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玄澈对着月敖一笑,沉声道:“公子无须如此,身为将军,这乃是玄澈的分内之事,只是公子怕是要担下被天下人指责的骂名。”

新婚之日,却是发动战争之时,皇上虽然兵行险招,却将公子至于了浪尖刀口之上,这日后公子该如何面对楼西的公主,有该以何颜色去面对天下的百姓。

“不过是个虚名罢了。”月敖不甚在意的摇头,枉他自诩风流洒脱,却还是看不开,看不开在帝王的眼中,父子亲情永远没有皇权来的重要。

“公子,少卿有个不情之请。”彦少卿忽然开口,肃穆的神色里有着决绝的坚定。

“少卿,你要说什么。”月敖站起身来,这样的少卿,他还没有见过,如此的认真,如此沉重的眼神,让月敖感觉到少卿心中一定做好了什么打算。

“少卿走后,肯请公子好好照顾少卿的家人.”彦少卿忽然单膝跪在了月敖身前,冷俊的容颜上是肃穆的哀伤和凝重。

“少卿,你说什么?”孟玄澈吃惊地看了一眼突然行此大礼的彦少卿问道。

“起来说。”月敖扶起彦少卿的胳膊,回以他同样凝重的目光,“若是念宇,我可以答应你,而她却不行。”

他已经要大婚了,而且还即将背负起天下的骂名,他不能把不幸波及到水水身上。

“少卿已经向皇上请了命,楼西一战,由少卿亲自挂帅,玄澈可以安心的留在锦官,虽然时日无多,但和钟灵至少还可以相处一段时日。”彦少卿平静的说起,“而且皇上也已经许诺下来,少卿凯旋之时,便是皇上赐婚之日。”

“少卿,你何须如此!”月敖突然严厉的喝断,目光里是痛心疾首的凝重,“你要如何,在沙场上马革裹尸吗?还是凯旋后,去迎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你到底要为月荛王朝牺牲多少才甘心?”

“若要挂帅出征,也会是我亲自去,已背负了不仁不义的骂名,又何许多添这一个,你和玄澈给我好好的呆在锦官,日后和日照的那一战,还需要你们。”月敖伸手紧紧的握住了彦少卿的手,目光里是对彼此的相惜。

“公子,还记得那日在江边少卿问的话吗?少卿问公子,若是少卿想要工子的江山,公子应当如何,公子却是肯定的回道:只要公子有的,什么都可以给少卿,一切足够。”彦少卿看着月敖笑了起来,面色沉静中有着坚决,“宫中最快的汗血宝马已带着少卿的任命状向边关急弛而去,相信不出两日就可以达到,一切都已经定下了,公子也无须再愧疚,少卿但求无愧与公子.”

“我终究不及少卿的谋略。”月敖跌散的坐在椅子上,哀痛的垂下头,少卿一向是如此的果断,竟然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难怪早上在朝堂中,少卿告诉所有的大臣,决定将那些贪官就地正法的是自己,原来那时少卿已经决定了要出征,所以才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为自己日后在朝中行事先打好基础。

“玄澈,我们回吧。”月敖再一次的瞄了一眼彦少卿决绝的神色,对着孟玄澈低声唤了一句,随后步履沉重的走了出去,回头,黄昏的烛光下,彦少卿的脸庞是那般的虚幻。

众人都离开后,夜更深了,彦少卿慢慢的推开了房门,念宇已经沉沉的睡了,白皙的小脸上挂着笑容,或许还沉浸在自己的归来的喜悦中。

彦少卿伸手握紧念宇的小手,最多两日,自己又要离开了,去战场,奔赴那个埋葬了无数将士的沙场。

彦少卿轻柔的替彦念宇盖好了被子,这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开,如说离别,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念宇和她了。

屋外一片的安静,风轻柔的刮在树梢,落秋院里已是一片春意岸然,看来他们离开的这个个多月,管家很用心的打理过这里。

躺在床上,彦水水久久的不曾合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感觉到不安,辗转反侧,脑海中总是不断出现这一个多月来的人和事,虽然她还不能看透眼前的迷雾,但她知道一切都不快要发生。

她还不曾告诉公子和大哥,东方幽的身份,甚至还不曾告诉公子,那夜自己被虏的事情,一方面不想让他们担心,一方面,却是她有种感觉,真相或许会近了,可惜她却有种无力的挫败,似乎置身在旋涡里,只能无意识的随波逐流,而无法去抓住眼前一闪而过的支光亮。

寂静中,忽然听到屋外犹豫的脚步声,是大哥?这么晚,他怎么会徘徊在自己的屋前。

无声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彦少卿踌躇的掏出怀中的珠钗,翠绿的色泽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光芒,犹豫了片刻之后,却最终收进了怀中,还是日后再给她吧。

“大哥。”彦水水的声音忽然响起,随后漆黑的屋子里亮起了灯光。

“怎么还没睡?”彦少卿轻柔地问道。

目光柔和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彦水水,只见她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如锦缎一般的乌黑衬托出她雪白的脸庞,在夜色中,显得更加的娇俏而妩媚。

“大哥,找水水有事?”彦水水肯定的询问,否则他的脚步不会那样的犹豫。

“没事,进屋睡吧,春寒料峭,别着凉了。”彦少卿收回目光,静静的说起,随后深深的凝望着彦水水,最后无力的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寂寥的身影在无边的夜色中。

“大哥”彦水水又唤了一声,可眼前的身形除了微微的颤抖一下,依旧保持着刚刚的步伐向院外走去,决然中,彦水水忽然感觉到莫名的不安,为什么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寂寞,似乎压抑着化不开的忧伤,是因为即将要迎娶的曾依情吗?

还是因为自己还不曾知道的事情,彦水水无奈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无奈的叹息一声,看来明天她或许可以找公子打探一下。

第七十五章

月荛王宫,二月十六,适合婚娶,乃黄道吉日,所以当皇上的圣旨颁下之时,王宫里的宫女、太监就开始忙碌起来。

内办的麽麽和太监开始筹备冠帽、鞋袜、珠宝、首饰,而外办的太监总管也对大婚所用的朝衣、珠宝、盆景、木器等一系列用品的购置,一瞬间整个月荛皇宫都忙碌起来。

秋栖院,此刻更是一派的喧闹,宫女们开始打扫起来,悬挂起高高的大红宫灯,庭院里的假山和大树上也攀上了大红的锦花。

可窗畔,塔莎却冷然的凝望着窗外,目光飘远,似乎落到了未知的角落。

“公主,这是大婚用的礼服。”苏麽麽领着宫女将红的艳丽的凤冠霞帔都送到了塔莎的面前。

“放下吧。”塔莎幽幽的应了声,身子依旧保持的刚刚的姿态,僵硬的如同一座石像。

怕是想家了吧,哪个女儿出嫁不是父母陪在身旁的,苏麽麽哀叹一声,随即示意宫女们就衣服放在了桌上,无声的退了出去。

余光瞄见了大红的色彩,灼热的刺痛了双眼,他说过会迎娶她的,可为什么短短的几天,海誓山盟却已经消融在冷风里。

塔莎幽怨的闭上眼,一行泪水悠悠的自眼中落了下来,无限哀怨的面容让远处的月也心中痛如刀割。

她坐了多久,他也站了多久,可脚下却像千万斤一般的沉重,让他只能远远的遥望着,遥望着她泪如于落,遥望着她哀伤悲痛。

“叩见太子殿下。”刚一跨出院子,苏麽麽却见月也暗自神伤的伫立在一旁。

“苏麽麽无须多礼。”对于这个伺候母后的侍女,月也自是敬重有佳,甚至连月荆霄都对她特别礼遇。

“殿下既然来了,还是进去看看吧,也劝劝公主想开一点。”将一切都看在眼中,苏麽麽也只能叹息一声,金口玉言,如今是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月也痛苦的闭上眼,面容紧紧的凝结在一起,随后转身离开,蓦然回首,望了一眼窗边的塔莎,决然而去。二皇弟乃是人中之龙,她日后定会幸福的。

宫门外。

“师傅,我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耶,你看这宫里忙的,姓月的再过五天就要大婚了,怕是没时间来见我们,而且你看玄澈这几天都忙的不见人影,活象是他要结婚似的.”

钟灵看了一眼车如流水的宫门,咋舌的摇头,皇帝家结婚果真不是一般的规格。

最可恨的是,玄澈居然也更着忙开了,早上她还没醒,他就进宫了,夜里她等到等灭了,睡着了,他居然还没有回来,害的她都以为他外面是不是藏了女人,才刻意的躲避着自己。

彦水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还是等他大婚后再来找他吧,随即拉着钟灵往来时的路走去。

或许她永远都不知道,这一次的放弃,会造成日后多大的痛苦,命运往往都是如此的吧,在那一瞬间,很多很多的就改变了。

三日后,皇宫依旧处于忙碌中,北城门外。

夕阳薄暮,一人一骥悄然的伫立在余辉下,金色的阳光将他的身影剩的很长很长,一袭白色的长衫随风舞动在天地中,飘逸的有些不真实。

彦少卿握着缰绳,遥望着络绎不绝的城门口,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心中似乎冲彻着惆怅,那压抑在心头的痛苦随着悠远的目光而一点一点的凝重。

他谁也不曾说,只拜别了皇上,带上了印信,牵着战马出了城,既然一切都理不清,那就让他怯弱的逃避一次吧。

最后望了一眼锦官城,彦少卿目光一凛,修长的身子跃上了马背,长鞭扬起,烟尘扑腾,瞬间,他已急弛到一丈以外。

“驾!”一声沉重的低吼声,骏马扬蹄向远方飞奔而去,锦官城的一切都远了。

“公子.”孟玄澈担忧的喊了一声,目光落在月敖染血的拳头上。

“他不愧为我月荛王朝的彦相,竟能如此的狠绝。”月敖哀痛的目光遥望着空无一人的官道,他竟然就这样走了,随后一拳再次地砸在身后半开的城门上。

一旁的守城官惊恐的站立在一旁,他怎么会知道下午屹立在城门外的那个俊逸的男子竟然会是当朝的彦相,可就算自己知道了又如何,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彦相,给他一个脑袋,他也不敢拦截的。

“公子。”身后传来急弛的马蹄声,夜色下,彦水水面容焦急的奔了过来。

“少卿走了。”月敖失落的开口,目光悠远的看向远方。

马上,彦水水忽然明白这两日自己心神不宁的原因,原来奔赴沙场的不是孟玄澈,而是他。

心忽然抽搐了一下,凄冷的月光下,彦水水的脸有些苍白,肃穆中却依旧看不出表情,只是她握着缰绳的手却微微的颤抖着。

夜色有些凄凉,远方更是一片的黝黑,彦水水默默地看着天际,他走了,这样的决绝,不曾说一声,就一个人奔赴了战场,她以为自己早已经无心,可这一刻,她却开始为他担心了,从管家带来了月敖的口信时,她的心就开始疼痛起来,夹杂着不安和隐隐的愤怒。

可此刻,看着空旷的城外,想象着那战马嘶吼、血流成河的战场,她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他身边。

目光低转,脸上漾起淡漠的笑容,就让她再放纵一次吧,彦水水倏的夹紧了马腹,素手猛的扬起鞭子。

夜色里,却又多了一个瘦削的身影奔向远方。

“水水。”孟玄澈低声了喊了一句,却又被月敖阻挡下来。

“让她去吧.”这一句,月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口的,只感觉在她扬鞭的瞬间,他的心已经死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将他全身的精力都抽干了,让她去,这或许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好的一个决定。

“玄澈,我们回去,大婚将近,而你也要开始部署了,等玄澈凯旋后,一场更长久艰辛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月光不知道何时隐匿在了云层下,城内,两个伟岸的身影慢慢的向皇宫的方向走去,黯淡下,他们的面容是那么的肃穆,似乎压抑着不为外人所知的凝重。

而一直在角落里,却有一双幽深的眼眸默默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来把柳飘飘安插在彦府中确实是正确的决定,月荆霄,你的野心在日后将会成为你的坟墓。

幽暗的身影诡异的笑了起来,嘴角那淡漠的笑容里更多的确是嗜血的阴狠,随后悄然的走向了喧闹的街道,片刻之后拐进了一家店铺。

半晌之后,一只白色的羽鸽划过夜色,振翅向远方飞去,一切都在夜色中拉开了序幕。

第七十六章

羽鸽再次的在夜空中飞离,南源赫看着手中的信笺,冰冷的面容上划过诡异的笑容,扯动了脸上那道狭长的疤痕,让他的脸看起来格外的阴森,可仔细观看,才发现他凛冽的眼中却有着和脸上不相称的神采。

“吩咐所有的人,即刻起,都乔装离开驻地。”南源赫将手中的信笺凑在了火烛上,青烟弥漫在他面容四周,诡异的容颜上有着胜利在望的兴奋。

“是,属下立刻吩咐所有人回国.”站立在一旁的秋若痕恭敬的回了声。

“不。”南源赫忽然出声打断了秋若痕离开的步子,幽暗的目光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沉默半晌后这才缓缓开口道:“让所有的死士都乔装进入楼西国境内,安顿好之后,等待命令.”

略微迟疑了片刻,秋无痕抬眼看了一眼神秘莫测的主子,低声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待到秋无痕离开后,南源赫静静地看着桌上的烛火,摇曳的光线下,似乎看见了一双波澜不惊的面孔,她跟随着彦少卿去了楼西,这么说,要想把她带回日照又近了一步,日后至少可以威胁到东方幽。

虽然说不曾接触过月荛王朝的二皇子----月敖,可从东方幽传来的消息看,他却是整个月荛王宫里最厉害的一个角色,而且以月敖一贯的随性,却答应了迎娶楼西公主,这么说在他心中江山皇室远比一个女人来的重要。

不过她对东方幽的意义似乎就不同了,他纵然在冷酷、再嗜血绝情,可自己却敏锐的感觉出在东方幽的眼中,彦水水的特殊,虽然他十分的好奇,自己的人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东方幽和彦府的一切。

七年的时间里,彦水水都一直居住在荒外,她和东方幽不曾接触过,为何短短的时间里,东方幽何顾对她如此的关心,甚至到在信笺里明确的告诉自己,不论楼西有任何的情况,断然不准伤害她一丝一毫,甚至以和断绝他们之间的合作作为筹码,看来他更要将她带回日照去,这样一个奇异而冰冷的女子,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暗夜下,马蹄声急,彦少卿奋力的夹紧了马腹,似乎要冲破这连接在一起的黑色。

风呼呼的刮在脸上,一双眼没有了往日的幽深,却落满了淡淡的哀愁,半眯着,似乎要躲开风沙,却又是将什么深沉的感情隐匿其中。

不知为何,天空瞬间阴暗下来,大片大片的云翳随风飘卷,片刻之间却已经覆盖了整个天穹,黯淡的天幕中忽然雷电闪现,巨大的雷声响彻在寂静的苍野上,马背上,彦少卿依旧快鞭急弛,似乎根本不在乎这即将而来的倾盆大雨。

一道闪电明亮的划过天际,黝黑中是刺眼的徇亮,瞬间雷声轰鸣,斗大的雨珠倾泻下来。

暴雨下,彦少卿这才减缓了速度,任雨水打落在脸上心头,似乎这样才可以冲去压抑在心中的郁结和烦扰。

慢悠悠的,他闭上眼,放下了速度,任由马驮着自己在大雨中缓缓而行,雨水密布的脸上,神色哀怨,淡然中带着迷离的伤感,有一瞬间,他希望自己永远这样的漂流下去,没有目的,没有归路,天地之大,任他孤单的飘零。

“大哥。”嘈杂的雨声中,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呼喊声,彦少卿身形一怔,随后沮丧的垂下肩膀,恍惚中,他竟然听见了水水的嗓音,终究是忘不了,所以才会产生如此的错觉。

嘴角自嘲的扬起一抹哀伤的弧度,彦少卿忽然想放声大笑,看不破红尘的原来一直是自己。

“大哥。”

又是一声熟悉的嗓音传来,彦少卿笑容僵直在面容上,浓眉蹙起,被雨水湿透的身子慢慢的转向声音的来源处。

大雨倾盆中,雨幕和夜色交融在一起,可她那坚毅的身行却清晰的映在了眼中,雨水弥漫中,他甚至看见了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喜悦。

“水水。”彦少卿不相信的默念着,转眼,她急弛的骏马已来到了他面前。

同样是被雨水湿头了的身子,黑发一缕一缕地贴在她的面容上,滴落着水珠,弥漫了她的面容,不过她嘴角微扬的笑容是那么的清晰,似乎可以照亮整个夜空。

“你怎么来了?”颤抖的伸过手,彦少卿轻柔的摸去她脸上的雨水,冰冷的触感下却是最真实的肌肤。

雨太大,虽然近在咫尺,可彦水水却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是他手心的温暖却清晰的透过脸颊传透了四肢百骸。

“找个地方避雨。”彦水水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追来,可当她扬起马鞭急弛的瞬间,她知道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恩。”彦少卿这才回过甚来,大雨中,她全身都淋透了,“前面的山上,应该有猎户的窝棚,至少可以找个山洞。”

他们运气不错,找到个窝棚,不大,却能遮风避雨,而且屋子里,日常的物品一应具全,看来有人经常过来小住。

“我来生火,先把衣服烤干了,天寒容易着凉。”彦少卿拢起一旁堆积的枯枝,放在碳盆里,打起了火石,慢慢的一缕青烟飘了上来。

火光掩隐下,光和影的交汇下,他的脸格外的清晰,鼻翼高挺,嘴角紧抿着,目光低垂的凝视着地上的火盆,是那么的专注.

“过来……”彦少卿燃好了火,抬头让彦水水过来烤干衣服。

可目光在接触到她投射而来的专注时,竟忘记了口中的话,只是失神的凝望着她,她或许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的美丽,黑发放了下来,笼罩在四周,衬托出一张瘦削而精致的容颜,她静静的凝望着自己,嘴角含笑,眼光温柔。

喉头一紧,彦少卿轻咳咳了两声,“过来把衣服烤干。”

“哦,好。”不曾察觉到自己刚刚的模样,也不曾注意到彦少卿的失常,彦水水走近了火盆边。

水气顺着她的衣裳和头发往外升起,本来还不感觉到冷,可这时,却感觉到全身都如同置身在冰雪中,手上脸上的温度让她清晰的感觉出被湿衣包裹下的身子正在一点点的颤抖着。

彦少卿抬眼,“很冷?”她湿衣不曾换下,这会确实会很冷。

“没事。”彦水水缩了缩身子。

伸手,彦少卿握住了她的手,果真是冰冷刺骨,面色一沉,彦少卿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找了一遍,却没有一件衣物,目光流转,停留在床上的被单上。

“水水,把衣服脱下来,裹上被子。”将手中的床单递到他手中,彦少卿随即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

接过床单,彦水水犹豫片刻,随即开始一件一件的脱下身上的衣服,窘迫的目光瞄了一眼他修长的身影,面色倏的一红,竟有一丝的羞怯,随后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用床单将自己的裸露的身子自肩膀下裹了起来,只余下雪白的手臂和瘦削的香肩露在空气里,却已经比刚刚好了许多,也不再感觉到了寒冷。

“我好了。”彦水水低低地说了声,随后蹲在火盆旁,低头不再看他一眼。

彦少卿转过身来,却见她一头青丝凌乱的披散在裸露的肩膀上,头微微的垂下,看不见容颜,可露在外面的肌肤却是那么的白皙,蛊惑着他强大的自制力。

刚刚才放松下的心弦在一瞬间又绷了起来,彦少卿只感觉口干舌燥,冰冷的身子里血液却在沸腾上涌。

“大哥?”半晌没有动静,彦水水迟疑的抬起目光,却见彦少卿的衣服上正滴着水,“你衣服怎么办?”

“没事。”声音有些沙哑,压抑着只有自己才明白的欲望。

“可……”彦水水目光迟疑的望了一眼四周,他的包袱已经湿了,就算带了衣服也不能穿,而这屋子里却连一件衣服也没有了,除了自己裹住的床单外,只余下床上的棉被了。

明白她眼中的担忧,彦少卿淡然一笑,什么时候起她的目光里竟多了份柔和的关切,“我没事。”此刻他更想做的是去雨中再淋一下,浇灭心里的欲火。

“把衣服脱了去床上吧。”清和目光看向他,彦水水想到唯一的解决办法。

“不用了,时辰不早了,去床上睡吧.”彦少卿摇头道。

“可……”这里只有一张床,她若睡了他又要睡那里,而且他全身都湿透了。

在彦少卿的目光中,彦水水一手抓着床单慢慢的走向床边,却缩进了最床角的拐落里,空余下大部分的地方,随后转过头,看了一眼彦少卿,被子里的手握紧,这才道:“我睡一边就可以了,大哥还上把衣服脱了躺上来吧。”

只感觉脑子嗡的一下炸开,彦少卿倏的别过头,看向窗外的雨夜。

而床上,彦水水也在同一时间闭上了眼,她真的只是担心他着凉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出口,自己却感觉到羞赧,甚至不由自主的闭上眼,不敢却看他的表情。

沉默蔓延开来,只听见屋子外大雨落下的滴答声,彦少卿深吸了口气,这才转过头目光望向床上双目紧闭的人儿,冷峻的面容倏的笑了开来,一缓解了自己的紧绷的心绪。

这才脱下了自己外衣连同她的衣裳一起架在了火边,赤裸着上身,只余下一条白色亵裤这才慢慢的向床边走了过去。

寂静中,他的脚步格外的清晰,甚至可以听见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彦水水躺在床身的身子又往里面缩了一下,却已经抵到了墙壁。

彦少卿默默的躺在外边,心却又绷绷的跳的很快,甚至感觉到自己身子的僵硬,他有过宠妾,也早已经过了那毛头小子的年纪,可此刻他竟然是那么的紧张,似乎像是等待自己的新婚妻子一般。

火盆里的慢慢的灭了,屋子立刻黯淡下来,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却更加的清晰起来。

旁边,女子的幽香不停的窜入了鼻腔里,蛊惑着他的心神,被单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的彦水水,竟然缓慢的进入了梦乡,紧绷的身子也慢慢的软化下来,睡梦中,轻柔的一个翻身,柔媚的面容落入了彦少卿的眼中,而身上裹的被单也慢慢的滑落下来,露出雪白的大片肌肤。

彦少卿深吸一口气,目不斜视的紧盯着她的脸庞,她似乎睡的很安详,或许是马背上的急弛,让她有些疲倦了,这才这么快便睡着了。

黑暗中,她的脸却十分清晰的映入自己眼里,甚至清晰的可以看见她微微颤抖了一下的睫毛.彦少卿温柔的替她拨开散落在脸上的发丝,就这样他静静的凝望着她,只感觉到安心的幸福。

她还没有回答为什么会跟来,可此刻,彦少卿觉的什么也不重要了,只要可以再次的看见她的容颜,一切都值得了,纵然日后他依旧要迎娶别的女人。

彦水水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睡着以后的睡姿竟那么的不雅,身子蜷缩的动了几下,靠近了彦少卿的怀中,在她怀里找到个舒适的姿势,这才停止了翻动,随后一双手也不安分地贴在他裸露的胸膛上,如同柔顺的猫一般,在他的身边调好了姿势,这才安静的睡了下来。

彦少卿僵直的身子,目光下移,只见她紧紧的缩在自己的怀抱中,脸颊也亲昵地靠在他胸口上,柔顺着长发自她的脸上,头上散落在自己身上,一双小手却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手臂,似乎像溺水时抓住了浮木,她呼吸均匀,睡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