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漆黑幽暗,死寂无声,乱石上青苔尺厚,头顶只能看到一线天,深潭中的水清亮透彻,应该是活水,所以这里不是绝谷,必然有可以通向谷外的路,只希望墨巳能尽快找到。
初曦坐在火堆边,静下来才觉得身上被山石蹭伤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然而她却无心去管,看着夏恒之俊美而苍白的面孔愣愣的发呆。
她一直认为夏恒之风流成性,对每个女子都是一副痴情深重的模样,她对他有过悸动,但到底心里是明白的,他不是她能爱该爱的人,所以看到他吻了鱼楣后,最初的恼怒过后,她很快放下,甚至再见面时,也一如从前,没有怨怼不放,没有残情不了。
他对她的好,她也全部清楚,却将此和男女之情分的明白,只将他当做最亲的兄长一般。
然而今日他吻她时,眼中的痴狂和绝望,却让她畏惧了。
“滋滋滋滋”
水罐里的水腾腾冒着热气,滋滋作响,将初曦游离的神思拉回。
初曦又添了一把柴,很快,水便汩汩的沸腾起来,将水罐取下,天气清寒,不过片刻,沸水变成温热,初曦将夏恒之揽在身上,靠在肩膀上,将水罐凑到他唇间。
温热的水顺着他唇角缓缓流下,很快将盖在他胸前的外衣打湿,初曦顾不上其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灌了一大口水,轻启他冰凉的薄唇,缓缓哺渡进他口中。
喂了半罐水,初曦才停下,再次轻轻将他平躺在轻石上。
天气寒冷,初曦不敢睡,也没有任何睡意,只守着火堆,不让它熄灭。已是深夜,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嘶哑的鸟鸣,在山谷中回荡,黑暗中,周围的山上有发着幽幽蓝光的眼睛望着他们,低低喘息,只是惧怕火光,不敢靠前,初曦看不清是什么野兽,只提高了警惕,即便去拾柴,也在夏恒之十步之内,好在,那些野兽试探了片刻,终还是退了回去。
到了后半夜,夏恒之果然发起了高热,火光下,本是苍白的脸色出现不正常的潮红,初曦轻唤了他几声,依旧昏迷不醒,气息越发微弱。
初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绢帕在冰冷的湖水中打湿,敷在他额头上,然后自中衣的裤子上撕下一段绵绸用冷水浸湿后给他擦身降温。
不断给他喂热水,换冷帕子,擦身,一直忙到天色将明,初曦摸了摸他额头,温度总算降了一些!
可是初曦心里却越发恐慌,一晚上过去,墨巳没有来,夏恒之的伤口急需处理和上药,天气寒冷,他又发着热,再耽搁下去,他必死无疑。
她不能离开,他伤势严重,更不能再挪动。
该怎么办?
初曦抬头仰望着头顶的一线天空,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助和彷徨!
天色已亮,阳光却照不到谷底,谷底依旧昏暗不明,天气清寒,山雾缭绕,只看的道四周山壁高不可测,身旁水潭寒气逼人,周围青苔遍地,初曦猛然吸了口凉气,清澈的目光恢复了往常的坚韧,与其等死,去寻路总还有一线希望。
主意已定,初曦不再迟疑,为夏恒之包扎伤口的衣袖早已被血浸透,初曦重新换洗过,这次扎的更紧一些,缓缓将他背在背上,再用盖在他身上的外袍将他缚在身上。
夏恒之头伏在她肩膀上,初曦侧头淡声笑道,“都说祸害遗千年,师兄,你还有千年要活,千万不要现在就挂了,否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美女你没调戏过,岂不是亏了!”
初曦的身高在女子里算是高挑的,然而夏恒之实在太高,初曦只得尽力挽住他的双腿,左右看了看,见山壁下的潭水似缓缓往左侧流,初曦毅然的选择往左侧走。
遍地碎石、荆棘,还有一些动物的骸骨,初曦尽量走的稳一些,顺着河流的方向,一直往前。
且说墨巳这边,下了山,山路上道路已经疏通,景州一边让人运粮下山,一边派人四处寻找初曦。
见墨巳出现,上官南和景州顿时围了上来,将那对母女交给官兵,墨巳将情况迅速而简洁的说了一遍。
“这群不分是非黑白的混蛋!”上官南咬牙恨声怒骂。
景州面色冷凝,立刻带着御林军和十数个官兵往索桥急奔而去。
墨巳带着众人上了山,只见山壁下狭窄的山路上遍地碎石,索桥已断,崖风肆虐,不见半个人影!
上官南一步扑到悬崖边上,只见崖下混沌不明,深不见底,一张英气的面孔顿时煞白,慌声道,“难道他们落崖了?”
墨巳俊颜冷鸷,一言不发,纵身就要跃下,却被景州伸臂揽住,“不可!”
景州面色铁青,无视对方扫过来凌厉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努力维持沉静的道,“他们若受了重伤你跳下去可能再将人带上来?若不能,你跳下去又能如何?”
此时一名本地的府兵上前道,“回大将军,小的小时候和师傅上山采药到过这,知道一条通往谷底的路,将军若是信任小的,小的愿领将军前往!”
墨巳倏然回首,对着那名官兵冷声道,“那还废话,还不赶紧带我们去找路!”
官兵被他冷厉的目光一扫顿时浑身一颤,“是、是,请跟小的来!”
然而众人走了两个时辰找到进山谷的路时,却发现此处不知何时发生过山崩,路早已经被堵死。
上官南一把拎起那个官兵的衣领,怒声道,“你确定走的路是通往那处崖底的?”
官兵吓的脸色青白,却不断点头,“小、小的确定,虽然小的那时年纪小,但肯定不会记错!”
已是三更,周围漆黑如墨,山风越发猛烈,吹的火把烈烈作响,山中春寒料峭,风刀霜剑,割的人脸颊发疼,景州后背却出了一层细汗,一手拎起那个被上官南吓的哆嗦的官兵纵身而起,踏着山石而上,冷声吩咐道,“常平带人在后面跟来,本将军先行一步!”
“是!”近卫常平应了一声,带着御林军和允州官兵快速的攀爬堵在路中间足有两丈高的山石。
景州身后,又有两道身影飞起,急速的飞掠而去。
然而崖底实在是太大,即便那官兵认识通往崖底的路,却也不能准确的找到索桥下那处,众人四处寻找,不停的呼喊,直到天蒙蒙亮时,朦胧的山雾中突然似有脚步声响起。
众人顿时停下搜索,愣愣的那看着一抹身影自山雾中走出,出现在众人面前。
少女长发凌乱的披散着,身上只着没有袖子的中衣,衣服脏乱褶皱,满身狼藉,寒风侵骨的山中裸露着两条手臂,上面伤痕累累,下身的裤子也被撕去了半截,不知走了多久,靴子已经磨破,走过来的山石上血迹斑斑。
少女后面背着比她高了一头的男人,红袍被烈风挂起,舒展如云,墨发垂下,遮住惨白的俊容。
初曦看着众人也是一愣,片刻后哀叹一声,“拜托,就别傻站着了,就没有人过来帮一把吗?你们难道是来郊游的,和我偶遇?”
众人如梦惊醒,压下心头的百种情绪,上官南忙带着两个御林军过去,将她背上的夏恒之缓缓放下。
“慢一点,他受了重伤!”初曦小心翼翼的放下背上的人,谨慎的吩咐道。
待夏恒之被接过去,初曦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
景州走过去,脱下身上的披风,半蹲在少女身前,深邃的黑眸中有少见的温柔,将披风围在她身上,抱起她便走,初曦也实在是太累了,任由他抱着,只回头郑重的吩咐道,“墨巳,我师兄他受了很重的刀伤,拜托你了!”
她知道宫玄的隐卫每人身上都带着极好的治伤药,有他在,夏恒之至少生命无忧!
墨巳面容依旧冷漠,却重重的点了点头。
出了山,景州带着初曦骑在马上一路疾驰,回到驿馆时,已过了戌时,怀中的少女双眸紧闭,已沉沉睡了过去。
李南泠和张崖因为大妞母女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此刻都在院子里焦急的等着,见景州抱着初曦进来,顿时都围了过来,
“曦儿、曦儿!”李南泠一张俏脸雪白,惶急的唤着初曦的名字。
沈烟轻见初曦一身狼狈,又紧闭双眼,顿时惊慌的不断上下查看,“曦儿她怎么了?”
大妞被她母亲抱着,站在人后不敢上前,目中却满是焦急和担忧。
景州在众人面上一扫,淡声道,“无碍,只是睡着了!”
说罢大步往初曦的房间走去,众人忙跟了上去。
躺在床上,初曦只睡了一个时辰,猛然惊醒,环顾四周,发现是睡在驿站里,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沈烟轻正端了米粥进来,见她起身,忙将碗放下,跑过来惊喜的道,“曦儿,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初曦身上的衣服被沈烟轻换了干净的,此时披上外衫就要往外走,边走边问道,“我师兄呢,回来没有?”
沈烟轻拉着她坐在椅子上,“你别急,夏世子已经回来了,郎中也来看过,伤口很深,失血过多如今还在昏迷着,已经按郎中开的方子熬了药,南泠正在那边伺候着!上官姑娘也回来了,方才一直在这守着,刚刚出去!”
初曦淡淡点头,一直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来,夏恒之他内力深厚,只要不伤及心脉,只需慢慢调养便好!
沈烟轻将米粥推到初曦面前,拿起桌子上的青瓷药瓶,柔声道,“你先吃点东西,你身上也受了伤,我给你擦药!”
初曦这才觉得身上、脚下都火辣辣的疼,浑身似散了架一般,将近两日没有吃东西,却一点不饿,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端起碗,喝了半碗米粥。
擦了药,沈烟轻端着剩下的半碗米粥去了厨房,初曦还是放心不下,打算再去夏恒之房里看看。
打开房门,却见门外廊下站着一道黑色的身影,听到门响,缓缓回头,面容冷肃,黑眸直直的看着她,启口问道,“醒了?”
驿站的房屋古旧破败,廊窗斑驳,此时已是深夜,廊下灯火幽暗,男人身影如松,挺直的站在黑夜中。
初曦出了门,与他并肩而站,轻声道,“将军还没睡?”
景州负手而立,目光在初曦的唇上滑过,暗了暗,侧过身去,淡声道,“睡不着。”
“今日多谢将军带我回来。”初曦倚着廊柱,墨发披散身后,精致白皙的面孔如素莲清雅沉静。
景州垂眸轻笑,“初曦一定要和我这样客气?”
初曦一怔,耸了耸肩,歪着头道,“不是客气,是尊敬,将军在我心中一直像一座山样的高大伟岸!”
景州微微皱了皱眉,“这些恭维的话自你口中说出来,为什么我只觉得别扭?”
“噗嗤”,初曦轻笑一声,挑眉认真的道,“我可是真心的!”
景州淡定点头,“暂且信你!”
话音一顿,景州继续道,“城外的难民知道你回来后,一直在城门外跪着,他们是受了城中那些粮商蛊惑煽动,以为你带人携赈粮和赈款私逃了,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你可要去见见那些人?”
初曦苦涩一笑,她是朝廷的钦差,带着十万担的粮食私逃,不要命了?真不知那些难民不谙世事还是根本就没相信过她?
“不必了,跪的久了,我不出现,他们自然也就散了!”当时在索桥上,知道要她的死的人是那些难民时,不失望是假的,只是后来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她没有心思想这些,现在也不知该用何种心情去面对他们。
景州微微点头,“那些粮商我已经派人将他们抓进牢中,太守陈薛登听说后惊慌不已,一晚上已经来驿馆三次。”
初曦冷笑一声,“他自然是该慌了,他和那些粮商定然是有见不得人的勾结,慢慢审,一个一个的往外揪!”
那些粮商固然是蛊惑了百姓,但若不是薛登的默认和默许,百姓怎会那样就轻信了?
“好,这些由我去安排,审问结果由你定夺。”景州目光柔和的看着少女,“夜深了,休息吧!”
初曦站直身体,清声道,“我去看看师兄,将军忙了几日,也要注意身体!”
景州微一点头,黑眸半垂,冷峻的面容隐在暗影中看不分明,转身下了长廊,挺直的身姿渐渐隐没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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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少女心事
初曦又站了一会,才转身往夏恒之的房间走去,推开门,却见李南泠正侧坐在床边,正用湿帕子轻柔细致的为夏恒之擦面。
幽暗的烛火下,床帐半卷,女子臻首蹙额,柳眉如烟,面若春桃,目光柔和专注的看着床上沉睡的男子,甚至忘了手中的绢帕,停在男人鬓角一动不动。
一阵风过,烛火摇曳,吹着打开的门吱呀吱呀作响,李南泠似被惊醒,转头见初曦站在门口,猛然起身,面容一惊后马上一喜,“曦儿,你醒了?身上的伤怎么样?”
“不碍事,烟轻已经给我擦了药。”初曦一边说着,迈进屋子,问道,“我师兄怎样?”
“公子他还昏迷着,不过喝了两次药后已经退了热!”李南泠忙道。
初曦走到床前,掀帐俯身看去,夏恒之面色依旧苍白,一双凤眸紧闭,长睫在眼下落下淡淡的暗影,平日矜贵邪魅的面孔此时多了几分清逸,如清辉皎月,俊美出尘。
嗯,一个男人生的比女人还要动人,怪不得惹了那么多桃花债。
但,李南泠不行,痴情少女遇风流公子,多半以悲剧结束,李南泠柔弱娇怜更适合一个专情稳重的人照顾她,她想要的夏恒之给不了,何必要后半生都在垂泪哀怜中度过?
初曦坐在床边,对着李南泠轻声道,“南泠你回去休息,我刚睡了,现在不困,后半夜由我来照顾师兄。”
“不必,我也不困,曦儿你身子还弱,更应该多休息!”李南泠急急开口道。
初曦摆手,“不用说了,明日你再来,回去吧!”
李南泠还想再说,见初曦面容坚决,只好讷讷闭了口,一双秋水明眸在床上的人身上凝了凝,才款款转身往门外走去。
刚一开门,上官南正好自门外经过,下意识的转头往房里看了一眼,顿时笑道,“一转眼的功夫就找不到人,一猜你就跑这里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
李南泠闻言目光一窒,纤腰微弯,对着上官南微微福了福身,替两人将门阖上。
上官南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自顾倒了茶水,边喝边道,“你就让那姑娘伺候不就得了,你来凑什么热闹!我看那姑娘不错,模样好,性子也柔,有你的庇佑,就算以后嫁入侯府也吃不了亏,不过,还得看夏恒之的意思,在我看来,他眼里只有你这个师妹!”
门外的李南泠刚要走,听到里面李南泠的话顿时脸色一白,杏眸中水光闪烁,咬着下唇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目光失落哀伤,许久才失魂落魄的往寝房走去。
“还是操心你自己吧!”初曦走过来,一把将她手中的茶杯夺过来,就着喝了两口,冷哼道,“你呢,这大半夜的还不睡?”
“切”上官南撇她一眼,“我还不是担心你才过来看看!”
初曦放下茶盏眯眼一笑,“那小爷我还得多谢你关心了!”
“咱俩谁跟谁,客气!”
初曦轻笑一声,拽着她的衣服起身,“行了,看也看过了,睡觉去吧,你不是也一夜没合眼,赶紧去睡!”
“你知道就好,我可都是为了你!”
“知道知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初曦推着上官往外走。
“一点诚意也没有!行,那我去睡了!”上官南打开门,迈出一条腿,突然回头挑眉一脸的猥琐,“我看那床宽的很,足可睡两人,你困了,直接睡了就行,也许美人在侧,你那师兄就醒了!”
初曦一脚将她没迈出去的那条腿也踹了出去,“滚!”
院子里渐渐静了下来,过了子时,初曦也开始困倦,在屋子里翻了翻,自一个柜子的角落里翻出一本黄皮的书来,上面秀丽的小楷字体写着“晨言暮语”四个字,呵,名字起的很小资啊!
初曦来了兴致,将烛灯挑的更亮一些,兴致勃勃的翻开,一炷香后,初曦托腮的手一滑,猛然惊醒,长舒了口气,“啪”的一声将书阖上,尼玛,什么小资,书里讲的就是早晨请安晚上道别那些繁缛礼节的事,一句话颠来倒去,她看的越来越困,竟然睡着了!
随手将书一扔,可惜了这么个名字,简直就是标题党!
起身走到床边,见夏恒之依旧睡的沉,初曦喝了茶醒了醒神,一直坚持到天快亮时,终熬不住,伏在床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咚咚的敲门声惊醒的,初曦猛然起身,睁着惺忪的双眼去看夏恒之,见他依旧睡着,呼吸也渐稳,才松了口气,看了看窗外见天刚蒙蒙亮,转身往门外走去。
“来了!来了!”
初曦声音沙哑的喊了两声,呼啦一声打开房门。
李南泠端着一盆热水站在门外,一身丁香色色束腰长裙,秀发细致的挽在脑后,清晨的雾气中,容颜清秀柔美,身若扶柳,看到出初曦开门,杏眸一弯,静静的笑道,“曦儿,天亮了,你熬了一夜去睡一会吧,我来照顾公子。”
“好,等下我让烟轻来换你!”初曦说着出了门。
“不用了!”李南泠急声开口,似是发觉自己失态,声音一缓,才继续道,“烟轻姐姐正在厨房里熬药,也很辛苦,我一个人就行!”
初曦半侧着身,眸子一垂,半晌才勾唇笑道,“行,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
“嗯,曦儿放心就是!”李南泠轻快的应了声。
初曦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咬唇思索片刻,长长一叹,这个傻姑娘!
事情终究因她而起,她不能坐视不管,看来回殷都后,要尽快给她找个好人家才是,其实二丫就挺好,可惜看两人似乎都没那方面的意思!
突然又轻轻皱了皱眉,这种事,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她认为对的,南泠未必喜欢,到底该不该阻止呢?
男女之事比对付朝中那些狡猾奸诈的官员还要麻烦!
真是头疼!
初曦揉了揉眉心,刚要回房,抬头便见景州正走过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夏恒之的房门,眉心一蹙,沉声问道,“你守了一夜?”
“将军早啊!”初曦喊了一声,才回道,“是,我前半夜睡了,所以就让她们去休息了!”
景州面色沉淡,背对着晨光微一点头,淡声问道,“夏世子怎样?”
初曦揉了揉发沉的肩膀,一双眸子清凉如洗,认真的回道,“好些了,只是还没醒!”
从知道山匪抢劫赈粮便赶往祝女峰,后又落崖,加上昨夜,初曦已经三夜没好好的睡过一觉,景州见她面色疲惫,不由得心中微微一窒,声音也跟着轻缓下来,“去休息吧,这里这么多人,夏世子不会有事!”
初曦点头,“那我先走了,有事让烟轻去找我!”
“好!”
房间里,李南泠在床边站了一会,才用刚刚端进来的水湿了帕子,侧坐在床边上,在自己的脸上试了试温度,才轻轻的为床上的人洁面,手指捏着柔软的绢帕轻轻的滑过男人似笼着三月烟雨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精致的下颔,缓缓往下,似乎能感受到男子脖颈上轻微的跳动,然后停在他的喉结上。
李南泠耳根一烫,整个俏脸都红了起来,手指慌忙收回,胸口砰砰直跳,似藏了一只兔子。
许久,她才起身,重新洗了帕子,为男子擦拭手臂。
男人的手指骨节分明,清俊如玉,她手中的帕子刚一碰,就见手指突然动了动,李南泠顿时惊喜万分,霍然抬头道,“公子、公子,你醒了是吗?”
“公子?”
“公子!”
然而任她软言糯语唤了半天,床上的人仍旧长眸紧闭,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李南泠面上的笑容僵住,失望的坐在床边,柔胰缓缓覆在男子的手背上,踌躇了片刻,终是执了男子的手轻轻的放在脸上,目光痴缠,神色紧张而恍惚,低声喃喃道,“公子,我盼着你早日醒来,平安无事,又盼着你一直这样睡着,我才能时时的守着你,就是这样伺候你一辈子,我也愿意!”
女子面如桃粉,眼含春水,“其实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否则你为什么每次都冲我笑,还那么照顾我。可是你更喜欢曦儿,我看的出来。”她面容一黯,自顾说道,“不过曦儿是喜欢太子殿下,她早晚都会是太子妃,公子为何不明白,只有我是真心待你的。”
窗纱上隐隐映着院子里梧桐树蜿蜒错综的树影,光影游转,层叠幽深,似怀春少女的心事,欲说还休,缱绻朦胧,只待春风十里,遇风而长,花木秾华。
床边上的女子依旧轻轻的低语,如风轻吟。
初曦回了房倒头便睡,一直睡到日上中天,被上官南拎起来,灌了几口汤,初曦喝了将近半碗才睁开半闭的大眼,疑惑的问道,“鸡汤?”
上次偷的鸡明明吃完了!
上官南英气的眉一挑,狡黠笑道,“太守府无偿赞助的!”
初曦拍了拍她肩膀,赞许的道,“这等本事学会了,以后肯定饿不着,有前途!”
上官南凑上前,神秘的道,“你猜我偷鸡的时候,躲在梁上的听到太守府的小丫鬟们说什么?”
“说什么了?”初曦一边喝汤,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太守府的下人都在议论这两日薛登心事重重,食不下咽夜不安眠,头发都白了一半,还有,因为无心房事,床榻上不给力,薛陈氏欲求不满和他打了一架,正哭着闹着回娘家呢!”
“噗!”
初曦一口鸡汤喷了出去,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道,“后、后面那事也、也是你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