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老妈转过来，看了眼简辰，说：“先把人给我带出去。”
简辰握了握我的手，在我耳边小声道：“我先出去等，你记得给我多争取几分。”
我过去默默地关门，把简辰留在外面。
“小晚，你想和谁结婚都可以，就是和他不行。”老妈又重新给老爸按摩。
我低头不语。
“他都害得你老爸这样了，你怎么能…”
“爸的事情，也不能怪到他身上。”我小声。
“不怪他？！不怪他怪谁？不是他说那个事情，你爸会去找你？会出事情？”
我觉得脚软，不只是脚软，是整个身体都没力发软。我坐到椅子上，看着老爸平放在床上的手，慢慢道：“怪我。是我叫他那样做的。”
“你！你就是死心眼向着他了是不？”
“妈…”
“你看看你爸，你看看他，你还有没有那个心要和他领证！你要和他结婚也可以，你让你爸点头，我就去拿户口本给你。”
“妈…”
老妈没再管我，接着给老爸按了两下就进房间了。
这个结果与我之前想的，差不了几分。
我坐到床边给老爸按摩。
“爸，如果我想和简辰结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孝？”
“爸，其实我告诉你吧。那件事怪我。是我让他去澄清与道歉的。我想生意比我的虚名要值钱许多。如果生意砸了公司砸了，我和他之间不止隔了家世，还隔着他爷爷，公司是他爷爷一手创办的。我想他过了那关之后，我们再在一起的。我想，无奸不商这词其实是形容我。”
“爸，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把脸贴在老爸的手背上，“你能接受简辰吗？”
我不说话，房子里便只剩下沉默，长时间的安静让我疲惫。老妈说得对，老爸这样，我怎么还有心情与简辰结婚？
我给老爸做完了整套全身按摩，过去敲老妈的房门，她没有给我开。我站在门外沉静了好一会，“妈，我回去了。”又等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声音，只好去跟老爸说两句话然后走了 。
“我们回去吧。”说完这句，我便闭眼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了。
简辰也没问什么，直接打火开车了。
车子开得极稳，闭着眼睛的感觉就像没开。“我们分手吧。”
简辰没有说话，却是突然猛踩油门，车子一下子加速，强烈的离心力把我往后扯，紧紧地贴在椅子上。
我看着他上高架，下高架，入郊区，最后停在他的别墅前。
简辰过来给我开车门。
我自己解了安全带下的车，抬头看他，最后还是我先移开了视线，进了房子。房子里的摆设一点没变，就连之前被我摔烂了的玻璃烟灰缸，也重新买了个一模一样的回来了。我坐到真皮沙发上，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
简辰单膝跪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抬头看我，目光融融，里面含了太多东西。
“简辰，我们分手吧。我妈不同意，你爷爷也不同意。”
简辰不答。
我滑下去，侧坐在地毯上，“我爸…或许也是不同意的。”我扶着他的肩膀撑起身体，在他额头上印了个吻，自己也佩服自己的平静。
最终我也没等来简辰的回答，只等来了他激烈得近乎粗暴的吻以及手劲。
没有了往日身体起反应时密匝匝的痒与麻，只有火辣辣的疼痛。但我依旧觉得酣畅淋漓。疼痛是最后也是最好的印记。多酸的话啊，却无比的适合我现在的心情。
46
十月八号，长假后第一天上班，也是从无电脑无手机无网络的状态回归生活。
在家待了整整一个星期，天天给老爸按摩，天天跟他说话。老妈在前面打理小杂货铺，跟我交流甚少，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没和我多说两句。我已经告诉她，我和简辰分了，她仍旧这样。
我和简辰是分了吧，我想，在我的定义里应该算是的。我没和他见过面，也没再接过他电话。而他不是一个喜欢一条接一条坚持不懈发信息的人。所以，我和他算是没联络了吧，算是分了吧。
今天没有外出的任务，我在电脑前写稿子。高衍给我电话，说晚上要请我吃饭，但语气并不太好。他要替简辰出头么？哎，那我该怎么办？
出了大厦的玻璃门，高衍就开着他的座驾过来了，掐点可掐得真好。我走过去正要拉开车门上车，眼角的余光透过车窗玻璃看见后座上的简辰，手便顿住了，没有多想，左拐。赵言之的车正好从车库里开出来。他见了我，很配合地在我身边停下。拉开车门，上车，说声谢谢，然后扣安全带。所有动作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谢谢赵总，前面的扬招点放下我就可以。”
赵言之慢悠悠地开，拐弯等灯，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他目视前方，手指有节奏地打在方向盘上，笑道：“躲谁要躲到我这来了？”
“呵呵，就是想坐趟顺风车而已。”
赵言之换挡，“那顺便一道去吃个饭吧。”
饭店离我住的地方很近，就是出了小区再过个马路的距离。我下意识地朝我楼下看了眼，没发现我熟悉的车和人。
赵言之点了菜，把菜牌递给我让我加自己喜欢的。
我摇头。
赵言之朝我身后张望，那是我家楼下的方向。“盛天都全面收购永琪了，简辰也解除婚约了，你才来躲他？闹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嗯，是有些事情，家里的原因，我和他已经分了。”
很奇怪地，赵言之竟然没接我的话，而选择了沉默。然后一顿饭吃得无比艰难，太静又太长。
赵言之没有送我，只提醒我明早准时上班。
我一个人走回去，远远地在小区门口就看见立在我家楼下抽烟的简辰。我经过他的身边，没有停顿。
“小晚。”简辰喊我，声音微哑。
听到他的声音，我还是顿住了脚步。没有第三者，没有生离，没有死别，却要装路人，我很艰难才做到的。
简辰走上前来，“非得要这样么？”
“我们隔着那么多人与事，我努力过了，但发现还是不行。我爸除了有呼吸有心跳，身体摸上去是温热的柔软的，还有什么？”
“小晚。”简辰抱着我，“你的努力白费了，我的努力也白费了么？”
“如果是你爷爷出事了，你能理解我吗？”
“其实…”简辰在我脸侧蹭了蹭，“爷爷已经半身不遂。”
“怎么…”
“在我全面成功收购永琪之后，爷爷太过高兴，笑了两声之后就晕了，结果送去医院已经迟了。”
“…原来我和你之前永远隔着你爷爷…”
“这不关你的事。”
“如果，没有我，你按照你爷爷给你规划好的路走下去，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甚至连我爸也不会出事。”我半勾起唇角笑笑，“我这个半吊子的泼黑狗血，果然是要产生异象的。”
“小晚。”简辰亲我，有些急躁地要撬开我的牙关，“别躲着我，别不接我电话，好么？”
我推开他，“我也很想，很想和你在一起，可是那样我会心里不好过。”我坐到树围栏的石墩上，“带你回去问我妈要户口本的时候，我就把你放在他们之上。结果我妈那话说得对，我爸这样了，我怎么还有心情和你结婚？不会内疚，不会不安？终究是隔了东西。”
两天后，赵言之约我去吃饭。没借任何工作上的借口，而且持续地一周。
“赵总，你这是在追我吗？”
赵言之微笑，“难道不是吗？”
是是是！老板你一直都是这么的直接！
晚上拿衣服洗澡的时候，拉开抽屉，看见一整袋没开包装的护舒宝，发现我好像好久没碰它了啊，算日子，迟了快有两星期了。上网搜了信息，也对不上，要真有现在也太小。最后还是选择了打电话给宣紫来平静情绪。
宣紫二话不说挂了电话，二十分钟后赶到我这，拿过我手拍给我一盒快速验孕棒，“快测。”
“这不都是要晨尿才准的吗？”
“你都迟了半个月了，要真有就六周了，夜尿也能测出来了！”
我很忐忑地灌了好几杯水，很忐忑地等待尿意，然后很忐忑地进卫生间里去测。一条红杠杠很快就出来了。再等了等，另外一条红杠杠也迅速地浮起来，颜色隐隐比第一条还要深一些。然后就这样定型了。
“怎样？”
“宣纸，我…我…我中了…”
宣紫凑过来瞄了眼，“中队长啊！”
“什么中队长？”
“两红杠杠。”
“…”
“还是强阳！”宣紫拍拍我肩膀，“恭喜，铁定有娃了。”
我无力地抬头，“咋办？”
“什么咋办啦。”宣紫拨电话，“我先打个电话啊。”可能是还没接通，她又拿着手机继续和我说话：“让孩子他爹过来，然后明天去领证，最后养胎待产。”
我把自己蜷缩成一只虾子的形状，窝在沙发里，“我妈不同意，因为我爸的事情。”
宣紫没答我，跑到阳台去说话了，很是简短的一句，“小晚有了。”她回来坐到一旁，翘起二郎腿说：“我知道你不会打这个电话，所以我给你打了。”
我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你给简辰打电话了？”
“要不我还打给谁？”宣紫奸笑两声，“难道你想我打给赵言之赵老板？”
“我以为你打给许章，告诉她你不回去，在这边陪我呢。”我踢她，“别乱说，现在没心情玩笑。”
“又不晕又不吐的，我陪什么夜了？简少一会就到了，他会陪你。”宣紫想了想，又正经地说：“你家的问题…呃…你再回去和你妈好好说一下吧，毕竟现在都有孩子了，总不能让他没爸爸啊，总不能让你未婚生子啊，或许你妈会同意的。你爸的事情谁也想不到，但事已至此的话，我想他还是希望你幸福的，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好呢。”
我把自己整个抱起来，没有说话，只觉得心里乱哄哄的。
简辰很快就到了。宣紫去开的门，然后她就走了。
简辰坐到我身边抱着我，很高兴地亲我的头发，左边右边头顶发尾，“小晚晚有宝宝了，有宝宝了。”
我回抱他，偎进他的怀里，“周末再回躺家吧。”
简辰把我抱得更紧，“明早就回去，下午去民政局。”
“我不想请假了。”
“可是…”
“可是是我说了算。”
“你啊…”
我仰脸笑笑。
简辰捏了捏我鼻子，随我了。
之后我住了那层复式里去，简辰也住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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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言之照样天天请我吃饭。
我真不知道他看上我哪点了，这么有耐力。我想，当初我说要结婚了都没把他吓跑，要是我说我怀孕了会不会有机会？
“赵总，你…呃…我…”
“怎么？决定接受我？”
果然依旧是厚脸皮…我抽抽嘴角，说：“我决定结婚了，真的结婚。”
赵言之同样嘴角抽抽，“有必要避我避成这样吗？我究竟哪里不好？和简辰都分了，你还找谁结婚去？”
“我究竟哪里好，让你这么有持久力。”我别过眼，“真结婚，和简辰，我们有宝宝了。”
赵言之不说话了，手指点着桌面，哚哚哚地响。
“赵总你很好，只是我没那福气。”
“简辰比我好，我知道。你这话听着就是在拐个弯说我不自量力。”
“想多了…”
“呵。”赵言之笑笑，“最开始我一直觉得你和她像，无论外表还是内在。”
把我当替身了吗？
“对，开始我的确是把你当她的替身来着。”赵言之看看我，喝了口水又继续，“不过慢慢地才发现，你和她是本质上的不同。”
不要爱上姐，姐只是个神话。不要爱上姐，姐会让你吐血。不要爱上姐，姐已当别人的妈！一句又一句，无论哪句，套我身上都是无比的合身。
赵言之再一次把视线移回到我脸上，端详了许久才道：“她是表里如一，你是表里不如一。”
我怎么表里不一了？我一直都很专一！特别是对待你的问题上！没搞过暧昧，没耍过心眼。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打车。”
赵言之转身看我一眼，“我以为你会说：不用，他来接我。”
我点头，“嗯，我打电话叫他现在过来。”
赵言之就那样看着好一会没说话，然后吐了句：“随便你。”就走了。
我想这次他真该死心了吧，被我气成这样。拨了电话给简辰，乖乖地等着他来接我。如果不去想周末回家的事情，这样的状态挺好，我很满足。
47
反应渐渐来了，吃不下也吐不出，却还是一味地想吐。赵言之又消失了，连以前要我和他一起出席的活动，他也不参加了。我倒是安心了，希望他这次是真心消失，别半路又杀出来。
终于到了周末。
我吐完回房间看见简辰也醒了。“怎么就起来了？这么早回去吗？”
“嗯，想着今天领一大一小回家就兴奋得睡不着了。”简辰坐起来，拍拍床边的位置，“小晚晚，来，亲个早安吻。”
“老爸不醒，老妈还不知道能不能同意呢。”我躺在贵妃椅上抓头发，“我觉得对不起我爸，太自私了。”
简辰下了床走过来亲我额头，“要不回去跟妈商量一下，看送去国外有没有机会？”
“你回去别先叫妈，万事等我开口。”
简辰笑笑，“爸会理解你的。”他摸上我平坦的小肚子，“你也不能对咱们的儿子太自私让他没有爸爸，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不是女儿呢？”
简辰在我肚子上旋着摸了一把，得意道：“看他把你折腾的，这么皮，肯定是儿子，以后我得好好教育。”
我不禁笑了，“好好教育他什么？教他合着学你一样欺负我吗？”
“我怎么欺负你了？”简辰装出个无辜的表情，两手一摊，“从来都是你欺负我！”
“没有？！没有？！你敢再说一遍没有？！”我戳着他的胸膛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