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南仰头扔了个花生丢进嘴里,挑眉笑道,“你知道的,这种事下人们最爱捕风捉影嚼舌根子,她们说的兴奋,我就随便的听了两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初曦摇头轻笑,如今城内的粮商都被关在大牢中,没有景州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包括薛登这个太守。连看守的人都换成了御林军,想偷偷找人进去都难。

薛登怕粮商将他供出来,当然着急了,只是这薛陈氏着实彪悍了一些,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那种事。

上官南边吃边道,“这里面是有隐情的,薛登和薛陈氏早年有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作恶太多,长到十岁夭折了,后来薛陈氏就再没怀过,薛登怕老婆,自然也不敢纳妾。”

“就在咱们来了以后,你那两日让这两口子早起锻炼,第二日百姓围观的时候,人群里突然有个孩子对着薛登喊爹爹,不过当时人多谁也没在意,就过去了。薛陈氏却入了心,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两日派人一查,呵,那孩子果然是薛登的。”

“哦?还有这等事?”初曦来了兴致。

“原来薛登怕死后无子继承家业,就在外偷偷养了一房小妾,如今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薛陈氏气的几度晕过去,闹着回娘家,后来听说粮商出事了,怕薛登受牵连真的被抓起来,家产落入那小妾母子手中,这几日才拼命的想跟薛登借种,若是出现奇迹能怀上,那就算薛登进牢房了,她后半生靠着薛登攒下的家业也能吃香喝辣,衣食无忧了!”

初曦好笑的挑眉,“那么多年没怀上,这几日就能怀上?她是不是气疯了?”

上官南凑近了一些,“听那些丫鬟说,燃眉之际,薛陈氏用重金买了个方子,服用了以后,只需三次就成!但你知道,薛登如今哪有那个心思,薛陈氏这才恼了。”

初曦耸了耸肩,如此愚昧之人,平生少见,且不说能不能怀上,她这么确定薛登如果出事,她不会受牵连?

放下手中的汤碗,初曦起身往床上走去,“那就让她等着继承薛登的‘家业’吧!”

等她养足了精神,再和他们夫妇二人清算他们家到底有多少家产。

初曦吃饱喝足,还听了八卦,一觉睡下去,黄昏时才醒,方觉的精神了。

只是夏恒之仍旧没醒,郎中又来看过,依然是昨日的话,失血过多,需要慢慢调养,方子又改了改,继续喂汤药。

从夏恒之房间里出来,院子里,被她救过的女人正在院子里帮着沈烟轻择菜,大妞乖巧的在一旁帮忙。

见初曦过来,忙起身,拘谨的笑道,“大人来了!”

“姐姐!”大妞甜甜的跟着喊了一声。

初曦走过去,示意女人坐下,抱起大妞放在膝盖上,眉眼一弯,展颜笑道,“大妞今天吃肉了没有?”

大妞两眼发亮,稚嫩的脸蛋也不再像第一次见时那样削瘦焦黄,渐渐有了正常的红晕,重重点头,“肉肉,好吃!”

“那以后让烟轻姐姐天天给你做!”

沈烟轻抬起头来,淡笑一声,“上官姑娘这次捉了七八只鸡来,足够吃几天了!”

初曦赞许的点头,果然青出于蓝胜于蓝!

女人双手揪着衣摆,讷讷的笑道,“不用了,我和大妞已经很麻烦大人了,大人没事,明日一早我和大妞就出城去。”

“你去山上给我报信的事我还没谢你,先别着急走,城外难民越来越多,人员混杂,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很不方便,就先在这里住下!”初曦郑重的道。

女人面上微微有些羞赧,抬手理了理耳鬓的发丝,低声道,“大人千万别说谢,民妇受大人大恩,怎承受的起?”

“好,我不说,那你得在这住下,以后的事我再安排!”初眉曦精致的眉眼弯弯一笑。

“娘亲,不走我们。”大妞不过三四岁,话还说不太利索,但却大部分能听明白。

女人踌躇了片刻,才轻轻点头,“就依大人之言。”

“这不就行了!”初曦低头对着大妞欢喜一笑,“以后每天都能和姐姐玩,大妞高不高兴?”

大妞搂着初曦的脖颈,笑的清甜,双眼都跟着放光,“高兴!”

初曦点了点她的鼻尖,抬头对着女人问道,“还不知你怎么称呼?”

女人忙回道,“民妇夫家姓周,民妇姓吴。”

初曦眸子一转,笑道,“那以后我就喊你周嫂!”

“不可!”女人连连摆手,“大人是官,民妇只是一介贱民,民妇怎担得起?”

“在我这没那么多规矩!”初曦随意的摆了摆手,放下大妞,“你们先忙,我去前院转转。”

“是,大人您忙!”见初曦起身,周嫂也忙起身躬身相送。

初曦知道有些人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也不再刻意的纠正,只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院子。

赈粮已经运进城,只等着发下去,前院中还堆着从粮商那里低价买来的粮食,前天夜里张崖知道初曦出事后,便停止了施粥,城外百姓开始还集体闹事,自赈粮回来,难民知道冤枉了初曦以后,都噤了声,连赈粮发放的的事都只字不提。

初曦在前院围着那堆谷米负手转了一会,眸子一垂,思忖片刻,招手唤来一个御林军。

“抬两担谷米出城,继续施粥!”初曦声音淡淡。

那御林军知晓事情的始末,闻言一愣,半晌才垂头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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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你在总是安心的

夜里依旧是初曦守夜,这一次李南泠到是没多推让,只给夏恒之喂了汤药后,又和初曦细细交代了几句,阖上门便回房了。

初曦随身带了草纸和毛笔,一边关注着夏恒之的动静,一边在草纸上写写画画。

街上报更的人敲了两下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清辉月下,上官南一身红色短衫,双目璀璨如星,斜斜的倚着门框,手中提着一坛酒,用手指敲了敲,扬唇笑道,“睡不着,陪我喝酒吧!”

“哪来的酒?”初曦一手托腮,歪着头懒懒问道。

允州粮食稀有,酒异常珍贵,有钱难买。

“偷鸡的时候顺的!”上官南说的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初曦将桌子上的纸墨收起,妥帖的放好,回身见夏恒之依旧睡的沉,才往门外走去,“本大人陪聊可是收费的,一个时辰一百两银子,看你是熟人的面子可以打八折,但先付费后聊。”

“你不如去抢!”上官南斜她一眼,“本人的酒也是收费的,有能耐你别喝!”

初曦立刻笑脸讨饶,“谈钱多伤感情,咱俩这么默契,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上官南冷哼一声,挑眉问道,“咱俩有感情?”

“当然有,深厚的革命友谊,还有、”初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噜一转,“同乡之情,咱俩都是新中国的好青年嘛!”

上官南撇嘴一笑,脚下一点廊柱,翻身上了屋顶。

冷月如钩,皎洁明亮,斜斜的挂在树梢上,青白凄迷的光柔柔的洒在屋顶上,晃的两人面容雪白如玉。

允州城中依旧一片萧条,刚一入夜,家家关门闭户,长街上唯有冷风扫枯叶,到处都已经是一片漆黑,却越发显的夜空上星子璀璨,如宝石般镶嵌在黑缎上。

酒盖一打开,立刻一股醇厚的酒香散发出来,初曦先倒了一碗,放在鼻下轻轻一嗅,夜色中眸子晶亮生光,仰头喝了一大口,只觉入口柔顺,唇齿留香,忍不住赞道,“这薛登家中果然有不少好东西!这酒我若没猜错是秦川的露华白,相隔千里,薛登竟也搞的到。”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上官南端着清冽的酒水,对着初曦洒脱的扬了扬手,“来,干一个!”

初曦漫不经心的道,“干什么干?我喝多了爱睡觉,但我今夜还要照顾师兄,喝两口解解馋就算了!”

上官南轻笑一声,一腿曲起,支肘撑额,姿态潇洒,“初曦,我觉得夏恒之对你满痴情的,你对他也不是全然无意,不如跟了他算了,你那位太子殿下、”上官南喝了一大口酒,带了几分认真的道,“并一定适合你!”

初曦放下手中的酒碗,仰身躺在房顶上,双手垫在脑后,大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皎月,淡淡的道,“我们都是从前世穿越来的,突然换了一个时空,所有的一切都变的陌生,说不孤独彷徨,自己都不信,那个时候,夏恒之最先出现在我的生活中,风流多情,潇洒倜傥,体贴温柔,又生了一副绝好皮囊,帮我良多,我对他确实心动过,不过有些感觉没了就是没了,现在他只是我师兄。”

上官南不以为意,“没了还能找回来!而且我觉得,他也更适合你,不受家族牵绊,来去自由,也更能专心对你!”

初曦半晌不语,看着夜空,不知想什么,突然眸子一转,踢了踢上官南,挑眉道,“不说我了,你呢?还不老实交代,我可知道西梁皇帝都连着来了几封国书,都是催你回去的,而且最后一封上明言,你再不回去,他就亲自来捉人了!”说罢,眼睛半眯,一双明眸中满是促狭的水光,“一国之君,对一个使臣如此上心,别跟我说这很正常?”

上官南微微一怔,猛然灌了一口酒,向来英气飒爽的面容上染了一抹红晕,语气颇为不自然的道,“什么不正常,好歹我是护国将军之女,为笼络重臣,他表示一下关心难道不应该?”

初曦瞥她一眼,“亲自过来接人也应该?别狡辩,还不从实招来!”

上官南突然沉默下来,躺在初曦身侧,良久才启口道,“他和你的太子不一样,他已经有皇后,后宫里得宠不得宠的妃子也有十几个,你说,我怎么接受?”

初曦神情一黯,淡声问道,“那你呢,对他什么感觉?”

上官南直接拿起酒坛灌了一大口酒,随意的用袖子一擦唇上的酒渍,没有任何扭捏的道,“前世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虽然有点矫情,但现在我也只能想到这句了!”

初曦霍然转头看她,眼中有微微的惊愕,

“所以,你这次,其实是躲出来的?”

“嗯!”上官南点头,“纳妃的圣旨年前已经送到将军府上,封我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他也私下对我承诺五年内,削弱皇后母族的势力后,封我为后。呵,若换做别人必然感激涕零了,可是像你我这种人,到底意难平!我怕自己心软,于是自请为使臣,逃出来了!”

“那你能逃到什么时候?”初曦苦笑摇头。

“不知道!”上官南轻叹一声,望着凄迷的弯月,本是俊逸骄傲的双目中染了三分情愁,丽色生春,格外动人,“所以我是前车之鉴,劝你还是别对一个帝王动感情,伤不起!”

初曦灌了口酒,颓唐的道,“你这话大概是说晚了!”

“你又没嫁他,后悔还来得及!”

“事情还没做就后悔,畏首畏尾,岂是小爷的风格?”

“我是怕你将来后悔,到时候不要找我哭鼻子!”

“放心,小爷我拿得起放得下,人生从没有后悔两个字。”

“那你说我们该不该赌一把?”上官南歪着头,英目中渐渐有亮光闪耀。

初曦举了举手中的酒碗,目光澄澈,“我已经在赌了。不,不是赌,是顺心而为!”

“顺心而为?”上官南低喃了一声,目露所思。

两人躺在屋顶上喝酒吹冷风,百里之外,一辆漆黑乌亮的马车正风驰电掣般的赶往允州城。

黎明破晓时分,东方的天空刚刚发白,巡城的的哨兵站在城墙上打着哈欠倚着城垛想在打个盹,突然打到一半的哈欠僵住,看到一里外似有一辆马车正向着城门驶来。

这个时候有人要进城?

哨兵立刻提高了警惕,然而不过是揉眼的功夫,那马车竟已到了眼前,车身漆黑如墨,赶车的人是个俊俏的少年,同样是一身黑色锦衣,前面两匹骏马,浑身赤如烈火,无半根杂色,纵跃之姿似是神驹自九天而下,瞬间奔驰万里,马车不曾晃动分毫。

马车已经停在城下,哨兵奔跑着往下,边跑边喊道,“头儿、头儿,有人要闯城门!”

巡防校尉带着几个人将城门开了只容一人进出的缝隙,走出去趾高气昂的道,“什么人,现在还每到开城门的时候,退一边去等着!”

然而一边说着,眼睛却一边在马上上打量,心中得意,只看这马就知道是个富户,里面坐的人也非富即贵,自然不愿意等,不愿意等就得找他通融,这个月的酒钱有着落了。

马车上的少年一言不发,只扔了一块牌子在那校尉怀中。

校尉不以为然的拿起那牌子放在眼下,顿时双目大睁,仍似有些不可置信,那人、那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揉了揉眼睛,再次将那似玉非玉的牌子仔细看了一遍,顿时膝盖一软,跪跌在地,瞠目结舌的望着马车,双唇颤抖,“开、开、开城门!”

厚重的城门在黎明的昏暗中中缓缓开启,两匹骏马同时一跃,眨眼间已入了允州城。

校尉在守卫的搀扶下起身,双腿依旧不能站直,面色惨白,惶恐的自语道,“要出事了、要出事了!来、来人,马上去禀告太守大人,太子殿下、进了允州!”

听到下人禀告,薛登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又找来那校尉确认了几遍,才惶急的焚香沐浴更衣,不等天色大亮,便去了驿馆。

然而驿馆自从初曦从山上回来后就换成了御林军把守,根本不让他进去,只撂下一句,太子有令,无传不得入见。

薛登无奈,也不敢回府,就跪在大门外,等着天亮后再让御林军进去通传。

初曦和上官南两人边喝边聊,从前世聊到此生,从大夏聊到西梁,畅快淋漓,不觉时间飞逝,直到四更天,才回房休息。一坛酒,上官南喝了大半,起身时脚下已经不稳,初曦看着她进了房门,才回了夏恒之的屋子,拿出之前的草纸继续写写画画,一直到天亮,揉了揉眉心,伸了个懒腰起身。

走到床边,见夏恒之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心头一沉,眉头缓缓蹙起,他失血过多,又被巨石砸中受了内伤,这样昏迷下去,时间越久,情况越不妙。

要找景州商议一下才是。

探了探夏恒之的额头,体温正常,见他没有别的异样,初曦才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初春的清晨还有些微寒,空气清冽,晨曦柔和。

古旧斑驳的廊下,一道雍容高华的身影站在那,墨发如缎,背影清俊,一身剪裁合身的南蜀墨缎绣碧海云纹锦衣将他挺拔的身姿衬的越发矜贵淡漠,闻声缓缓转身,如渊的黑眸直直的望过来,落在她错愕的脸上,微微勾唇,“过来!”

初曦慢吞吞的走过去,瞪着一双如水星眸,“你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的目光却停在她的唇上破了皮的那处,眸底凉了凉,面上却勾出一抹淡笑,“本以为初曦见到本宫会惊喜雀跃,此刻看来好像本宫太过自信了!”

初曦转了转眼珠,波光流转,一本正经的道,“惊肯定是有的,但喜嘛、现在还没发现,可容下官仔细找找。”

宫玄眉头一皱,方要去揽少女的腰身,却见她先一步扑身过来,双臂紧紧的抱住他,头往他怀中拱了拱,声音低低,幽幽如诉,似穿越千年的而来,带着沉淀已久的心事,极轻极缓的道

“宫玄,我想你了!”

相思入梦,醒来犹觉。

入梦的却岂只是一人?

阳光初盛,金光万丈,照在女子的眉梢鬓角,灵动跳跃,明媚如四月芳菲。

少女柔顺的发顶轻轻蹭着男人的下颔,微微发痒,男人目光顿时柔和下来,眸光幽幽,看不到的地方唇角缓缓勾起,二十多日的心思不宁,两日的日夜兼程,似乎只为了这一句话。

抬手抚上少女越发削瘦的脸颊,眸底闪过疼惜,面上却不漏声色,低沉的轻笑道,“守了别的男人整夜,却说想念本宫,让本宫如何相信?”

初曦继续像只长毛兔子一般的不安分,声音含着三分委屈,三分软弱,低声咕哝道,“宫玄,我师兄受伤了,昏迷不醒,该怎么办?”

宫玄何曾见少女如此无助过,顿时心中一软,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我来了,什么都不必担心!”

初曦偎在男人怀中,几日的疲惫似突然间消失,是,有他在,她总是安心的!

拐角处李南泠正端了水盆款款走来,见到廊下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顿时一惊,眼尾却滑过一抹欢喜,忙跪地请安,“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宫玄微一点头,抓住欲起身的少女,打横抱起便走。

“做什么?”初曦挣扎要下去。

“去睡觉!你不是一夜没睡,正好,本宫也没睡,一起睡!”宫玄声音淡淡。

一起…。睡…。

李南泠还跪在廊下,初曦顿时大窘,脸颊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下,即便以前在殷都别苑的时候,李南泠她们都知道宫玄夜里睡在她房里,但他早晨走的早,一般无人看见,大家心照不宣的不提及此事,更不曾这么明目张胆。

现在当着李南泠说要睡她,她好歹是一家之主,以后如何面对自己的美人。

而且,他们也没真正的睡过好吧。

估计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了。

初曦见宫玄走的快,再顾不上羞赧,趴在他肩膀上,对着李南泠道,“南泠,我师兄若是醒了一定要来告诉我!”

李南泠正要推门进房,闻声转头对着她轻笑,“曦儿尽管去歇息就是,我会好好照顾公子。”

她声音本就软糯,在歇息二字上微微一顿,本是平常的两个字,却说不尽的暧昧。

初曦仰头,这丫头学坏了!

宫玄抱着她,径直往初曦的房间走去,推门而入,看着房内的摆设微微皱了皱眉,却一言不发,直接往床边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初曦好奇的问了一声,然后很快闭了嘴,墨巳在这,这里所有的一切他自然一清二楚。

房间里沈烟轻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允州条件艰苦,碳也少的可怜,初曦一进驿馆便将取暖的碳给了城外的难民,这段时日没有炭火,房中清冷,初曦便每日只用热水擦一下身子。

初曦坐在床上,见男人端了水盆来,放下床帐,俯身为她脱了鞋,然后伸手来解她的外袍。

初曦顿时紧紧的抓住衣领,戒备的看着他,“干嘛?”

宫玄笑意雍容坦荡,拂开她的手,继续解上面的扣子,“洗漱睡觉,难道不脱衣服?紧张什么,该看的本宫都看过了!”

之前两人同衾共枕惯了也不觉,如今分开将近一个月,再如此亲密初曦确实有了一紧张。

除了外袍,初曦只着了中衣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只听哗啦一声水响,宫玄湿了帕子,轻轻为她擦拭脸颊,初曦忙起身,“我自己来!”

“别动!”宫玄按着她的肩膀,细致的为她擦了脸,脖颈,然后去回身去洗帕子。

初曦刚长长的松了口气,就觉中衣微微一撩,然后温热的湿帕便伸了进来…。

初曦猛然一惊,睁大眼睛瞪着男人,偏偏对方神色淡定平常,没有丝毫狎昵,她咬了咬唇,阻止的手缓缓垂下。

男人温凉的手执着暖热的帕子从她精致的锁骨,缓缓向下,然后在伏起的柔软上轻轻一顿,眸中滑过一抹幽色,抓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只一瞬,又继续擦拭。

时间仿佛凝滞,初曦从来没觉得一分一秒都如此漫长,终于等到宫玄端着水盆离开,紧绷的身体才彻底放松下来。

闭上眼睛假寐,片刻后只觉被子一掀,男人躺了进来。

温凉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然后沿着她的手臂缓缓往上,揽着她的肩膀,轻轻将她平躺的身子侧卧面向床外。

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道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初曦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揽在她腰上的手臂猛然一用力,她软柔的身体直直的撞进男人的怀里,不待她看清他面上的表情,男人温凉的薄唇已经贴在她的额上。

他的唇舌带着微微的急迫,细密的吻过她的光洁的额头、眉梢、微颤的长睫,挺翘的鼻梁、白皙柔滑的脸颊,然后没有丝毫停顿的吻住她粉嫩如花唇瓣。

两人同时一窒,空气凝在紧紧相贴的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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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残情

院子里今日似乎格外的安静,一向爱闹的上官和白狐都不知去了何处,只有早春的燕子落在梧桐树上,成双成对,唧唧啼鸣,越发显的房内静谧无声。

日影轻移,落在古朴的窗棂上流光闪烁,床帐无风自动,帐内幽暗,光线暧昧朦胧。

宫玄轻轻起身,覆在女子娇软的身体上,微凉的唇舌渐渐滚烫,毫不留情的在女子的唇上辗转,急迫的滑入她口中,寻那抹如三月桃花初绽的甘甜清美,像是干渴了许久的旅人,遇到甘冽的清泉,贪婪、反复、不知餍足。

初曦双手抓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热烈的回应,呼吸如兰,露华白醇厚的酒香弥漫在两人口中,引的男人越发疯狂。

初曦在炽热和汹涌中微微颤抖,就在神智即将淹没之前,宫玄却突然缓了下来,自她口中退出,极其温柔的含着她的唇瓣,在她破皮的那处来回的舔舐。

“唔、”初曦低吟一声,声音嘶哑轻软,“疼、”

细碎的吻落在她下巴上,蔓延至脖颈,缓缓往上,张口咬住她的细嫩的耳垂,呼吸灼热,声音低沉暗哑,轻轻诱哄道,“谁咬的?嗯?”

那烫人的呼吸拂在耳边,一直钻进初曦的脑子里,烧的她脑袋一片混沌,勉强抓住一丝清明,吞咽了一口唾液,装作淡定的道,“自己咬的,每日青菜白粥,馋肉了!”

男人微眯的黑眸中藏着一丝幽光,如寒潭清寂,在少女细腻的耳垂上轻轻一咬,笑中含凉的道,“初曦竟然学会对本宫撒谎了,你说本宫该如何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