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兔子便干瘪了下去,成了一具干尸,那些水蛭肚子一个个鼓起,自尸体上滚落,笨拙的向着水里游去。

所有的人都看愣了,这样大的水蛭,他们都是第一次见,不由的都有些后怕,昨夜,他们可都是睡在这湖边。

就在那些水蛭退下的同时,初曦抬手,长鞭甩过去,顿时将一个水蛭卷了过来,那水蛭卷至半空,不知是不是血吸的太多,就听“啵”的轻微一声响,水蛭圆滚的身体突然在半空爆裂,里面无数黑色的东西砰然四溅。

众人齐齐后退,待看清自那水蛭肚子里出来东西顿时都脸色一变,那些落在地上蠕动的黑色虫子竟都是他们在山林碰到的西梁兵额上的蛊虫!

连初曦都面色一凛,吩咐众人后退不要沾上那蛊虫,独自走至湖边又在兔子干瘪的尸体上找到一个水蛭带到林子里,长剑将它褶皱的肉皮一划,里面顿时涌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细虫,蠕动的缠绕在一起,和水蛭的肠血一起流出来,四处逃散。

初曦头皮一阵发诈,抬头看向已经恢复平静的湖水,终于明白,生活在湖里的水蛭就是这种蛊虫的宿主,水蛭依靠吸食血液为生,然后将鲜血提供给蛊虫,蛊虫身体内也分泌出一种液体,致使水蛭身体变异,身形硕大,更容易捕食猎物,两者互相依存,共同霸占着这片红叶湖。

却不知这这种蛊虫是有人故意养在这里保护灵虫草,还是只是一种大自然中的巧合?

眼下却顾不上想这些,这些水蛭不足为惧,这些蛊虫却凶悍,若真是钻进人体内,那便只能等着被吸干了脑髓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湖里都是水蛭,他们该如何取灵虫草?

山下农户给的那些药粉早在消灭鬼面蛛的时候就用完了,而且,看这蛊虫的样子,一般的驱虫药粉也不能将它如何。

曾经她问过百里,百里九云告诉她,灵虫草必须连根拔起,不见光保藏才能有完整的药效,如今灵虫草长在湖面的最中央,若要连根拔起就必须要下水,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又如何下水?

其他人自然也想到这些,看着依旧美丽平静的湖面,都沉默下来。

眼见太阳就要落山,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半空中的“天宫”也渐渐模糊,再耽搁下去,等天黑透了,灵虫草便也跟着消失了。

286、水上取草

时间紧迫,灵虫草转瞬即逝,一旦日落虫草消失,他们就要再多等一日,这一日有何变故,又会有什么危险发生,谁也不知。

辛追跪在地上,铿声道,“殿下,属下愿意去取灵虫草,并保证一定将灵虫草采下带回来,属下只有一愿,若有变故,请殿下务必亲自杀了属下!”

宁愿立刻死去,也无人愿意被食了脑髓被一只虫子控制。

“不可!”初曦急急道了一句,话音还未落,其他墨骑卫纷纷跪在地上,“属下愿代辛将军前去!”

初曦瞪着他们,“谁也不许去,今日不行,我们还有明日,总能想到办法,谁也不许冒险,你们一个都不许死,全部都要跟着我回去!”

“属下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无孝要尽,了无牵挂,今日愿为殿下和大人探水取草,请殿下成全!”墨骑卫中一人突然道了一声,起身对着宫玄和初曦深深一鞠,不等宫玄答应,返身便急步向着清湖飞掠而去。

初曦大惊,腾空纵身而去,一甩长鞭将那人卷住,猛然回臂便将他扔回了原处。

少女站在岸边,身姿清卓,目光清澈,静静的道,“众位的心意,我感激不尽,但我决不能因为我要活下去便让你们去送命,这灵虫草取得便罢,取不得是天命,无需强求。”

“大人!”

众人心神俱动,还要在上前,却被宫玄伸臂拦住。

宫玄走至初曦身侧,深深的看着少女,勾唇轻笑,“让我来!”

方才还能平静的初曦脸色突然一变,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惶然摇头,“不!”

若是宫玄有什么事,就算取得灵虫草又怎样,她如何独活?

宫玄轻轻抱住她,声音依旧淡定,低沉悦耳,“放心,我既然去,自有全身而退的办法,相信我!”

众人都在看着,初曦却顾不得,紧紧抱着男人的腰身,只一味摇头,她不敢冒这个险!

她什么都可以失去,唯有他不行!

宫玄幽眸深邃,温柔的轻拍少女的肩膀,安抚的道,“初曦,相信我,我怎会轻易送命,丢下你一人?”

初曦抬眸看着他,自进山林后吃不好睡不好,少女瘦了许多,本是圆润的下巴都变的尖细,越发显的一双眼睛又亮又大,良久,她才缓缓退后一步,自男人怀中退出,淡声道,“好,但你要答应我,若有危险一定及时退回来,你若有事,我绝不独活!”

能听到这些女子平时根本不会说的话,男人突然觉得即便死一次也是值得了!

宫玄微微一笑,低头亲了亲少女的额头,“好!”

说罢转身向着湖面走去。

身后辛追等人大惊,同时喊道,“殿下!”

宫玄微一侧头,冷声吩咐,“所有人等在原地,保护好太子妃!”

辛追带着其他墨骑卫不得不停下,看着宫玄一步步靠近湖面,面上焦急担忧,手按在剑鞘上,一瞬不瞬的看着宫玄周围,若是有异动,随时准备好扑身过去。

霞光未退,一片浮光掠影中,宫玄站在岸边,身形轻轻一飘便到了湖面中央,立在那灵虫草上空,伸臂向着水中探去。

几乎是刹那间,湖中的水蛭全部自水底水底涌了上来,“砰砰”跳出水面,向着宫玄身上扑去。

宫玄周身突然出现一层透明的光圈,散发这柔和纯净的光芒,在漫天霞光中,五彩缤纷,急速飞转。

那些水蛭落在上面如同冷水溅在沸油之上,砰然炸开,瞬间便化成了一团血肉,呼呼落在水面上,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色细虫飘了满湖,快速的向着宫玄周身聚集。

湖中的水蛭成千上万,此时全部从湖底涌出,前部后继的扑向光圈。

光圈被水蛭覆盖了半人之高,密密麻麻的趴在上面,最里面的那层水蛭被旋飞出去,光圈又瞬间被后面涌上来的覆盖。

初曦看不清光圈内宫玄是什么状况,只紧紧的盯着那光圈旋转,宫玄内力深厚纯净,可这样的极限消耗,他能坚持多久?

一旦光圈停下、

她不敢想下去,脸色渐渐苍白,握紧的双拳中,汗水沁出,手心里一片滑腻,胸口似要随时都会停止跳动。

辛追等人亦是一脸的焦慌,双脚不由自主的一点点靠近湖岸,全身绷直,额上细汗直流。

不知是不是水中灵虫草发生了变化,那些水蛭突然变的急躁起来,一跃三尺,不顾死活的砰砰直往光圈上面撞,大有要同归于尽的气势。

见这些水蛭将宫玄无可奈何,那些蛊虫终于被惹怒,突然间,无数的水蛭在半空中爆开,黑色蛊虫落在水面上,黑压压铺了一层,红黑水流交错,暗流涌动,随即,这些蛊虫迅速的聚拢,紧紧缠绕,很快便形成了一条“黑龙”,身体翻卷,湖水被搅动,波涛翻涌,浪涨三丈。

“黑龙”身体一卷,顿时将那光圈团团卷在身下,原本还向上拥挤的水蛭肥胖的身体全部被绞成肉泥,肚子里的蛊虫爬出,纷纷覆在那“黑龙”的躯体上,那黑龙迅速的便长了一丈,将光圈全部覆在身下。

所有人都震惊在那,他们原以为的危险不过是被那蛊虫钻进身体内,却不曾想这种蛊虫竟有如此大的力量,若不是宫玄换做他们其中任何一人,今日必死无葬身身之地。

远远看去,只见似黑色风暴停在水面上,湖水翻滚,汹涌澎湃,整个湖都开始沸腾翻涌。

天色越发暗沉,霞光都染了一抹诡异的青灰色,一池波涛飞溅中,突然那光圈停止了旋转。

“宫玄!”

初曦大喊一声,双目血红,向着湖面飞奔而去。

就在初曦踏上水面的同时,那被黑色“长龙”包围的光圈突然有光芒射出,如月破乌云,万道金光乍泄,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黑龙”顿时被碎尸万段,落在水面上,黑潮一滚,便没入水中没了痕迹。

黑风消散,男人立在湖面之上,墨发飞扬,眉目俊美,衣袂翻卷,如谪仙降世。

几乎是同时,太阳最后一抹余光落山,天色彻底黑下来,半空中的天宫缓缓消失。

初曦停在那,眼泪突然涌出,一眨不眨的看着男人,唇角浅浅扬起,露一抹浅笑,白皙的脸颊上却还挂着泪珠。

片刻间,男人便到了跟前,手臂揽上女子的身体,带着她,如风拂清水般上了岸。

辛追等人本也已经急奔到了岸边,此时忙又转身回来,所有人脸色都有些虚白,今日宫玄若有事,他们全都不必再回去了。

脚一落地,初曦急切的将宫玄上下一翻打量,见他没事神色才渐渐缓下来,此时方觉自己身上的里衣都被冷汗湿透了,风一吹,全身透骨冰凉,劫后余生的仿似自己一般。

宫玄手中还拿着从水中采下的灵虫草,只见那虫草的根茎有一尺长,孩童的手臂粗细,上面长着灰褐色的龙纹,茎上,红叶堆叠,艳如红莲。

灵虫草不能见光,正好此时天已经黑透,宫玄将其放在一个之前便准备好的红木长盒中,吩咐辛追放好。

辛追十分郑重的接过,不敢放在背后的行囊中,揣在怀里,鼓鼓囊囊,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

初曦心中大石落地,灵虫草找到,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而且,六味丹药总算找齐了!

天黑了,众人打算出了红林找一平底休息一晚再出山,已经找到灵虫草,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拾柴的拾柴,点火的点火,三三两两的,甚至开始说笑。

初曦伸手握住男人的手掌,对他展颜一笑,无需多言,所有的他都明白。

宫玄反握住她柔软的手,一个使力将女子紧紧抱入怀中,一下下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唇角含笑,眼眸深处却暗光幽幽,一转而逝,“初曦,记得我说的话,炼制天极丸的时候必须有我在!”

初曦点了点头,却并未往心里去,方才男人被围困在那蛊虫中间的情形一遍遍的在她脑子里回旋,那种心脏被抓住一点点捏碎似的感觉,仍旧让她心有余悸,原来情已这般深,超越生死,这人早已比她的生命还重要。

夜里围着篝火休息,气氛都变得轻松起来,三三两两的墨骑卫已经开始说起回到殷都后怎么跟战友炫耀这一趟南蜀密林的骇人见闻和各种生死历险。

夜风都变得和暖起来,初曦半偏着身体倚在宫玄身上,口中叼着野草半眯眼睛,烤着火,闻着火上散发的肉香,听着身边众人的郎朗谈笑声,心情大好,之前觉得危险重重的山林此时都变得景色异常优美。

月光淡淡,树影婆娑,最终的是她爱的人就在身后。

而且,终于,要回去了!

吃了烤肉,因为马上就能回家了,众人都有些兴奋,夜里聊的晚,一直到后半夜还有隐隐的说话声。

虽是如此,辛追也不敢大意,安排了三班人守夜,将初曦和宫玄两人呈半圆形围在中间,一切安排妥当,才躺在地上睡了。

287、再遇李家姐妹

一夜无事。

次日天刚蒙蒙亮,众人便起身,收拾行装,准备赶路出林子。

行了不过十步,初曦便眼尖的发现那夜给他们带路的猿猴正倒挂在一颗大树上,细长的尾巴垂下来,一晃一晃的,爪子挠了挠头,对着众人龇牙一笑。

初曦走上前去,仰头笑道,“那日多谢你!”

猿猴面上竟漏出几分羞赧的表情,身体打了个秋千,便上了另外一棵树,回头对着初曦一招手。

众人都是一喜,猿猴这是又要给他们带路的意思,之前还有些担心返回时再入了迷障又要耽搁几日,如今若是有猿猴带路,那就省了他们不少麻烦。

初曦更是欢喜,眼看那猿猴已经蹿出了十多丈,忙招呼众人跟上。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的路程,突然之间眼前大雾弥漫,浓雾滚滚从四面八方涌来,本是正午太阳光足,此时林中却幽暗难辨,四周白茫茫一片。

经过上次,众人心中明白,他们又进了迷障了。

好在这次有猿猴带路,也不必特意寻找方向,一路跟在猿猴身后,也没有再遇到那被蛊虫控制的西梁军队,从迷障出来时,天色刚刚到黄昏。

霞光绯红,林子里色彩光陆流离,景致奇美。

出了迷障,那猿猴并没有离开,晚上众人夜宿,它就睡在几丈外的树上,白日赶路它便在前面带路。

某日夜里初曦给了它一干饼,猿猴接过在鼻子下闻了闻又嫌弃的仍了回去,身体一窜进了林子,不过片刻便给初曦他们带来许多山林中的野果,清香甘甜,确实比那干饼要美味的多。

由猿猴引路,比他们上山时要快的多,不过三日,便已看到林子的边缘。

被留在山下农庄里的墨骑卫日日在林边守候,此时见宫玄等人回来,顿时大喜,疾步过来,跪在地上,激动的喊道,“属下参见殿下、参见大人,参见将军!”

宫玄让众人平身,一起从林子出来的墨骑卫见到战友更是喜形于色,走到一起互相拥抱,询问这一路上的见闻!

初曦长长吁了口气,还好,一个人都不少,她带着他们进去,总算,又将他们一个不少大带了出来。

趁墨骑卫在一起叙话时,初曦回头,见那猿猴还站在那,好奇的望着众人。

初曦走过去,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还是郑重的说了一声,“多谢!”

那猿猴挠了挠头,咧嘴似笑了笑,然后转身,高大的身体几个纵跃消失在茫茫深林中。

世间万物皆有灵,皆有善念,虽是一只猿猴,却也懂得与人为善。

初曦看着那猿猴踪影消失,才回身,牵了宫玄的手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众人汇合,受伤的墨骑卫都已经康复,小卓气色也好了许多,虽不能好的彻底,至少赶路没有问题。

救下的那两名男子已被墨骑卫送回家中,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众人上马,启程回大夏。

十日后,众人进了西梁都城燕京。

走的时候正是大年初一,今日再回来已进了二月,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那场宫变已经烟消云散,甚至连百姓茶余饭后都不再提起,太子的册封仪式到底是没有举行,西梁帝自上官死后一直精神恍惚,日渐消沉,如今西梁朝政由两位宰相撑着,好在这两位宰相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才将朝政渐渐稳定下来。

宫玄等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打算在燕京休息一晚,次日一早便启程立刻大夏。

晚上,初曦出门打听了一下上官嵩和如意的下落,却被告知上官将军府已经人去楼空,上官嵩一家老小不知去了何处。

初曦担心上官嵩会去大夏寻她,回去的心越发急切起来。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离开燕京,快马加鞭,又行五日,进了大夏边境。

地域变的辽阔,建筑壮观宏伟,城镇繁华,初曦竟有一种归乡的亲切感,她说给宫玄听,男人唇角的浅笑挂了半日不散。

初曦一边赶路一边寻找上官嵩一家的下落,然而,停留了不少地方,都任何踪迹。

进了大夏已是二月中旬,天气乍暖还寒,越往北走,天气越发清冷,春寒袭人,料峭森冷。

二月底,众人走到锦城,锦城处大夏中部,到此,离殷都还有差不多半月的路程。

天黑之前,一行人进了城门,为了不耽误行程,宫玄一路都不曾惊动地方官员,这次也是,进了城内,众人只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休息。

锦城虽不如一些大州大府繁华,但因有河道流经,商贸交通方便,城内也是一片锦绣团荣之景,入了夜,长街上的人丝毫不见少,各种小贩摆满了几道两侧,店铺下红灯一盏盏亮起,古朴繁茂,行人如织。

吃过晚饭,初曦去面对的绸缎铺买了一些女子用物,回来的时候,提着包袱往二楼走。

他们的房间都在二楼楼梯东侧,初曦上了楼刚一拐弯,眼睛不经意的一瞥,就见楼下大堂里进来两个女子。

走在前面的女人一身粉色绫罗妆裙,满头的金玉珠钗,面容涂抹艳丽,进了大堂突然转身,一巴掌对着身后的女子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恨声骂道,“你个贱人,骚蹄子,你那浪骚劲没处使了是吧,一天不挨打就皮痒!出去一会儿的功夫便和对面的伙计勾搭上了,在大街上便拉拉扯扯,不知廉耻,你将本夫人的脸面都往哪搁?我好歹是泰清客栈的老板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当夫人的连个下人都管教不好!”

那女人一嘴的怜牙悧齿,吐字极快,下手也极重,几下便将身后那女子打的满脸红肿。

被打的女子衣衫破旧,面容削瘦,一脸的土灰色,低着头不住的往后缩,戚戚哀求道,“夫人饶命,那伙计是对面钱庄的,只是跟奴婢问点事,并无龌龊!”

“你还敢狡辩,没龌龊你看到我躲什么,看我今日不打死你!”着粉衣绸缎的女人双手并用,一掌一掌的向着丫鬟脸上打去。

大堂里还有许多吃饭喝酒的食客,此时也全部停下转头看过来,有人看不下去了,跟着劝道,“行了,老板娘消消气,一会把人打死了,您还要背官司!”

伙计也赶忙上来帮着劝。

见有人看,那粉衣女人越发张狂起劲,抄起账台上的鸡毛掸子,一圈圈围着大堂内的桌椅追打。

初曦站在二楼的木栏处一直看着,目光沉淡,面无表情。

李南泠,李巧玢,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那打人的女子正是李巧玢,而被打的,是李南泠!

两人后来遇到了何种境遇,竟从殷都到了千里之外的锦城,而看上去两人还成了主仆关系。

人生有时候真是一场华丽丽的狗血!

大堂内一片喧哗,对着两人一阵议论纷纷,成了贵妇人的李巧玢越打越上瘾,泼辣张狂,一张涂抹的像个调色板似的面孔咬牙瞪眼,说不出的恐怖狰狞。

李南泠边躲边求饶,哭哭啼啼的往客人身后藏。

时光倒流,仿似又回道了初曦和她初见那一日,便是现在这般情景,李南泠被彼时还是梁府小王爷的梁子瑜逼迫,她在那小茶馆里一个个的向着喝茶的客人求救。

兜兜转转,原来一切不过又回到了原点而已。

“你个骚蹄子,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让人打断了你的腿!”李巧玢也打累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两手叉腰,对着李南泠怒吼。

李南泠躲在一个中年男子身后,抖若筛糠,双目懦懦,低声哀求,“奴婢再不敢了,夫人饶命!”

那中年男子看着李南泠满身的伤痕和可怜的模样,皱了皱眉,忍不住帮着求情道,“老板娘就别再打她了,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何必这样抽打一个下人?”

“呦!是李掌柜啊!”李巧玢扁了扁嘴,眼尾一挑,似笑不笑的道,“难不成你看上我们这丫鬟了,别看她有几分姿色,可骨子里贱的很,平时最会装柔弱,您可别被她骗了,何况我听说您家夫人是不允许你纳妾的,要是知道了,找上门来闹事,我这客栈可不管!”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李掌柜不过是于心不忍求了一句情就惹出这么多话来,顿时眉头一皱,不快的起身,摆了摆手走了。

他一走,李南泠顿时没了遮挡,李巧玢一咬牙,怒骂道,“都是你个贱蹄子又赶走了客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抬手举着手里的鸡毛掸子狠狠的抽了过去!

李南泠大叫了一声,手臂挡在头上,等着剧痛来临。

李巧玢举起的鸡毛掸子却在半空中突然被一挡,她微一皱眉,猛然转头,却见一女子站在身后,细白的两根手指捏着鸡毛掸子,冷冷的看着她,

“不要再打她了!”

李巧玢正在气头上,心道哪个不要命的敢拦她,正要怒骂呵斥,却顿时脸色一变,面上露出震惊惶恐的表情,结结巴巴的道,“大、大人!”

T

288、心绪难平

李巧玢身形一颤,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跪下去。

对于初曦,李巧玢从心底本能的畏惧,然而还不等双膝沾地,突然想到这里不是殷都别苑,她也不再是她府中的下人,这里是她的地盘,而且两人还有欺辱之仇,面容顿时一变,就要抬头站起来。

腰身还不等直起,又猛然想起,就算不是在殷都,初曦也是大夏的吏部尚书、朝中重官,而且如今还是太子妃,别说是她一个平民,就是锦城太守来了也要磕头下跪,若是想要她的命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不过片刻之间,李巧玢似跪不跪,面上一连反转的变化,僵在那,神色闪烁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初曦笔直而站,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鸡毛掸子轻轻一弹,李巧玢顿时似被雷击了一般踉跄后退几步,双臂乱抓,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撞上桌脚的胯骨哀嚎起来。

看热闹的食客见她滑稽狼狈的样子,顿时都大声哄笑起来。

初曦不屑的瞥她一眼,不再理会,径直走到李南泠身前,见女子脸上、脖颈、手臂到处都是被抽打的红痕,肿的老高,一点点渗出血丝来。

“疼不疼?”初曦抬手想牵女子的手,手到半空又落了下。

李南泠从看到初曦的那刹那便脸色煞白,紧紧低着头,身体轻颤,此时闻言更是浑身一抖,惊惶的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慌乱之下一脚拌在长凳上,身子一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女子瘦弱单薄的身体半伏在地上,干裂的嘴唇半张急促的喘息着,目中哀伤,眼泪突然涌出来,捂脸出声痛哭!

似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突然之间爆发。

她哭的悲戚痛悔,大堂内所有的食客都愣了愣,疑惑不解的看着她,方才这丫鬟被成那个样子都不曾这样大哭,怎的这会绊了一跤就哭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