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光线下,鱼楣苍白的面容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握住鱼芷的手,恨声道,“小璃害我如此,我当时便发誓要她百倍偿还,长姐,你要帮我!”

鱼芷看着一脸狰狞的鱼楣,不禁心生酸楚,曾经娇柔婉约的女子何时变成了如此模样,手轻轻抚上她苍白削瘦的脸颊,温声道,“楣儿,以前的事已经过去,再不能回转,放下吧,恒之注定与你无缘,你又何苦强求?”

鱼楣愤然摇头,“明明是那贱人害我至此,我怎么甘心,长姐可知我在梁府过的如何水深火热,害我的人就在那,你是我的亲姐姐,难道不该帮我报仇?”

“她纵然有错,但到底是你自己、”鱼芷顿了顿,转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是我自己下贱、长姐可是这意思?”鱼楣瞪着一双通红的眸子,声音嘶哑的问道。

“不,楣儿、”鱼芷急声解释。

“不必说了!”鱼楣打断她的话,放开鱼芷的手,擦点脸上的泪痕,冷声道,“我委身梁宏不过是迫不得已,那日的耻辱却是她一手陷害,我绝不会让她好过,我得不到的,她也休想得到!长姐不肯帮我,媚儿自己也能想办法!长姐是将要做太子妃的人,荣华无限,我的死活跟你自然没有关系,在你和父亲眼中,楣儿早已是弃子,根本不再值得你们在意!”

“不是这样,楣儿,你听长姐、”

鱼芷还想再解释,却见鱼楣猛然扭过头去,只得住了口,摇头轻叹一声,车内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良久,马车终于在相府门前停下,鱼楣先一步下了车,甩开上前扶她的丫鬟,快步进了相府巍峨的大门。

鱼芷面色沉郁倦怠,穿过前院一路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却见鱼楣正等在院前的梅花树下,看到她走过来,倏然回头,诡异的一笑,“长姐,楣儿不得不提醒您一句,那小璃勾引的可不只恒之哥哥一人,见那样子,太子殿下对她也是另眼相待的,长姐可要小心才是!”说罢微微福身,淡声道,“楣儿退下了,长姐早点安歇!”

鱼芷久久的站在那,端庄的面容上沉淡如水,缓缓闭上眼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初曦的表白

此时熏翠别院内,已将近三更,沈烟轻见初曦仍未回来,想着某人见酒必醉的德行,怕她明日早起宿醉头疼,便去厨房做了醒酒汤,用保温的瓷蛊盛了,端着往初曦住的阁院走。

不见月色,唯有廊下烛火昏黄暗淡,沈烟轻双手捧着托盘小心的在廊下行走,知道院子里没有下人,便只低头顾着脚下,转弯是却不妨对面也有人走过来,两来不及躲闪顿时撞在一起,对面之人身手极好,撞上的刹那,凌空向后退开一步。

沈烟轻惊呼一声直直向地上倒去,托盘上的瓷盅一歪,盖子滑落,滚烫的汤水哗的一声,全部浇在女子的手腕上。

转身要走的墨巳闻声回身,不由得眉头一皱,大步走过来,撩开女子的袖子,只见女子白皙细嫩的手臂被烫的通红,有的地方已经开始起了水泡。

几下将上面的汤水拂开,将女子的衣袖一撕,打横抱起她便走。

沈烟轻忍着疼痛,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臂奋力的推着男人的肩膀,“放开我,不用你管!”

墨巳一张俊脸紧绷,低头沉声喝道,“闭嘴!”

说罢,脚下一点,飞身掠过回廊,寻到一处浅湖,将女子放在地上,用手舀了冰凉的水浇在女子已经红肿的手臂上,突然手一顿,抬头见女子面容素白清丽,倔强的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抱歉!”墨巳颇为不自然的道了一句,“我去给你拿烫伤药,应该不会留疤!”

“不用!”

沈烟轻垂眸极淡的说了一句,看也不看男子一眼,起身便走。

墨巳有些愣怔的看着女子单薄的背影,突然开口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沈烟轻脚步一顿,却未回头,那抹淡如云烟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宫门离别院不过数百步,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待看到别院高高的大门,初曦突然道,“南泠,你先回去,我有话和师兄说!”

“哦!”李南泠乖巧的应了一声,水眸一转,转身对着夏恒之一幅,腰肢款款的进了院子。

初曦倚着门口的石狮,懒懒的道,“说吧,什么事?”

夏恒之挨着初曦姿态慵懒的靠着狮身,眼睛眨了眨,看着少女如莲的素颜,淡笑道,“乍见师妹真容,竟有隔世之感,不过半年,师妹变化之大,竟让我不相信师妹还是之前的小璃。”

初曦看上去真的有些乏累,头仰在冰凉的石头上,看着天上的星辰,淡声道,“人总是会变得,就像幼童总会长大,没有什么稀奇的。”

“所以呢、”夏恒之突然扼住初曦的下颔,眼睛一眨,魅惑之极,然而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中却渐渐有了凉意,“师妹已经移情别恋了吗?”

初曦想起小璃曾经对夏恒之的痴恋,不由得勾唇一笑,笑不及眼底,“师兄,小璃已经死了。”

“师妹此话何意?”夏恒之眸子一闪,顾盼生辉。

只是再无人为之痴迷。

初曦耸肩一笑,直直的看着他,声音清亮干脆,“就像你说的,我喜欢上了别人,所以以前那个傻姑娘已经不存在了。”

“哦?师妹喜欢上了何人,可否说给师兄知道?”夏恒之笑容微滞,淡淡问道。

“当然,师兄,我喜欢上了宫玄,很喜欢!”初曦不曾对宫玄说过喜欢二字,今日开口方知,原来说出来竟如此畅快,虽然那人不曾听到。

夏恒之眸子一眯,猛然撒手,踉跄的后退一步,良久,隐下眉间的伤痛,凉凉一笑,“什么时候的事?”

“谁知道呢?”初曦叹息了一声,清绝的面容上带着温柔的笑,“大概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种。”

那笑容将男人刺痛,面上的笑终于再无法维持,深吸了口气,将胸口的晦涩一呼而出,缓缓道,“曦儿,我知道你气那晚我亲了鱼楣,我也一直想和你解释,我和她并无半点旖旎,那晚不过是一时所惑,你又何必如此赌气?”

“师兄,我从不拿感情的事赌气,我说喜欢宫玄,便是真的喜欢。”初曦懒懒的起身,往大门里走,边走边挥手道,“困了,回去睡觉,师兄晚安!”

已是深夜,周围弥漫了一层薄雾,将门前的灯笼笼罩,连灯影都变得模糊,初曦一步步上了台阶,抬腿迈入门槛的那一刹那,突然回头,对着隐在雾中那道欣长的身影轻声道,“师兄,不要对每个女子都做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时间长了或许你自己都已无法分辨真假,若有一日真遇到你深爱的女人,因此而错过,岂不是抱憾一生!”

言尽于此,从此小璃的感情彻底被她做了一个了结,而她和他的那一点最初的萌动,早已在那一夜,就已经戛然而止!

不是已经错过了吗?夏恒之嗤笑一声,一股噬心的凄楚从心底而起,向着四肢百骸蔓延,周围的黑暗铺天盖地而来,将他重重包围,灭顶的窒息感扼住他的喉咙,无法呼吸,挣脱不得。

唇角勾出一抹凉薄的笑,看也不看女子一眼,夏恒之抬步便走,越走越快,最后竟用上了轻功,似身后有洪水猛兽,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初曦回到西阁苑的时候,看着黑漆漆的房间,猜着宫玄今日肯定是被留在了宫里,不能来了。

终于能睡个好觉,初曦伸了伸懒腰,忍不住嘀咕,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一处空荡荡的,深夜的寒风灌进去,撞的微微发疼。

初曦也不着急回屋,抱膝坐在长廊下,仰面看着天上星辰辽阔,空的那一部分也许是小璃在这具身体里仅存的意识,是对夏恒之最后的眷恋,被她毫不留情的抽离,彻底化风而去。

寒风愈冷,初曦拂袍起身,推门而入。

廊下的灯影照进来,房内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初曦取了换洗的衣服,脱掉靴子,赤着脚进了澡房。

脱掉长袍、中衣,少女缓缓步入温热的池水中,倚壁而坐,将小衣、束胸解下随手扔在一旁的雕花木架上,池水及少女胸前,昏暗的灯影下,精巧的锁骨下,曲线优美起伏,肤如凝脂,盈盈如玉。

初曦打散长发,水缎一般的垂下来,撩了一把水泼在脸上,突然眸子一眯,就见对面的池壁下水波一闪,瞬间便到了身前,初曦方要起身,双腿便被人抓住,身体被托起,潮湿微凉的唇舌沿着她修长的双腿缓缓而上。

风浪忽起,初曦如波涛汹涌中的一尾轻舟,随着波浪起伏,拼命的想要靠岸逃离,却逃不开那渐渐急促的呼吸,如被弃在沙漠的跋涉者,急切的寻找,终于于仙草葳蕤处寻一甘泉,肆意畅饮。

如四月花落,如月落山巅,无法描述的轻柔婉转,水浪突然迎风而起,没顶而至,初曦闭上眼睛,似是要窒息而亡。

良久,男人才从水中探身出来,将战栗的少女拥在怀中,吻上她颤如蝶翼的长睫,缓缓而下,在她泛着潋滟水光的唇瓣上辗转。

初曦睁开眼睛,眸中水雾凝结,含嗔含怨,伸臂一推,转身要离开。

男人轻笑一声,伸手将她捞出来,紧紧的困在怀中,一下下抚着她滑顺的长发,声音低哑悦耳,“好了,不闹了,本宫一时情不自禁,曦儿莫恼。”

已是深夜,房中静谧,只有窗棂上投过来淡淡的红光撒在池水上,波光粼粼,那样微弱的光芒,在氤氲的水雾中折射出陆离斑驳的光影,温度未降,薄薄水汽中都是暧昧朦胧的气息。

初曦两颊粉霞淡染,娇如桃花,伏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良久,呼吸才渐渐平稳,一双眸子恢复清明,声音却依旧有些暗哑,“今日的事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

宫玄殷红的薄唇轻扬,静静的道,“若是告诉你,你不同意,我怕自己会动摇。”

遇到和她有关的事,他现在已经习惯以她的心意为主,可是,他已经等不及了,她和他之前遇到的所有的人和事都不同,似永远不会在他的掌控之内,他竟然会心生惶恐,所以这次才孤注一掷,将所有都全盘托出,并求父皇演了一出戏。

初曦默然,恢复女身,确实有很多不方便,但是这样两人就更近了一步,她虽意外,却也是欢喜的。

宫玄拥着少女的手臂紧了紧,低头幽深漆黑的眸子看着少女,手指沿着她的眉梢脸颊耳珠游走,淡声道,“我的初曦好大的面子,竟让景大将军、夏世子一同为你求情,而方才,在门外,初曦又是为谁唉声叹气,嗯?”

最后一声低沉浅淡,含着若有若有的旎旖妖雅,如夜风拨动长弦,余音轻颤。

初曦一双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越发清澈明亮,仰头在含住男人殷红的薄唇,吮了吮,眼睛里跳跃着火光,微微一眯,轻声道,“宫玄”

沉溺在那双水波荡漾的清眸中,男人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甚至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嗯?”

“我喜欢你,很喜欢,比喜欢所有的人加起来还要喜欢!”

少女说的大方坚定,没有任何羞赧和迟疑,男人突然愣在那里,直直的看着她,眸似深海,里面有月华初升,银辉自九天而落,瞬间照亮了心底最柔软的那处。

将少女拥入怀中,似要嵌入身体一般的用力,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初曦的表白,本宫也很喜欢,此夜之言,一生不忘!”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上元灯会

翌日一早,刚过卯时,沈烟轻已经起身,端了木盆去打水洗漱。

打开门,突然一愣,缓缓蹲下身,将门前的一个白色瓷瓶拾起,不由得眉头一皱,四处望了望,打开盖子,一股清淡的药香弥漫开来。

沈烟轻面色依旧沉淡无波,转身回房,将瓷瓶放在柜子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回身又走了出去。

天还未亮,院子中雾气缭绕,花木山石隐在薄雾中,只看到一个个模糊的轮廓,沈烟轻静静的穿过回廊,墨发如云,面容清美宁静,单薄的身影渐渐没入晨雾中,再寻不到踪迹。

幽暗的房间内,残香已冷,帐帘半卷,初曦猛然惊醒,大喊一声,“完了,今天迟到了!”

说罢惺忪的睡眼还未睁开,便要掀帐下床。

突然一条手臂横过来,将她拉进怀里,男人沙哑低缓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今日不用去上朝,时辰还早,睡吧!”

初曦恍然响起今日才是大年初二,她还有三天的年假,顿时幸福的几乎涕零,往男人温热的怀中的拱了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大年初一过后,过节的气氛不消反涨,城中宫内夜夜笙歌,喧嚣不断,初曦却一日比一日过的惆怅。

当晚饭时看到桌子上那道红影时,这种惆怅的心情顿时达到了顶点,抢过女子手中正啃的鸡腿,挑眉道,“朝廷难道没给你们准备饭吗?”

为什么要天天来她这里蹭饭,她有三人加一只狐,一大家子要养活,压力也很大啊!

上官南抹了抹手上的油,淡定的道,“你家的饭好吃啊!”

初曦扶额,自从那日宫宴以后,这姑娘就赖上她了,每天来这要跟她比试,她最近忙科举的事忙的不可开交,哪有时间陪她玩,于是,上官南便日日上门,最近和二丫白狐混的比她还熟。

张崖歪歪斜斜的倚着木椅,嘴里叼一根鸡爪,口齿含糊的道,“小爷,上官姑娘就想跟你比试跳个舞,你就比一下,正好让我们也开开眼界,你不知道,现在大街上都在议论那日您的惊鸿一舞,说书的都出段子了!”

“你知道个毛线!滚一边去!”初曦骂了一句,转头脸上又挂了笑,“上官姑娘如果对驿站的食宿不满意,本官可以上报皇上,特别给你改善!”

上官南是什么心思她现在还不清楚,那一日她们跳的舞都有前世华尔兹的影子,上官南也许真的是觉得找到了旗鼓相当的舞者,也许是对她为什么会跳西梁的舞感到好奇,也许她就是穿越人故意试探她。

她们现在都在猜疑、试探对方,不管上官南是哪种,她都不能继续和她在跳当日的舞,万一漏了马脚,敌明我暗,那对她就太不利了!

事关存亡大事,她不得不防!

上官南拍了拍手,英气的眉峰一挑,在初曦手臂上一拍,“你一说正好提醒我了,驿站那人太多了,尤其那些十三部落的使臣,太聒噪,我看你这院子清幽雅致,我决定以后就住这了!”

“靠!”初曦一把将她的手打落,咬牙怒道,“拿开你的手,少往我身上抹油,本官明天就上本参你们这群使臣,强取豪夺,鸠占鹊巢,喧宾夺主!”

“噗嗤”,张崖将嘴里的鸡骨头都喷了出来,指着她嘲笑道,“小爷,那是一个意思吗?”

初曦捡起方才从上官南嘴里抢过来的鸡腿抬手扔了过去,“你丫的闭嘴!”

抬头见李南泠和沈烟轻正低头偷笑,更是怒上心头,“烟轻告诉厨房,明日起,只吃馒头咸菜,不许有一滴荤腥!”

说罢转身便往外走,只听身后传来上官南淡淡的一声,“张大人果然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知道本姑娘这几日大鱼大肉吃多了,正想吃点清淡的。”

初曦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下石阶。

上元节那日朝中沐休,初曦带着院子里的人去逛灯市,当然,还有怎么赖也赖不掉的上官使臣。

其他国家的使臣都已近陆续回国了,上官南却留了下来,美名其曰,一直仰仗大国风采,要留下多方学习一下。

初曦听到的时候,赶紧跑回家,让人把所有的大门关闭,甚至客房的门也全部都加了一把锁,结果第二日就看到上官南伸着懒腰从初曦住的阁楼西暖阁中走来。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我说张大人,你和太子殿下晚上能不能动静小一点,麻烦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孤家寡人的感受!”

初曦当场石化,连羞带窘,仔细的回忆昨夜和宫玄做了什么,结果便忘了责问上官南私闯民宅之罪。

出门的时候发现已经有马车等在门外,赶车的竟是墨巳,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冷声道,“主上宫内有事缠身,稍后会赶来,由属下带着各位过去。”

今夜城内有赏灯会,宫玄昨夜曾说过陪她一起去,来不了初曦也不介意,只是不曾想会是墨巳,自从在玉溪关那夜两人说过那番话后很少见面,墨巳似是一直也看不惯她。

初曦仍旧是身着淡青色长袍,外罩狐裘披风,墨发高束,一身男子装扮,只是没有戴面具的脸颊上一双清眸恍若秋水,鼻梁挺巧,唇若樱瓣,不染半点脂粉,已是绝美之姿。

扯着嘴角笑了笑,抬步上了马车,声音淡淡,“那就劳烦墨隐卫长了!”

众人跟在初曦身后依次上了马车,最后是沈烟轻,刚要弯身进入车内,就听身后传来冷淡的一声,“伤好了吗?”

沈烟轻身形一顿,面容不变,只微微点了点头,裙衫一闪,进了马车。

如今正是盛世,又遇佳节,虽然天气寒冷,却抵挡不住人们过节的热情,长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看烟花赏花灯的人,街道两边卖水粉的、卖瓷器的、卖花灯、杂耍卖艺的…吆喝声、欢笑声练成一片。

今夜天公作美,一轮圆月当空,皎洁的月色下,灯火阑珊,火树银花,人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欢歌笑语不断,一派盛世繁荣之景。

初曦他们在街口就下了马车,一行俊男美女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初曦却浑然不觉,早已被繁华热闹的灯市吸引,瞧着什么都新鲜,一路往前蹿。

最热闹的还数卖花灯的那,宫灯做的精巧,纱灯、琉璃盏、红木雕…。上面绘有山水花草,瑞兽仙鸟各种吉样如意的图样,精美绝伦。

会做生意的小贩在灯下系了灯谜,只要能解开的人,可将灯盏白送,若解不出,则需付两倍的银子。

上官南手中拿着一个八角琉璃盏,看着上面的灯皱眉,初曦凑过去,瞄了一眼,见上面写着,“直上浮云间”打一个字。

初曦悠悠一笑,“要不要本小爷告诉你?”

上官南斜一眼过来,突然恍然的瞪大眼睛,提笔将字写在灯谜之后。

小贩看了一眼,笑道,“姑娘猜的对,这灯送给您了!”

上官南顿时眉眼飞扬,目中满是兴奋的光芒,将灯随手扔给李南泠,“送你了!”

李南泠看了初曦一眼,才接过,柔声笑道,“谢上官姑娘!”

初曦跨国灯摊继续往前走,路过上官南身前时,似不经意的笑道,“上官姑娘如此兴奋,难道以前没逛过灯市,猜过灯谜?”

上官南面上笑容一僵,目光闪了闪,笑道,“西梁卞梁城怎能和殷都相比,本姑娘高兴,张大人有意见?”

初曦耸肩,“自然没有,上官姑娘高兴就好!”

此时人群突然涌上来,拥着他们往河岸上走,后面有人挤过来,将两侧的人往后一推,不管不顾的往前挤。

走在后面的沈烟轻被推了一个趔趄,脚步不知绊到了什么地方,身子一偏便往地上倒去,还来不及惊呼,身体便被一双手臂用力的揽住,男人高大的身体挡在她身后,气息冷寒的看着前面那人,避着女子受伤的那条手臂扶着她起身,淡声问道,“没事吧?”

沈烟轻站直了身体,半垂着头轻轻点头,“多谢!”

墨巳微一点头,身影如电,闪过拥挤的人群,紧紧跟在初曦后面。

原来前面是上元节最热闹的节目,抢花灯,由青竹搭一层层搭建而起的竹塔上面挂有朝廷司灯坊做的龙凤呈祥灯。

据说龙凤宫灯的灯架由黄梨木所制,经十名能工巧匠雕刻三十日而成,四角描金,灯的八面皆镶嵌水晶,火光一闪,五彩缤纷,美轮美奂,价值千金。

而此时龙凤灯就挂在高台最顶上,众人皆可登高抢灯,谁第一个抢到,便是谁的!

千金灯盏的诱惑自然是极大,因此每年高台下都聚满了人,等着攀上竹塔,取得灯盏,一夜暴富。

初曦他们赶到的时候,下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四面还有人不断的涌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由空竹搭成的竹塔有二十丈之高,开始竹节密集,越往上间隔越大,竹子也越细,到了顶层的时候,竹阶之间的跨度已足足有一丈之远,而竹子只有一指粗细。

十分考量人的轻功和胆量。

所以围观的人多,但真正敢上去抢的人却少,毕竟若是真摔下来,灯没抢到还落个残疾就太不划算了!

然而,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抢灯的时辰还未到,人群的最前方已经聚集了数十人,短袖短裤的打扮,看上去大多是会武艺的江湖人,在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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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抢灯

初曦挑眉,对着上官南勾唇一笑,“不是一直要和我比试吗?今日我们就比谁先抢到那灯,敢不敢?”

上官南一抬下巴,“正有此意!”

“好!我若赢了,你以后再不许纠缠我和你跳舞!”

“一言为定!”

李南泠听到两人对话,忙上前拉着初曦的手臂道,“曦儿,太高了,看的我眼晕,不要比了。”

“放心,等我抢下那龙凤灯给你玩,乖,在这等着!”初曦安抚的拍了拍李南泠清秀的脸颊。

上官南冷哼一声,“话不要说的太早,谁能抢到还不一定呢!”

几人站在人群中一边说笑一边等着抢灯的时辰开始,长街对面的阁楼上,一女子坐在二楼的美人靠上,女子一身云烟挑纱织锦长裙,面上戴着纱巾,看不清面容,只露出白皙的下颔和秀美的轮廓,斜斜的倚着木栏,腰肢纤细,身若扶柳,气质娇弱,而露在面纱外的那双眼睛却似淬了毒一般闪着幽幽暗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人群中那道身影,淡声道,“看仔细,就是身穿狐裘披风那人,按我说的去做,事成之后,我有重赏!”

“是!”身后两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男子躬身站在一旁,顺着女子的目光扫了一眼,应声后退,很快下楼便混进了人群中。

此时只听更鼓的声音突然响起,人群中一静,随即喧哗又起,抢灯开始了!

竹塔下的数十人已经争先恐后的向着竹台上纵跃而上,上官南头一歪头做了一个走起的姿势,先一步踏上竹架,急速的向上攀跃。

初曦不急不缓的脱下身后的披风,随手系在沈烟轻身上,粲然一笑,脚尖一点,纵身而去,身如隼鹰,几个起落,已在众人之上。

初曦落在竹架上,刚要再次翻身而上,突然身后呼啸声起,猛然回身,便见下面一灰衣圆脸男子手执锦套索,狠辣的向她的后背甩来。

初曦目光一凛,旋身躲避,忽然眼前红影一闪,上官南将那绳索紧紧抓在手中,居高临下的瞪着那人,冷声怒道,“卑鄙!”说罢手臂一挥,绳索带着那人直直的飞了出去。

初曦咧嘴一笑,“谢了,这个人情小爷我记下了!”

上官南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手脚并用,快速的向上攀跃。

这一耽搁,下面的人都已经追了上来,突然左侧一只脚横过来,那人双手攀着竹架,面容狠厉,一个扫堂腿,就要将初曦踹下竹架,初曦看也不看,一脚踏在那人腿上,只听咔嚓一声腿骨断裂的脆响,那人惨叫一声,直直的自三丈高的竹阶上跌了下去。

上官南闻声回头,斜睨了初曦一眼,英气的眉峰一挑,继续向上。

两人并肩合作,默契无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等到攀至一半的时候,数十人还剩十人不到。

竹塔下面人潮涌动,呼声不断,几乎引了全城的百姓观看。

宫外一片繁华喧嚣,宫内今夜却极其安静,一排排琉璃灯盏蜿蜒,彩绸缠树,红毯铺地,说不尽的奢靡富丽堂皇。

连接数日的宫宴,乾元帝渐感乏累,今夜让各宫自行安排赏灯晚宴,然后派人传了太子宫玄去养心殿陪他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