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满是骄傲地看阿福,得意地道:“在府里,除了主子,得了半块月饼的只有四个人呢,其中自然有咱爹了。”
阿福看他这样,笑着无奈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沾了你的光呢,竟然可以吃到这么有来头的月饼。”
这小夫妻说笑一番,对着那黄澄澄的月饼,尽然有些不舍得全部吃下,阿福便提议再留一半给常轩,常轩却说他爹是不爱吃这个的,说本来就是他爹不爱吃便随口给自己的了啊。最后阿福想想,便试探着小心地道:“我其实今晚本来想着去看看林嬷嬷,给她带一些月饼糕点过去的。不过因为忙着,一直还没来得及过去呢。”
常轩看她说得小心,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大方地道:“这又何难,今日府里赏赐的,还有下人送的,家里各色月饼多得是,你随便拿几个给林嬷嬷送去便是,然后你再把这剩下的小块月饼给林嬷嬷带去,虽说也就这么一小口,不过到底是太后赏赐下的,也让她尝尝嘛!”
阿福正是这个意思,原本想着此事不好开口,没成想她还没开口常轩便想好了,笑着谢了常轩,自己便要忙着收拾去林嬷嬷处的东西。
常轩却拉着她的手,偏要和她一起去,说是这林嬷嬷既然对阿福便如同母亲一般,他自然是要去看望的。
到了林嬷嬷处,只见院子里灯火暗淡,满室寂静,若不是头顶那轮圆月,根本无法看出此时正是中秋佳节。阿福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连忙带了常轩进去,进屋时只见林嬷嬷一个人就着昏暗的油灯不知道缝补什么呢。
见了阿福进来,林嬷嬷高兴不已,连忙下炕穿鞋,招待他们坐下。
林嬷嬷见常轩随着阿福同来,欣慰不已,又问了他许多事情,人年纪大了难免唠叨。阿福原本担心常轩不耐烦,谁知道他倒是乖巧作答,言语间颇为敬重,甚至还有些晚辈哄着老人的甜言蜜语,哄得林嬷嬷倒很是开心。
后来有一个小厮过来寻常轩,却原来是常管事派过来的,说是府里几个管事打算聚在一起喝点酒,顺便商量下孙大管家娶儿媳妇的事儿。常轩没奈何,歉意十分地说要离去,阿福想着他走了自己和林嬷嬷正好说说体己话,便让他去了。
常轩走了后,林嬷嬷拉着阿福的手,问东问西,反正都是担心阿福过得好不好,后来总算是,看到常轩这个样子,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阿福拿出那块月饼给林嬷嬷,林嬷嬷笑着说,人老了,也不在乎这口吃的。阿福却非要让林嬷嬷尝尝看,母女两个说说笑笑,倒是其乐融融。
其间又说起绣房里的其他丫头,原来这绣房里有几个和阿福年纪相仿的,如今也是要嫁人了。其中一个叫迎春的,还是林嬷嬷去请二夫人做主,许配给了府里养马的小厮。
阿福回忆起迎春,想着这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丫头,这个丫头嫁人自己竟然是不知道的,当下有些遗憾,想着回头去看看她。
中秋过去,常轩父子便忙着孙大管家的喜事儿了,当然也是静丫头的喜事。孙大管家在府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光是各府主子赏赐了东西,就连府外一些来往的人听说了这事,也都送过礼品来。到了他们成亲那天,更是热闹非凡。由于常管事和孙大管家平日交好,不但常轩父子过去帮忙了,就连阿福也向二少奶奶请了一天假去帮忙。
孙大管家办喜事的排场,自然比当初阿福出嫁时要大上许多,崭新的花轿,大红的喜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众人齐声道贺,真是热闹啊。
常轩和孙大管家的儿子孙得旺也是打小认识的,当下好不容易逮着他这个新郎官,便合伙众人逗起了新郎官,又是喝酒又是戏耍,后来还起哄去闹了洞房。
孙得旺也是个老实的,被整得无法,竟然对常轩急道:“你和阿静一向要好,怎么如今也合着别人一起闹呢?”
这话一出,大家静了片刻,随即哄堂大笑。
阿福正好端着一盘子菜上去,听到这番话,也只当没听到罢了。
晚上到了床上,常轩如往日一般折腾一番后,满足地倒在了阿福身旁,又大手拉过阿福轻轻揉捏。阿福如今多少也能从其中得些乐趣,便身子靠在他胸膛上,任凭他轻轻揉捏,间或在这揉捏间发出半声轻吟,那吟声犹如刚出声的小猫一般。
两个人这么躺着,常轩忽然开口,低声叹息道:“静丫头这么好的姑娘,嫁给那个得旺,着实有些可惜呢。”
阿福一听,扫了他一眼,只见他浓眉间真有些许遗憾,不禁轻声问:“那你觉得,静丫头应该配个什么样的人儿?”
常轩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啊!只是那得旺,我从小就熟的,他这个人,总是傻乎乎的,虽说人老实没什么心眼,但也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台。他在夫人少爷们面前回个话,都结结巴巴的呢。”
阿福垂眸不语,常轩见阿福并没答话,自己也便没再提起这个话题,当下夫妻两人依然亲密地搂着睡了。
过了中秋,常轩也要随着常管事动身去南方了。小夫妻如今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刻,骤然分开,难免有些不舍。常轩在临走那天晚上抱着阿福好一番缠绵,阿福一再劝他早点歇息明日还要早起,他却不听,只说要好久不能有,今晚一定要吃够。
如此三番,阿福瘫软如泥,身下水儿早打湿了褥子,常轩也是筋疲力尽,于是这次罢休,倒头睡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阿福便早早醒来,为常轩父子做好了早餐。几个人简单吃过,外面小厮已经过来敲门,说是车马都准备好了,也该上路了。
常管事答回头就到,便回屋去拿自己的行李,这边常轩趁机拉着阿福进了屋子,非要缠着阿福让她亲自己一下。
阿福不好意思,即使是晚上两个人折腾的时候,她也从未亲过常轩的,如今大白天她还是不好意思。常轩缠了半响,外头他爹催了一下,说是要先过去看看了。而此时阿福依然不亲,常轩满脸失望,拎起包袱就要走人。
阿福送到大门口,常轩委屈地回头看了看,黑亮的眸子略显幽怨地看了眼阿福,无精打采地说:“你回去吧,我走了。”
阿福心里忽生不舍,嘴里说不出话,手上却握住常轩的包袱,舍不得放开。
常轩低头看着阿福细瓷般的肌肤,凑近了低声说:“你在家好生照顾自己,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阿福却忽拉住常轩的衣角,左右看看并无旁人,终于鼓起勇气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常轩的脸颊。
常轩顿时愣住,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阿福。
阿福脸上火烫,羞涩得不敢看常轩,捂住脸小声说:“你一路顺风。”说着转身就跑回院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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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25、嫁得好不好 ...
自从常轩父子走了后,阿福觉得整个人空了下来,她一个人在这小院里住着有些不习惯,后来去找林嬷嬷,林嬷嬷提议让阿福搬过去住。不过考虑再三,阿福还是觉得算了,自己一个人住虽说有些孤单,但也还过得去,没得搬到林嬷嬷那边惹得人嚼舌根。二少奶奶知道阿福的事,说一个人开火也麻烦,何必费那功夫折腾,干脆就留在那边吃吧,阿福想想也是,从那后干脆在二少奶奶那边和小丫头们一起吃饭了。
这一日,阿福吃过饭,外面便有一个扎着两只长辫子的小丫头过来叫,说是孙大管家院里的,有事找阿福。二少奶奶正好看到,便问起来,却原来是孙大管家的儿媳妇想着要请以前要好的小姐妹过去一起聚聚。阿福有些诧异,自己和静丫头实在不熟,犯不着请自己的,可是当下不去的话也不好的。
二少奶奶笑了下,干脆指了屋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说:“柳儿,你跟着阿福姐姐一起过去孙大管家那边吧,记得要听你阿福姐姐的话。”说这话的意思,倒是要把柳儿给阿福使唤了。
阿福连忙婉拒,毕竟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下人,哪里好意思带着一个丫鬟去摆谱呢,可是二少奶奶倒是坚持得很,非要让那柳儿跟着阿福去,阿福没办法,也只能如此了。
到了孙大管家院子里,只见虽同为府里管事,可是这院子比自己住的那个却是宽敞阔气了许多。因为新办过喜事的缘故,院子里大门上和迎门墙上都贴着大红喜字,而屋子窗棂中则贴着红色双囍的剪纸。此时屋子里应该是聚集了几个姑娘媳妇,正在里面说笑着。
阿福和小丫头柳儿进得院子里来,静丫头就着窗子探头看了下,这才笑道:“哎呦,阿福来了,我过去接接。”
片刻,阿福便见到身着大红亮面绣金夹袄的静丫头笑着出来了,热情地过来拉着阿福的手,把阿福迎进了屋里。阿福和静丫头本来不熟,如今被这样热情接待,倒有些受宠若惊。
进屋后只见屋里炕上已经做了一圈的女子,有盘头的有不盘头的,年纪都不过二十,想来应是静丫头的闺中好友。这其中,阿福倒有几个眼熟的,大致一看,便猜到这应该都是三少爷屋里的人。
众位女子聚在一起,无非是说笑一番,再磕点瓜子吃点水果罢了。不过这静丫头,如今该称作得旺娘子的,显然对于阿福竟然带了一个小丫头柳儿颇有些诧异。
她不着痕迹地问过阿福,知道这个丫头是二少奶奶那边派过来陪着的,便也热情款待。其他几位姑娘媳妇见阿福带了丫头,也都颇为羡慕,又说起常轩来,说常轩这个人多么多么好,有的还提起小时候她们如何欺负常轩,让常轩替她们干活,让常轩给她们买好玩的玩意儿的事儿。
阿福听到这些,不过一笑置之,她知道常轩对人不错,对府里的丫头们也都不错的,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就那么娶了自己。
很快这话题又到了得旺娘子静丫头身上,于是便说起常轩那时候最要好的还是得旺娘子啊,那时候得旺娘子但凡要个什么,常轩是一定会替她买到的。
这话一说出,阿福心里自然有些别扭,不过看看一旁的得旺娘子,她还是轻笑了下,柔声说:“他这个人,也没什么其他好处,就是待人实诚罢了。”
得旺娘子听到这些,也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下,便转移话题,说起三少爷给自己置办的陪嫁,说还是三少爷最好。众位丫头一听这话,都纷纷羡慕好奇地问起得旺娘子的嫁妆啊聘礼啊之类的来。
得旺娘子来了兴头,干脆脱了鞋子上床,从床头柜里寻出那些箱笼来,打开展现给诸位看。这其中有各色布料丝缎,也有做得五彩缤纷的成衣,自然更有各色首饰绣品,只看得众位丫头目瞪口呆,诧异地问:“这些都是三少爷给你的?”
得旺娘子笑着摇了摇头,满脸幸福:“自然不是,这里面有许多,是得旺给我备下的。”
这么一来,大家更为羡慕得旺娘子静丫头了,纷纷赞叹她嫁得好,说她以后就是半个主子了。
得旺娘子静丫头闻言一笑,挑眉看着阿福说:“要说半个主子,我看阿福倒是现成的主子呢,如今都有丫头使唤了呢!”
阿福连忙笑着摇头,又夸了静丫头许多,羡慕她的箱笼嫁妆,这事才算被人略过不提。
这其间,得旺娘子又拿出一叠的红包,说是要送给大家,感谢大家在她大喜之日的忙碌,众人不收,她却一定要给,最后众人只能收了。
原本得旺娘子是要留下众人吃晌午饭的,可是二少奶奶那边却打发人过来叫阿福,说是大少爷过去了,让阿福一起商量着看看那画该怎么画。
阿福心里虽然觉得这画画儿的事自己也不懂得,不过二少奶奶既然叫,她也不能不应,只得向得旺娘子告退。得旺娘子便问起大少爷和画画儿的事,阿福知道这事不能细说,便随口说是给老夫人用的绣品罢了。
出了孙大管家的院子后,柳儿嘴里絮叨着开始说起羡慕得旺娘子的话儿,又说得旺娘子长得如何好看,如今看着贵气得很。柳儿也得了一个红包,这让柳儿开始觉得得旺娘子是个好人。
阿福没有说话,只是淡笑了下。
两个人快要走到二少奶奶府中时,却迎面过来一个脸色憔悴头发略显枯黄的媳妇,手里提着一个桶,桶里的味道不好闻。阿福正要绕过,谁知那女子却喊了一声“阿福”。阿福转头细看,大吃一惊,却原来这正是昔日同在绣房的迎春丫头。
迎春丫头看来也忙得很,和阿福说了几句话便提着那桶东西匆忙离开了。阿福望着她的背影,难免唏嘘,想着以前这迎春也是花骨朵儿一般的人,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小丫头柳儿在一旁嘟囔说:“嫁了一个马厩里干活的小厮,如今可不是整个一养马婆子了嘛!”
阿福听了,心里戚然,不过忆起刚才所见的得旺娘子静丫头,也不禁感叹,这个世道于女人而言,无非是嫁得好嫁得不好之分。同样是府里的下人,你嫁个管事之子从此勉强能混成个有头有脸的娘子,嫁个马厩小厮,从此便是蓬头垢面了。
阿福想到这个,再想到中秋之夜林嬷嬷院子里的凄冷,难免有些感伤,便低了头慢慢回了二少奶奶院子里。
其实自从那日当着众人的面大家拿阿福和大少爷开玩笑后,阿福已经是有意避开大少爷了。可是如今既然接了这个刺绣的话,老夫人连同二少奶奶都有意让大少爷来执笔画画,阿福便难免和大少爷接触。她为了避嫌,平日总是有阿屏或者二少奶奶在场时才和大少爷说话。
大少爷倒是不在意的样子,有时候在院子里遇到阿福便温煦地打招呼,阿福总是僵着声音问过好之后便急步走开。对此,大少爷也不过是一声叹息罢了。
这一日,两个人正说着话,旁边的阿屏也跟着插几句嘴,气氛尚好。谁知道二少奶奶那边忽然叫阿屏过去,阿屏无奈何,只得叮嘱阿福说:“你先好生谈着,我过去看看。”说着向大少爷告了别离开了。
大少爷望着阿屏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含笑摇头道:“这个丫头,如今还是这么风风火火。”
阿福不答言,独自面对大少爷,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少爷温煦的目光转向阿福,轻声问:“你平日和别人说话也是这样吗?”
阿福不解,抬眼看着大少爷。
大少爷望着阿福水漾的眸子,低柔地笑了下,解释说:“我和你说话,你总是不理,若是理了,也是匆忙离开或者小声作答,我看起来那么可怕吗?”
阿福闻言,脸红了下,站起来轻轻一拜,告罪道:“这是阿福不懂事,冒犯了大少爷了。”
大少爷无奈摇了摇头:“你别这么客气,搞得我倒有些过意不去了,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阿福低着头不说话,她不明白一个少爷,干嘛和自己开什么玩笑,她也不愿意听他开这些玩笑,会让她不自在,也会让她遭人非议。
阿福想想眼前情景,恭敬地道:“大少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先退下去了。”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大少爷凝视着低眉垂眸的阿福,叹了口气:“罢了,你给我倒杯茶水吧。”
阿福想走,可是大少爷要茶水,她作为一个下人却是没法不理,只好端过一旁的茶壶,为大少爷重新斟上茶水。
大少爷低头看着阿福握着茶壶的手,只见那手倒是白皙细腻,便多看了一眼。
阿福意识到了大少爷的目光,心下一慌,手下一抖,茶水竟然倾洒出去,打湿了桌子上的画儿,也溅到了大少爷衣服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接到通知,周三要V,当日双更,所以明天没办法更了。
如今大抽之际入V,心里着实有些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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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接下来的情节有点小狗血,不过放心,此文基本无虐,常轩很快会回来,小夫妻会继续甜蜜的 :)
常轩回来了
只见茶水溅到了大少爷月牙白的衣服上,瞬时那衣服变了颜色,而大少爷的手上也被打湿了。阿福慌忙拿起帕子递给大少爷,水灵的眸子泛起无措:“大少爷,您没事儿吧?”
大少爷看了眼阿福,接过帕子轻轻擦拭了自己的衣袖,最后目光落到同样溅上了水的手背上。他柔和地笑了下,仿若无奈地道:“茶水好像有些疼手。”
阿福一听,越发歉疚不安,可是她又能如何,只能低着头连声认错。
大少爷望着连声自责的阿福,眼中带着一丝兴味道:“你既知道错了,那便帮我擦擦吧。”
阿福听着这话的语调,心里一缩,犹豫了下终于低声道:“大少爷,阿福不过是粗鲁的妇人,并不懂得如何侍候少爷,不如阿福现在就去把阿屏叫过来?”
大少爷柔和似水的眸子凝视着阿福,说出话的却如春风拂面一般:“阿福,你的手那么巧,怎么可能是粗鲁的妇人呢?”
阿福一听这话,更加觉得脸上发烫,知道这少爷说的话有些不对劲,断断不是自己一个已嫁人的仆妇应该听的。她这时也顾不得其他,低着头绕过大少爷就要往外走。可是谁知经过大少爷身旁时却被他捉住了手,阿福挣扎,怎奈大少爷的手如铁箍一般紧握着她,她怎么也挣不脱。
阿福又怕又气,脸涨得通红:“大少爷,你,你放开我!”
大少爷捉着她依然不放,口里却叹了口气:“阿福,你别跑,我只是要拉你说说话,没有其他意思的。”
阿福却听不进去这些,她心里慌乱得很,正想着若是此时自己大叫会是什么后果,却忽听门响,然后便听到一个丫头低低的惊呼声。
大少爷赶紧放开了她的手,低低地“咳”了声,阿福猛地抬头看过去,只见小丫头柳儿瞪着诧异的眸子看着他们两个。
阿福又羞又气,对那柳儿道:“大少爷被茶水溅到了,你帮着收拾一下。”说着也不待柳儿回话,匆忙夺门而去了。
阿福跑出屋子,连着碰到几个丫头都用诧异的目光看她,不过她也顾不上,一口气奔出了院子。她这一跑,慌不择路,竟然就这么跑进了荷塘旁的林子里,等到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赫然发现自己身旁那棵树恰好就是那日常轩捡风筝的树。
她颓然地蹲在树下,抱着膝盖,两眼便湿润了起来。
她都已经嫁人了,再不是当日的小丫头了,可是为什么这些主子爷们竟然还是这样对待自己呢?若说大少爷之前说的话是自己多心了,可最后他竟然抓住自己的手不放,那确实是大大地不该了呢!
那个二老爷也就罢了,平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物,可是这个大少爷,平日看着长得像模像样,也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儿,如今却竟然也这样轻贱自己。
阿福心思百转千回,又想起常轩。常轩固然是好的,可常轩也是下人,自然无法在主子们面前护住自己,更何况如今他人在外,自己竟然是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了。
阿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是说出去,自己肯定是讨不了的,没得还落下一个不守妇道勾引少爷的罪名。况且若是常轩知道了,必然气极,可是他又能如何呢,若是一气之下说出什么做出什么,恐怕连常管事都要受连累。
阿福抱着膝盖望着远处惨败的荷叶,就这么想了半日,最后无奈地咬着娇嫩的唇儿,终于还是决定忍气吞声。
她蹲了半响,如今主意定了,这才发现腿脚都麻了的,于是挣扎着坐下来,背靠着那树干,又呆呆地坐了半响,只看着日头西落,这才无精打采地回家去了。
今日,她是不愿去二少奶奶那边了,免得再看到大少爷。
当晚阿福并没睡好,一个是习惯了那个热乎乎还略带霸气的臂膀,自己一个人睡实在有点不习惯,另一个自然是想着白日的事,担心着那柳儿会不会将这个事说出去。
第二日她早早地起床,收拾了下便来到二少奶奶院子里,恰好碰到了一大早起来伺候二少奶奶洗漱的几个丫头,却见她们看到自己时并无异样,依然笑着打了招呼,她心里稍安。
等到响午吃饭时分,她见到了柳儿,柳儿面色如常,并没有提起昨日的事。阿福便瞅了一个机会,悄悄地对柳儿解释了下昨日的事,谁知这柳儿竟然一脸不解:“昨日?昨日什么事?昨日不就是大少爷的衣服被茶水溅到了吗?”
阿福心下疑惑,不知道柳儿是什么意思,便点了点头。
柳儿却状似无邪地笑了笑,反过来安慰阿福说:“阿福姐姐,你别怕,不就是把大少爷的衣服弄湿了吗,没关系的,大少爷不会怪你,我也不会告诉阿屏姐姐的。”
阿福心下越发不解,不过柳儿既然这么说,她也只能笑着点头装傻了。
当日吃过午饭,阿屏却跑过来找阿福,说是要做一个荷包,让阿福教着在上面绣点东西。阿福素日承蒙阿屏照顾,这点小事自然欣然帮忙。可是谁知这阿屏看起来机灵聪明得很,办事也稳妥,但是手指头却是笨拙得很,阿福费尽口舌教了半日她依然毫无头绪。最后无法,阿福干脆说我帮你绣吧,这阿屏开始还不愿意,非说要亲自绣,可是看看自己那笨拙的绣工,她挣扎了一番还是把东西交给了阿福。
“这个,你可要快一点啊。”阿屏一再嘱咐。
阿福笑着应承下来:“放心,今晚我定会抽时间给你弄好。”
阿屏走了后,阿福看了半响此时正绣着的百鸟朝凤图,谁知却总是走神,耳边老是仿佛听到大少爷那低沉暧昧的语调,心里便开始发慌。
她放下针线,叹了口气,呆坐了半响,正好看到一旁阿屏的荷包,便干脆拿起来绣这个。
天恍惚着快黑的时候,柳儿过来,看到阿福拿了这个荷包在绣,便笑道:“阿福,你家常轩这才离开,你就想他了啊,竟然给他绣荷包。”
阿福心知手中的荷包是男人惯用的款式,这才引得柳儿怀疑。她有心解释,可是想着这阿屏尚未出阁,若自己说是为阿屏绣的,难免给阿屏引来猜疑,便也没说什么。
这晚她回到屋里,觉得心里闷得慌,如今天冷了一个人住,越发觉得孤单。左思右想,最后干脆起身前往林嬷嬷那边。
林嬷嬷已经躺下了,见阿福过来,给她开了门,脸上倒没什么惊讶,只是把她让进屋叹息了声。
阿福坐在床前,闷头不说话,林嬷嬷倒是知道她的,也猜到她有心事,便随便说起最近几日的闲事。说话间便提起绣房里有一个丫头也走了,给二老爷做妾去了。
提起二老爷,阿福便想起自己曾经在二老爷那边的遭遇,顿时克制了许久的眼泪便哗啦啦落下来。
林嬷嬷将她揽在怀里,抬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这让阿福忍不住哭出了声。
哭了许久,阿福忍不住喃喃地说:“嬷嬷,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想给那个二老爷做妾,也不想被人家这样欺负……”
林嬷嬷叹了一口气,劝慰阿福说:“以后慢慢会好的,咱们这些在府里当下人的,生死都由人,如今你算是好的,至少得了一个常轩真心相待,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阿福哭声渐渐平息,从林嬷嬷怀中抬起头时眼睛都是红肿的。林嬷嬷给她拿来冷帕子敷了敷,这才好一些。
此时天色已晚,她自然不方便回去了,林嬷嬷这边只有一床被褥,于是她们两个人便将就着一起睡了。
阿福以前虽然和林嬷嬷亲近,但从未一起睡过,如今一起躺在被窝里,身边的这个嬷嬷,恰如自己的母亲一般,阿福倒是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第二日,阿福将荷包交给了阿屏,阿屏拿着很欢喜,脸上笑得满是幸福。阿福心里猜到了什么,不过她此时也没有精神去想那个男人是谁。
大少爷这几日并没有过来二少奶奶这边,这让阿福心里庆幸了许多。她如今只想着尽快将这个百鸟朝凤图绣好,然后常轩回来后赶紧带着她去外面,这样就能摆脱这里的一切了,这也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二少奶奶如今肚子越发大了,二少爷对二少奶奶则是更加殷勤,听小丫头们说,二少奶奶年前就要生了。
这日子渐渐地就这么过去,一切都还算平顺,那一天大少爷调戏自己的事儿,仿佛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而大少爷也再也没出现。唯一让阿福疑惑的,便是那小丫头柳儿了。
柳儿有一天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着阿福的目光充满了暧昧地笑。阿福心里原本就对那一日她的态度疑惑,便试探着问她,谁知道柳儿却说:“阿福姐姐,你的荷包真是绣得好,以后也要教我绣,这样到时候也能像姐姐一样,拴住一个好儿郎!”
阿福脸红,轻轻“呸”了声,心里却以为她口中说的好儿郎是说常轩,便随口说:“你如今倒是贫嘴!”
这事也就是开个玩笑,过去也就过去了,而此时二少奶奶告诉阿福一个好消息,说是常管事带着人已经要回来了。
阿福惊喜不已,连忙问二少奶奶他们什么时候到家。
二少奶奶此时肚子已经大得如同一个球,她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得,旁边还有几个小丫头端茶奉水揉腿捶背,此时听着阿福问起,便抬抬眼皮子说:“听说马车队已经到了城外,明天就能进城。”
阿福想着明天就能见到常轩,自然是激动不已,二少奶奶见她这个样子,也就准她早些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