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六日,考生正式进入考场,参加为期三日的科考。
考场是一个月前用之前一处教坊司改建的,为防抄袭,每个考生之间都用竹席隔开,互不干扰,又可静心答题。
初曦不在监考之列,这三日仍旧如往常一般每日上朝点卯,忙到散朝回家。
考卷共有三份,是由初曦、江正、百里、裴祝等人互相讨论而定的,分别是关于治国、邦交、学术等方面,其中治国的题目为帝王之政,这样敏感的题目,乾元帝却异常高兴,想都未想便拍案定论。
监考的人也都是朝中的一些有学识的官员和殷都中一些秉正的大文豪等。
紧张的三日一晃即过,考生或兴奋,或沮丧的走出考场,等待着十日后的结果。
考生考完,吏部开始忙碌起来,忙着抄录考卷,阅览,评比,然后再在其中选出出类拔萃者。
一千个考生,一千份考卷,由监考的人选出前一百名者交给吏部,再由吏部郎中等人选出前三十名是考卷上呈给初曦和江正,最后由初曦两人和百里城主一同选拔出前十名优秀的考卷交于吏部尚书陈维,陈维亲自拆录
名单,招这十人进宫,由初曦和百里等人见过后,再带着这十人入养心殿,由乾元帝亲自殿试。
并最终由乾元帝选出其中的前三甲。
这日众人正在福熙阁中评阅考卷,江正手中执着一份考卷看的认真,突然猛的一拍桌案,大声道,“妙,实在是答的精妙!”说罢激动的招呼众人,“张大人和百里城主请上前一观,这份考卷答的实在是畅快人心!”
初曦和百里九云对视一眼,走过去,拿起那份考卷一同观看。
题目是帝王之政,大部分考生都是赞美之词,将乾元帝的功绩从头到尾描述一遍,旁征博引,大赞如今盛世繁华,国家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满篇下来皆是卖弄文采,奉承之词。
而这一份考卷,则不同。
考卷上字体工整俊秀,行文流畅,先是对如今的政治清明和乾元帝的勤政爱民给予肯定,而后从古至今,不同的政治环境下各个帝王所实行的策略,或亲民,或疏民,或荒政,或勤敏论述帝王以及朝堂百官对一个国家的发展的的重要性,字字珠玑,句句诛心,言语客观,引经据典,无本分恭维讨好之词。
之后提出自己的建议,如朝廷应广开言路,严格官吏的举荐条件,加重对贪官污吏的惩罚,重视武官,加强军队建设等等。
最后提到的便是民心所向,直言不讳的写到贵族之所以能成为贵族,是民之所拥,若无民拥戴,国将不国,何有士族立身之处。
称朝廷的每一项重大的举措的实行,都应从百姓的利益出发,如此才能民安,民安才能国强。
初曦看的认真,如今的社会尊卑分明,阶级严格,还是有人第一次大胆的提出如此先进的观点。
倒是与前世历史中民能载舟亦能覆舟有异曲同工之意。
百里九云也看的淡淡点头,“此人可大用!”
江正目光落在被封住名字上,笑道,“真想现在便知道这考卷是何人所答。”
初曦将考卷特意放在书案的醒目处,笑道,“如此精妙之言,必能入前十,你我早晚可以知晓!”
“张大人说的极是!”江正轻笑点头,继续检阅其他试卷。
十份优秀的试卷被选出,隔日一早由江正呈递给陈维,到了晌午众人下朝后,陈维便将那十份考卷的名单让人送了过来。
初曦和江正打开名单,上面的名字大多都不认识,突然初曦眼睛一眯,在上面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名字,元祐。
雁荡城太守元仲礼的养子,那夜后院中碰到的那个少年,元祐。
那少年果然考了进来!
当天下午便将会试结果贴了出去,朝中放榜,所有在榜的人无不欢欣雀跃,不在的榜的失望之余也开始准备返程事宜。
夜里依旧回去的晚,一进门大门便看到墨亥正蹲在一颗海棠树下,低着头,嫩白的手指不停的在地上画圈。
初曦走过去,也像他一样的蹲着,歪着头问道,“骚年,你怎得了?”
墨亥转头看她一眼,然后继续去画圈,声音低沉的道,“老大不让我进西苑了。”
老大,初曦手指画了两个圈才想起墨巳是隐卫的头领,墨亥他们根据自己的心情分别会喊头儿、老大、墨老大、或者直呼名字。
“为何?”初曦问道。
墨亥头垂的更低,“今天早上烟轻姑娘晾衣服的时候我去帮了一把,被老大看到了,他就下令以后我不许进西苑的门,有消息传递给主上可以直接交给他。”
“乖!”初曦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得空我会给你求个情的。”
“真的?”墨亥脸上漏出一抹希望,“你和墨老大说说,我不是故意偷懒的,再说烟轻姑娘也不是外人,帮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初曦强忍着笑,深以为然的点头,“你说的、对!”
“那你要帮我求情!”墨亥郑重的道。
“放心,小爷我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那多谢你了!”墨亥对着初曦躬身行了一礼,开心的走了。
初曦起身,看着少年欢快的背影,突然觉得大夏行动力最强、武功最高的隐卫队中能有一个如此单纯的人,真是个奇葩的所在。
进了西苑,李南泠和沈烟轻正在等她吃饭,见她回来,盛饭,端水,递湿帕子,顿时一阵忙碌。
初曦擦净了手,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才觉得饿的已经前胸贴后背,端起碗扒了半碗米饭,才觉得好了些,夹了藕片放进嘴里,边吃边道,“说过多少次了,我回来的晚你们就不必等了,反正厨房里有下人守夜,我回来自己随便吃些就行了!”
沈烟轻正给她牛乳燕窝,闻言道,“还说呢,看你最近又瘦了一圈,殿下今日派人送来了一堆补品,要我们每日看着你吃!”
初曦摸了摸确实又尖了的下巴,无谓的道,“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我一定要请求休假,大睡上三天三夜!”
沈烟轻把盛了燕窝粥的青瓷碗放到她面前,笑道,“好!我们保证不打扰你。”
吃了饭,初曦出门回房,刚出了房门,李南泠突然自身后追了上来,廊下昏黄的灯影下,女子面容娇艳,回身羞怯的看了看正在和下人收拾桌子的沈烟轻,又四下看了看,才在初曦疑惑的目光下自怀中掏出一个绣着合欢花的荷包放到初曦手上,垂头软声道,“曦儿帮我把这个给夏公子。”
女子说完脸上的红晕愈发艳了几分,咬唇娇羞不胜。
那荷包绣的极为精致,边角皆绣着繁复的暗纹,而且十分细心的用了夏恒之钟爱的紫色,初曦拿在手中看了看,弯唇一笑,半眯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促狭,“终于肯说对我说了!”
李南泠嗔怪的瞥了初曦一眼,“说什么?公子之前对我百般照顾,我、我只是闲来无事绣个荷包回报一二!”
“还不跟我说实话!”初曦冷哼一声,将荷包往她怀中一塞,转身边走,“那你自己去送吧!”
“曦儿!”李南泠一跺脚忙追了上来,拦在初曦身前,紧紧的捏着衣角,犹豫了片刻,才声如蚊讷的道,“是,我中意夏公子已久。”
初曦展颜一笑,扶着她的肩膀,笑道,“这就是了,喜欢一个人是光明正大的事,有什么好遮掩的,放心,我一定替你交给他!”
李南泠无法见到夏恒之,迫不得已才找初曦,另外还有一点隐晦的心思自是无法明说,此时见初曦脸色并无异常,虽是满脸羞红,却大胆的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初曦道,“曦儿可会帮我?”
初曦揽着她的肩膀缓缓的在廊下慢行,面上的调笑渐渐变成认真,“南泠,此时我之前已经想过,以我师兄的身份,成国侯世子妃必然是殷都士族大家之女,即便你真的嫁给我师兄,也只能为妾,而且凭他的性子,日后可能妻妾众多,后院争宠的日子并不好过,你可还愿意?”
李南泠面上羞怯,眼中却一片坚定,重重点头,“我愿意,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若是没有你,怕是做妾都无法进侯府的门,但只要能跟在公子身边,每日看到公子,就算是为奴为婢,我也甘愿!”
初曦眸子一垂,点头道,“既然你心意已定,我自然是会帮你的,只要我师兄那边点头,就算成不了世子妃,我也会风风光光的将你嫁入侯府!”
李南泠闻言目中泪光闪烁,俯身就下下拜,“曦儿大恩大德,南泠没齿难忘!”
初曦一把将她拉住,佯怒道,“你要敢跪下去,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李南泠噗嗤轻笑一声,“南泠知错!还有、”她声音一低,垂头道,“曦儿送荷包的时候,还是不要和公子说起我喜欢公子的事,公子若有意,自会明了。”
初曦挑眉一笑,“我懂!”说罢将荷包塞进怀里,“睡觉去吧,明日进宫看到他我一定会给他的!”
李南泠轻轻的点了点头,眉目之中都是小女儿的羞涩,转身腰肢款款的回房了。
初曦回到寝房的时候,宫玄正在桌案后看书,见她进来,轻声道,“澡房里已经放好了水,先去洗澡!”
“嗯!”初曦疲惫的笑了笑,将身上的官服脱下挂在红木雕牡丹纹的衣架上,穿着中衣往澡房走去。
初曦立刻片刻,衣服中突然一物滑落在地上,宫玄抬起长眸扫了一眼,顿时眉心微微一蹙,起身走到木架前捡起地上的荷包,思忖片刻,放回初曦的衣袋内。
浴池中水温正好,里面放了舒缓神经的花草,药香沁人。
初曦脱了衣衫,在水中只呆了片刻出了池子,取了寝衣刚穿在身后,突然身体一轻,宫玄自身后将她打横抱起,踢开澡房的门缓步往床榻上走去。
将少女揽在怀中,伸手取了干净的软布,宫玄轻轻的为怀中少女擦拭长发,清俊的长指在她发间一下下按捏。
初曦顿时觉得全身舒泰,满足的闭上眼睛,似睡未睡间,宫玄抱着她走到桌案前,将一张写了几个名字的纸推到她面前,淡声道,“这几个人家世青白,为人正直,你可留在身边重用。”
初曦立刻醒了神,在那几个名字上一扫,心中微惊,纸上有四个名字,都是今日方定下来的那前十名中的人,让初曦吃惊的是,那十人的名单今日才出来,宫玄不可能提前知晓,半日之间,竟将那人的身世背影都已查明。
他背后隐卫的力量果然庞大而可怕!
初曦收敛心思,将那张纸上的名字记下,想起他给百里银子的事,心中一暖,趴在他肩膀上,软了声音道,“不必事事为我打点,你这样,我会越来越依赖,直到变成一个废人,太子殿下可要一个废人做太子妃?”
宫玄侧头在她微凉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声音低柔,“只要是初曦,本宫自然甘之若饴!”
初曦手臂紧了紧,闭上眼睛,安心的枕在他肩上,轻声道,“谢谢你,宫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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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荷包
第二日一早,会试前十名者入宫觐见。
在此之前,要先到仪元殿拜见负责此次科举的两位侍郎大人。
众人皆知,其中右侍郎便是提出废除举正制,实行科举制的第一人,是名震大夏的女侍郎,马上就要见到这次百姓口中神秘的女朝臣,众人皆忍不住好奇。
仪元殿大殿中,此时等候在此的十人因榜上有名,又因马上能见到皇上,皆紧张又兴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众人中唯有一人,淡然的站在众人中间,不参与任何议论,只静眼旁观,不知为何,比起面圣这样荣耀的事情,他更想看到那么女侍郎。
突然,只听前方小太监高喝一声,“左侍郎大人到!”
“右侍郎大人到!”
众人忙列队站好,躬身垂头,齐声喊道,“学子参见侍郎大人!”
元祐一身长袍,身如修竹,站在众人中间,低着头只觉侧门中缓缓走来两道身影,立在众人前方,一道醇厚的男声淡声道,“各位不必多礼!”
元祐随着左右的人直身抬头看去,目光落在女子身上顿时一怔,惊的面色大变,是她!
是那夜在后园中偶遇的问路女子。
她便是如今大夏交口称颂的女侍郎?
元祐自小寄住在太守府上,认元仲礼为义父,但是元府上下从没有人把他当做自己人,呼来喝去,比下人强不到哪去。
元仲礼和他亲生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之前并不亲近,将他带回府中抚养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外人一个仁慈的表象,而这十几年,对他向来不管不问。
他一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那日府中发生了何事并不清楚,只知道宴客的第二日,元仲礼带着几个下人出去后,回来大发雷霆,元媛的奶娘胡妈被杖责五十大板,奄奄一息的被扔出府去。
元仲礼三日不曾出门,大夫人每日守在元媛房中啼哭不止,房中瓷器砸了粉碎,下人们每日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十日后,府内下人纷纷议论,元仲礼竟将元媛许配给了驿馆的一个守卫,那守卫二十又七还不曾成亲,家里穷苦,长相差强人意,和元媛无论相貌还是家世都是云泥之别,而之前元仲礼将元媛保护的甚好,有求亲者从来不应,众人皆以为元仲礼太爱护女儿,要为元媛寻一门高亲,却没想到最后竟嫁给了一个守卫。
消息一传说,雁荡城中均是一阵唏嘘震撼,此事在雁荡城也成了百姓饭后茶余的谈资。
他对此不关心,也不曾打听那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只隐隐觉得此事似乎和那日来府上的贵客有关。
今日方明白,原来那日元仲礼宴请的人竟是从允州回殷都的钦差一行,怪不得元仲礼闷闷的吃了哑巴亏,也无处撒气。
元祐抬头看着前面一身三品官服,身姿挺俊,风华无双的少女,震惊过后,向来心如止水的心底竟泛起微微的喜悦,之前以为不过是偶然相遇,原来他们还是有缘再见的。
不止元祐,殿中其他学子也均是有些惊讶,关于这位女侍郎的事迹他们听过不少,各自有自己的揣测,但能杀敌杀匪,大多都以为会是一位黑面腰粗形似男人的女子,今日一见,却大出所料,这女侍郎如此年幼且不说,竟是如此绝美清瘦之姿,只是女子气质沉稳清冷,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已见传说中的风华。
初曦站在金阶之上,如水秋眸在众人面上一扫,目光自元祐吃惊的面上滑过,缓缓一笑,淡声开口,“很高兴在这里见到各位,首先对各位表示恭喜!你们十人在上千人中脱颖而出,必有过人之处,将来都是大夏的栋梁之才,今日是圣上亲自殿试,没有考卷,只是皇上和你们一次普通的面谈,你们也不必紧张,皇上问什么,会则答,不会则免,无需太过刻意。”少女声音清晰明澈,微一停顿,继续道,“你们的考卷,我和江大人都已经看过,忧国忧民,其心可赞,不管今日殿试结果如何、朝廷为你们安排何种职位,希望你们能不忘今日初心,做一个勤政为民,廉洁公正的好官!”
自己的前程都握在这位女侍郎手中,众人自然不敢有半分怠慢,听到初曦的话,一时心神激荡,忙躬身谨声道,“是,瑾听侍郎大人教诲!”
“圣上正在养心殿等候,会有宫人带你们过去,各位请吧!”
“谢大人!学子告退!”
众人有序的躬身后退,随门外的宫侍往养心殿而去。
直到那些学子都出了门,江正才缓缓一笑,负手往殿外走,欣慰的道,“看到这些人,大夏的盛世必然长久不衰!”说罢,声音一顿,突然问道,“方才穿青蓝色长袍的清秀少年是否就是元祐?”
初曦挑眉一笑,“是,怎么了?”
江正肃容上闪过一抹赞赏,回身道,“陈尚书拆录后的考卷方才我已经看过,那篇精妙的考卷正是此人所答!皇上看后也是赞不绝口,我看此人气质沉稳,少年老成,看来此次科举的状元非他莫属了!”
初曦微微一惊,原来那考卷竟是元祐的,此人果真有才!
回到福熙阁,桌案上还铺着上百份的考卷,这些试卷都要送到司书监进行封存留案。
见别人都在忙碌,初曦主动请缨,“正好现在无事,我送过去吧!”
这本是内监的活,江正回视四周,见他人确实没有空闲,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初曦抱起大摞的考卷往外走,“我去去就回。”
出了仪元殿,初曦双手抱着试卷沿着青石路缓缓往司书监走,沿途内监宫女见了无不躬身行礼,“见过侍郎大人!”
“见过侍郎大人!”
…
初曦淡笑点头,进了五月,日头渐烈,走了片刻额上竟出了细汗,进了阴凉的甬道,方觉得舒服些。
突然一阵乱风刮过来,柳絮越过宫墙漫天飞舞,初曦抬臂遮眼,只听“呼啦”一声,上面的几份试卷被刮起,如雪片在她周身纷飞,落了满地。
待风停下,初曦才抱着怀中的考卷,去捡散落在地上的。
有一份落的较远,初曦一路捡着试卷走过去,蹲下刚要去捡,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清俊的长指捏起试卷,吹了吹上面的土,递给初曦,“今日风大,且要小心。”
初曦还半蹲着,看了看那人绛紫色的衣袍,起身接过试卷,展颜一笑,“师兄!”
这还是夏恒之受伤醒来来两人第一次单独见面,断崖下那一吻终究在初曦的心头落了一个梗,初曦下意识的有些回避,然夏恒之又救她一次,两人之间的纠葛似乎永远都这样不远不近的缠络在一起。
夏恒之头发全部束起,黑色玉冠绾住,一身做工精致的紫色都指挥使官服,丝毫不掩半分风华,慵懒风流中多了几分英气,越发俊挺,他凤眸狭长,在初曦怀中大摞的试卷上淡扫,薄唇轻轻一弯,“师妹身居高位,何需亲自做这种跑腿的事?”
初曦不以为意,“别人都忙着,我正好有空而已。对了、”初曦话音一顿,自怀中取出李南泠让她转交的荷包,伸手递过去,促狭的笑道,“我家南泠美人让我转交给夏公子,请夏公子笑纳!”
夏恒之眸中升起的暖色还不及眼尾便又一点点的冷下去,取了荷包提在手中看了看,勾唇一笑,“师妹最近不是很忙,何时又做起了红娘的的差事。”
初曦耸了耸肩,“别人的红娘我可没兴趣,但南泠和师兄的红娘我还是很乐意的!”
夏恒之眸色微冷,嘴角却依旧噙着三分浅笑,“那师兄先谢过师妹了!”
“谢就算了!不过荷包都接了,师兄是否也回个信物表示一下心意,我回去也好向我们南泠美人交代。”
夏恒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幽深,似是一直要看到她心底,“心意?我的心意,师妹难道不知?”
他语气缓慢,神情一改往日的慵懒,那样认真的看着她,初曦不由的呼吸一滞,故作轻松的道,“不给就算了,荷包已送,我也任务也完成了。我还有事,师兄改日再聊!”
说罢抱着怀中的考卷,越过夏恒之继续往前走。
“曦儿!”
夏恒之突然唤住她。
初曦脚步一顿,却未回头,“师兄还有事?”
夏恒之声音悦耳低沉,带着他惯有的懒散和浅笑,“师妹转告李姑娘,多谢她的美意,但本世子心中已装了一个人,再容不下第二人,让她另寻良人吧,这个荷包我收下了,算做纪念,也算一个了结,更不枉、师妹转交一回。”
初曦愣愣的站在那,甬道里的风刮在身上,五月的天,竟依然还有些寒凉,风中柳絮如雪粒飞扬,刮在脸上,微微的疼。
片刻后,初曦倏然转身,然甬道空空,身后空无人影。
直到初曦也拐了弯不见,一处墙角暗影中缓缓走出来两道身影。
站在身后的丫鬟碧儿疑惑的看着初曦远去的方向,声音微冷,“这个张大人不是和太子殿下交好,为何还要私会夏世子?”
她是鱼芷的贴身丫鬟,每日跟着鱼芷进出后宫,知道自家小姐的心事,自然也知道太子殿下被这个张侍郎吸引了去,心中本就替鱼芷不忿。
鱼芷今日入宫去看望元后,走到这里碰巧遇到夏恒之和初曦在谈话,隔得远,听不清楚两人说了什么,只看到初曦给了夏恒之一个荷包。
荷包本是女子给男子的定情信物,意义非常,又是在这无人隐蔽的甬道中,小璃之前喜欢的人本就是夏恒之,难道一直旧情不忘,偷偷私会。
鱼芷心神一凛,目光冷了几分,侧头问道,“那个荷包你可看清楚?”
“是,奴婢已记下!”碧儿忙垂头应道。
鱼芷是殷都第一才女,贴身侍女自然也不俗,碧儿不但通笔墨,更是精通刺绣,绣工精绝,而且过目不忘,只要是她看过的花样,只一眼,便可绣出完全一样,一针不差的绣品来。
鱼芷冷冷抬眸,“绣一个同那荷包一样的给我!”
“是,奴婢明日便可交给小姐!”
鱼芷微一点头,不再久留,向着后宫的方向走去。
下午散朝回家,李南泠正在廊下翘首以待,见初曦回来,忙提裙疾步下了石阶,到了初曦跟前反而扭捏起来,红着脸问道,“曦儿今日在宫里可见到夏公子?”
头上海棠开的正盛,簇簇拥拥,花团秀丽,明媚的春阳下,少女身姿若柳,窈窕纤细,映着粉嫩的海棠,人比花娇,杏眸含羞带怯,水光闪烁,因为紧张,俏脸微红,满目期待。
初曦想着夏恒之的话,却无论如何的说不出口,只淡笑点头,“见到了,荷包、我也给了他。”
李南泠顿时一喜,“公子、公子可收了?”
初曦犹豫一瞬,微微点头。
李南泠猛的握住初曦的手臂,“真的?公子收下了?”
直到初曦再次确认点头,李南泠才放开她,一脸欢喜的问道,“公子可说了什么?”
初曦思忖片刻,不答反问道,“南泠,其实以你的相貌完全可以嫁一个普通人家的公子为妻,一世一双人,岂不是更好?”
李南泠笑容僵在脸上,“曦儿什么意思?是不是公子说了什么?”
“没有!”初曦眼波一转,摇头道,“正因为他什么都没说,所以我才觉得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你也知道我师兄风流成性,爱慕他的女子众多,他又向来来者不拒,一个荷包对他来说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的意义。”
李南泠低头浅浅的笑了笑,“我也没奢望一个荷包就能让公子立刻把我接进府去,一切都要慢慢来,他收下了荷包,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她声音顿了顿,继续道,“跟了曦儿这么久,我现在也懂了,一个人要坚韧执着,所以我可以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