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海道:“把你手底下人分出三份来,其中一部分去打听消息,另一部分去监视汤家和李家,摸清他们的动作,第三批人立即赶往仪征,到了地方不要露面,盯着汤、李两家人马,如果他们如果有买些煤油、稻草之类的易燃物,记得留下证据。”莫少青道:“二爷放心,包在我身上。只是如果他们要放火的话,估计不会用自己的人,以免被人看到熟面孔,我估摸着他们要嘛是买些粗人去放火,要嘛就是找些当地的流氓混混。”周天海道:“仪征那边的人你都熟吗?”莫少青笑道:“二爷还不知道我,这江浙安徽地界的三教九流,就没我不熟悉的。二爷只管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周天海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他想让我倾家荡产,我也不能饶了他。”莫少青立马笑道:“二爷想怎么做,只管吩咐一声就是。”周天海眯起眼睛一笑:“汤总商运盐时夹带私盐以此牟取暴利,去年更以聚资捐输为名中饱私囊,我本不想和他计较,谁知他偏偏想和我过不去。少青,你把去年你收集的汤总商聚资贪污的证据整理一下,另外十日之内,集齐汤、李两家借着盐船走私私盐的证据。”
莫少青道:“他们走私私盐的事情,我早就盯着了,十日之内拿到证据没问题,我这就去准备。”周天海点了点头,莫少青行了礼出去了,留山站在一边提起茶壶给周天海续了茶,低声回道:“二爷,这汤总商一直对二爷十分热络,拿安徽的盐引时候他还帮着说了话,难道真是他和李家一起算计二爷?他若是怕二爷做大,当初为何还要帮着二爷呢?”
周天海喝了一口茶,将茶盏放在桌上,冷笑道:“你看汤总商对哪个人不热络?看着和谁都和亲兄弟似的。今年没到征课办引时,盐运司李大人就让他夫人给二奶奶透了话,言明了安徽的盐引放到我名下的事。吴爷作为八大总商之首,已经不在乎银钱的事情,在他眼中和官府的关系是第一位的,因此他定是附和李大人的决议。汤总商最是圆滑世故之人,他怎么会不清楚李大人和吴爷的想法,因此他早早的和我提前卖好,像是他出了力一般,在我这拿人情。可是安徽这块地盘如此之大,这种地盘易主的机会又不常见,汤总商根基浅薄不像吴爷一样家大业大,自然眼馋这块肉。”
留山道:“听二爷的意思,这件事是汤爷家主导的,可是这事情里里外外怎么倒像是李家一个人在折腾呢?”周天海冷笑道:“汤爷身为总商,是要做表率作用的。若是他自己行事,将来我破产他收了安徽盐引,自然所有盐商会将目光集中到他身上,纵使没他的事,别人也要怀疑他三分了。所以他选择将李家推到前面来,以李家的资金,是吃不下整个安徽市场的,汤爷只需要分李家一杯羹,便有人替他背这黑锅,他只需坐享其成便是。”
留山听了不住地咂舌:“当初二奶奶叫我查那些事情,我只盯着李家,倒没猜到汤家也参与进来了。”周天海道:“若不是汤夫人行事过于明显,二奶奶也不会疑心于她。”留山奇道:“这汤夫人和汤爷一样圆滑世故,人人都夸她八面玲珑,这次行事怎么会这么明显,连二奶奶都看出端倪了?”
周天海想起姜玉春,不禁摇了摇头笑道:“二奶奶之前过于和善,看着也不机警,汤夫人心里估计是小瞧了她,把她当做不通世事的大家小姐,以为她不明白生意上的事。只想着说服她煽动我买园子,却没想到二奶奶表面不显山不露水,其实心里最是明白的,不动声色的把汤夫人的意图摸了个清楚。”
留山听说也不禁兴奋起来:“我也觉得二奶奶和以前不一样了,说话做事雷厉风行的,连府里那些惯会刁钻耍滑的婆子也不敢糊弄她。”
周天海笑着吃了口茶,才吩咐留山道:“你派人给周二捎个信,叫他先不要装船,等我消息。另外再叫人去乡下收些稻糠,运到仪征去。”留山一愣:“要收多少斤啊?”周天海沉吟了片刻,方抬头说道:“按照走盐的重量来收。”留山踌躇了一番,摇头道:“稻糠本来重要就轻,我们第二批运的盐量又大,怕是一时半会集不齐那么多稻糠。再者说稻糠多了,运到仪征去目标也太大,若是让汤家察觉到了,恐怕会坏了二爷的事。”
周天海闻言抬头留山看了半晌,眼中带了几分赞许的神色:“留山,不错啊,有头脑了。”留山搔了搔脑袋,嘿嘿地笑了两声:“我在二爷身边呆了这么些年,就是不如莫少青能干,起码也能学个眉眼高低。”
周天海起身敲了敲留山的脑袋:“你从家里挑十来个人跟你去仪征去收稻糠,收好以后伪装起来运进盐厂,至于盐厂那边我会打好招呼,你只需小心行事便是,别叫人察觉出来什么。”留山应了,行了礼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周天海喝了口茶,看着外面忽然阴暗下来的天色,微微眯起了眼睛。
25、罚站...
姜玉春因为起的晚,也睡不着午觉,叫人搬了椅子坐在院中,一边看着花一边逗着鸟,以安抚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情。思琴几个都看出姜玉春有些心不在焉,互相使了半天眼色,最后还是思琴上前笑道:“二奶奶若是闷了,不如到园子里走走,园子里的花开的更艳些,若是走累了就拿上钓竿在池塘里钓一会鱼岂不有趣。”
姜玉春歪头,看到思琴有些讨好的笑脸,心里明白她为自己昨天的冷眼感觉不安。姜玉春看了她半晌,心里软了下来,忍不住叹了口气:思琴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这些年来服侍自己恪尽职守,任何事情不用自己吩咐都能提前做好,对待小丫头也和气。昨晚虽然无视自己意思擅自给周天海换了新的碗,但细说起来也算是她本分该做的事。自己一个冷眼不觉得什么,可是这丫头素来有些敏感,怕是看出自己一时的不痛快,因此不安了。
姜玉春想到这脸上就带了几分笑容,招手让思琴在自己身边的板凳上坐了,一边眯着眼说:“我懒得动,你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吧。”思琴连忙笑道:“二奶奶想听什么,我最会说故事了。”姜玉春声音中带了几分兴致:“成日里你这丫头不言不语,还会说故事,那说一个听听。”思琴想了想,便绘声绘色地讲了个凤求凰的故事。
姜玉春对这种老掉牙的才子佳人故事向来不感兴趣,她见思琴讲的认真,也不好意思打断她。待思琴讲完了,姜玉春抬头摸了摸她的脸,忍不住笑道:“这丫头从哪里听的这样的故事?是不是想嫁人了?”话音刚落,思琴“噌”的红了脸颊,低着头扭着帕子不知说什么好。
玉棋在一边打趣道:“你还没出阁子呢,哪里听的这样的故事,连我都臊红了脸了。”姜玉春见玉棋言语爽快,不禁笑了出来:“怎么,你脸皮比她厚不成?”玉棋点头道:“可不是,一边她们打趣我,我都不带脸红的,可今儿听思琴姐姐讲的故事倒把我听脸红了。”思琴一回身,转身在玉棋脸上拧了一把,笑骂道:“我看看你脸红了没有。”玉棋笑着躲开,姜玉春看着两人闹,也跟着笑了一回,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思琴顾着主子在一边,也不十分和玉棋打闹,追了她两步便回来了,红着脸支吾着解释:“那日游湖在船上,李夫人叫人说书就是讲的这个故事,我听着觉得新鲜便记住了。”姜玉春闻言回忆了一番,恍惚记得似乎是有两个说书的讲故事来着。只是她一直被汤夫人、李夫人拽着说话,没仔细听书的内容。
姜玉春摆了摆手:“没事,不过是一个故事,没什么打紧。你若是喜欢听这个,改日我们请两个人来,说上一天,让你们听个够。”大丫头巧书听见这话,连忙凑过来嬉笑道:“二奶奶,这说书好玩但不如戏好听,不如在府里弄个戏班子,闲了就让她们唱戏听,我见好多府里都有这个。”
姜玉春笑道:“弄一个戏班子至少要十来个人,我听个两次就腻歪了,倒是都便宜你们了。”巧书笑道:“我们不过是借着二奶奶的光了,二奶奶想听的时候我们也能饱个耳福。其实弄个戏班子也挺好的,像二奶奶今日觉得烦闷,就是赏花看鸟也纾解不开,若是有戏班子在府里,热热闹闹唱上一回,不什么烦心事都忘了。”
思琴见巧书把话说得有些过了,连忙使眼色给她。巧书自悔失言,连忙低下头,诺诺地说道:“巧书妄自猜测二奶奶心事,请二奶奶责罚。”姜玉春摇摇头道:“不碍事,你说的也有理。人闷的时候是该找些事做换下心情。只是这时候没有戏班子,你给我想个别的有趣的事情,我就饶了你。”
巧书见姜玉春不生气,又嘻嘻笑了起来,凑到她身边出主意道:“二奶奶,这府里没戏班子,但是可有会唱戏的。那张姨奶奶,之前不就是吴家府里戏班子唱戏的吗,叫她过来唱上一回不就得了。”
姜玉春闻言有些迟疑:“这不太好吧,她如今毕竟是二爷的妾室,让她唱戏给我听,成什么样子。”巧书吐了吐舌头,羞涩地笑道:“我只惦记着张姨奶奶的戏好,却忘了这茬。”姜玉春笑着摇了摇头:“想不到你还是个戏迷。”
几个丫头见姜玉春心情好转了不少,便围着七言八语说些闲话逗趣,姜玉春说了半天便觉得有些困倦了,叫人把躺椅搬到廊下,自己躺了眯着眼睛听“小苹果”说话。思琴拿了毯子给姜玉春盖上又叫人抬了一扇屏风出来,把风口档上,姜玉春晒着太阳,觉得身上暖暖的,不一会竟睡着了。
李嫣红几个都听说周天海中午吃了午饭就摔了帘子出去了,一下午二奶奶都蔫蔫的,坐在院子里等二爷。李嫣红心思都在李家的二万两银子抽头上面,担心是园子的事二爷给驳回了,不免有些坐立不安。连忙换了衣裳往姜玉春院里赶去。王秋华听说李嫣红去了,自己在屋里琢磨了一番,也跟着过去了。张雪雁在院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回头和雅诗冷笑道:“昨日还在我们面前做一副夫妻情深的样子,教唆着二爷训我,这才多久就失了宠了,可见老天是有眼的。”雅诗闻言连忙往四周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劝道:“姨奶奶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张雪雁冷笑了两声,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婀娜地扭着腰往外走去:“走吧,我们也去瞧瞧二奶奶。不看到她萎靡不振的样子,我心里不自在。”雅诗不安地又四下里看了一眼,扶着张雪雁往姜玉春院子走去。
三个人前后脚到的,此时姜玉春正在院子的躺椅上睡得香甜。思琴坐在一边打着拂尘,驱赶蝇虫。思琴见她三人来了,心里讶然,连忙把拂尘交给了玉棋,自己起身将三人迎到一边,悄声问道:“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李嫣红压低声音回道:“听说二奶奶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若是和二爷赌气了,我们也好劝劝。谁料来的不巧,二奶奶睡了。”思琴这才明白几个人的来意,心里暗自冷笑了两声,拉着李嫣红手道:“二奶奶估摸着也快醒了,三位姨奶奶就在这等会吧。我正巧要去嘱咐厨房里给二奶奶炖汤,姨奶奶替我先伺候着二奶奶。”
李嫣红一听思琴话里的意思,竟是让自己在院子里候着,脸上不禁僵了一下,立马又赶紧笑道:“伺候二奶奶是我们的本分。只是去厨房传个话还叫你自己跑去,随便打发个小丫头去就是了。”思琴摆手道:“姨奶奶不知,二奶奶要吃的东西做起来繁琐的紧,小丫头说不明白,还是我走一遭才放心。”说着自己转身走了。
李嫣红三人只得等在院中不敢先离去,心里都暗自后悔自己来的太积极。院子里除了姜玉春的躺椅,就是玉棋坐的小板凳了。三个人也没地方坐,都直愣愣地站在姜玉春脚底下。眼巴巴地盼望着她醒来。
姜玉春睡了一个时辰,才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就看见脚底下木头桩子似的站着三个人,不由得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道:“怎么站这块,唬我一跳。”李嫣红扯出了个笑容,挪了挪僵硬住的脸,干巴巴地回道:“来和二奶奶说话,见二奶奶睡着了,我们几个也不敢打扰,便站这等二奶奶醒来。”
姜玉春揉了揉脖子,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看着有些阴暗的天气咂舌道:“我下午躺下时候还好大太阳,什么时候阴下天来了。”玉棋忙说道:“阴了好一会了,怕二奶奶冻着,拿了被子盖上了。幸好没起风,要不然可不敢任您在外头睡这么久。”
姜玉春坐了起来,扶着玉棋往屋里走,李嫣红几个连忙跟进屋去。姜玉春在榻上坐了,玉棋倒了姜汤过来,姜玉春趁热喝了一碗,身上觉得暖和了许多。待把碗放下,才想起李嫣红几个,吩咐人拿凳子给她们坐了。
“嫣红,二爷明日要去看那个园子,你同我一起过去吧。”姜玉春一边说着一边留心李嫣红的神情,果然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喜色。
“是,明日婢妾伺候二奶奶同去。”李嫣红忙回道。姜玉春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问道:“人家辛辛苦苦盖的房子,没等住两回就卖给我们,只要一个盖房子的价,我总觉得占了他们家便宜,也不知道日后拿这份人情压我们家。要我说还是自己盖房子舒坦,甭管花多少钱,也没人来说闲话,想盖什么样就盖什么样,还不欠人情。”
李嫣红听了忙笑道:“她这不是急着用钱嘛,依我说,我们家要是买他家房子,是他家欠我们人情。二奶奶还是先去看了房子,说不定就看上眼了呢。要是实在不喜欢,再自己盖也不迟。”
玉棋端了新的茶水上来,给姜玉春倒了一盏,姜玉春压了口茶,握着手里的杯子说:“行,那明日看房子你帮我多留意留意,你和李夫人也熟,她若是对这房子有什么打算,提早告诉我。”
李嫣红满脸喜色,连声应了,恨不得立马能把买园子的事定下来,她好拿那二万两银子的抽头去。
26、夫妻商议...
姜玉春见李嫣红喜形于色,也不戳破她,只闲话家常,问她在汤家时候的事。李嫣红虽离开汤家三年了,但好歹是从小在汤家长大的,对汤家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不知道的。为了哄姜玉春高兴,她把汤家的大小八卦家常理短的事选了些有趣的讲给姜玉春听。
姜玉春多数时间微笑着听李嫣红说闲话,偶尔插一句嘴把话题引到自己想听的地方上。李嫣红见姜玉春有兴致,打起精神来陪着她说笑了有小半个时辰,直到到了掌灯时分,才口干舌燥地停了下来。姜玉春见天色晚了,连忙打发小丫头卉儿去外书房请周天海回来吃晚饭。
几个人等了许久,周天海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来了,姜玉春上前替他换了衣裳,吩咐人打了热水来,亲自拧了热毛巾,替他擦脸洗手。李嫣红几个连忙打下手,帮着捧毛巾递胰子。张雪雁见周天海面上不豫,只当传言二爷、二奶奶拌嘴是真的,殷勤地端过丫头们准备好的茶水,款款地上前将茶水奉上。周天海等姜玉春替自己收拾好了,才顺手接过来茶水,吃了两口就将茶盏随意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姜玉春笑道:“走回来怕肚子进了风,喘喘气歇上一会再摆饭吧。”周天海揉了揉眉心,胡乱地点了点头。张雪雁站在一边含羞带怯地笑道:“也不知二爷下午进了点心没?若是饿了就先吃两块点心垫垫。”说着把桌上的几样点心捧了过去,“厨房刚送来的栗子糕,二爷尝一块?”
周天海将递到跟前的盘子推了推,皱着眉头道:“马上吃饭了,不想吃这个。”张雪雁笑容一窒,把点心盘子塞到一边的丫鬟怀里,自己蹲□子一面轻捶周天海的腿一面抬头笑道:“二爷在外头累了一两个月,刚回来没两天又忙成这样,看累坏了身子,我帮二爷锤锤腿解解乏。”
张雪雁见周天海没有拒绝不禁得意地瞟了李嫣红一眼,李嫣红见她面上满满地炫耀意味,心里觉得万分不舒服。但她知道此时是在姜玉春的屋子,自己没资格说话,而张雪雁对着周天海大献殷勤,只怕也入不了姜玉春的眼。李嫣红很快想通了,不但无视张雪雁的挑衅,反而笑脸回应。话说这张雪雁虽然没学过服侍人,但这按摩功夫倒是十分到家,周天海坐了一下午,正觉得腿脚发酸,被她这么一锤,倒是缓解了腿部的酸麻,觉得无比舒畅。
姜玉春看都没看张雪雁,只转头吩咐李嫣红道:“摆饭。”李嫣红连忙福了一福,同思琴几个去旁边屋子摆饭去了,王秋华此时倒是机灵,马上也跟了过去。张雪雁见那两人都走了,一瞬间有些犹豫,抬头看了姜玉春一眼。却见姜玉春歪着头和周天海说话,根本没打量自己,咬了咬下唇,低下头继续帮周天海捶腿。
李嫣红几人手脚麻利,没一会功夫就将饭菜摆好了,过来请二爷、二奶奶过去用饭。周天海率先起身抬腿走了,姜玉春跟随其后,李嫣红幸灾乐祸地剜了一眼还保持着蹲跪姿势的张雪雁,一甩帕子,扭着身子上前两步扶住姜玉春的胳膊。
张雪雁恨恨地低声骂了李嫣红两声,连忙起身揉了揉酸麻僵直的腿,直到能站稳了才往饭厅走去。等张雪雁到了以后,周天海和姜玉春已经坐好了,李嫣红、王秋华站在身后,帮着布菜。张雪雁站在门口,犹豫着要去接丫头手里的巾帕。姜玉春一抬头看见她的举动,和颜悦色地招手道:“那个让丫头拿就是了,你过来接着替你二爷捶腿吧。”周天海听闻不禁抬眼看了姜玉春一眼,姜玉春也不瞧他,依然笑吟吟地看着张雪雁。
张雪雁心头一喜,低着头快步到周天海身边蹲□子,将芊芊细手搭在了周天海的大腿上。周天海吃着饭脚边蹲着一人,怎么都觉得不自在,忍不住皱起眉头。姜玉春夹起一筷子青菜放他碗里,头也不抬地说道:“多吃青菜。”周天海苦大仇深地看着碗里的青菜,有心想无视它的存在。姜玉春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似笑非笑地拿眼瞅了他一眼,周天海被她眼神勾地心里直痒痒,夹起一根青菜塞嘴里嚼着,一边拿眼神示意姜玉春:你等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姜玉春脸上一热,撇过头去,闷着头吃了两口饭,想起身后替自己夹菜的人,放下筷子道:“昨晚那顿团圆饭你们也没吃好,今儿不用你们俩布菜,坐下来一起吃罢。”王秋华一愣,低声诺诺地回道:“这不合规矩,婢妾还是站着伺候吧。”
姜玉春笑道:“今儿我说了算。秋华你挨着我坐下,嫣红坐秋华下头。”李嫣红眼睛一转,知道姜玉春这是要拿捏张雪雁,先告了罪,顺势拉着王秋华坐下。张雪雁蹲在桌子底下,竖着耳朵听见李嫣红、王秋华两个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她有心想起来,可是一开始姜玉春就命她捶腿,而刚开始又没给她安排位置,似乎是故意忘了她这个人一样。
周围伺候着丫鬟十余人,有布菜的有立在一边捧着拂尘、漱盂、巾帕的,有候在外间等着上茶的,都一边忙着手里的差事一边不忘含笑看她一眼。张雪雁不禁有些羞愧,心里越发郁闷,手底下有一下没一下捶着。周天海本来心情就不好,底下又蹲着一个人吃饭也不自在,这会子见她捶的一会轻一会重的,索性吩咐道:“别捶了,吃个饭都不让人吃消停。”
张雪雁委委屈屈地站了起来,红着眼圈幽怨地看了周天海一眼,周天海正低头跟碗里的青菜奋战,没瞧见她的目光,倒是姜玉春看到了,看了她一眼,回头和周天海笑道:“我说刚才怎么觉得不对,原来少了一个人,倒把她给忘了。”说着随手指了李嫣红旁边道:“坐你李姐姐那吧。”
张雪雁捏着帕子过去坐了,云画故意慢悠悠地,过了好半晌才给她上了饭。因姜玉春装作没看见,张雪雁也不敢对云画使小性子,刚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周天海就放下筷子,伸手接过身后丫头递上来的巾帕随意地擦了擦嘴。姜玉春见状也放下筷子,表示吃饱了。
二爷、二奶奶都吃完了,三个妾室也没有继续吃的道理,连忙都搁下筷子,丫头们上了茶,几人漱了口,方又上吃的茶。张雪雁中午本来吃的就少,下午又站了一来个时辰。肚里的食早就空了,刚才好不容易上桌,吃了没两口,周天海又吃完饭了。张雪雁空着肚子喝了口茶,只觉得腹中咕噜作响。
李嫣红坐她旁边,听的真切,连忙回头和姜玉春笑道:“二奶奶听见什么声音没?”姜玉春疑惑地看了看她:“没听见什么声音啊。”李嫣红拿着帕子捂嘴笑道:“像是肚中饥饿时候的响声,似乎是张妹妹身上叫的。”张雪雁又羞又臊,回过头狠狠地瞪了李嫣红一眼。姜玉春了然,嘴里却笑道:“不会的,咱们家又不少吃又不少穿,难道能饿着她。况且你们饭量都和吃猫食似的,吃个两三口就饱了,身上不自在的时候索性连饭都不吃。哪里会饿到肚子叫。”
张雪雁脸上白了红,红了白的,碍着周天海在也不敢发作,只不住地拿眼睛剜李嫣红。
姜玉春看着她俩,忽然觉得无比的疲惫,刚才恶整张雪雁的好心情全都没了,也不等周天海,径自起身往内室走去。周天海瞥见姜玉春脸上的落寞,心里不明所以,只当是她担心自己生意上的事,连忙跟着回了内室。
一回屋姜玉春就歪在榻上,周天海跟进来,随手将门关上,把一干闲人挡在门外,坐在榻上拉了姜玉春一把笑道:“刚吃了饭就躺下,小心积了食。”姜玉春推开他手,神情有些恹恹地。
周天海见她脸上落寞地神情,心里一下子有些发紧,把她搂在怀里低声道:“怎么一下子就生气了,谁惹你了?”姜玉春把头埋在他怀里轻轻地摇了摇:“没人惹我。”周天海低头看着她,轻轻撩开她脸上的发丝,柔声问道:“那你是为什么不高兴了?”
姜玉春叹了口气,从他怀里挣脱开,坐直了身子,安抚地笑了笑:“没什么。女人的心情总是变幻莫测的,二爷难道不知道。”周天海犹豫片刻,才开口说道:“你知道我们大老爷们粗心惯了,若是不经意惹了二奶奶不高兴,还望二奶奶原谅则个。”说着起身作了个揖。
姜玉春见他说的话不文不白的,忍不住笑了出来,周天海见状也跟着笑了:“好了好了,这笑了就是不生气了。”说着坐下来郑重地问道:“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姜玉春一瞬间想将心事和盘托出,告诉她自己不喜欢和别人女人共享一夫。可是刚要出口又止住了:眼前这个男人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有着根深蒂固地封建思想。在他的思维里,男人有妻有妾是正常的,自己若是直接说了,反而影响好不容易缓和的夫妻关系。姜玉春犹豫了片刻,才叹了口气:“以前我觉得嫣红进退有度、雪雁明媚可人,有她们给我做伴我也挺欢喜的。可是最近一连串经历这么些个事,又是我小产又是二爷的生意遭人算计的,我不得不疑心她们。毕竟是别人府里送来的,从小给吃给穿养大的,虽然现在是你的人,但心里不一定向着你。我总觉得这两个人放家里不是个事。”
周天海点了点头:“这些我心里明白,只是现在还她们还撵不得。再忍耐一阵吧。“姜玉春道:“就是因为她俩背后各有靠山送的,所以才成日里明目张胆的斗来斗去。我就奇怪这张雪雁无论怎么教怎么就不知道个规矩,在我屋子都敢把自己当主人似的。按理说学戏的是个机灵人才是,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学了好几个月,一点长进都没有,打也打过,罚也罚过,都没见个成效。”
周天海道:“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名头罢了。你看我以后再不理她,冷落她两年,到时候看她老实不。”姜玉春冷笑道:“怕没还等她老实,我们先被她幽怨地眼神给淹死了。”周天海闻言不禁大笑两声,促狭地拿肩膀碰了碰姜玉春:“原来你是吃醋了。”姜玉春心事被揭穿,脸上一红,转过头去“哼”了一声。周天海见状更是笑的直打跌:“成亲这么久才知道学会吃醋,偏生又吃这种没道理的醋。她一个妾给我锤锤腿,你也吃醋,以后我可不敢让她们碰了,免得被你的醋坛子淹死。”姜玉春见他越靠越近,不禁伸手推搡着他:“快点走,别让我淹死你。”周天海将她一揽,搂在怀里,俯首埋在她肩窝上,闷闷地说:“我哪都不去,就守着你,如今这院子里的人我只信任你。”
姜玉春闻言不禁有些心软,转个身抱住他肩膀,在他脑袋上拍了拍:“别闹了,该说正经事吧。”周天海抬起头来笑道:“你还记得正经事啊,我还以为你只想着怎么怄我呢。”姜玉春嗔了他一眼:“快说吧,下午都准备了什么?”周天海便将自己下午的安排一一说了,姜玉春点头道:“听着倒是很不错,只是这些事毕竟是让人去做的,说不定其中哪一件就会有差池,我觉得不如多准备几个法子,一个不行好立马有别法子的顶上。”周天海笑道:“反正我会用稻糠将盐替换出来,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烧了几条船,二奶奶放心便是。”姜玉春正色道:“那以后呢,难道总用稻糠替换盐,那你这盐还往不往外运了。这次若是没有一举除掉汤家和李家,我们就会打草惊蛇,以后他们再想使计对付我们,我们就没那么容易提早知道消息做准备了。所以这次必须将汤家和李家打垮,让他们没有算计我们、报复我们的机会。”
周天海眼睛一亮,在姜玉春脸上啄了一口:“行啊二奶奶,眼光看的挺远啊,像我周天海的媳妇。”姜玉春用手背擦着脸推开他:“又混闹,说正事呢。”周天海道:“你都想到了,难道我想不到?只是其他法子要等少青打探的消息回来再定。我怕你跟着担心所以才没和你说那么细。”
姜玉春知道他经商这么些年,自然有自己的手段,便不再细问。只说起明天看园子的事,两口子嘀嘀咕咕合计了半个时辰才洗漱了躺下了。周天海等姜玉春躺下,伸手把她圈在怀里。不同于昨天的恩爱,此时姜玉春是清醒的,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周天海的手在她身体上游走,唇舌在她身上滑过…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连夜赶的文,所以有点瘦,见谅见谅~~大家评论收藏啊,即使是砖头我也顶着锅盖接住~
27、逛园子...
早上周天海、姜玉春起来,吃了早饭又说了会话,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换了出门的衣裳。李嫣红早早地就让人备了马车,又让轿子在院门口等着。
周天海骑着马先走了,姜玉春独自坐了一辆车、李嫣红、思琴、玉棋、三人坐一辆车跟在后头,到了地方早有李家家丁在门口候着,引着马车从西角门进了,李嫣红、思琴等人先下了车,扶着姜玉春下来换了轿子,几个清秀的小厮上前,抬着轿子往里走,李嫣红等人皆跟着同行。过了二门小厮们停了轿子,李嫣红连忙上前打了轿帘,姜玉春款款下来,见李夫人的陪房贵妈妈已笑着候在一旁。李妈妈见姜玉春下了轿赶紧上前请了安,又和李嫣红等人问了好,方才叫人抬了一顶凉轿过来。
李嫣红扶着姜玉春上了凉轿,四个婆子抬起了轿子往里走。这凉轿纱做帷幔,不仅轻便而且凉快。姜玉春一边打量着两边的超手游廊一边和贵妈妈说着闲话。不多时,轿子又落了下来,姜玉春出了轿,随着贵妈妈走过穿堂,拐过屏风,到了一花厅,李夫人、汤夫人早就到了,正坐在那里吃茶。
见姜玉春来了,两人都笑着迎了出来,姜玉春一边和两人问了好,一边笑着打趣汤夫人道:“你到的比我还早,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买房子呢,比我还积极。”汤夫人抚掌笑道:“我自然积极,早我就眼馋这园子,只是没什么名目不好意思来人家园子去逛。趁着你这回要买,我才得了这个机会来玩一回儿。”
姜玉春啐道:“好像你家没园子似的,就喜欢逛旁人家,是不是恨不得这些园子都是你家的才好?”汤夫人笑道:“还是你知道我,我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可惜我没闲钱把这些园子都买回家,只能退而求其次,跟着逛逛饱饱眼福也就知足了。”
李夫人笑着请姜玉春坐下吃茶,一边说道:“前边院子我们家老爷带你们家二爷去瞧,后头园子我们去看。只是这园子颇大,一天功夫十停能走个三四停就不错了,我们就选几处好玩的地方逛逛吧?”
姜玉春颔首道:“这样也好,我茶也吃过了,咱这就过去吧。”李夫人笑着起身,一手拉着姜玉春,一手挽着汤夫人,三人说说笑笑,宛如亲姐妹一样出了花厅。姜玉春本欲走着去园子,李夫人劝说道:“一会进园子有好些路要走呢,不如这会儿坐了凉轿过去,省省体力。”姜玉春听说,这才和汤夫人、李夫人分别乘了一顶小轿,晃晃悠悠地到一月洞型园门处。
入园门,却是一山径,两边各色各样的树,走上一、二十登台阶,见旁边小溪潺潺、鸟语花香,仿佛是真的山林一般,众人皆称奇。小径此时却不是径直往上的,而是往边上一拐,众人顺着走过去,转过弯来见路到了尽头,几间大门敞开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园门。
姜玉春、汤夫人见状不禁纷纷点头说好,李夫人面带得意神色:“这是有怪才之称的卢涯子给设计的。”汤夫人赞道:“都说这人想法奇妙,果然名不虚传,谁能想出这样的园门来。”
待入了园门,视线豁然开朗。首先入目的是一荷花池,此时正值六月,池子里开着满满的荷花,粉的、白的、红的、紫色的分外妖娆。池子上有一石桥,石桥上有数个荷花亭高低错落,荷花亭、真荷花两者交相辉映,颇有意思。荷花池一边建有亭台楼阁,一侧假山逶迤,两处遥遥相应,趣味横生,
几人踱步上了石桥,趴在曲栏上看池子里的荷花,透过荷花间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金色的、红色的鲤鱼游戏在花茎中。
“啧啧!”汤夫人赞道:“这么多颜色的荷花都聚在一个池子里,真是难得。”李夫人笑道:“花了好多银子才得的这么些颜色的种子。依我说,红的、白的也就罢了,那紫色的甚是稀罕,连瘦西湖都没出紫荷花。”汤夫人笑着推李夫人道:“等接了莲蓬,送我些紫色荷花的种子。”
李夫人听了捂嘴笑道:“我可不敢应你,若是我应了你,明日姜妹妹买了园子,我上哪儿给你弄种子去。”汤夫人听了拉着姜玉春的手道:“若是姜妹妹买了园子,我同她讨去,稀罕问你要。”
姜玉春笑着摇了摇头,指着池塘东边一处郁郁葱葱的竹林问道:“那边是哪里?种的好竹子。”李夫人笑道:“我领你去瞧。”说着带着众人下了石桥往竹林处走,走到跟前,才见竹林中间有一条蜿蜒小路。往内走了数十步,一小小的院子呈现在眼前。芦苇做的篱笆,矮矮的只有半人高。院子里种着栀子花、茉莉、夹竹桃、白兰、八仙花、韭菜莲、夏鹃几样花,此时正好都盛开着,高高矮矮错落有致,随着微风飘过,一股花香迎面而来。
汤夫人笑道:“原来还有个这样的好去处,在这里站着都觉得比别处凉快。”姜玉春摇头笑道:“我觉得这院子里若是种上几样蔬菜、养些鸡鸭,会比这满院子的花更有味道。”李夫人道:“真叫你说着了,原来这里院子就是种着菜的,可是没人会倒腾那玩意,索性把地重新翻了改种了花。”
汤夫人看了姜玉春一眼,推了推李夫人说:“要怎么说男人娶媳妇就爱娶大家闺秀呢,这看的书多就是不一样。”李嫣红笑道:“无论什么时候到我们二奶奶屋里,榻上总有一本书。”姜玉春看了李嫣红一眼道:“就你话多,哪有别人夸奖,自己人还上杆子承认的。”汤夫人笑道:“怕什么,又没外人。”姜玉春笑道:“也就是两位姐姐,要是旁人还以为我为人轻薄呢。”
几人说着话进了院子,候在院子里的婆子连忙请了安,撩起帘子,几人在屋里转了一圈,无论桌椅板凳都是竹子做的,十分有趣。众人歇在那里,吃了会茶,方又往别处逛去。
姜玉春直到逛到申时才出了园子,果然如李夫人所说,几人这两三个时辰只逛了整个园子的两三停,不但整个西边没瞧,就东边这块也只逛了一半而已。
李夫人要留晚饭,姜玉春累的抬不起腿来,连忙推了,带着李嫣红、思琴等人坐了车回来。过了小半个时辰,周天海打发人回来传话说李老爷请吃酒,晚些回来,姜玉春随便吃了些晚饭,就叫人打热水,要泡澡解乏。
李嫣红殷勤地帮着擦背揉肩,思琴打发小丫头一桶一桶提热水进来。姜玉春舒服地趴在浴桶边上,闭着眼睛问道:“你们觉得那园子如何?”
李嫣红笑道:“我觉得挺好的,不说园子大小,单说里头那些屋子的木料,我看着多数是楠木、紫檀,怪道建园子花了那些个钱,想是光这些木料就值不少银子。园子里的设计也很不同,这些年跟着二奶奶各府做客,没瞧见谁家的园子这么有趣。”
姜玉春听了点了点头,睁开眼看了眼思琴:“你觉得呢?”思琴笑道:“奴婢没读过什么书,也说不出什么名头来,只觉得那园子每一处都看着很自然、很舒服,就像理应是那样一般。不像有的人家园子,看着太堆砌太造作。”思琴话音刚落,李嫣红就张嘴笑道:“二奶奶瞧她,还说自己不会说,我听着比我刚才说的都好。”
姜玉春笑道:“你俩注重的地方不一样,你光看哪些东西值钱。思琴不懂木料、石料,反而注重园子的布局。”李嫣红听了不好意思地笑道:“还是二奶奶知道的全面,因为这园子说卖一百万两银子,因此我光顾着瞅到底什么东西值这么些钱来着。”
姜玉春笑着问道:“那你说,这园子值不值这个价格?”李嫣红装作思索样想了半晌,才回道:“我觉得倒也值这个价格,不说大小、位置、木料,单凭设计园子人的这份心思,也值这些个银子了。”
姜玉春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倒是喜欢这个园子,也觉得一百万两银子买了不亏。可惜李家急着卖,我们府里眼前手头上又没这些个银子。”李嫣红一愣,试探问道:“怎么,银子不够吗?”
姜玉春道:“可不是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二爷看着赚的多,其实花销也大。本来这些年只存了一两百万两银子,可是二爷今年新买了安徽那边的盐引,这买船的钱、买盐引的钱、交的税款、各处打点的银子、行走的费用,这些都是得先垫上的。昨日二爷又支出去几十万两银子预备下个月走盐的花费。这家里统共只剩下五十万两银子,这才只够买一半园子的。若是差的少,东挪西挪也能凑个差不离,再让他便宜点也就得了。可这差的太多了,我哪里好意思开这个口,毕竟人家也是等银子使才卖园子的的。”
李嫣红听了不禁喃喃自语道:“差五十万两银子,是差的太远了。”姜玉春看了她一眼,又故意说道:“我倒是真喜欢这园子,不说别的,但园门那片竹子就甚合我的心思。只是这钱不凑手,我想买也没法子。”
李嫣红心里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地笑道:“二爷不是还有那么些铺子嘛,东拼西凑也能还够个五十万两银子。”姜玉春抬眼扫了李嫣红一眼,声音有些严厉:“这时候各个铺子无论是进货还是日常开销都得用银子,现在把银子调出来,铺子里银子周转不起来可是大事。你也管过家的,难道不知道铺子里那些事?”
李嫣红有口难言,心里暗忖道:“别说二爷的铺子了,就是官中钱也没交给过我。当时不过是我管那件事给我那件事的钱罢了。”只是她心里想,却又不敢说,只满脸陪笑直说自己考虑不周。
姜玉春见她处处陪着小心,便松缓了神情,叹了口气道:“算了,什么园子不园子的,大不了不买了。等有了闲钱我们自己盖一个,反正家里这些年木料、石料都备下不少了。二爷早就瞧上了一块地,也是瘦西湖边,大概有六亩地,满打满算五十万两银子也够了。到时候我喜欢什么样的就将园子建成什么样的,岂不比李家的园子更合我心意?”姜玉春说着开始憧憬起来,絮絮叨叨地说这块建成什么样那边要堆什么样的假山。李嫣红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完全把李家的园子抛在了脑后,不禁心里暗暗叫苦,开始盘算着怎么和汤夫人透个话。
作者有话要说:春天到了,桃花开了,周末和朋友们去远足,美其名曰接地气。在屋里闷了一个冬天,出去走一走真的很不一样,建议大家周末都应该出去转转,赏花、踏青,十分美好。虽然昨晚回来无比的累,洗了澡躺下睡了十个小时才恢复过来,但是还是觉得很美好。
28、汤家之行...
等周天海吃的半醉回来,已经过了二更天了,姜玉春早已睡醒一觉了。听见丫头们端茶倒水的声音,姜玉春披了衣裳出来。周天海见她从内室里出来,脸上满是歉意:“我还嘱咐着她们要悄声点,结果还是把你吵醒了。”姜玉春笑着摇了摇头:“我睡下的早,刚才正好醒了想吃茶,就听见你回来了。”周天海拉她在身旁坐下,见她只披了件单衣不免皱起眉头道:“你睡的热乎乎地,冷不丁起来又只披了一件衣裳,看着了凉。”姜玉春拢了拢衣裳笑道:“不觉得冷,再说这又没出去,还在屋里头呢。”周天海感觉姜玉春的手暖暖的,知道她确实不冷,便不再说什么。
姜玉春闻到周天海身上的酒味,回头问思琴道:“可叫人煮了醒酒汤了吗?”思琴笑道:“已经吩咐下去了。”姜玉春道:“再叫人削一个梨,少放些蜂蜜拌匀,不要太甜了。”思琴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就端来一小碗蜂蜜梨,周天海拿竹签叉着吃了小半碗,把胃里的不适压了下去。柳儿端了醒酒汤来,周天海一气儿饮了,又将剩下的梨吃了,这才吩咐打水沐浴。
思琴看着当值的丫头把一切都准备妥了,才带着众人退下。姜玉春挽了袖子本想帮周天海擦背,周天海担心她穿着单衣着凉,哄着她上床躺下,自己迅速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中衣出来。姜玉春侧着身,支着手肘看周天海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一把掀起被子钻了进来,将自己搂在怀里,忍不住笑着捏了下他腰:“今晚的事怎么样?”周天海道:“席间汤爷一直帮着说这房子怎么怎么好,盖的时候多么多么用心,屋子都是用的好木头。还说若是我们买里面的布置都留着不动。我只说再琢磨琢磨,李老爷看我不甚满意似的,一个劲说过两日再请我去转转后面的园子。”
姜玉春闻言笑弯了眼睛,附在周天海耳边说:“我下午回来一个劲抱怨钱不凑手,你没看李嫣红急的那样。明天我故意给她个机会,让她替我去汤家一趟。”周天海道:“会不会太明显了?”姜玉春笑道:“放心,我有分寸。”周天海听了这才放心,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翌日姜玉春吃过早饭,果然吩咐李嫣红、王秋华两个去汤府一趟:“我那日就说了句想要大园子,这汤夫人还真上心,帮着我跑前跑后的也花了不少心思,这成不成总该上门谢谢人家才是。”姜玉春一边看着思琴写好的礼单,一边说道:“帖子一早我叫人送到汤府去了。你们到汤家就和汤夫人说:本是该我亲自来的,不想昨日走的太累了,今天腿还抬不起来,等改日再亲自上门拜谢。至于这园子买不买的先别说,她若是问你们就推说不知道。我们现在没那么些个闲钱买园子,可是毕竟这话说出去也不好听。你就说改日我请她听戏。”见李嫣红一脸踌躇地站在那,姜玉春挑了挑眉道:“还不快去换衣裳。这事本来只让王氏去就成了,可是她嘴笨,我怕她办砸了。你毕竟是从汤家出来的,跟汤夫人熟悉,好说话,你去了好好替我把话圆一圆,把这件事办好了我赏你。”
姜玉春说完又看了眼站在一边的王秋华:“你毕竟是二爷的第一个妾室,以后少不得让你出去替我办些事情,今日你和嫣红出去长点眼色,学学她说话做事。”王秋华福了福,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
姜玉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嘴里说道:“你们办完事早点回来,我还等信呢。这汤家毕竟是总商身份,可不能惹人家不自在。嫣红,你今天给我多费点心,回来我放你们两天假让你们自在自在。行了,赶紧回去换身衣裳,车都给你们备好了。”
两人赶紧行了礼退了出去,过了约两刻钟换了打扮过来了。王秋华上身着深青色对襟褂,下穿六幅水蓝裙,头绾发髻,戴嵌玉珠插梳。整体看来既不出挑也也不寒酸,倒符合她的身份。李嫣红穿了一件对襟羽纱衣裳,□穿了一条金丝白纹的牡丹锦裙,髻上插了三对蝴蝶牡丹发簪,耳带珍珠丁香,看着比王秋华多了几分妖娆。
姜玉春看完两人的穿着又在她们脸上扫了一眼:王秋华依然是一副拘谨的神态,反而李嫣红脸上看不出什么。姜玉春点了点头,让思琴把拜帖、礼单递给李嫣红:“礼物都叫人送到车上了。你们早去早回。”李嫣红同王秋华应了一声,行了礼,垂首退了出去。
两人坐着马车各想心事一路无话,到了汤府门口,二人下了马车,将拜帖呈上。门口管事的将二人迎到偏厅,打发人到二门去通传一声。小丫头请二人坐了,端茶倒水,又送了点心上来。王秋华客客气气地道了谢,给了赏,端起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倒是李嫣红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地往门口瞅。
丫头续了两回茶,才听见帘子响动,一阵笑声从门口传来:“你们奶奶自己不来,叫你们俩过来做什么?”李嫣红听出是汤夫人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迎了上去。汤夫人挽住李嫣红的手笑道:“什么大事还让你们二奶奶一大早派了人下了帖子来,倒让我觉得不自在了。”李嫣红一边笑着扶汤夫人坐在主位上,一边说道:“还不是昨天您为了我们家的事跟着忙碌了一天,我们二奶奶叫我们两个过来谢谢夫人。”
王秋华立在一边,见汤夫人坐好了,同李嫣红两个一起行了礼。汤夫人托了托手笑道:“你们家二奶奶也是,我们姐妹一场,还和我外道这些。你们俩快别行这些虚礼了,都坐下吧,我们好说话。”李嫣红同王秋华又福了一福方才坐了。
李嫣红欠了欠身子笑道:“我家二奶奶身子刚养的好些,昨日走了那一通,今日腿脚又酸痛了,因此才没亲自过来,还望夫人海涵。”汤夫人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李嫣红又继续笑道:“我家二奶奶叫我们两个过来,一个是陪夫人说说话,二来是叫我们送些礼物过来,以表感激之情。”说着将礼单掏出呈了上去。
汤夫人示意丫鬟将礼单接了过来,看了两眼才放到一边,笑着颔首道:“替我像你家二奶奶道谢。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这礼仪规矩让人挑不出个不是来。不像我们这些商人女儿,哪有那么些说道。”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李嫣红笑道:“夫人哪里的话,我们二奶奶是觉得很您亲近,才要我们过来都走动走动的。更何况昨日汤夫人陪着我家二奶奶逛了那么久园子,于情于理都该派人过来瞧瞧。”
汤夫人摆手笑道:“不过是我闲了也想饱眼福罢了。说起那个园子,你们二奶奶可相中了?”李嫣红面露为难神色:“这我也说不好,二奶奶倒没说这个。”汤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李嫣红见状起身笑道:“叨扰了夫人好长时间,我们也该回去了。”汤夫人忙放下茶盏道:“才说了几句话就走,我这是口渴了,倒不是别的。你好久不来一回,中午就留下吃饭,也见见你那些姐妹们。”汤夫人一面说一面就站了起来,“同我回屋里说话去,咱唠唠家常。”
李嫣红顺势扶住汤夫人的胳膊,一面回头和王秋华笑道:“那我们就让夫人破费一回。”王秋华不安地笑了笑,连忙跟在后头。汤夫人领着二人到了自己屋里,请她二人在小厅里吃茶,自己要回内室换衣裳。李嫣红笑道:“不知替夫人梳头的小翠还在吗?”汤夫人道:“当初你就和她好,如今一回来还是想着她。她估计这会儿在里头呢,你去寻她说话吧。”李嫣红笑着答应了,扶着汤夫人进了内室。
两人一进去,就有丫头将门掩了。廊下站一小丫头笑着进来,见王秋华坐在客位上,便请她同自己去廊下看雀儿。汤夫人在塌上坐了,指了指地上的小凳子:“你坐吧。”李嫣红告了罪坐下,汤夫人才问道:“那园子的事你家二奶奶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李嫣红苦着脸道:“我家二奶奶对那园子倒是赞不绝口,只是昨晚提起银子的事,说是凑不齐一百万两呢。”汤夫人面上一松:“银子的事倒好说,只要她园子相中了就行。可是若你家二爷连一百万两银子都出不起,我可是不信的。”李嫣红叹了口气:“不骗夫人,昨天我家二奶奶算到最后,都打算自己盖园子了。我也没接触过大帐本,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银子,不过听二奶奶话里的意思二爷将钱都拿去买盐引了,手里只剩下这些了,所以差的不太容易凑齐。”汤夫人轻蔑一笑:“到底来扬州时间短,虽然也算有头有脸的商人了,可这底气到底不足。昨天李夫人说下个月打些金箔,扔河里去看谁家金箔飘的远。我说有趣,要多邀请几家一起去玩,你们家二奶奶只笑着不言语,我瞅那样怕是不乐意呢。”汤夫人越说胸膛挺的越直,越发漫不经心起来,随口问道:“你们二奶奶差多少银子啊?我替她补上。”
李嫣红听了眼睛一亮,立马道:“差五十万两!”汤夫人手一抖,手里的茶碗翻到桌上,又滚到地上摔个粉碎,丫头看到汤夫人手烫红了,有找药的有帮着擦拭身上的水渍的,一时乱个一团。汤夫人心烦意乱,哪里耐烦这些,一甩手把丫头们都赶了出去,转头问李嫣红:“怎么差五十万两那么多?我以为也就差个一两万两银子。”
李嫣红闻言苦笑道:“一两万两银子不均哪一块省一抿子就有了。就是差的多了才没辙。”汤夫人踌躇半晌,不安地问道:“不会是你家二奶奶故意唬你的吧?”李嫣红道:“她有什么好唬我的?我答应替李夫人说话的事她又不知道,也没疑心我。我看像是真没那些银子。你没见昨晚回去我家二奶奶对那园子夸的,一个劲说好,后来说起银子不够,那个沮丧,连晚饭都没怎么吃就睡下了。”
汤夫人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没了主意,伸手想拿茶吃,却发现茶早就洒了,丫头又被自己赶出去了,顿时张口喝道:“一个个都在外头挺尸,还不赶紧进来倒茶。”声音刚落,唬的李嫣红忙说:“小心王秋华听到。”汤夫人斜了她一眼:“瞧你那出息,嫁到周家几年,没什么长进倒回去了。”李嫣红讪讪地说:“我不是怕她听见什么回去学舌坏了夫人的事嘛。”汤夫人冷哼:“我有什么事,不过是想当个中间人里外卖个好罢了,你看这事闹的。”李嫣红不敢言语,汤夫人兀自发了会呆,直到丫鬟轻唤了两声才醒过神来。因汤夫人的衣裳染上茶渍要换身衣裳,李嫣红就退了出去,到外间候着,直到汤夫人重新收拾好了以后才把在外头看雀儿的王秋华叫回来。
汤夫人惦记着这卖园子的事,说话开始有些心不在焉,李嫣红见状也不等她留饭,同王秋华两个起身要告辞。汤夫人顺势依了,叫人送她两个出去,接着立马派人给李家送信:速来汤府。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们我来了,放上更新,半夜12点半了,也不知道还有几个夜猫子没睡觉,呵呵。时间晚了话不多说,提醒童鞋们,超过二十五字可以送积分,留言中一定提醒积分字样啊啊啊啊!这样方便我送积分。我会晚上下班以后统一看留言回复。有时候时间紧可能不能一一回复,但是所有留言我都看了。谢谢送了长评的sarah童鞋,写的很用心,看的我很激动,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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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卖园子...
且不谈汤、李两家商议了什么,只说姜玉春悠闲地坐在屋里,研了墨用工笔细画楼台。李嫣红、王秋华两个不过才走了一上午功夫,等回来时候姜玉春已经画了几处山石树木、楼阁房屋。李嫣红从汤府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急冲冲地过来回话。姜玉春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李嫣红的叙述,一边勾勒着画中的屋檐。
李嫣红一边把去汤府里说的话复述出来,一边拿眼角去瞄姜玉春铺开的雪浪纸,见上面的画像是写意反而有些像图样,忍不住愣了愣。姜玉春一收手,将笔放在一边,起身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画。
李嫣红见她对自己回的话不感兴趣,不禁脸上讪讪地,凑上前去讨好的笑道:“想不到二奶奶画画也如此好。”姜玉春露出一抹笑意:“随手画画,也说不上好。”李嫣红见姜玉春心情不错,试探着问道:“二奶奶这个画的这是谁家的园子?看着眼生的很。”姜玉春笑道:“自己想的图样,就随手画出来了。昨晚二爷也说买园子手头紧,不如自己盖一个,反正木料石料这两年也预备的不少了,自己盖园子可以省下好大一笔钱呢。等二爷把今年的盐都运完,就回来买地盖园子。虽然到时候也会请文人墨客帮着设计图样,但我总想画一两处自己喜欢的才好。”
李嫣红见姜玉春似乎把李家的园子抛到脑后了,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又不敢问的太多让人怀疑。姜玉春也不在意,拿起笔又添了几笔在一处空白处勾勒起亭子来,一边吩咐道:“你们两个赶紧回去换衣裳吧,也不过急着过来伺候午饭,在屋里歇着就行,晚上再一起过来。今儿二爷去问地价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
李嫣红和王秋华应了一声,行了礼方才退了出去。姜玉春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抬头看了眼门口,露出一抹冷笑,继续低头画着凉亭。
也不知是不是汤家、李家没有协商好,除了第二日汤家打发人送回礼,姜玉春打发李嫣红独自去接待了,此后再没有汤、李二家的人上门。周天海趁此时机把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下去,把该布置好的东西也都布置了,甚至把仪征码头停靠着的盐船里的官盐都偷偷换上了收购好的稻糠。盐船本是连接在一起下锚停泊,周天海为了避免所有船都被烧掉,让人把连接都去了,每只船都单独停靠。又刻意趁着其他盐商的船出港以后换了位置,一点点往汤、李两家的盐船靠近。
终于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了,已经到了十日之后,留在仪征的人打听到,汤家派人去和当地的地痞接触。姜玉春听说后沉吟片刻,问周天海道:“你那稻糠是做什么用的?”周天海回道:“不做什么用,不过是为了装上压重量,让汤家以为是盐罢了。”
姜玉春道:“这稻糠用来种地当肥料、喂牲口是极好的,我听说甚至有些吃不上放的人家拿它当粮食,可有这事?”周天海疑惑地看着姜玉春道:“恍惚听说过,你好端端地提它做什么?”
“我问你:等到烧船那天,无论汤家、李家的盐船是否着火,你都会派人去砸那两家的盐船对吧?”姜玉春道。
“自然。”周天海点了点头,“只有这样才能将盐船的暗层暴漏出来,到时候他运私盐的事情想瞒都瞒不了了。”
“那你准备让什么人去砸船?”姜玉春道,“自己人太过明显,雇人又会留下线索。有心人想查顺着一个人就能摸到一群人,那些人只要给些钱再吓唬下,便什么都能交代了。像汤家买点火用的家伙、雇人烧船不都让你们一一查出来了吗?你能查到他,他自然也能查到你。只要汤家谨慎一点,你就会露出破绽,到时候他就有了防备。”
周天海听了心里一惊,连忙说道:“二奶奶说的有理。起初我只想着莫少青能查到这些是因为他地面广,却也疏忽了汤、李两家也可能有这样的人。二奶奶有什么好主意快告诉我。”
姜玉春伸出食指朝周天海勾了勾手,周天海立马上前,涎笑道:“小的来了。”姜玉春忍不住“扑哧”一笑,轻轻揽过他的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先叫莫少青派人到仪征的乡下找两个穷苦但多壮丁的村子。和村民说我们爷有几十船的稻糠准备送给他们,让他们准备人手等消息。派人盯着汤家找的烧船的人,打听出行动日子。一有行动迹象立马派人带村民过来,走的慢没关系,反正也要等船烧起来把他们带到才刚好。再找几个自己家的小子,打扮成村民的样子混在里头,负责煽动起村民愤怒情绪,就说是故意放火不让他们取稻糠,让小子们带人砸那两家的船。这人多势众的一时也汤家、李家也拦不下来的。”
周天海听了不禁大笑道:“亏你想的出来,怪不得要叫两个村的人过来,这样那些村民都以为领头的人是对方村里的,不会起疑心。”姜玉春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这样一来,即使汤、李两家说我们恶意带人砸船,他们也找不出证据。我们和村民说的就是拿稻糠,至于为什么砸船我们也不得而知。等汤、李两家的盐船的暗层暴漏以后,让人带村民们离开,每人给几两银子安抚,再叫人买些稻糠送到村里去,算是完成我们的承诺。”
周天海点头笑道:“好法子,只是好些个细处还要推敲推敲。比如说村子离码头的远近,比如说时间的控制…”姜玉春打断他说:“我只负责想法子,具体怎么做才万无一失是你考虑的,我才不管。”周天海上前一刮姜玉春的鼻子,笑骂道:“你呀,猴精猴精的。”姜玉春嫌弃地推开他,一脸控诉:“哪有你这么夸媳妇的。”周天海听了笑的更开心,伸手在她腋下去搔痒。
两人正笑闹成一团,就听窗下有丫头回道:“二爷,李府派人送了帖子过来。”周天海听了慢慢松开抱着姜玉春的手,面上划过一丝冷笑:“终于来了。”姜玉春也跟着坐了起来,整了整衣裳说道:“汤家害怕你手里有余钱能翻过身来,一定要把你能挪动的钱都抽光了才甘心。汤老爷倒是精明的,只动动嘴皮子,让李家赔钱卖园子。这李老爷还真听他的,一半的银子他也肯卖?”
周天海冷笑道:“肯定是汤总商许了很多好处给他,比如说安徽这块的盐引。只要李家拿到一半,他只两年,这赔掉的银子就能赚回来。”
姜玉春撇了撇嘴,高声吩咐思琴几个进来找周天海见客的衣裳。思琴捧了小帽、大摆褶子出来,姜玉春替周天海穿戴好了,又低声嘱咐了两句,周天海一一低声应了,末了趁丫头们不注意,在姜玉春脸上偷了个香才笑嘻嘻地走了。
李老爷在扬州一家酒楼设宴,请周天海吃酒,汤总商作陪。几杯酒下肚,三人言语间轻松了起来,喝酒吃菜闲聊。等酒过三巡菜过五道,汤总商见周天海喝的十分尽兴,便一个劲地朝李老爷使眼色。周天海只当看不见,端着酒杯要敬酒。李老爷顺势碰了一杯,吃酒下肚,这才笑道:“周老弟上次去瞧我那妻弟的房子,可相中了没?”
周天海闻言把手中的酒杯放下,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瞒你说,你妻弟的房子我是真喜欢,无论是位置、大小、设计都甚合我意,后来还跟着汤兄逛了回后头的园子,真真是好,非胸有丘壑之人是想不出来的。”
汤总商闻言大声笑道:“看来周老弟是真爱这园子。若不是真心喜欢,周老弟再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周天海苦笑一下,继续说道:“喜欢是喜欢,可是这园子我恐怕买不了。”李老爷虽然有准备,但真听周天海这么说了,还是不由得怔住了。
周天海道:“原本去看园子是打算到年底各处的钱都回来再买的,可是看完了我才听贱内说这园子是急着出手的。估摸着这一个两月就要卖了,怕是等不到年底。我听了心里舍不得这园子,赶紧去筹钱,可是总共也才凑了五十万两银子。不是我不想买,真的是差了太多。本来这事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两位哥哥,可是两位哥哥一直待我和亲兄弟似的,我也不怕丢人就直接交底了。”
李老爷咳了一声,抬眼看了汤总商一眼,嘴里嘟囔道:“是差的远了点。”周天海道:“可不是,因此我想都不敢再想这园子了。这耽误了李兄卖园子我也十分内疚,这顿饭我请了,等明日我吩咐下面人帮着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想买房子的。”
李老爷听了便不言语,汤总商拿眼只瞅他,可李老爷每每想开口又忍不住抿住了嘴。汤总商没法,只得和周天海笑道:“你在扬州好些个铺子呢,又有钱庄又有粮庄的,难道还拿不出五十万两银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