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凤眼中有精芒闪过,赞赏的道:“卿卿越发的进益了,四幅都不错,以这首崔道融的《梅花》写的最妙。”然后将字递给云贤:“侯爷,您瞧呢?”
云贤挨个的看过,笑道:“舒窈,到底是你教导有方啊,卿卿的柳体字写的颇有些风骨,可见功底。”
“哪里,我再督促,也要孩子肯用心才行。”写了这样好的柳体字,不入宫侍奉圣驾岂不是可惜?
老夫人越发打定主意,就算将来须得与恬王家结亲,卿卿她也要留着,决不能浪费了她这么好的资质。
“来,小乖乖,到祖母这来。”老夫人声音都放柔了几分。
云想容乖巧的走过去,顺着老夫人的力道爬上暖炕,在她身边坐下,老夫人就笑着道:“你堂兄拟定的这四首诗自然都是能合意境的,你就用这首崔道融的诗吧。”
云想容如释重负,甜甜笑着:“是,有祖母指点,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她不得不适当的表现自己的“用处”,因为她真的不想嫁给刘清宇。
又说了会话,三小姐就顶着个黑眼圈,带着一个细长的锦盒过来了,见云想容这么早就在,有些惊讶,解释道:“…我生怕昨儿那个美景被我忘了,所以赶着一夜时间画完了,祖母瞧瞧可好。”
老夫人闻言欢喜,接过卷轴展开来。
整幅图就只有红黑灰三色,虬劲的梅树,落雪的红梅点点盛放,鲜艳如血,比红梅更鲜艳的,是披着红色大氅踮起脚尖够着一枝梅花俏皮的尝梅蕊上雪的小女娃。
老夫人连连称好:“如此画梅,平添了许多灵气,亏你想得出。”
三小姐笑道:“不是我想得出,是昨儿卿卿吃梅花上的雪,给了我启发。”
老夫人仔细看画中女娃的脸,虽只几笔描绘意境,但看那一笑就弯成了月牙的桃花眼,显然画的是云想容:“哎呦,真是舍不得给了恬王妃,这样有趣的画,我还想自己留着。”
云贤也看了画许久,心中对孙女的才华极为喜欢,笑着打趣道:“看看你们祖母,这就是在跟你们说想自个儿留一副呢。”
“那还不容易,回头在有了好景致,孙女画了送给祖母,祖母不要嫌我画的糙才是真的。”
老夫人笑道:“都说三丫头嘴拙,我看她平日就是不愿意说,你快带着你六妹妹去参详参详,把字提了吧。”那位恬王妃是个爱张罗的人,再加上她如今有意结交他们侯府,说不定不用她说什么,恬王妃就会将侯府小姐们的才名宣传开去了。
云想容见老夫人和侯爷并未有将她定给刘清宇的意思,她才终于放了心。暂且度过这个难关,将来的事如何变故还不知道,到时在想法子不选秀也就是了。
第七十一章山雨欲来
云想容这厢放下了心,可此时的邱翦苓心却揪着,康孙氏奉她的命去与康学文哨听孟家发生的事,正在回话:
“…我那当家的毕竟是跟侯爷的人,口风紧得,我问多了,他还跟我恼了。不过夫人,我从他言语中可以肯定侯爷在孟家只有前几夜住在外院,后来都是歇在内院的。”
也就是说,侯爷出门近一个月,大部分都在与孟氏耳鬓厮磨。
邱翦苓胸口像是被谁捅了一刀,疼得她眼睛一翻,右手捶着胸口,身子却往椅子下滑。
“夫人,夫人!”康孙氏唬的白了脸,忙三两步冲上前扶住邱翦苓,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外头的琴妈妈几位四个大丫鬟听了动静也都冲了进来,好半晌才给邱翦苓顺过了这口气。
琴妈妈心疼的紧,搂着邱翦苓的肩膀,让大丫鬟们都下去了,这才低声道:“夫人且放宽心,什么事都不值得如此作践自个儿的身子啊,您有何烦心的事,与琴妈妈说,琴妈妈帮你想法子。”
邱翦苓靠在琴妈妈身上,声泪俱下,呜咽着骂道:
“我日防夜防,防了四年,还是防不住他外头去找野老婆!这些男人都是一条藤儿,黑了心肝忘恩负义的混账王八蛋!”
“夫人是气糊涂了,可不要乱说啊。”琴妈妈拍着邱翦苓的肩膀。
康孙氏心下想的却是孟氏也算不得野老婆,人家毕竟是侯爷的发妻,口中转了个弯儿柔声劝说:
“夫人稍安勿躁,侯爷自迎娶了夫人,对那孟氏几时有过好脸?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岂能当真?”
“做戏做给谁看?”邱翦苓擦着眼泪不依的道:“孟家不过商贾之家,侯爷会放在眼里?他分明是自己把持不住。让孟氏那个小娼妇钻了空子。”
“夫人想开些,这也不代表什么。是猫哪有不爱吃腥的?”琴妈妈放缓了语气,柔声开解道:“这么些年,侯爷对您的宠爱几乎称得上当朝头一份,如侯爷这般年少有成一表人才的勋贵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闹得更荒唐的也大有人在呢!侯爷却只有夫人您一个,那小娼妇儿再狐媚,到底在外头离着远,侯爷见不到也就不想了。”
琴妈妈的话让邱翦苓心里好受了一些,将被泪水沾湿的帕子泄愤似的扔在地上,
“我谅他也不敢!若他对我不起。我父亲也不饶他!”
琴妈妈闻言摇了摇头。女人家说出这种话,若被男人听到,怕要引起轩然大波的。侯爷那个人有能力。又骄傲。就算刚刚成婚那会子如藤蔓一般攀附在定国公府这棵大树上,可如今,藤蔓也粗壮茂盛起来,几乎可以与定国公府平起平坐了。
琴妈妈看的很清楚,国公爷虽疼爱女儿。但那是女儿与阖府上下利益不发生冲突的时候,若发生了什么事儿,女儿就不值什么了。夫人往后的依靠,还是自己的夫婿啊。
“好了,您消消气,那淫|妇如此嚣张。凭的不就是个狐媚长相么,夫人貌美丝毫不输给她,又比她有见识。比她的家世好,您在乎她做什么。”
“说的也是。”邱翦苓皱着眉,想到那一夜云敖对她的冷淡,道:“只是,琴妈妈。我也看透了一些,男人家的都爱新鲜。侯爷又如此年轻…我一直不给他纳妾是不是错?”
如果府里有个美妾拴着他,是不是会好一些?但是要找个比孟氏漂亮的女人,也并非容易的事,且让她主动将云敖送上别的女人的床,她的心就如同被针扎一般疼。
琴妈妈却笑了,“妾是什么?是下人,连生了孩子都不配让孩子叫她一声妈,您若真有这个心,能满足侯爷猎奇的心思,加上您的温柔大度,侯爷必定更加喜欢。再说,拿捏个把小妾通房的,以夫人的能耐,是拿不住的?”
邱翦苓心下大定,但仍有怅然,自我开解道:“罢了,我如今有了明珠和博哥儿,也算是坐稳了侯夫人的位置,孟氏那个小娼|妇算什么?只等着我捏死她罢了。纳妾一事,妈妈帮我留意着,要选那家世清白又温柔懂事的,我也先去探一探侯爷的口风。”
康孙氏闻言赞叹道:“夫人果真是有智谋。依着您如此为侯爷着想,侯爷定会感动,越加喜欢您的。”
邱翦苓果然当晚就与云敖提了纳妾一事,娇声道:“…您是人中龙凤,是大英雄…妾身有照顾不周到的地方,若多几个姐妹,也好伺候爷妥帖,更为您绵延子嗣。”柔情似水的,仿佛根本没有先前的不快。
云敖眯起桃花眼,忖度只在一瞬,就大手一伸将邱翦苓抱到自己膝上坐,温柔斥道:“浑说什么,我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有你就够了。你着身子,”大手在邱翦苓敏感的身子上游走:“在给我生个三男三女也使得,难不成你还想躲懒?”
邱翦苓听的早已心花怒放,被他撩拨的娇喘连连,藕臂圈着他脖颈,媚眼如丝道:“爷乱讲,能伺候您是妾的福气,哪里有躲懒的心?只怕委屈了爷”
“有你在,哪里有委屈。”云敖将她横抱起,缓步走向内室。
大红的抽纱帐幔在身后蹭蹭落下,掩住满室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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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卿卿好想你啊。”云想容快步迎上去,一把搂住了孟氏的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娘亲能平安归来就是好事。
还有十天就要过小年了,老夫人前儿命人去给孟氏送信,说若家中无事,就尽量赶回来一家团圆。孟氏放不下母亲,却无法忤逆婆婆的意思,只能听话的回来。
“卿卿好像长高了。”孟氏摸着云想容的头。身后的孙妈妈和墨玉、墨竹,在忙着往琉璎阁里搬捧盒和包袱,都是孟氏从娘家带回来的东西。
云想容就拉着孟氏的手:“娘亲不在时,爹爹跟皇上面前说我身子要调养,皇上就下旨让韩妈妈来负责我的脉,这几日我每天吃药膳,按时的运动,自然长高了。”
韩婆子闻言,就上前来给孟氏见礼。抬眼看到孟氏的面庞,禁不住吸了口凉气。
藕荷色的攒珠对襟褙子勾勒出她高挑曼妙的身形,雪白嵌着白色风毛的素面妆花云肩,衬得她面庞白璧无瑕。鸦青长发松挽云髻,长眉凤眼风情妩媚…怪道人都说永昌侯坐享齐人之福,这位传言中快要被休弃的发妻,却是个仙子般的美人。
孟氏微笑着还礼,拉着韩婆子的手,道:“韩妈妈不必多礼,承蒙您照顾,我还要多谢您的。”
韩婆子不敢再胡思乱想,连称不敢,随着孟氏进了屋。
云想容这厢则是与柳妈妈等人介绍了墨玉和墨竹。
既回了济安侯府,这两人就还退回到她屋里当差,自此,她的屋里有英姿、柳月两个大丫鬟,墨玉和墨竹两个三等丫鬟,原本的香附和香橼都是大丫鬟,但被她拨给了韩婆子,也告知了专管人事的李妈妈,现在不算在内。昨儿她去回了老夫人,说了墨玉、墨竹和英姿的事,老夫人还说,济安侯府用人又不是养不起,做什么拿外人的银子?所以英姿和墨玉、墨竹的银米还是府里供给。
安顿好一切,孙妈妈就去和柳妈妈一同商议着摆饭。云想容拉着孟氏去看暖阁侧厅地上的石子路,细说了这几日她的生活,又问起了曹氏的身体。
孟氏眉头微蹙:“现在瞧着还好,只希望不要在恶化了。”
孙妈妈端着捧盒进屋来,闻言安慰道:“有御医在,应当没事的,不过我担心的是在方才咱们入城时看到的。”
孟氏也蹙眉,“恩”了一声。
云想容好奇的问:“看到什么了?”
“才刚进城时琢磨着离着侯府近,走的是东城门,恰好看到城东南不知是谁家里走水了,那烟尘起的呦,据说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赶着去了。天干物燥的,当真是吓人。”
云想容颔首,道:“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去了,应当无大碍的。”而且近日刮的是东北风,济安侯府就在城东北变的东聚贤坊,应当是吹不到这里。
不过,永昌侯府却是在城东南的。
云想容不自禁的上到琉璎阁的二层,推开格扇凭窗而望,在她这里,只能看到侯府里一整排白雪覆盖的房盖和院落里来来往往的仆婢,倒瞧不见远处。
云想容用过午膳,又走了一炷香时间的石子路,去小睡片刻,等起身时,正听见屋外英姿和柳月在说话:“这小雪下的不是时候,城南的火越来越大了,咱们这里都看得到浓烟,这可怎么好。”
“只希望风向不要转啊!”
云想容心下一惊,再次推开二层的格扇,直接走到平台之上,果然,外头下了小学,东北风凛凛的吹着,城东南方向浓烟滚滚…
云想容忙进屋,高声道:“墨玉。”
墨玉快步进了屋:“你快去永昌侯府见我爹爹,看看他怎么样了,就说我娘亲嘱咐收拾好重要物品随身带着,不要伤到。”
墨玉应声下去,出门时候正好与孟氏擦肩,忙给孟氏行礼。
孟氏若有所思的倚门而立,原来女儿又是为了她。
第七十二章送走
云想容见孟氏来了,忙笑着下地迎上去,拉着孟氏的手引着他到临窗的三围罗汉床坐,动作间已有所斟酌,甜笑着解释:“我知道娘亲担心父亲,又未必抹得开去询问,所以让墨玉去了。”
“小机灵,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孟氏白皙素手轻轻地摸着云想容的头,感慨道:“卿卿长大了,什么事情都能思虑的周全,比娘想的周到。就算是哪一日娘不在了,也能闭眼了。”
“娘浑说什么。”云想容听的心头火蹭的一下冒了起来,怎么这些日过去,娘亲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开口闭口都是自怜自哀?
“娘亲不要忘记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孟氏见云想容面上没了笑容,愣住了,“怎么了?”
云想容不悦的抿唇,“娘亲莫不是将卿卿的事情都抛在脑后,满心里只有爹爹吧?您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吗?”
孟氏还是第一次听见女儿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有些无措:“傻孩子,你是怎么了?”
“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的。”云想容站起身,声音略有些拔高,“可你心里只有爹爹,动不动就说什么不在了,闭眼了,难道我就不是你亲生的,不值得你一丁点的关注吗?”
云想容有一种无力的感觉,重活近半年了,她一直都在努力改变命运,也努力用自己的思想去影响娘亲,可收到的效果微乎其微。本以为回了一趟孟家,娘亲见了亲人或许会听到些什么,心境会发生改变,谁知她还是这样,总将轻贱自己的话轻易说出口。
本性难移,大概就是如此吧。她失望。气愤,但又不可能抛下她不管…
孟氏却已经被云想容的一番话说的怔愣住了。女儿素来乖巧懂事,极少有任性的言语,她从来不知,她的心里却是这样的想法。
孟氏眼里有了泪意。
“我不过是说说罢了,若不是为了你,怎会支持到今日?卿卿,你”哽咽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云想容缓缓的坐在罗汉床边的如意脚跺上,垂下了长睫。
是她的话说的太重了吗?
可是她当真不懂娘亲的想法。
前世与刘清宇那样伤心。也曾经怨天不公,也曾心如死灰,可她一直在死撑着。就是为了珍哥儿而坚持,说什么也不让珍哥儿落到后妈的手里,她撑到咽下最后那口气,阎王来索了她的性命,却从未想要放弃过。
做了母亲的女人。不是该为了孩子考虑?难道男女之情爱,当真那么重要吗?
她不是气娘亲不将她放在首位。而是以曾做过母亲的角度来看,娘亲不是个完全合格的母亲,她很失望。
墨玉不多时就回来了,先进了云想容的屋里来回话:“侯爷让回夫人,他很好。请夫人和小姐不要记挂。”
云想容颔首道:“你回话时。都有谁在跟前?”
“还有邱夫人,不过奴婢是避开邱夫人说的。”
“嗯。”云想容转而问:“外头火势如何了?”
“永昌侯府这会子还未曾被波及,可东北风若再继续刮就要危险了。小雪助长了火势,鄂国公、定国公都已经奉旨到了火场周边视察,五城兵马司的人正在疏散下风口的百姓,还招了大量的壮丁,打算在城南青城坊前的红米胡同开始。挖开一道自东向西的隔离沟子,引水以阻隔火势蔓延。奴婢才刚回来时。隔离沟子已挖了有两尺深了。”
云想容听的毛骨悚然。水火无情,这么久还没有灭了火势,怕是不容易灭火,百姓应当也死伤了不少。
“你去回夫人吧。”
“是,奴婢告退。”
墨玉去给孟氏回话,却被孙妈妈拦下了,只说三夫人不舒服,这会子歇着了。墨玉又转回来回了云想容,云想容叹了一声,心知娘亲必然是在偷偷流泪。让墨玉下去了。
这一次她不想去劝,她必须要让娘亲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还能唤醒她的理智,否则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娘亲不配合,有什么用?
只要想到贞佑五年马上就要到了,那件事她还全然没有眉目,她就心如火烧。
“沈小伯爷回来了。”
柳妈妈掀门帘进屋来回话:“夫人说让小姐斟酌去办,她身子不爽利。”
云想容叹息着起身,道:“请韩婆子给夫人诊治。英姿和柳月随我下楼去。”
柳妈妈有些讶异云想容为何不亲自去看孟氏,却也不好忤逆她的意思,便照着吩咐去做了。
走下木质的楼梯到了正厅,恰瞧见沈奕昀穿着件宝蓝色的对襟袄子进来,后头的卫二家的穿了件天青色的大氅,手臂上还为沈奕昀挽着他的黑狐裘。
“你们回来啦。”云想容笑脸迎人走上前去,亲昵的打招呼。
卫二家的看到云想容,和气的圆脸上洋溢着笑容:“六小姐,您一向可好?”
“托卫妈妈的福,我很好。”与沈奕昀相对行过礼,道:“我还不知你们今日回来呢。”
沈奕昀丹凤眼中隐约有些凝重情绪一闪而逝,道:“想不到进城时却看到那样的大火。天干物燥,灭火不易。”
“正是。”云想容也担忧的蹙眉。
两个孩子竟都开始忧国忧民起来,看的卫二家的和柳妈妈相视一笑,下去预备饭菜去了。
这场大火,烧了两天两夜,止灭于突然而来的一场暴雪,百姓死伤无数,加上温度骤降,受难的人不知凡几。
可最大的一件事,却是被传的比火灾和暴雪还要邪乎。
在红米胡同开始挖的那道隔离沟子初初挖成时,竟在左都御史严庆家的后院地下,挖除了个藏宝密室,密室不大,却堆满了真金白银各种珍玩古物,当时就被挖沟的壮丁们一哄而上抢了个空,连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来不及阻止。后来引了大兴河和太液池的水进来,将密室灌满了不说,还把严庆的卧室地砖给鼓了开。
此事传到云想容耳中,已经是两日后。且被说的神乎其神,那严庆几乎成了富可敌国。
云想容正在写字的动作停了下来。
左都御史严庆,前世时的确是因贪墨被严办了,不过这件事也是她后来做了恬王世子夫人之后才听旁人说的,且当时的严庆,才被严办不久。
前世未曾发生这场大火灾,所以严庆也多蹦跶了数十年。
今生的情况完全不同了。左都御史是都察院的长官,此事若皇上得知,必然会下令彻查吧?爹爹是都察院四品佥都御史,不知会否被牵连。
春晖堂。
暖阁的炕几上摆着精致的碗碟,上头各色精致的菜式色香味俱全,极为诱人食欲,可老夫人却一口都吃不下。
侯爷一夜未归,今日一早才让常随回来送信,说是皇上留了他在御书房议事。
到底是什么事?这大火烧的,不会牵累到云家吧?
正胡思乱想,月皎进屋来回:“夫人,侯爷回来了。”
老夫人精神一震,忙下了暖炕,趿拉着绣鞋迎了出去。
“侯爷。”行过礼后,亲自伺候云贤更衣洗脸。让婢女们再添置了一幅碗筷,这才打发人都下去。
云贤面色疲惫,斜躺在了暖炕上,长叹一声:“这下子可要天下大乱了。”
“怎么了?”老夫人侧坐在云贤身旁,为他按摩太阳穴,柔声问:“侯爷若不嫌弃,可与妾身说说。”
云贤闭着眼,乏力的道:“严家挖出了个藏宝密室你知道吧?”
“城中传的风言风语,妾身听说了一些。”
“谣言虽夸张,可情况也属实,朝廷二品大员家里竟然发现这样多的金银,这等于是在打皇上的脸。皇上震怒,说此事必将严惩,已经下了旨要三司会审。原本三司会审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一同,可皇上又下旨,免去此番三司会审都察院的所有职能,命定国公邱尧来代替都察院的位置。可见皇上对都察院全体都有芥蒂。”
“定国公,不就是咸宁的岳父老泰山吗?妾身记得咸宁是都察院佥都御史。”
“夫人聪慧,果真与我想到了一处。”云贤翻了个身,侧躺着道:“皇上连三司会审都不用都察院,对都察院的芥蒂够深了,却派了咸宁的岳丈来彻查此事,可见咸宁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不低。”
“是啊。”老夫人垂眸,心下暗骂狐媚子养出的小妖孽,倒有手段。
云贤叹息了一声,又道:“如今朝廷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咱们都须得仔细一些,今年咱们家就一切从简吧,小年大年的过不过的热闹,不打紧,要紧的是云家的长久,别叫那些言官盯上,说咱们为富不仁没心肝,百姓遭了灾,咱们还大吃大喝。”
“是,妾身懂得。”
“还有一桩事,我想与老二媳妇商议一下,送奕哥儿去汤家的族学。”
二夫人汤氏出身,汤家族学比云家族学有名的多了。
老夫人疑惑的问:“侯爷先前不是还说要多留奕哥儿在身边几年,等他大些了,您要亲自教导吗?”
云贤坐直了身子,摇头道:“皇上对贪墨一事敏感的紧,今日还有人将去年沈家的案子也给翻了出来,先前就有言官参奏沈时贪墨…我想将奕哥儿送走,对咱们家也好。”
终于可以送走那尊瘟神。老夫人微笑着颔首,“侯爷说的是,此事就交给妾身去办吧。”
第七十三章故意
老夫人听了云贤的吩咐,心下惦念着送沈奕昀去杭州汤氏族学上学的事,次日就找了二夫人先通了风。
二夫人心里连连叫苦。他们汤家,才子众多,族学也是江南出了名的,可汤家的家规,是不允许子孙考取功名,只允许传道授业而已。汤加子孙不博功名,但门生大多都是朝中任职的,是以汤家没人做官,也是名门望族。。
二夫人饱读诗书,从来都低调做事。初时沈奕昀到了侯府,她心里就是反对的,可公公都那样说了,她也不好插言。如今,婆婆竟要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们家。
二夫人没有马上回答老夫人的话,而是说要先去信回过家里再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