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谢家与楚家始终是连着姻亲的关系!谢家出事,只怕楚家亦会受到牵连!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剩下指责的话,夏侯族长却没有说出口!

有些话,即便不说,以楚南山的精明亦是心领神会!况且,即便夏侯族长对楚培如何的不满,亦不会当着楚南山的面太过指责楚培!毕竟,当年为夏侯盈挑中楚培的,亦是他自己!若说楚培直接导致夏侯盈的不幸,那自己这个父亲,只怕也是间接的凶手!责怪旁人之时,夏侯族长常常亦会反思自己,这也是为何他迟迟不给夏侯安儿定下亲事的原因之一,担忧因为自己的失误,再让心爱的孙女重蹈女儿的覆辙!

听出夏侯族长的指责,楚南山没了方才的嬉皮笑脸,平静的脸上浮现出只有他这个年纪才有的睿智与看破红尘,冷静的双眸中隐藏着太多的情感,惊涛巨浪之后却是尽数的归于平静,如千年幽潭般看似一面平镜,却暗藏惊人玄机!

“飞扬既然已经着手查办此事,想必也是已经想好了各种后果!咱们与其在此担忧,不如安心的让他放手一搏!况且,想必夏侯勤在信中亦是点明了事情的重点,若此时飞扬不出手,将来楚家才会被真正的牵连进去,届时楚家的境地只怕会比此时还要被动,到时候莫说楚家难保,你夏侯族亦是会深陷泥潭而不可自拔!”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楚南山在夏侯族长的面前也不再避讳一些犯大忌的问题,隐晦的点出里面暗藏的危机,亦是说出他们现今面对的难题!

见楚南山已向自己挑明此事,夏侯族长一时间则是陷入沉思之中,脸上方才端着的怒意渐渐消散,换上的是一抹深沉与思索!

两人沉静的走出梦馨小筑,却见焦大正守在院外,见楚南山出来,便立即上前,沉声开口“王爷!二公子求见!”

听到焦大的禀报,夏侯族长顿时抬头看向楚南山,却见对方面不改色的模样,便开口道“我去看看安儿!”

语毕,便见夏侯族长抬脚往另一侧的院落走去!

“带他去房吧!”楚南山看着夏侯族长走远,这才出声吩咐焦大,自己则是举步往房的方向走去!

“孙儿见过祖父!”被焦大领进房,楚轻扬见自己的祖父立于房的窗边,便立即恭敬的行礼,声音温恭有礼,举止稳重大方,名门公子的模样让人印象深刻,挥之难忘!

听到楚轻扬对自己请安的声音,楚南山的视线则是从窗外的景色转向距离自己三步之遥的孙子,平淡的神色中让人瞧不出半点涟漪!

“今儿个怎么有空来相府请安?这个时候,你应该在文府学习吧!”淡淡的声音,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疏离,虽是祖孙,但因为楚轻扬自小生活在幽州,与楚南山之间的亲情自然比不得楚飞扬那般的深厚!一如楚飞扬与楚培之间的父子之情,自然也是无法与楚轻扬的相提并论!

见楚南山只是顺口一问,并未带有过多的关切之意,楚轻扬却也是不甚在意,毕竟两者没有共同生活过,他并未期望祖父对待自己一如对待楚飞扬那般亲切!

脸上始终端着恭敬慈孝的神色,楚轻扬一一回答着楚南山的问话“今日文少师提前回府与老师商量事情,老师便让我们先行回府!孙儿想多日未见祖父,便想着过来向祖父请安!不知祖父今日在相府过的如何?不如还是请祖父回王府吧!这样孙儿、母亲与洁儿也能随侍在旁,以表孝心!”

楚轻扬此话说的极其的用心,听之让人心暖,加上他此时表情真挚,眼神孝顺,若是换做平常的祖孙,定会其乐融融、上慈下孝!

可惜,楚南山并非普通的祖父,撇去祖父的身份,他还是曾经的楚王,他经历过太多的人与事,任何的表情在他的眼中均能够在一瞬间便瞧出最本质的目的,更何况,楚轻扬虽是他的孙子,但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祖孙情分!

因此,此时楚轻扬的恭顺在楚南山的眼中,尚没有楚飞扬对他的作弄来的让他窝心!

只是浅淡的点了点头,楚南山平淡的开口“你有心了!我在这里一切安好,你们不必太过担忧!倒是你不用时时记挂着我,能得文狄赏识收为徒弟是一件幸事,平日里多多向他讨教,对你而言定会受益良多!”

“是!孙儿谨记祖父的教诲!”而楚轻扬却并未因为楚南山的冷淡而气馁,一如进来时对楚南山的尊敬,此时在听到楚南山的教诲后,更是认真的回话!

“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便先回去吧!”虽不是形同陌路,但祖孙二人的确没有过多的话题可说!见楚轻扬请安结束,楚南山便出口赶人!

而楚轻扬今日既然会来相府,自然便不会这般容易便被楚南山打发走,只见他抬头看眼楚南山此时的表情,见他神色虽淡然疏离,却也没有明显的表现出对自己的厌恶,便微微上前一步,拱手清声道“祖父,孙儿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请祖父为孙儿解惑!”

见楚轻扬不但不走,竟还有问题讨教,楚南山则是走回桌后坐下,双目不禁射向立于桌前的小孙子,只觉楚轻扬相貌堂堂、仪表非凡,一看便是贵族公子,而他眉宇间的睿智亦是向世人说明自己并非纨绔子弟,行为举止亦是优雅高贵,可见谢氏的确是十分会调教孩子!

只是,楚轻扬的身上,却是少了楚飞扬的义薄云天!眼底的小心翼翼少了楚飞扬的神采奕奕,虽同样含着傲气,却缺少了霸气!

“何事?”伸出手轻点一旁的椅子,让楚轻扬坐下,楚南山淡淡的开口,心中却已是从楚轻扬的表情中猜出是何事,更何况,此时谢氏等人住在王府中,又有何事情能够瞒过楚南山的眼睛!

楚轻扬则是朝着楚南山弯腰行礼,这才退到凳子前坐下,随即把即将出口的话再次在脑中细细的过滤了一遍,带着一丝刺探的开口“王爷与王妃前去幽州已有一段时日,孙儿今日前来,便是想询问祖父,不知父亲近况如何?孙儿与母亲多日来均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心中十分的不安!不知王爷可有为父亲找出解药!”

楚轻扬问的十分的谨慎,脸上亦是对楚培的关心与紧张,一眼望去,即便是外人亦会瞧出他与楚培父子情深!

楚南山看眼此时眼露焦急的楚轻扬,则是不露声色的回道“你父亲已是清醒过来!你回去告知你母亲,不必再为你父亲担心,幽州有飞扬在,乱不了!”

一句‘乱不了’,便把所有的情况包含在了其中,亦是堵住了楚轻扬即将出口的问话!

只见他原本半低着的头微微抬起,目光中隐藏着一丝怨恨的看向楚南山,却见这个称为自己祖父的人一脸的冷淡,即便此时楚飞扬远在南寻,他对自己亦是没有半丝的亲近之意,一时间楚轻扬微皱了下眉头,向来高傲的自尊似是被人践踏了一般,让他难以接受,面色不由得有些冷淡了下来!

只是,想起如今被韩少勉关在幽州衙门的谢家人,楚轻扬却是不得不提起精神与面前的老狐狸斗智斗勇,咽下心头的这口气,楚轻扬收起心中偌大的差距,这才缓声开口“老师素日常在孙儿面前夸赞祖父与大哥!也时常鼓励孙儿多向祖父与大哥讨教!如今大哥不在京都,孙儿便腆着脸面过来,还请祖父莫要嫌弃孙儿!”

殊不知,楚轻扬自认掩饰极好的表情,却是尽数的落在楚南山的眼中,祖孙二人心怀各异,却又不得不面对对方!

“祖父我不过是一介武将,岂能与你老师相比?文家乃是文学世家,家学渊源,你若是用心研究、苦心钻研,加上你老师人品的影响,将来也定是有用之才!但读之人,最为忌讳的便是急功近利!心中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美梦,只怕是帝师也教导不出有学之士!人品贵重比之学识,可是更为重要,你可要切记这一点!”楚南山话中有话,一双晶亮的眸子紧盯着不远处的楚轻扬,带着洞悉与明了,又带着一丝怅然与劝解!

楚轻扬听之,则立即起身拱手朝着楚南山行礼“多谢祖父教诲!孙儿定当以人品为重,不忘祖父今日的叮咛!”

说完,楚轻扬这才重新落座,只是眉宇之间却是夹带着一丝不解,从而轻声开口“祖父,孙儿在文府学习之余,也常与师兄师弟讨论朝堂之事!如今秦相卧病在床,左相一位空出!朝中重臣均是向皇上引荐自己的亲信,不知祖父对此事有何见解?”

借着讨论一说,楚轻扬则是提及秦霍一事,近日在文狄面前碰壁,但楚轻扬却并未死心,若是能得楚南山松口,或许文狄亦会回心转意!

闻言,楚南山却是抬手抚须,双目微眯,表情甚是深思之状!

而楚轻扬则是正襟危坐,微抬脖颈,双目含着讨教之色的紧盯着自己的祖父,等着他的回复!

而楚南山却是摇头晃脑半饷,这才莫测高深的开口“如今我已不是楚王,也早已从朝堂大事中退出,只想着颐养千年!这等大事,上有皇上做主,下有百官监督,又岂会有我说话的余地!况且,这毕竟是国家大事,文府之内虽多是学子,大家讨论朝政大事亦不受拘束,但你可不能忘却‘隔墙有耳’这句话!莫要因为谈至兴致高昂,而肆意的表述自己的意见,往往这祸事,便是从口出的!”

一段话,听似是回答了楚轻扬的问题,却是什么也没有透露,反倒是训斥了楚轻扬一顿,老谋深算又岂是初出茅庐的牛犊所能够算计的了的?

楚轻扬不软不硬的被楚南山顶了回来,心头一阵恼火,眼底的讨教之色渐渐蒙上一层极淡的焦色与薄怒,衣袖下的双手微微握紧,继而重新开口“孙儿自是明白祖父的意思!平日里也是小心应对!只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孙儿作为西楚男儿,又岂能置身事外?更何况,孙儿的父亲又是被南寻所伤,孙儿心中担忧,自然是希望朝廷能出现一名好左相,难道祖父心中不是这么认为的吗?孙儿认为,即便不是朝廷官员,即便只是黎民百姓,也应关心朝政大事!”

一番话,既是在表述自己对楚培的父子之情,又似是在指责楚南山对楚培淡薄的父子情义!

同时,却又巧妙的点出国家大事同样也是百姓的大事,有岂会有在朝与在野的身份之别?

只是,若楚轻扬想以此激怒楚南山,让他就此发表自己的意见与见地,便有些太过看轻楚南山了!

只见楚南山神色依旧,平淡的脸上甚至不见半点情绪的波动,只是微叹的一句话,便驳回了楚轻扬方才的进攻…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只见楚南山微微叹出一口气,随即缓缓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又能管得了多少?难道等我百年之后,你们遇到问题,还要去我的坟上哭诉?”

一句话,堵得楚轻扬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接话“祖父身子健康,定能长命百岁,岂能说出这样晦气的话!若是祖父有个三长两短,大哥定会焦急的!”

闻言,楚南山却是摆摆手,带着一丝感触道“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你只需跟着文狄好好学习,我便放心了!”

“只是…”见楚南山又要打发自己,楚轻扬心头一急,方才的冷静早已被心底的焦灼折磨的仅剩无几,顿时有些心急气躁的开口“祖父,孙儿与母亲妹妹在京都这些时日,却丝毫不知父亲与幽州的情况,还请祖父能说的清楚些!孙儿回去也好向母亲交代!否则,母亲在府中亦是食不下咽、寝不能眠,孙儿即便每日前去文府学习,亦是毫无心思!”

既然楚南山不吃硬的,那自然只能来软的,若拿亲情作为挡箭牌,即便楚南山不待见他们母子,但毕竟有这层称呼,他自己不能做的太绝,否则传出去,楚家的颜面何存?楚南山颜面何存?更重要的是,楚南山偏爱楚飞扬,他自会为楚飞扬打算,岂会做出让他心爱的孙子难为的事情?

听着楚轻扬方才的话,楚南山微敛的眼眸闪过一丝冷笑!

真是他的好孙子,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说谎了!他与那谢氏当真以为自己不在王府,那楚王府便是他们的天下了?

当真以为自己呆在相府中,便不知他们在王府中做了些什么吗?

明明早已得知幽州的状况,竟还在他的面前做戏,当真以为他这个祖父已经老眼昏花,两耳不通了?

面色微冷,楚南山看向楚轻扬的眼中已毫无温色,径自开口问道“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想知道你父亲的情况还是谢家的?”

极其坦白的问话,让楚轻扬顿时抬起了头,满眼无法遮掩的震惊,尽数的展露在了楚南山的面前,微张的双唇更是显示出他此时心底是诧异与震惊,怎么也不会想到楚南山竟会洞察了他的用意,更没有想到楚南山竟不顾祖孙情义直言坦白!

一时间,楚轻扬心头如一团乱麻,不知该坦言还是继续装作不知情,只是楚南山的眼神却锐利如一把刀,让向来冷静的楚轻扬亦是不由得乱了阵脚!

楚南山官场沉浮一生,沙场驰骋半辈子,又岂会看不穿楚轻扬的小心思?知晓一个眼神,他便看透了这个小孙子的心思!

虽有心疼之,但当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同样是楚家的子孙,却依旧无法像飞扬那般深得他心他意!

罢了罢了,已经有一个极好的孙子,他又在奢望些什么呢?

“说吧!若是此时不说,今日你出了这道门,以后即便是再想问之,我也不会再开口!”最后的机会,端看这楚轻扬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

而听到楚南山这般开口,楚轻扬却犹如背上突然被大山压住,让他有些喘不过起来,这才真正见识到自己这个祖父的厉害之处!

多年沙场凝聚而成的威慑,不是楚轻扬这样只会纸上谈兵的公子能够对抗的,尤其在楚南山有意释放身上的杀气时,更是让楚轻扬后背渗出一层的冷汗!

身侧的双手微微握紧,楚轻扬亦是明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心下一横,顿时抬起脸来与楚南山相视,随即开口“孙儿吉祥知道父亲的状况,亦想知道谢家的情况!”

见楚轻扬终于在自己的威压下说出实情,楚南山表情依旧冷淡,只是双目微微眯起,打量了楚轻扬半饷,这才开口“你父亲很好,近日均在楚府中休养!至于谢家,我想你们应该更清楚!”

见楚南山只说一半,楚轻扬微微皱眉,随即带着一丝凌厉的反驳“我与母亲妹妹呆在京都这么长的时日,又岂会知晓谢家的状况!”

“不知道吗?”却不想,楚轻扬的反驳,却引得楚南山一声冷哼,随即冷声回击“我且问你,你敢说你们不清楚谢家在幽州所做的事情?你敢说你们不知谢家做的是何种买卖?你敢说谢家是清白的?”

一连串的问话,顿时让楚轻扬惨白了脸色,他虽知自己这个祖父十分的厉害,可哪里知晓他从未去过幽州,却对谢家的事情了如指掌,心中巨颤,绝望之感顿时袭上心头,楚轻扬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怔怔的盯着面前白发白须的老人,只觉此时的楚南山深沉如海,让人触摸不到边际!

手心中已是沁满了冷汗,楚轻扬则是从楚南山的话中知晓对方早已弄清了幽州的状况,只怕那楚飞扬亦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心底不由得升起一抹不甘,他与父亲为了权势一步步艰难的走过,而楚飞扬却是轻而易举的承袭爵位,明明两人均是楚南山的嫡孙,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心头暗恨,眼底微红,楚轻扬心中始终不甘,猛地抬起头直盯着面前的楚南山,咬牙切齿的开口“祖父又岂会知道我们的艰辛?你与楚飞扬身在京都,享尽荣华富贵,又哪里知道我们的艰苦?我们若是不再为自己留条后路找一个后盾,只怕根本就不能在幽州立足!可你们却只会一味的指责我们,当真是让我们心寒!”

只是楚南山对于他这番话却是不苟同,眼中尽是失望之色的摇了摇头,楚南山心痛的开口“你何时看到我与飞扬享尽荣华富贵了?当你享尽父母之爱时,飞扬却死了母亲、没了父亲!当你在父母怀中撒娇时,他早已是身披战甲冲锋杀敌!当你们一家四口欢乐共处时,他始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轻扬,你怎能把亲情与地位权势挂钩?你以为有了地位权势便是有了亲情吗?你以为我是因为偏疼他,才把楚王一位传给他的吗?若你这么认为,那你实在是太嫩了!况且,你口中所说的留一条后路找一个后盾,却是肮脏不堪的交易!你自认为找到一个后盾,却是把自己推入不复之地!”

听着楚南山的反驳,楚轻扬眼底的畏惧淡淡的消去,换上满目的冰冷,那双夹带着不屑的眼眸直直的射向楚南山,甚至是隐藏着一抹杀气,此时此景的他,亦是听不进任何的意见,强硬的态度少了往日的谦恭温和,撕掉儒雅的外衣,此时的楚轻扬犹如一匹得不到满足的狼“祖父真是说笑了!即便是坠入不复之地!这也是祖父造成的,何必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况且,我们只是想抢回原本便属于我们的东西!既然祖父不能给我们,难道我们自己动手抢也不可以吗?”

“抢?你也要有这个本事!就凭你们这些人,你以为自己能够成功?到时候莫说拖累整个楚家,只怕这天下的百姓,也会被你们所连累!”而楚南山却是不等楚轻扬说完,便满是怒火的吼道!

当初放弃西楚江山,便是不希望饱受战乱侵袭的西楚再起波澜!

却不想,自己的举动竟在子孙心中埋下了祸根,他们竟对那把龙椅念念不忘,更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那把龙椅!

“祖父眼中从来便只有楚飞扬一人!又岂会知道我们没有实力?您又了解我们多少?这么多年,您何时关心过远在异乡的父亲?此时竟还这般的指责我们,您可想过我们的感受?”楚轻扬心头亦是不服,凭什么所有的好事只留给楚飞扬,他明明也是楚家的子孙,为什么要活在楚飞扬的阴影之下?心中的不甘不服不断的扩大,让他此时双目微微泛红,不平的心理逐渐的占据了冷静的头脑!

‘啪’!

而此时,楚南山却是从衣袖中拿出一张叠好的宣纸扔在楚轻扬的面前,只见楚南山面无表情道“你自己好好看看!”

理智缓缓回到楚轻扬的脑中,只见他有些不明了的看了楚南山一眼,这才把目光转向脚边的宣纸上,带着一丝不解的弯腰捡起地上的宣纸缓缓打开一看,只见本就泛白的脸更加的惨白,捏着宣纸两端的双手不可抑止的紧紧的握了起来,连同宣纸一同握进了手心中…

“还想在我的面前演戏吗?你且说说看,那谢婉婉与谢媛媛到底是何人?这宣纸上所绘的手镯,是她们二人的吧!”冷然之声在楚轻扬的头顶响起,一道黑影把楚轻扬的身子尽数的笼罩在其中!

有些颓败的垂下双手,楚轻扬微微抬起头来,却见楚南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凛冽有神的双目正紧盯着他,仿若能把他吸进眼中一般,却让楚轻扬不敢再与之对视第二眼,心乱如麻的不知为何这般隐秘的事情会被楚南山知晓,而既然楚南山知道了,那么楚飞扬呢?他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题外话------

今日忙着写宣传语封面语各种语,写的少些,明日万更,让大家过瘾!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心头一时理不出头绪,面对如此凌厉的楚南山,楚轻扬不知该说真话还是继续装傻!

可手中宣纸上所绘画而出的手镯,却如铁证一般让他无法抵赖!

向来意气风发的脸上,此时已是陷入绝望之中,两相矛盾的神色显而易见的暴露在楚南山的眼前,让他心中的怒意更甚!

“你今日过来,本想兴师问罪吧!认为是飞扬阻拦了你们的好事,这才心中不平,想在我这讨回公道!可轻扬,你可曾想过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双目含霜的俯视着面前的楚轻扬,楚南山脸上一片寒意,原本仅存的一些疼爱,也随着楚轻扬方才咄咄逼人的语句而消失殚尽!

闻言,楚轻扬却是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的矛盾因为楚南山的话而消失,既然已经被他们知晓,他也不必再遮遮掩掩,脸上的清雅褪去,渐渐浮上一抹狠色,眼中闪烁着暗晦光芒,口气强硬的开口“那祖父可知,我们所做的一切,均是自己双手挣来的!您不能因为偏疼楚飞扬,而抹杀了我们的努力!他能够不劳而获的得到王位,我们凭着自己的努力得到皇位,难道就错了吗?况且,此事本就与楚飞扬没有丝毫的瓜葛,可他却硬要横插一脚,这般喜欢多管闲事,摆明了便是讨人嫌,难怪父亲对他亦是没有父子之情,他还…”

‘啪’!

掷地有声的一巴掌瞬间打在楚轻扬的脸上,只见楚轻扬原本清朗的脸上顿时出现五指红印,整张脸更是被打偏了,可见楚南山这一巴掌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加上楚南山本就是武将出身,力气本就比旁人大上许多,这挥出的一掌更是让楚轻扬左耳发出嗡鸣之声,半饷,这声音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哈哈哈…”却不想,楚轻扬竟在反应过来后仰头大笑了起来,眼底的恨意肆意流窜,再也不是刚刚来到楚王府时那小心翼翼掩饰自己野心的模样,张扬嚣张的样子更是让楚南山皱起了眉头!

“莫要在我的面前装神弄鬼!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也不是你能够评判的!你得了这么多年的父爱,又岂会知道飞扬心头的滋味?楚轻扬,我看你是过的太过舒心,素日里得到的恭维太多了,因此也变得这般的张狂!那楚王一位,你以为你能够胜任吗?你拿什么让玉乾帝点头?拿什么让文武百官信服?又拿什么让天下百姓臣服?那是飞扬用血肉之躯,在战场上厮杀,建立功名威望后得到的!你以为这天下,真有便宜可捡?”给过楚轻扬机会,可这个孙子却与自己的儿子一样,对于那张龙椅始终是念念不忘想要染指,即便是把他送去文家,跟着文狄亦是不能消除他心头的这股贪念,这让楚南山万分的心痛,也越发的失望!措辞之间已是凌厉了许多!

“我不行,那父亲呢?他是您的亲儿子,是您一手调教的!在幽州二十几年,把幽州管理的井然有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由父亲承袭爵位理所应当,可凭什么跳过父亲传给楚飞扬?他何德何能,能够夺走原本属于父亲东西?如今,他竟还利用这层身份,在幽州迫害谢家,阻扰父亲辛辛苦苦筹办的事情!我不服,祖父,您不可这般的偏心!”可即便是被楚南山打了一巴掌,楚轻扬却依旧没有悔悟之意,执迷不悟的他带着歇斯底里的质问,目光含恨的盯着楚南山,那张俊秀的脸庞上的温润有礼早已被狼子野心所取代,若对方不答应,只怕会誓不罢休!

奈何,人生百态,对于楚南山而言,见到的实在是太多了,楚轻扬这不到火候的恨意,让他连眼神都未改变分毫!

只是出口的话却是带着一丝冷笑“给他?让他用我的军队,与自己的百姓为敌?你们心底只有皇位,却不知,这皇位不是自己给的,而是百姓给的!就算你们侥幸得胜,只怕也是声名狼藉,到时候,只怕百姓会群起而攻之!那皇位,你们还做的稳吗?”

听到楚南山说到‘得胜’二字,楚轻扬眼底瞬间燃起希望,带着一丝希冀的开口“祖父,您不如放手让我们一搏,或许我们就真成功了!况且,我如今是文狄的学生,文家桃李满天下,我们只要把文狄收于麾下,这天下的文人,又岂会兴起讨伐之战?”

见事到如今,楚轻扬竟还如此的天真,楚南山直言不讳道“你以为文狄是没有想法、任人摆布的傀儡?你说什么,他便会照着你的话去做?若真是这样,为何不见他同意你的建议,去争取左相一职?轻扬,你也是个聪明孩子,但却因为这份聪慧,毁了你看待事物的目光!让你的眼中唯有傲气,却没有平等看人的心境!”

楚南山一一点出楚轻扬的不足!

向来生活在父母关爱中的楚轻扬素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那皇位,只怕也自认为楚培将来会传给他!

这样高傲的性子,让他目空一切,根本不可能平心静气的看待周遭的一切,皆以为这世上之人唯有他才是最出色的,精心算计着身边的所有人,不把旁人看在眼中,认为所有人均是他的棋子!

只是,楚南山的话,却也是透露出,即便楚轻扬身在文府,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所说的话,楚南山亦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因此才提及近日楚轻扬劝解文狄竞争左相一事!

“祖父真是厉害,竟连这样的小事也知道!只不过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您即便是想阻止,只怕也是枉费力气!”原以为楚南山不在王府中,自己便可脱离他的监视,却不想姜还是老的辣,那向来与楚王府没有任何关系的文府中,竟也有楚南山安插的人!

但楚轻扬心中却也明白,楚南山是不敢把自己怎样!

若是他把自己与父亲的事情传扬了出去,只怕整个楚王府楚相府均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届时辅国公府、云相府只怕也是难逃一死!既然他满心满眼的都是西楚的百姓,只怕也见不得这两府因为自己的儿孙而受到牵连吧!

况且,自己始终是他的孙子,虎毒还不食子,他若是对自己下手,就不怕天下百姓唾骂吗?

楚南山又岂会猜不出楚轻扬的心思,只怕这孩子已是认准自己被世俗所束缚,不敢对他怎样吧!

心头微微叹息一口,真是可惜了这孩子一番聪明的心思,可惜没有用在正途上!

“不要小看了文狄,他虽不在官场,却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心静如镜,便是说的他这种人!也不要企图以金银珠宝荣华富贵打动他,他不是世俗凡人,岂会被这些俗物所收买?他虽身不在朝,但心却关心着朝中大事百姓民生!你的言辞举动均是看在他的眼中,只怕他早已有所洞悉,你以为你能够说服他?痴人说梦!”只可惜楚轻扬心不在儒学,只怕也不知能够被文狄收为学生是多么荣耀之事!

见楚轻扬又将开口反驳,楚南山则是紧接着说道“至于你指责飞扬阻扰了你们的脚步,那可真是无稽之谈!你们以为玉乾帝这个皇帝当真是懦弱无能之辈?他手中若是没有军队,你以为他能够在海王辰王这些强敌的手下稳坐皇位这么多年?到底是太天真了!以为联手南寻便能够扳倒玉乾帝?即便你们成功,又如何应付海全江沐辰?你认为他们会乖乖的看着你们相斗,等着一方胜利后甘心为人臣吗?幽州虽不大,却没想到你们竟也学会了坐井观天,以为这天下只有那井口那般大,以为这天下,只有你们才是最聪明的人!”

听着楚南山的评论,楚轻扬却是紧咬牙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与父亲这些年的心血,在楚南山的眼中竟是一文不值,难怪父亲负气多年不曾回过京都!

“楚飞扬难道没有阻碍我们吗?明知谢家是母亲的娘家,他刚到幽州便不待见谢家,如今更是指使韩少勉封了谢家,把谢家所有人关入大牢,这一切,难道不是他的报复?若非我和母亲妹妹此时在京都,他是不是也想让人把我们关入大牢?只怕他心中也是存着私怨吧!认为母亲抢了夏侯盈楚夫人的位置,想为夏侯盈报仇!如今更是想把南寻收为附属国,他这已不仅仅是阻扰了我们前进的步伐,更是断了我们的后路!还说什么大哥,有人这么顾及骨肉亲情的吗?”皇位已在楚轻扬的心口扎根发芽,再也无法剔出,因此只要是阻拦他们脚步的,楚轻扬一律会怀恨在心,更何况这人又是始终压他一头的楚飞扬,更是让他心中不甘不服!

此时夕阳西下,满窗的红霞铺洒进书房,映红了楚南山的背影,却让坐在他身影中的楚轻扬看上去越发的阴沉冷寒,阴鸷的表情让人心底畏惧,眼中的狠色更是在一片昏暗的光线中强烈跳动!

楚南山则以泰山之势稳压楚轻扬的怒意,丝毫不为所动的开口“谢家私下采掘玉矿,已是犯了死罪,没有飞扬,韩少勉依旧能够查办了谢家!只是,让我痛心的是,此事竟是你父亲一手操控的!你认为是飞扬阻拦了你们的脚步,却不想想,他这是在为你们收拾烂摊子!若非他前去幽州,谢家满门早已人头落地,岂会让谢英萍等人苟活到今日?你以为你们委屈?飞扬就不委屈?平白无故被你们牵连,只怕将来朝中亦会有人利用此事生事!至于那谢媛媛谢婉婉,若是有心之人查出她们的身份,你以为你还能起兵反抗?我们楚家满门早已被玉乾帝下旨处斩了!”

心头微痛,楚南山在楚轻扬的身上看到了楚培的影子,这样的自以为是,这样的只为自己考虑,这样的…自私…

“祖父当年马背争天下时,不也是没有全胜的把握?为何祖父能做的,我们不可以?凭什么就认定这西楚江山便姓江?改朝换代是迟早的事情,为何不让楚家称霸天下?祖父若是老了,那就颐养千年吧,儿孙自会为了自己的前途拼出一条血路来!”坚定的站起身,楚轻扬眼中有着倔犟与不服,心底的不甘早已让他不想待在楚相府中,只觉自己今日一行当真是可笑至极!

语毕,便见楚轻扬愤然转身步出书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楚相府!

“王爷!”始终守在门外的焦大,自然是把方才对话尽数听进耳中,想不到公子竟这般误会两位王爷,这样的心胸即便是做了皇帝,只怕也并非百姓之福!

“我没事!你且去王府告知众人,不得放走他们五人中的任何一人,万不能让他们再生事端!”楚南山却是走回书桌后坐下,神情有些落寞的坐在夕阳之中…

焦大看眼楚南山,有些不放心,但却还是听从楚南山的命令,立即转身追上楚轻扬,骑马朝着楚王府而去!

“夫人,少爷方才着人禀报,说是不用晚膳了!”晚膳时分,管家则是走进偏厅,对正准备用餐的几人禀报着!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谢淑怡站起身,目色中带着焦急的询问着!

如今谢家出了大事,自己的夫君又不在身边,若此时儿子再出差错,谢氏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哥哥怎么了?不如命人送一份晚膳过去吧!免得哥哥饿着!”楚洁心中亦是担忧不已,兄妹之情尽在这平常的关怀之中!

“不了!你们三人先用,我去去就来!”而知道楚轻扬方才曾去楚相府的谢氏则是领着贴身的嬷嬷丫头快步走出偏厅,朝着楚轻扬的院子走去!

待走到院子时,谢氏却是让所有人留在院中伺候,自己一人踏入屋中!

“天色已晚,怎么也不点灯?”内室一片昏暗,只能朦胧的看到一道挺直的背影坐在桌边静止不动,谢氏吓得心头微微一颤,随即认出是楚轻扬的背影,便出声!

随即便见她熟门熟路的走到烛台前,拿过一旁的火折子点燃一只蜡烛,待盖上灯罩后,这才端起来走向楚轻扬!

“我没事,娘,您还是陪三位妹妹用晚膳吧!”而楚轻扬却是有意无意的躲着烛火,似是十分不想让人看到他此时的模样!

只是,他越是如此,谢氏心中的疑惑却越大,只见她立即把烛台放在桌上,快步走到楚轻扬的面前!

“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谢氏哪里会想到自己儿子的左脸颊上竟赫然印着一道手印,平日里俊朗的脸上竟微肿发红,让谢氏心头大惊之时又是充满怒意,双手捧起儿子的脸,浑身怒意低喝道“到底是谁下的手?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楚轻扬却是烦躁的拂开谢氏的双手,带着一丝恨意,咬牙切齿的开口“此人即便是父亲,也是不敢出面的!”

想到方才在楚相府中遭遇的一切,楚轻扬便怒不可赦,为什么同样是嫡孙,得到的却是天壤之别的待遇?楚飞扬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谢氏却是听明白了楚轻扬话中的意思,尤其在看到他眼底的怒意与不甘后,更加清楚是何人动手!

只是,她却是不敢相信,楚南山竟会对自己的孙子下手?难道在他的眼中,除了楚飞扬就没有别人了吗?

眼中的怒意渐渐凝聚,谢氏转身便打算往外走去…

“娘,你这是要去哪里?”楚轻扬见状,立即拉住谢氏,有些焦急的问着!谢氏不是自己,楚南山不可能会对一个外人手下留情,更何况,他对自己这个孙子,也没有网开一面!

谢氏被楚轻扬拉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好不容易扶着桌沿站好,却见楚轻扬已是转过身,双目冰冷的看着她,让谢氏心头一颤,心中对楚轻扬却是越发的心疼!

“轻扬,你…”楚轻扬向来冷静自持,脸上总是儒雅谦和,鲜少会露出这样一副阴沉的模样,这让谢氏不由得担忧起这唯一的儿子!

“娘,别去!”即便谢氏没有说明方才的去向,但楚轻扬却是深知他定是想去找楚南山争执!只是,以谢氏的身份,若与自己的翁公发生争执,只怕对自己母亲的名声不好,更会让楚飞扬报复的手段更加的猛烈!

谢氏一手甩开儿子的拉扯,面色猛然沉了下来,冷声道“我的儿子受了委屈,难道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能为他讨回公道?即便他曾是楚王,也不能出手打人!更何况,你可是他的孙子!我就不相信,他会这么打楚飞扬!”说到底,还是意难平!

楚轻扬却是执意拉着谢氏坐下,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这才叹出一口气,带着一丝狼狈的开口“别去!我们的事情,他们一早便知晓了!”

语毕,谢氏双眼圆睁,双唇更是微微张开,眼神盯着楚轻扬认真的表情愣了半饷才缓缓回过神来,只是她的眼中装着太多的疑惑与不可置信,对着楚轻扬便开始摇头,怎么也想不明白,那般隐秘的事情,楚飞扬与楚南山是如何知晓的!

沁着冷汗的双手猛地抓住楚轻扬的手臂,谢氏急切的问着“他们知道了什么?知道多少?”

楚轻扬看着母亲眼底藏着的那最后的一点希望,却是给出残忍的答案“该知道的,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我们在他们的面前,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娘,我们被这两人当猴耍了!父亲还是楚飞扬的父亲呢,他竟是这么对待自己的父亲的,为了楚王一位竟是这般的不择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骨肉相残,我算是见识到了!若是不除掉楚飞扬,将来父亲登上大宝,只怕还要费上一些力气!”

闻言,谢氏脸上的血色顿时被抽空,想不到他们在楚南山楚飞扬的面前竟如跳梁小丑一般,只怕这两人此时定在家中偷笑吧!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何楚飞扬这般的针对谢家、为何他一去南寻,便逼得南蓝走投无路!这一切,只怕是他一早便计划好的!如今咱们这边方寸大乱,他定是得意非凡!好个阴险的楚飞扬,竟是这么对待你父亲的!”放开楚轻扬,谢氏搁在桌上的双手猛地紧握成全,涂满丹蔻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中,印出十道不同的印记!

“他们也已经知晓媛媛与婉婉的身世!方才焦大奉命来到王府,已经下命,不得放出咱们五人!我们现在已是瓮中之鳖,只怕楚飞扬自南寻归来,便会处置我们!”一时半会,楚轻扬还未相处应对之策,只能把目前的情况分析给谢氏听!

谢氏此时亦是心乱如麻,紧握的双手不断的松开握紧,思索了半饷,这才皱眉开口“他们就不怕激怒了我们,把所有的事情抖出去,索性来个鱼死网破!”

到了现在,谢氏的心头依旧是存了一丝侥幸,都是楚家的子孙,相信楚南山不会这么无情!

楚轻扬却并不看好眼前的局势,对方已经占据了主导的地位,他们显得十分的被动,更何况他们在京中的根基尚浅,不足以与楚南山楚飞扬抗衡,若是硬拼,损失的只怕是己方!

何况,方才在与楚南山的对话中,楚轻扬已是明了,楚飞扬此次是不会放过谢家的,只是却不知他会如何的对付楚王府中的几人!

烛火挑动,母子二人均是深锁眉头,径自发呆!

谢氏的目光却在此时被面前红艳如血的蜡烛吸引,脑中灵光移动,随即开口“轻扬,不如,你现在便与婉婉成亲!这样,或许能够保住你父亲的大业!”

听自己母亲这么说道,楚轻扬顿时抬起眼眸,眼中尽是诧异的看着谢氏,却没有立即说出反对的话!

毕竟,如今万家与楚家虽有协议却没有任何的联姻关系,若是自己在此时娶了婉婉,楚万两家便是姻亲,楚飞扬总不会赶尽杀绝吧!

难道他忍心看着自己的爷爷也被推上断头台?

只是,楚谢两家不也是联姻,楚飞扬不也照样下手了吗?

“轻扬!”见楚轻扬半天不回话,谢氏着急的再次开口轻唤他,等着儿子的回复!

“娘,您再让我想一想吧!”眉心聚拢,楚轻扬难以抉择的开口,今日的事情来的太突然,他必须好好的思考一番!

谢氏注视着楚轻扬的脸色,生怕儿子拒绝,便再接再厉的开口“她们二人,你迟早要娶走一个,早晚都得娶,又何必在意这一时?更何况,那头南蓝已经死了,南鸿烨又被南奕君压制着,你拖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咱们只有趁楚飞扬出手之前行动,这样才能反败为胜!否则,你妹妹的事情,只怕是…”

说到这里,谢氏顿时满面愁绪,除了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女儿的婚事尤其重要,但前提是儿子能够让人满意,否则洁儿的婚事只怕是水中月了!

听着谢氏的分析,楚轻扬微微展眉,面对母亲,他心中则是不愿让母亲担忧,随即浅笑道“母亲放心,我只是再思索可有其他的法子,若是不行,定会按照母亲的意思行事!”

见楚轻扬并非排斥这门婚事,谢氏心口揪着的一口气终于是放了下来,这才伸手抚上楚轻扬的脸颊,带着心疼的开口“怎么也是自己的孙子,当真是下得了手!你这般模样,这几日可如何出门见人?”

“我没事!娘还是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扶着谢氏站起身,楚轻扬送她走到门口,这才折返回了内室重新坐下,心中开始思量着其他的可能性!

“娘,大哥没事吧!”待谢氏折回偏厅时,楚洁三人已是用完晚膳,只见楚洁担忧的走上前扶住谢氏问着!

谢氏疼爱的拍了拍楚洁嫩白的手,含笑的眸子却是划过一旁的谢婉婉,这才对女儿开口“没事,只是今日听文老师讲学有些累了,便早早的歇下了!”

闻言,楚洁则是甜甜一笑,随即搀扶着谢氏坐下,为她布菜…

而此时寒府之中…

“大哥,该用晚膳了!”寒玉领着丫头踏进书房,却见寒澈依旧埋首在书文之中,便笑着开口!

听到妹妹的声音,寒澈这才抬起有些僵硬的脖子,转面看向窗外,竟没有发现外面的天色已是漆黑一片,搁下手中的毛笔,寒澈转了转脖子,双手则是交叉反手向前活动着十指,这才缓缓开口“竟是晚上了!”

见自己哥哥这么半饷才反应过来,寒玉则是抿嘴一笑,随即命丫头们把晚膳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挥退了丫头们,自己则是走到小桌便,重新把菜色整理了一番,笑道“是啊,大家都知道天色已晚,只有您这个书呆子大忙人不知道!快过来用膳吧!”

看着妹妹已经把饭菜送到自己的面前,寒澈则是微微一笑,随即合上面前的折子站起身走向小桌,一看桌上冒着热气的晚膳,深受感动!

“快坐下吧!”寒玉为自己哥哥盛了一碗热汤放在他的面前,随后执起筷子为他夹着一些寒澈爱吃的菜肴,目光却是一扫他身后的书桌,见上面垒的高高的折子,目光微微闪动,却并未询问,只是细心的为寒澈盛饭!

“对了,哥哥,方才韩府来人…”把满满的一碗饭放在寒澈的面前,寒玉淡淡的开口,半垂的眸子中则是隐去了耀眼的光芒!

“韩府?”接过妹妹递过来的饭碗,寒澈轻声反问,随即想起之前在端王府的晚宴上,自己与韩少勉的父亲韩正毅有过一面之缘“有何事?”

寒玉这时才空闲了下来,见哥哥吞下一口米饭,这才开口“韩府的管家说他们老爷想见哥哥!”

咀嚼的动作微微放慢,寒澈抬眼扫了寒玉一眼,随即敛下眉目,继续用着手中的晚膳,脑中却是快速的转动着,如今韩少勉远在幽州,韩正毅断不会因为韩少勉的事情找自己,那么…

“哥哥,怎么吃饭也能发愣?”一时陷入沉思中,寒澈竟是双手举着碗筷却不见进食,让寒玉既好气又好笑,只能出声打断他的傻样!

寒澈则是猛地回神,失笑的摇了摇头,这才继续进食,顺便抽空问着“你是如何回复的?”

见寒澈问到重点,寒玉低头则是转动着手中的娟帕,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淡然的开口“我替哥哥应下了!韩老爷请您三日后前去韩府做客!”

闻言,寒澈点了点头,自己只是从六品的翰林修撰,门第比之韩府自然是低了不少,完全没有狂傲的资本,况且自己素日与韩少勉交情甚好,韩老爷相邀,断没有拒绝的理由!

快速的用完晚膳,寒澈见寒玉收拾完一切离开,这才起身走到窗边,抬起头,只见那夜幕中的明月永远这般明亮,一旁的繁星则是忽闪忽暗,清晰的夜空一目了然,可人心却不似眼前的美景,那隐藏着的心思,最是让人出其不意!

渐渐收回视线,寒澈转而走到书桌后,重新坐下,看着那垒的极高的折子,嘴角却是露出一抹冷笑,皇上的心思,他又何尝不知?只不过,他既然已经选择了阵营,自然不会轻易的改变,或许,这是一个契机…

重新拿过一本折子,在烛光中,寒澈继续着方才的事情…

“老爷,天色晚了,该歇息了!”此时的韩府内,韩夫人则是走进自己的夫君,把手臂上搭着的外衣披在韩正毅的肩头,陪他一同立于屋檐走廊下看着今晚的月色!

“三日后,便能见到寒翰林!”韩正毅则是抬头欣赏着今晚的夜色,口中低喃的对自己的夫人说着!

听之,韩夫人则是转目看向自己的夫君,眼中有着诧异亦是有着担忧,秀气的眉微微蹙起,半饷才缓缓开口“不是已经查过了吗?”

自从端王府那场晚宴后,自家夫君便命人仔细的查了寒澈的身世,只是一切均是正常,却不想他始终不死心,今日竟派管家前去韩府邀请寒澈!

韩正毅听着自己夫人的问话,却是微叹口气,一手则是拍了拍韩夫人的手,缓缓开口“这世上,作假的事情太多了!不亲自问明白,我是不会相信的!”

可韩夫人却是不愿看着自己的夫君越陷越深,只能小心的规劝着“可别冒犯了寒翰林!他如今可是皇上眼中的红人,若是他给出的答案与你所猜测的不同,岂不是平白的得罪了他!”

韩府正因为不似四大家族那般显赫,因此才能平安的渡过这么多年,韩夫人自然不愿看到自己的家被牵扯进这些是是非非之中,若是是劝得自己的夫君放手,这自然是好事!

听出自己夫人的忧心,韩正毅则是坦然一笑,收回看向天际的目光,转而柔和的看向一直陪伴在身旁的夫人,温和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心中总是存着一个疑问,不问清楚,寝食难安!若说寒澈是寒门子弟,但那长相却…”

说着,韩正毅径自陷入深思之中,眼神中带着怀念含着心疼!

而韩夫人见状,却也没有再多话,只是陪着他立于屋檐下…

南寻,驿馆!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因着下雨的关系,今日的燥热也被压了下去,楚飞扬一早便起床,陪着云千梦用完早膳,便拿过一旁的斗笠,打算出门!

“我来吧!”擦拭了嘴角,云千梦站起身,接过楚飞扬手中的帽子,在他弯下腰的同时微踮起脚尖,轻柔的把帽子戴在他的头上,随后轻轻的在他颈间系上一个蝴蝶结,这才开口“想不到楚轻扬对你的误解如此之深,唉…”

轻轻的一抹叹息,却是道尽云千梦此时心中所有的心情!

楚飞扬与楚轻扬,两者之间,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楚轻扬得到的更多!

只不过,在楚轻扬的心中,权势地位才是唯一追求的!亲情至于他,只不过是得到这些东西的手段而已!

而楚飞扬的心中,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

“何必叹气!何必为他叹气!”楚飞扬自行穿上斗笠,随即伸手刮了下云千梦的鼻尖,有些不赞同的开口,不希望云千梦因为自家的事情费神!

云千梦则是莞尔一笑,拉过楚飞扬温暖的手,有些惆怅道“想不到他们为了对付你,竟连成亲一事也能够想到!”

幸而得到爷爷的送来的消息,否则局势只怕会因为谢氏的提议而变得更加的复杂!

“放心!为夫即刻进宫!”楚飞扬却是淡笑开口,并未把谢氏的出谋划策放在心中!更何况,如今万宰相与楚培之间一出现裂痕,以他对谢家姐妹的爱护,想必也不乐意让楚轻扬娶她们!

更何况南奕君与万宰相本就是敌对状态,他岂会愿意看到自己的敌人变得强大起来?

见楚飞扬口气轻松,云千梦浅笑着点点头,伸手替他整理了面前的斗笠,这才出言嘱咐“出门小心!”

送着楚飞扬走到门口,看着习凛打伞前来,云千梦这才转身回了内室!

马车一路踏过雨水泥泞,在磅礴大雨中来到南寻皇宫,楚飞扬在太监的领路下来到议政殿,却发现南奕君竟是坐在里面径自发呆!

“摄政王这是遇到什么难题了?竟如此的苦思冥想!”摘掉帽子、脱掉斗笠,楚飞扬一身神清气爽的踏进议政殿,面含浅笑的开口!

听到声响的南奕君顿时抬起眼眸,见楚飞扬神采奕奕,又听他这般说到,心头一阵暗恼,如今南寻除去西楚的事情,哪还有让他苦思冥想的事情!楚飞扬明明直到自己才是他头疼的对象,竟还故意这般开口,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随着楚飞扬的笑声而笑,南奕君收起眼底的困色,起身相迎“王爷今日怎么前来了?”

“自然是为了两国之事而来!本王已是满足摄政王的要求,给出了宽限的时日!却是不知摄政王是否也能给出让本王满意的答复!”皮笑肉不笑的走近南奕君,楚飞扬眼中寒芒大盛,淡然开口!

“想不到王爷这般心急,似乎还未到最后的期限!”听到楚飞扬如此说,南奕君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恼,反应敏捷的开口!

“快了!也就几个时辰的时间,本王自然是可以等!”而楚飞扬却是径自拉开椅子,潇洒大方的落座在南奕君的面前,静心等着对方的最后答复!

第二百一十七章

“若是楚王等到的不是令你满意的答复呢?”而此时,凤景帝竟在南鸿烨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身体干瘦的他即便是穿着龙袍,却依旧少了霸气,相较于南奕君的强势,凤景帝似是傀儡,任人摆布!

为了以示对凤景帝的尊重,楚飞扬则是面色沉静的站起身,冷静的盯着凤景帝走进议政殿,这才开口“楚飞扬见过凤景帝!皇上今日的气色似是好了不少啊!”

见楚飞扬并未立即回答自己的问题,凤景帝却并未动怒,只是一步一步走向楚飞扬,至高无上的身份赋予他的是尊贵无比的气质,眼底神色虽平静,但却暗藏傲然,即便此时的他被病魔缠身,但帝王的气势依旧是从骨子里散发了出来!

“参见皇上!”南奕君亦是对凤景帝行礼,目光却是似有若无的扫过一旁的南鸿烨,只见对方对他挑衅冷笑,却让南奕君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

“摄政王平身吧!早朝时辰将近,摄政王还是尽早前去大殿吧!”而此时凤景帝的注意力却始终放在楚飞扬的身上,对于南奕君却只是冷淡处之!

南奕君抬起双眸,眼中隐藏着不解,不明白为何凤景帝会在这个时候支走自己!

“还不去吗?想让文武百官心中不安吗?”低喝一声,凤景帝凌厉的目光射向南奕君,面上微显怒意!

南奕君看眼面前的几人,却又听到远处的钟响声,不得不朝凤景帝拱手,随即走出议政殿!

见没了南奕君,南鸿烨则是挥手让殿内伺候的宫人们尽数的退出去,自己亲自关上殿门,这才落座在凤景帝的身上,双目阴沉的盯着对面的楚飞扬,却并未开口!

“我南寻与西楚这么多年来和平共处,并未发生过大的争执!若非南蓝一事触怒了楚王,想必王爷亦不会上书玉乾帝,想要收南寻为附属国!朕为了百姓安宁,国家安危,也为了给楚王楚王妃一个交代,朕忍痛处置了自己的公主!可王爷却是咄咄逼人!难道是欺我南寻无人吗?”凤景帝声音不大,却字字含力,字里行间却已是向楚飞扬表明他的态度!

听出凤景帝的拒绝,楚飞扬却面色如旧,并未因此而乱了章法,眉眼间淡然自信的神色,嘴角噙着的浅笑,让先声夺人的凤景帝神色一紧,心中顿时明白,楚飞扬只怕不会这么容易被人打发掉,只怕这个男人认准的事情,也鲜少没有办不成的!

楚飞扬则是注意到凤景帝眼神中的高度警惕,一手掀开手边的碗盖,轻轻的刮着碗沿,半饷才缓缓开口“您身为南寻帝王,若非身子羸弱,难道不希望扩展自己的疆土?墨守成规,这恐怕是任何帝王都不愿看到的现状!如今天下四国,西楚强盛,吾皇自然希望西楚的版图在自己的手上扩张扩大!即便没有南蓝冲撞本王王妃的事情,只怕南寻迟早也是西楚的囊中之物!”

闻言,南鸿烨眼底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气,却因为此时没有他开口的资格,便只能隐忍着坐在凤景帝的身旁!

而凤景帝在听完楚飞扬方才那番挑衅中带着轻藐的话后,面色微微一沉,继而反驳道“西楚的强大,难道需要用吞并邻国来体现?恃强凌弱,难道玉乾帝不怕这全天下的百姓耻笑吗?”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皇上,您的皇位不也是这么得来的?既然大家彼此彼此,又何必大动肝火?”冷淡的反唇相讥,楚飞扬面含浅笑缓缓道来!

楚飞扬的直言,让凤景帝一时间陷入沉静之中,隐含睿光的眸子则是从楚飞扬的身上转开,似是陷入回忆之中,半饷才复又开口“如今这天下,西楚看似强盛,但也仅止于表面吧!西楚诸王,均是手握兵权,若非玉乾帝懂得御下,只怕西楚早已是战乱四起,诸王之间相互杀伐,只为京都皇宫中的那一张龙椅!若南寻执意不肯同意,而王爷又势必要如此,到时候双方兵戎相见,楚王手中的势力只怕会因此一战而削弱!届时,王爷想,您与王妃还能安全的回到京都吗?”

凤景帝虽因病体长久幽居深宫,但天下时局却是了如指掌,对西楚内部的争斗亦是十分的清楚,脱口而出的分析,让楚飞扬眼中的笑意一凛,想来凤景帝能够在南奕君强势的存在下依旧稳坐龙椅,也是不可小觑的人物!

而他方才的话,不但是在告诉楚飞扬,南寻虽小,却也不是任人宰割欺凌的!另一方面则是点出西楚如今的格局,一旦这个南寻与西楚发生战争,玉乾帝定会让楚飞扬出战,届时能用的自然是楚飞扬手中的军队,两队厮杀一番,定会有所损失,到时候楚飞扬手中势力削弱,只怕得意的便是海王辰王等人,加上楚飞扬本就引起了玉乾帝的忌惮,楚飞扬的势力一旦弱了,其他人定会趁机铲除楚家!

几句话,条理分明,分析得当,更是能够引起听者的共鸣,若是放在旁人的身上,只怕早已受用!

可惜楚飞扬不是旁人,他如凤景帝热爱南寻一般,亦是同样心向西楚百姓,又岂会因为他几句挑拨的话而动摇?

突然松开捏着碗盖的两指,寂静的议政殿中,瞬间响起瓷器碰触清脆的响声,让南鸿烨心头微微一跳,而凤景帝则是双目肃穆的射向楚飞扬,耳边却已是响起楚飞扬淡然的声音“皇上对西楚的事情真是知之甚详!只不过,既然此事是本王提起,本王又岂能出尔反尔?届时吾皇怪罪下来,本王照样人头落地!皇上好精明的打算,只不过,您以为除去一个楚飞扬,便能够保住南寻的江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