到明晃晃的银针,孩子突然大哭起来。躲到沁儿身后:“姑姑,姑姑,别打我,我再也不敢了。姑姑,姑姑。”
诸葛宸抬头看向一脸惊慌失措的沁儿:“他叫你姑姑,是么?”
“丞相”沁儿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不敢让他叫奴婢做娘,从小到大都是叫奴婢姑姑,他真是奴婢跟丞相的骨肉。”
管隽筠嘴角微微一翘,没说话只是立在一旁看着这幅少见的图景。看来沁儿是真要把诸葛惹恼了,或者是因为自己身份,诸葛宸并不轻易发火。就是心中多大火气,再胡闹的事情,都只是淡淡一句就足够了。余下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去收拾接下来的故事,可是这件事实在是轻易触及了男人的底线,只是沁儿不自知而已。
“那就扎一下看看。”诸葛宸接过仵作递过来的绷带包裹上手指头,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看着仵作去抓住那个孩子。手上的银针很快扎了进去,一滴血珠从手指尖滴出,随即滴入了瓷锺里。两滴殷红的血珠在澄清的水中相遇,只是滴溜溜的转动,却不相融。
诸葛宸阴沉着脸没说话,应天府尹高高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这是最好的结果。要真是相融了,恐怕头顶上的乌纱也保不住了。惹恼了丞相夫人可是比什么都麻烦,尤其是丞相夫人那个脾气,就连皇上皇后都知道。
仵作看到这幅情形,梗起脖子:“什么丞相之子,既然是亲父子就会血脉相融。两滴血在一处不仅不融,还这样滴溜溜的转。怎么会是骨肉至亲?”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估计除了不懂其中厉害的人,谁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话。
诸葛宸的脸勃然变色,冷冷哼了一声。转过脸已经是满脸寒霜,看向一脸惨白的沁儿:“还不说,一定要人挖出所有的事情你才罢休?”
管隽筠这时候才缓缓过来,看着那个哭闹不休却不忘把手指上的血珠送进嘴里吸吮着,正要说话,外面喧喧嚷嚷的动静已经打破了宁静:“娘”两个稚嫩而清脆的叫声在外面响起,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
“爹”看到父亲,晖儿更是高兴得了不得:“爹,你都不去姑姑家接我回来。还要派人接我和哥哥回来。”
“你爹忙,哪有空去接你们。”管隽筠也看到那两滴不相容的血液,又看看两个儿子,眉间微微一扬:“稚儿,你看你爹把手指头扎破了,你也试试看。要是扎破了,看看跟爹的血会不会融在一起?”
“好啊”稚儿一点都不怕事,兄弟两个只要是在一起的时候,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尤其是看到父亲在那边坐着,母亲又说父亲扎破了指头:“娘,怎么会说血相融呢?”
“看看就知道了。”管隽筠接过贞娘递过来的一枚新的银针,在儿子白嫩的手指头上亲亲扎了一下,血滴滴进了一个新的茶盅内,诸葛宸笑着将没有凝固的血滴到茶盅内,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两滴血很快就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大大的血珠,鲜艳而耀眼。
沁儿始终关注着这两滴血,看到两滴血融合在一起,看到那滴大大的血珠。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他们会相融,这一边却始终不融,还是各自两滴互不相扰的血滴?
“娘,晖儿也要。晖儿也要这样子,就跟爹还有娘还有哥哥融在一起。”晖儿得意洋洋地扬起手指头:“娘,晖儿不怕痛,娘试试嘛。”
“好,咱们试试。”管隽筠看着诸葛宸:“丞相可愿一试?”
“乐意之至。”本来很叫人生气的事情,已经变成一家四口玩闹的事情,稚儿把手指跟父亲一样用雪白的绷带包扎起来,伸着脑袋看向晖儿勇敢的伸出手指头,也是一滴殷红的血珠从小手指上滴进了清澈透亮的茶盅里。
两滴殷红的血珠立刻交融在一起,晖儿兴奋地大叫:“娘,我跟爹的血也融在一起了。跟哥哥一样,都跟爹的血相融了。你看嘛,你看嘛”一面叫,一面拍着手,甚至忘记了自己手指头还在往外滴着血珠。
“瞧瞧,哪有这么高兴的?”管隽筠笑着抱住儿子,接过贞娘递过来的手帕给晖儿包扎起来:“看看,都出血了。还不包起来?”亲了亲儿子的额头,稚儿仰着手指头爬上了诸葛宸的膝盖:“爹,手疼不疼?”
“你还问别人,自己疼不疼?”诸葛宸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最近这小子开始留头了,乌黑油亮的头发梳成一个小辫子,留在脑后一晃一晃。而晖儿还是个小光头,兄弟两个一看就知道谁是谁了。
稚儿摇摇头,坐在那里才算是看到那边站着的人,尤其是将手指放在嘴里不住吸吮,皱起小眉头:“娘说过,不能吃手指头,脏呢”
“就属你只懂得多。”管隽筠笑起来:“先去换身衣裳,只怕你爹看到你们都回来了。今晚是哪儿都不去了,娘叫人预备你们喜欢吃的东西,等会儿咱们在后面吃烧锅好不好?”
“好,我要吃肉肉。”兄弟两个异口同声叫道,紧接着相继从父母身上跳下来往后面跑去。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渐渐消失后,管隽筠这才转过身。诸葛宸已经紧锁着眉头看向这边的人:“你心服口服了?”
“怎么会这样”沁儿失魂落魄地,方才的不相融和相融都只是在片刻之间发生,不会有丝毫的徇私舞弊,而且是自己亲眼看到的。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能够成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灰头土脸:“这孩子是丞相的。”
“应天府尹现在这里,你说与不说我都拿你没法子,只要送到应天府去,你去跟他说就行了。”诸葛宸手微微一挥:“不用我多说了,该做什么你掂量着办好了。”这话明显是向着应天府尹说的,也不想再听她叫嚣着解释下去:“带下去,问清楚以后明儿来回我知道。”
“是,下官告退。”应天府尹带着仵作上前行了一礼:“带下去,这儿不是她呆的地方。”言语中带着不耐烦,把这么棘手的事情都交给自己。应天府尹这样的差使确实不好做,不过因为做了应天府尹以后,就能在各部里转转,日后想要往上走,只要这些大人们一句话,还不是平步青云?
管隽筠似笑非笑看着诸葛宸:“包的这么好,痛不痛?接连扎了好几下。”
“还好,已经止住了。”诸葛宸笑笑:“似乎一开始,你就是成竹在胸。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都不知道生气了?”
“要是为了这件事生气,那我还不得气死?”管隽筠看看左右无人,才把接下来的一句话说出来:“我可不像是丞相,能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气成那样子。这还是腹中能撑船的宰相,要是换了个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我哪能那样子,传出去不是要被人笑坏了。”
“你居然敢拿这话来问我,寻思着这么久了我都没问你是怎么档子事儿,是不是?”诸葛宸看着她的笑颜,忍不住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怨不得有人说丞相府是夫纲不振,还是有缘故的。”
“胡说。”管隽筠捂嘴笑个不停:“什么夫纲不振,都是那些人闲着没事儿做,才说这些不着斤两的话来,难道谁还不知道似的?沁儿来了,你心里不也是忐忑的紧,只怕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吧?”白了他一眼:“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俗话说苍蝇不抱无缝的蛋呢”
“哪有,我做什么忐忑。不信别人,还能不信你?”诸葛宸笑起来,看看左右无人才在她腮边亲了一下:“那天是生气,气的是你做这些事情都瞒着我。”
“鸡毛蒜皮的小事,知道了也没意思。”管隽筠笑得眉眼弯弯,却也不敢放肆。孩子们回来以后,就不像是两口子在家的时候,能够肆无忌惮疯疯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