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饱了,她就去洗了个澡,然后一觉睡到天黑。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一串的未接来电,全是黄思思打来的。她寻思吕仪大概已经告诉黄思思这些事情了,肯定添油加醋地说了不少恶毒的话。想到这里她不知道该不该回电话过去,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按下了拨打键。
“佳若你没事吧,吕仪跟我说你们闹崩了,说我哥哥走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这样?”电话接通后,陈佳若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然后就听到黄思思问了一串问题。
“我,唉,梁言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大概是不会回来了。我过阵子也要去日本了。吕仪那个贱人没有跟你说吗?她跟梁言发生了关系。”
“啊,她跟我哥哥?天哪,她没有说这个,她只是让我打点钱给她,她说她要独自待一阵子。”
“她迟早会遭报应的。”
“别这样,佳若,你要好好的。我过阵子就去看你。”
“不,不用来,我去日本的时候会经过上海,到时候我会去看你,也看看梁言的妈妈,梁言可能再也不会回家了,我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爸妈,我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当初梁妈妈那么信任地把梁言托付给我,结果我还是搞成了这样。”
“这不怪你,是我哥不好,我姨妈也知道的,没有人怪你,我知道你比谁都难过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
挂了电话之后,陈佳若又给自己的爸妈打了两个电话,说了自己的打算。已经过上新生活的陈佳若的父母,对陈佳若的选择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只是嘱咐她保重身体注意安全。
05各有归属
吕仪去了大理,这个梁言曾经说过的他最喜欢的地方。因为熟悉外语,她每天都待在洋人街,喝喝茶看看书,等待一场艳遇。
也是她时来运转,到大理的第二周,就让她遇到了一个姓江的玉石商人,三十多岁,独自来大理采购玉石,之前也有过出国留学的经历,所以来了之后就到洋人街喝酒,对吕仪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吕仪也就欲擒故纵,被江姓玉石商人纠缠了半个多月后,她就同意了。
跟了玉石商人后,吕仪生了个孩子,取名江浩。她还是忘不掉梁言,为了让孩子长大了可以像梁言那样,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她就念唐诗宋词给肚子里宝宝听。
孩子会说话后,她就开始教他各种汉语知识。江浩也算是争气,很小的年纪,就可以出口成章,落笔千行了。而且还像梁言一样,酷爱下棋。
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且说在吕仪去大理,陈佳若去日本后不久,黄思思也找到了恋人,是比她高几届的学长,姓林叫别鹤,林别鹤身上有钱锐的气质,也喜欢竞技游戏,赛车赛球赛马,什么都爱跟人pk一下,赢的通常也都是他,当年在学校里可以算是风云人物。
黄思思认识他,是在一个刚下过雨的深夜,她带着吕仪留给她的那只叫肥肥的猫,从动物医院打完针回来。
正走着,突然迎面一辆车开过来,虽然到跟前时踩了急刹,还是把她吓了一跳,等到她回过神来,车已经开远,可是她腿已经软了,看到路边有长椅,她就颤悠悠地走了过去。
坐下后,才注意到身边坐了一个像极了钱锐的人,本就受到了惊吓的黄思思看到一个酷似钱锐的人,好想扑到他怀里被他安抚一下。
那一晚林别鹤被失眠折磨,在路边闲坐的时候,他看到一辆车开向了黄思思,满以为自己要做一次车祸现场的目击证人了,却没想到车开到跟前刹住了,然后受了惊吓的女孩就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了。
于是他就嘟囔了句:“这样的夜里,车开得都快,走路一定要小心点,要是被撞到,就太可惜了。哪种死法,都比车祸好。”
黄思思惊魂未定,等明白过来旁边的人是对自己说话的时候,慌忙回了句:“谢谢。”
林别鹤没有再说话,想着再逛几条街,疲惫了就可以回去休息了。结果刚起身,就听到黄思思问了句:“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坐在这里?”
“好奇心会害了你的。漂亮的女孩不应该有好奇心的。”林别鹤又一次发出了善意的忠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因为女孩漂亮,还是想到了孤零零在另外一座城市奋斗的前女友?
他以为黄思思会争辩几句,这样年纪的女孩,总是不服输的,面对林别鹤这样爱装过来人的伪大叔,她们可不会心慈口软。结果意料之外,黄思思并没有任何反应,林别鹤觉得自己再站下去也挺无趣,就径直朝前走了。
走了半条街,突然听到身后有猫的叫声,回头一看,才发现黄思思居然一直跟着自己,一只黑色的猫站在她脚边,他停下来,她便也停下了。
“你为什么跟着我呢?”
“好奇心会害了你的。帅气的小伙子也不应该有好奇心。”
啊,原来她在这里等着他呢,可真是个有耐性的姑娘。为了反唇相讥,竟然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走了半条街。如果不是小猫出声,不知道她还要跟着走多久呢。
“好吧,既然我们彼此都有好奇心,那就聊一聊吧。我先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这么晚还在外面是因为睡不着觉,我觉得这个时间段的空气呼吸起来很舒服,光线也非常‘悦眼’,所以就出来逛了,白天我都是待在家里的。”
“你是一个人住吗?”
“你该先回答了我刚才的问题,再提出新问题的。”林别鹤并没有因为对方漂亮而破坏自己的聊天规则。
“你还真是个较真的家伙,我跟着你,是因为我回去的方向和你是一致的。”
“是吗?你也住皇冠小区?”
“没错,11栋,你呢?”
“我也是11栋,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只在周末的时候回来,那是我姨妈家,平时我都是住学校。”
“学校?哪一所学校?”
黄思思报了学校名,林别鹤发现女生是自己的学妹,就感觉更亲切了,两个人可以说是一见如故。
回去之前林别鹤在小区门口的二十四小时甜品店请黄思思喝冷饮,黄思思没有拒绝,她已经很久没有和男生独处了。林别鹤也是,自从前女友走后,他就开始失眠。整夜整夜,洗澡的时候,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看得人心慌。
之后两个人又一起约好了去看电影,游泳,打网球。虽然没有挑明身份,却和恋人差不多了。
有一天深夜,学校锁门了,黄思思就干脆跟林别鹤回了家。还做番茄鸡蛋面给林别鹤吃。
林别鹤一觉睡醒,闻到热腾腾的面香,就不管不顾,狼吞虎咽了一碗,然后才去敲黄思思睡的卧室的门,看到她正盘腿坐着床上折纸,就问她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番茄鸡蛋拌面?”
“我不知道你最喜欢这个啊。”
“那你为什么做这个给我吃?”
“冰箱里只有番茄鸡蛋和面,只能做这个了。”
林别鹤一愣,确实,前女友走了之后,冰箱里的东西就非常单调了。只有这三样东西少了林别鹤才会添置,其他的吃完就没有再买了。他感到有些脸红,自己邋遢的生活被发现了一般,于是放下了夸奖黄思思手艺的心思,转移话题道:“你在干什么呢?”
“折纸鹤,你名字带鹤字,我就打算折一些纸鹤送给你,你可不要嫌弃这礼物单薄。”
看着女生眼前的纸片,林别鹤一阵心酸,千纸鹤,多么遥远的东西。这不起眼的小礼物,让他瞬间想起了很多往事。
前女友以前也喜欢折纸鹤,曾经给他折过九百九十九只纸鹤,装在一个大盒子里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每张折纸鹤的纸上还写着几句甜言蜜语,前女友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搞定这份礼物。
后来前女友还送过手表手机电脑之类各种值钱的东西给他,但没有一样,比纸鹤在林别鹤的心里更重要,重要到林别鹤觉得自己无以为报,只能以一生的爱来回报了。结果只是三年时间,前女友就取消了林别鹤爱她的权利。
“你怎么了,面做得不合胃口?”
“啊,没有,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林别鹤退出卧室,三下五除二把面吃完,然后翻箱倒柜地找起纸鹤来了。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中的箱子里,他找到了装纸鹤的盒子,当初放得这么隐蔽,也是怕被前女友带走了。
盒子外面还包着一个袋子。林别鹤把袋子撕开,然后抱着盒子走进卧室,打开盒子,把纸鹤一股脑全倒在了床上。
“你干什么?哪里弄来这么多纸鹤啊?”
“我们一起来拆纸鹤玩吧,反正也没事干,这些纸鹤拆开了每张纸上都能看到几句话的,是好多年前刚上大学的时候写的了。你和我一起重温一下吧。”
“亲爱的林林,我今天被老师骂了,因为实验课的时候我摔坏了一个玻璃杯。亲爱的林林,要是有一天,我摔坏了你心爱的东西,你会骂我吗?”
“亲爱的林林,我现在在上地理课,我的书上有你老家在的那个地方,我把那个地方圈了起来,哈哈,就像把你圈起来一样,你跑不掉啦。”
“亲爱的林林,我今天看到一句话,想说给你听。那就是:恨没有用,爱有时候也没有用,但至少爱可以使自己开心点,不要恨任何人。我知道你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希望你听到这句话后能开心起来,你一定听到了吧。”
这样一直拆一直拆,一直看一直看,全部拆完看完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两个人都累了饿了。
黄思思起身去做饭,依旧是番茄鸡蛋拌面,虽然这是林别鹤最爱吃的,但也许是纸鹤上的话让人觉得太物是人非的缘故,他一点胃口也没有。
黄思思也不在意,独自吃着,偶尔挑出一块番茄来喂猫。吃饱喝足,黄思思回到床上,打算把纸鹤重新折好装起来,却被林别鹤阻止了。
黄思思说:“这么重要的礼物,一定要收好的。”
林别鹤说:“我已经收在心里了,装不装起来都没事了。我给你看这些,除了我自己怀念一下过去,还希望你能受到一些启发。若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人,无论怎么样,都请你不要抛弃他。无论如何,都陪他走到最后,不要放弃他。也许有时候他是不长进不思进取,但是你就大度地给他一些时间吧,他会改的。真的会改的。一年不行你就给他两年,如果你们一开始就说好了一辈子,就豁出去这一生守着他吧。”
说着说着林别鹤竟流泪了,他觉得很没面子,自己这么大了,还在一个小妹妹面前流泪,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了。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在纸鹤面前,彻底决堤。
女孩看着眼前比自己大几岁的大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索性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低下头,把之前拆开的纸鹤,一只一只重新折好。
“拆开的纸鹤可以重新折好,分开的人有一天也是可以重新和好的吧?”黄思思自言自语地说道。她觉得自己喜欢上林别鹤了。可是她又担心重蹈陈佳若和梁言的覆辙。
把纸鹤重新折好比拆纸鹤更费时间,好在两人都足够有耐心,等到把纸鹤全部折好装进盒子里,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林别鹤不打算出去散步了,直接去洗漱了躺着沙发上想自己的过去和未来,想着想着,竟睡着了。仿佛从来没有失眠过一样。
等到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黄思思已经走了,桌子上留了一碗冷面,冷面旁边放着一只纸鹤。
林别鹤把纸鹤放在掌心,看到上面好像还写着字,就轻轻地拆开了纸鹤,上面的字迹很陌生,语气却非常熟悉:
“亲爱的林林大叔,我先回学校了,你多保重,谢谢你的留宿,你是个好人,好人总是更容易受伤,可是生活不会停止,悲伤也好,快乐也罢,都是一时的,都将过去,被遗忘或永存在回忆里。我们能够做的,只是相信未来,相信以后一定会很美好的。”
这些话让林别鹤心里有一些死去的东西又活过来了。
第18章 爱缠绵
01脚下的路
离开双城后,梁言再没有写过任何作品,他到了一个离双城离定州都很远的地方,三个地方连起来刚好是一个三角形。
他想做另一个自己,就拾起了小时候的爱好,开始学摄影。在影楼里面,他做最低贱的学徒,任人使唤,直到有一天他自己也可以拍出很美的照片了,就换了座城市。
这期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他曾经害怕孤独,不敢面对孤独,失败的恋情,终于让他内心变得强大,虽然还是会想起周小鱼,想起陈佳若,想起家人和表妹黄思思,但这些感情都被他埋在心底了,他谁也不想联系,他甚至想要改掉姓名。
在新的城市,靠着当初写作时认识的朋友,他进了一家工作清闲的杂志社。
杂志社在火车站附近,每天下班后他都很晚回家,独自到住所不远的废弃的铁轨边拍一些照片。
这些照片大部分会用在杂志上做封面或者插图,有时候他也会带一些女孩来拍,他在这座城市认识了很多漂亮的姑娘,但仅仅是认识而已。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叫颜落的姑娘。颜落的表姐的朋友在做模特,被梁言带着拍过几次照片。有一次周末她去找颜落的表姐吃饭,颜落也在,看到颜落清纯可人的样子,就跟颜落讲了拍照的事。
“你打扮一下会很漂亮的,而且也有钱赚,不去白不去。”表姐的朋友讲这些话的时候,颜落一直埋头吃饭,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最近确实有些缺钱,她喜欢画画,想换一个好点的画板。可是在镜头前,她很容易紧张的,怕自己到时候做不好,反倒被取笑。
吃完饭之后,表姐的朋友跟颜落约了下个周末一起去拍,颜落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她想反正有表姐的朋友带着,也不用太担心。
那天去之前,表姐的朋友给颜落剪了头发,化了妆,让颜落身上的女人味一下子凸显了出来。可是当颜落顶着新剪的发型出现在梁言面前的时候,梁言却皱了皱眉。
梁言不知道眼前的女孩是自己曾经的读者,在彻底不再写作之后,那个圈子很快就把他淡忘了。那天颜落并没有拍照,因为她的妆容梁言不喜欢,梁言拍了颜落表姐的朋友后,对颜落说:“你下次来的时候,不要化妆。”说完递给了颜落一张名片。
回去的时候表姐的朋友对颜落说:“拍照那家伙好奇怪,不拍你就是不喜欢你啦,干吗还要给你留名片约下次?难道就这么不喜欢我给你化的妆?真是奇怪。”
颜落也觉得奇怪,握着那张薄薄的名片,颜落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心里有种甜甜的感觉。梁言这种类型的男生正是颜落喜欢的,平时落拓不羁,突然认真起来,看着好可爱。
不过只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相互之间说过的话不到十句。颜落不知道自己在梁言的心里是什么样子的,回到学校后,她给梁言发了条短信,内容只有四个字:“我是颜落。”
02生活的重担
第二次拍照颜落是一个人去的,依了梁言的话,没有化妆,素颜拍了一些照片。拍完照之后两个人坐在夕阳下面的铁轨上吃梁言带的甜点。
梁言吃得潦草,地上撒了很多,引来一群飞鸟,在一旁觊觎,想等他们吃完走开了以后吃他们剩下的残渣。
他们呢,看到那群鸟,就故意不走,吃完了还聊个没完。聊到理想的时候,颜落毫不犹豫地说:“我想做一个画家,画出很多很多漂亮的人物和风景。”
梁言笑了:“那我们还算是半个同行,我以后想做一个自由摄影师,去不同的地方,把我看到的所有的美景美人都拍下来。”
那天他们一起聊到很晚,好在是周六,第二天没有课。梁言送颜落回去的时候,送了颜落一盒没吃完的糖果。他们约好了每个周末拍一次,一开始颜落还惦记着等钱攒够了去买画板,到后来,她当模特赚的钱已经足够买几个画板了,她却还是没有去买。
她越来越迷恋和梁言在一起拍照时候的感觉,以前的爱好现在成了她的负担,她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构思,几个月后,她买了一台入门的单反相机。在带着相机去见梁言之前,她画了一幅梁言的肖像画。
把画交到梁言手上的时候,颜落认真地说:“这是我最后一幅画了,你要好好保存。以后,我就跟着你学拍照吧。”
开始和图画打交道后梁言匿名出版了一本画册,在某幅娇艳动人的美人图下面,写了这么一段话:“你太美丽的时候,我感受到的不是欣喜,而是自惭。我感觉我配不上你了,我感觉你应该值得更好的人拥有你,可是我舍不得你,我怕你的美丽给我招来对手,我怕他们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看到这段话,颜落明白,梁言心里有一个他永远也忘不掉的人。
可她还是不想放弃,她觉得也许时间久了她就可以改变自己喜欢的这个男人。结果半年以后,梁言要开始重启行走中国的计划。
在一起的半年里,梁言教会了颜落摄影,颜落教会了梁言画画。两个人分开之后,就每周寄各自的作品给对方。
二十岁的女生,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很疯狂,没有任何压力,脑袋里想的全是对方。但梁言却是非常冷静的,他只当颜落是个有着相同爱好的小妹妹。
眼看着颜落在爱情里沉沦得越来越厉害,他果断地换了手机号码,切断了和颜落的联系。
他已经伤害了最爱的陈佳若,他不想再伤害任何人。
03一诺万年
梁言到了诺城,他喜欢这座城市的名字,仿佛暗示着承诺,许诺,一诺万年。
抵达诺城之前,梁言立志要画很多漂亮的风景和人物,实现颜落的梦想,可是真到了路上,新鲜刺激的生活让他回到了十几岁时的心态,他又开始写作,开始记录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但只是记录给自己看,并不发表。他经常在房间里一待就是一天,很少吃饭也不用跟人交谈,那时候的诺城的天气,阴郁得就像梁言的脸。
人的胃确实会越饿越小,有时候他想,也许有一天他不吃东西也可生活下去,就像古代修道的人一样,常常饿着肚子,身体越来越轻,有一天走在街上被一阵大风卷走,不知情况的人就会以为此人得道升天了。
诺城住着很多离家出走的人,走在大街上,如果你看到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你上前去打招呼,他肯定会告诉你,这里不是他的家,但他喜欢这里,喜欢那种客居的感觉。
诺城是没有风的,至少从梁言到诺城开始算起,整整两年的时间,没有感觉到暖风拂面或者寒风刺骨。
他到诺城的第二年,生活终于好转起来。有曾经喜欢过他的读者=在这里开了一家酒吧。
酒吧的名字叫“当离家遇见出走”。这是他写过的一个小说的名字,写的是几个年轻人离开学校后发生的故事。
酒吧的顾客全都是一些离家出走无所事事的年轻人,都有着一张忧郁的面孔和风一般的心灵。他们终日混在一起,喝酒,聊天,打牌,谈恋爱。
喜欢梁言的那个女孩叫暖暖,曾是他最忠实的读者。暖暖来的时候是一个冬天,天气非常的冷。在梁言在的那些年,诺城没有秋天,昨天还穿着短袖,今天也许就得披上棉袄。
据说把一只青蛙放进热水里它会立刻跳出来,而放在冷水里慢慢加热它就会被煮熟。人也是一样,没有秋天的铺垫,冬天显得格外冷。
因为要帮忙照顾酒吧的生意,梁言日夜颠倒,这不是他喜欢的生活方式,但在没有找到更好的生活方式之前他只能这样。
白天总是喧嚣的,他常常会睡不着,会梦见过去的事。他梦见过很多人,很奇怪的是他再也没有梦见陈佳若。他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明明曾经掏心挖肺地爱着的人,为什么连做梦都不会再相遇。当初流下的泪刺痛的心,在时过境迁以后,竟会淡漠得像从未认识过一样。
有一天梁言睡到一半,被口渴弄醒,起来喝了杯热水,睡意突然就跑完了。于是他依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到楼下站着一个姑娘,从眼睛到鼻子再到脸都是红色的,眼睛是哭红的,鼻子和脸是冻的。她目不转睛地,固执地望着一扇紧闭的窗户。
一杯水喝完,他又倒了一杯,继续回到窗前,慢慢地喝着,看着。
梁言想自己或许应该送一杯热水下去,或者送一件棉袄。尽管这些东西都无法温暖她的心,可是起码可以慰藉梁言的心。
很多时候,帮助别人,收获更多的却是自己。
那姑娘仰望着的那扇窗依旧关着,窗内隐约有钢琴声传出,然而更多的东西都被厚厚的窗帘掩盖了。
梁言试着猜想那扇窗后面的人,该是多么冷漠无情。好歹相恋一场,纵使这姑娘千错万错,此刻总是值得同情的。只要打开窗帘,甚至是隔着窗户看她一眼,也能在她心里开出一个春天吧。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像梁言这样想的。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奇怪的行为和想法。很多时候你只能做一个旁观者,或者说,只适合做一个旁观者。
寒冷有很多坏处,大到冻死一个生命,小到冷却一杯热茶,很多人到了冬天都开始怀念夏天。而梁言却在享受这严寒,它让他时刻清醒着。
再见到那个姑娘是在半个月后。梁言像平时一样捧着一杯开水,依着窗户看窗外的行人。眼神滑向街面,瞬间又收回。那扇紧闭的窗户今天打开了,窗帘也由深厚的绛紫色换成了淡淡的紫色。那天在街头冲着这扇窗户挨冻的姑娘此刻就站在窗户的后面,更让梁言惊讶的是,她手里也捧着一杯水。
还没有来得及将杯中的水喝完,杯子就冷了。他转身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手刚离开杯子,房门就响了。不开门梁言也知道是暖暖,在这座城市,这个时间,也只有她,会敲他的门。
这一生他结识了很多人,他们都像风一样从他身边吹过,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想他在别人的生命里也像风一样。比如陈佳若,他是那么喜欢她,他知道她也喜欢他,可恋爱还是谈不下去。这世上有些关系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哭笑不得。
梁言把暖暖叫到窗前,让她猜对面的姑娘在想什么。
暖暖说:“那姑娘我认识,你生病的那段时间,她常去我们酒吧喝酒的,圈子里都叫她小歌。半个月前她还是一个酒吧歌手的女朋友。半个月前,那个歌手离开了诺城。”
梁言心中半个月前的那个谜团突然就明了了。那个歌手不是不想见小歌,他之所以一直把自己关在窗户后面,是想让小歌忘记自己吧。曾几何时,他也遇到过相似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