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混乱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清喝,初曦深吸了口气,知道步子不能迈的太大,否则触犯到上层社会的权益,必然遭到毫不留情的反噬。

“皇上,微臣建议,参加科举考试的人第一要品质优良,第二要自士族弟子中选,这样不仅可为朝廷选拔优秀的官员,还可督促士族子弟勤勉不怠,请皇上定夺!”

初曦的话音一落,刚才反对的群臣顿时都闭了嘴,讷讷的支吾几声,露出一副正深思考虑的神情。

大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乾元帝起身望着窗外,面色沉重,许久,突然转身,沉喝道,“好!朕准了,此事就交由张郎中和江侍郎你二人主理,三日后将详细的方案交给朕!此制若能实行,朕有重赏!”

“是!”

初曦和江正两人同时领命。

出了养心殿,初曦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层细汗,这是她入朝后做的第一件事,此次选官制度的改革,必然会惊动朝野,在将来甚至会改变大夏的朝局。

在历史上,科举制备受诟病,但在隋唐初期刚刚实行时,对朝廷官员的选拔的确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所以科举制在历史的长河中是必然的一步,她只是将之提前了而已。

“张大人!”

突然身后传来低沉的一声,初曦转身便看到江正大步走了上来,一改之前的轻谩,周正的面孔含笑道,“张大人,之前对张大人稍有偏见,失礼之处,还望张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初曦微笑还礼,“江大人客气了!”

江正目含欣赏,“张大人提出的科举制简直是一语惊人,鄙人还有许多事想向张大人请教!”

“请教不敢当,江大人尽管问就是!”

江正抬手做了一个虚让的姿势,“那我们边走边说。”

两人回道福熙阁,从科举制的出题,到审核到乡试人员的选拔,一直谈到日落西山,江正似久逢知己一般,激动之处忍不住拍案叫绝,直到福熙阁的其他官员都已回家,内侍来清理阁院,仍觉得意犹未尽。

天色将暗,仪元殿中只剩他二人,两人一同往宫门外走,江正沉思片刻,突然开口问道,

“在养心殿时,说到参加科举人员的资格,张大人说必须是士族子弟,可是真心之言?”

初曦一怔,笑道,“江大人何意?”

江正抬目望着夕阳下被铺了一层金光的重重殿宇,意味深长的道,“我当时真的希望张大人会向皇上提出,无论寒门还是士族,只要是大夏子民,皆可参见会试!”

初曦目光一闪,笑问,“江大人也是出身大家士族,难道不怕寒门子弟为官后,侵犯了士族的权益?”

江正猛然转身,目光正气凛然,“如今士族子弟只知玩乐,不学无术,张大人看看梁小王爷和王文则便可见一斑,长此以往,大夏朝政必将走向衰落,事关我大夏生死存亡,还谈何士族的利益?”

初曦心头一震,在这样的朝代,向江正这样不迂腐、不守旧的人实在难得,更为他的民族大义而钦佩,不由得心生敬重,

“江大人忠国之心让下官佩服!士族中也不只是梁子瑜那样的纨绔子弟,也有很多贵族公子像江大人一样才华横溢。寒门之中确实有不少饱学之士,他们报国无门,一身才学无处施展,正需要大人这样的人为他们寻一条出路。但士族垄断朝政已久,不是一朝半夕便可更改的,下官保证,终有一日,下官会让寒门子弟坐在会试的考场上!”

“张大人此话当真?”江正激动之下,一把抓住初曦的手臂,连平时一丝不苟的面容都有几分波动。

“江大人!”

低沉的一声传来,两人同时转头,就见太子宫玄立在院门处,一身玄色织锦云纹滚边锦袍,衣袂舒卷如墨云泼洒,夕阳下,耳畔的墨发染了淡淡霞色,映入他漆黑如墨的寒眸中,流光点点,那华光中又生出几分淡漠,矜贵,漫不经心。

江正忙撒了初曦的手臂,对着宫玄躬身行礼,“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宫玄声音淡如流云,“宫门就要关了,江大人还是尽快出宫吧!”

“是!”江正应了声,对着初曦拱手一礼,“今日和张大人一叙十分尽兴,明日早朝后,再继续和大人商谈科举之事。”

“江大人请便!”初曦点了点头,彬彬有礼的和江正道别。

待院子里只剩两人,宫玄款款走过来,欣长的身姿遮住越发暗淡的光线,清俊的长指一挑少女精致的下颔,扬唇淡笑道,“即便他们将你当做男子,看到有人接近你,本宫心里也不舒服,张大人说该怎么办?”

初曦摸了摸鼻子,深吸一口气,认真的道,“太子殿下不舒服应该去找太医才是,本郎中非彼郎中,不会医病!”

宫玄轻笑一声,“本宫倒有一个法子,便是直接将张大人带到父皇那里,请父皇赐婚,然后将张大人娶进东宫,每日看着,便舒服了!”

初曦顿时眼睛一瞪,声音从牙缝里一个个蹦出来,“宫玄,你敢!”

宫玄倏然俯身,浓密的长睫扫过少女的眼睛,一双眸子清亮无波,幽暗深邃,“初曦觉得这世间有何事是本宫不敢的!”

初曦面上一红,四处看了看,咬牙低声道,“宫玄!”

男人笑笑,直起腰身,拉着少女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道,“听说张大人今日在养心殿当着众臣出尽了风头,可否说与本宫听听?”

宫内时有宫女太监穿过,初曦唯恐被人看到,忙挣了挣,男人握的却越发紧。好在天色昏暗,两人衣袖又宽大,远远望见,只以为他们只是走的近了一些,初曦便也不再挣扎,扫了男人一眼,哼道,“今日之事难道不在殿下意料之中?”

初曦也是见到宫玄后方才明白,宫玄为何让她做文官,还是吏部郎中,恐怕他早已察觉到举正制所造成的士族权利膨胀,所以让她以寒门的身份入朝为官,却让众臣以为她只是受了太子的重视的特例,从而排斥便也小了些,却不知道,这只是宫玄改变大夏士族垄断朝政的第一步。

如春雨般润物无声,待那些士族察觉,官制的改革已经万里丰林,再无力挽回。

宫玄隐在幽暗的光影中,淡淡霞光勾勒出他精致的侧颜,一双长眸波澜不兴,眉梢眼角却染了浅浅的笑意,“本宫想到很多,不曾想到的是初曦做的比本宫想象的还要好,心中甚慰。”

他知道初曦已经猜到了让她入朝的意图,然而她不曾猜到的是,他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让寒门子弟入朝做准备,更是为了让她一步步走近自己。

他要纳她为妃,做他未来的皇后,她的身世她不想查,他便依她,就算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母族做后盾,他也不允许他人对他的皇后有任何非议,所以他要将她推向更高处,让所有人对她俯首称臣。

“宫玄,我一定竭我所能!”只要是他的意愿,她必全力以赴。

少女背对着五彩霞云,身上也似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一双清亮灵动眸子熠熠生辉,将她易容后平凡的面容映得光彩夺目。

宫玄缓缓一笑,长指抚上少女的脸颊,淡淡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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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新年

三日后,初曦同江正将科举制的详细方案在早朝上呈给乾元帝,乾元帝看后大悦,对二人赞不绝口,并特允许年后初曦入早朝参政,一时间,初曦在朝中风头更盛,文武众臣无不巴结奉承。

散朝后,成国侯和陵王宫湛待众人都出了才缓缓往外走,昨日夜里下了一场大雪,远处的亭台、花木皆覆了一层厚雪,银装素裹,瑞雪皑皑,为临近的年关又添了一抹喜气。

一早上,宫里的雪都已经被宫人扫尽,青石铺就的路面却依旧湿滑。

宫湛轻轻扶了成国侯的手臂,温声道,“舅父注意脚下!”

成国侯嗯了一声,面色沉郁,抬头看了看依旧阴沉乌蒙蒙的天,深吸了口气,淡声道,“是老夫小瞧了他了!本以为只是一介武夫,不曾竟是一柄锋刃的利剑!”

宫湛一身蓝色锦袍,外披白色大裘,衬的他眉目越发俊朗,闻言淡淡垂眸,轻声道,“他选的人,怎会是庸才?”

成国侯脚步一顿,呵呵轻笑了两声,“是!老夫老了,脑子不中用了,殿下却不能有半分疏忽!”

“舅父正当壮年,何以言老?不过是敌人隐藏的太好罢了!”

“殿下可有应对的良策?”

宫湛缓缓轻笑,“何需应对,且由他去吧。”

成国侯垂眸思忖片刻,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一个黄毛小儿,终翻不过天去,你我且静观其变!”

腊月二十七宫中开始年休,陆续有大臣送贴请初曦赴家宴,初曦一律全部都推了,每日陪着李南泠和沈烟轻张崖几人逛街,亲自采买年货,贴春联,挂灯笼,忙的不亦乐乎。

除夕这天,初曦给院子里的下人都发了过年的赏银,放他们回家过年,诺大的院子里,只剩他们几个。

初曦亲自带着张崖他们包了饺子,又做了火锅,黄铜锅里翻滚着肉片和时令的蔬菜,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看的人食指大动。

“好香!”

张崖用筷子捞了肉片吹了吹放进嘴里,被烫的忙用手去嘴边上扇风,却忍不住又去夹了一筷子。

李南泠忙倒了杯水递过去,柔声笑道,“张大哥慢点吃,还多的很!”

初曦双手托腮,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一转,咧嘴笑道,“南泠越发的体贴了!”

李南泠轻睨她一眼,转身去帮沈烟轻端菜了!

四个人加上一只狐狸团团围坐,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初曦情绪高涨,将每个人面前的酒杯都倒满,起身笑道,“来,不醉不归!”

被初曦的情绪感染,从来没喝过酒的李南泠也端着酒杯喝了一大口,顿时被呛的眼泪直流,弯着腰剧烈的咳了起来。

沈烟轻忙递给她一块帕子,为她轻轻拍了拍后背,淡声笑道,“喝不了就不要喝,曦儿她疯,你也跟着!”

李南泠接过帕子低头去擦脸上的泪水,面上带着笑,声音却有些哽咽,“我今天是高兴,我娘去世以后,我就没再过过一个像样的年,每年过年的时候,都是爹爹在外屋一袋一袋的抽烟,我就坐在窗子哪听着外面的喧闹。”

沈烟轻为她拍被的手一顿,怅笑一声,“我又何尝不是,我爹走了以后,每到年关我娘便郁郁寡欢,不许我出门,不许买鞭炮,听到外面有人笑她都黯自流泪。”

“啧啧!”张崖放下酒杯,嘻嘻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两位姑娘就别难过了,来来,喝酒,喝醉了什么都忘了!”

“就是,不提那些不开心的,咱们同时天涯沦落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初曦嗓音清凉,摇头晃脑的念了两句歪诗,眉梢一挑,笑的肆意飞扬。

白狐跳到她肩膀上,两只爪子捧着一杯酒,学着她的样子晃了晃头,惹得众人顿时破涕为笑。

李南泠将酒杯重新倒满,“今晚我们大家陪曦儿喝,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以后所有的新年都在一起过,好不好?”

“那可不行!”初曦端着酒,一双眸子泛着潋滟的水光,调笑道,“我得赶紧给你找个婆家嫁出去,免得一直跟着我成了老姑娘,到时候就又该哭了!”

“曦儿!”李南泠嗔怪一声,揽了沈烟轻的手臂,“我和烟轻姐姐都说好了,一辈子不嫁人!除非哪天你嫁了,嫌弃我们了!”

“那不可能!”张崖打了个酒嗝,“就她还能嫁出去?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初曦也不恼,“不嫁就不嫁,小爷我美人在怀,照样过的潇洒自在!来,干杯!”

“新年快乐!”

…。

夜色渐浓,鞭炮声穿过重重宫墙震耳欲聋,房内酒肉飘香,笑声不断。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门被打开,一股寒风呼的扑入,烛火摇曳,灯影闪烁,屋里热火朝天的几人顿时都停了下来,回头见一小太监躬身站在一旁,随即一道欣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宫玄里面穿了件墨色锦袍,外面罩了一件狐毛大裘,一路走来,衣摆不染半点雪痕,修长俊挺的身影站在门口,薄唇一抿,淡声笑道,“好热闹!”

李南泠和沈烟轻忙福身行礼,“见过殿下!”

初曦看着他,笑道,“吃了没有,不如坐下一起!”

“我去拿碗筷!”李南泠忙道。

“不必了!”宫玄抬手制止,只看着初曦,“陪我出去走走!”

“好!”初曦点头,放下筷子起身,接过沈烟轻递过来的披风,跟着宫玄往外走,将要出门时忽又回头道,“你们吃,不用管我,酒给我留着就行!”

两人刚走,荣禄随后进了门,身后跟着一排内侍,双手端着各种美酒佳肴,一碟一碟的放在桌子上,满满的的摆了一桌,珍馐玉食,山珍海味。

“太子殿下赏金玉宴,各位请吧!”荣禄半垂着头,声音淡漠如旧,说完带着宫人躬身退了出去。

留下房内的几人对着满桌的菜肴目瞪口呆。

夜色极好,繁星点点,璀璨耀人,如珍珠宝石镶嵌在辽阔的天幕上,红色的灯笼隐在枝丫错杂的花树之间,沿着鹅卵石铺就的花间小路无限蜿蜒。

空气中淡淡的硝石味弥漫,却意外的好闻,驱走严寒,让人安心。

宫玄的手掌温凉,紧紧的握着少女细嫩的手,眉心不经意的蹙起,缓声道,“年后,我会让陈太医来为你把脉,抓点驱寒的药,你体内寒气不除,终究是个隐患。”

初曦低着头用脚踢着路上的石子,闻言想都未想,仰头一笑,“好!”

她目光清凉灵动,月色下似有星辰碎在了里面,在一张其貌不扬的面孔上,尤其的违和。

宫玄柔声笑道,“今夜没有外人,为何还戴着面具?”

初曦一怔,抬手摸了摸脸,极不在意的道,“习惯了!”

宫玄抚了抚她的头顶,身后的大裘一展,将她整个身子揽进怀里,几乎是宠溺的道,“想不想把它摘掉?”

闻着男子身上熟悉的幽香,初曦大脑开始停顿,连思考都成了困难,声音慵懒,“什么想不想?等下回房洗脸我就把它摘了!”

宫玄勾唇轻笑,却未多言,良久才继续道,“今夜我要陪母后守岁,晚上不能过来了,等下早点睡,不许喝醉!”

初曦挤了挤眼睛,比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就他们几个,都喝趴下我也醉不了。”

宫玄眸中含笑,俯身在少女耳侧悠悠的道,“本宫是想知道,没有本宫的夜里,初曦会不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边,带起丝丝酥麻的痒,初曦躲了躲,却如何也躲不开他手臂紧紧的钳制,不由得染了几似恼意,伸臂想要推开他,仰头却坠入一双深邃幽深的眸子中。

头顶上花枝交错,红色的灯火被隔成细碎的淡影,一点点落在男人的鬓稍、眉间,他眼中的暗光比灯影更迷离诱人,深深的看着她,似要将她一世都看透。

初曦心中似也有流光荡了进去,晃的她心神恍惚,不由得便脱口道,“会!一日不见君,如隔三秋!”

说罢,自己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我竟会说这样的话,真是要不得!”

宫玄轻声一笑,在少女额上轻轻一吻,手掌在少女的后背上轻柔的摩挲,声音极低的道,“初曦,过了年,你又长了一岁,本宫是不是要忍的更痛苦?”

这半年,怀中少女长高了不少,看上去依旧清瘦,唯有他最清楚其中的变化,每日抱着少女越发玲珑袅娜的身体,其中的欢喜和煎熬也唯有他一人知晓。

初曦一怔,待明白男人话中的意思,不由得红了脸,后退了一步,讷讷道,“不是要去守岁,还不走?”

“嗯,这就回去!”宫玄笑了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戒,薄薄的翠玉剔透玲珑,上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微微一动,花纹中似有水波流动,如碧波滴露,溢光流彩。

宫玄将玉戒推进初曦纤细的小指,完美的契合,满意的点了点头,才道,“长岁的,喜欢吗?”

“喜欢,不过要是折成银子送我,我更喜欢!”初曦眼睛明亮,笑的亦明媚照人!

宫玄低笑一声,忍不住摇头轻叹。

送走了宫玄,初曦回去继续和屋里的三人喝酒,张崖见初曦回来,顶着一张醉酒的红面,调笑道,“今夜宫中所有皇子都要守岁,殿下深夜至此,深情可见,小爷竟没敢动的痛哭流涕,不正常,实在不正常!”

“不正常个毛线!”,初曦笑骂一声,随手扔了个柑橘过去,正中他脑门,张崖两眼一翻,直直向后倒去。

白狐也喝多了,站在桌子上,抱着一只酒壶,看张崖出丑,顿时咧着几个白牙,嘿嘿傻笑。

初曦一把将它捞了下来,无奈的摇头道,“明明是一只骊山灵狐,咋就让我养成了一只傻猫?”

“咯咯!”李南泠顿时发生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似也喝多了,白皙的脸颊通红,一直烧到耳下,指着初曦手里的白狐,笑的前仰后合,“傻猫、傻猫…。”

张崖两手扒着桌沿,从桌子下面爬上来,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问道,“我怎么倒在地上?”说罢一抬头,看到桌子前站的初曦,惊道,“小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来、继续喝!”

一直喝到月上中天,烛火渐暗,残酒已冷,张崖早趴到了桌子底下,白狐四脚朝天的躺在他身上,呼呼大睡。

李南泠趴在桌子上,不知做了什么梦,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喊爹,一会又喊曦儿,还模糊的喊了几声公子。

初曦和沈烟轻背对背的坐着,两腿曲起,手中还拿着一个青瓷酒壶,一手托腮,咧嘴笑道,“半年了,我到这里竟然半年了!”

沈烟轻瞥她一眼,眯着眼睛笑道,“又说胡话,咱们到殷都明明才一个月!”

初曦自顾的说道,“不知道我的房子怎么样了,十年,我挣钱还债,供自己读书,为母亲看病,还自己买了房子,可tm的就住了几个月,就穿到这来了,早知道我买个屁的房!”

沈烟轻摇头轻笑,“原来你也是个苦命的!”

初曦灌了口酒,脑袋迷糊,思绪却清晰,“来这的那日第二天还有个会议,是我主持的,嘿嘿,结果我穿了,放了他们所有人鸽子!你说我们副总会不会气的跳脚,他就是个混蛋我跟你说,我一进公司,他就想潜我,小爷我不同意,他就处处刁难小爷,结果我还是一步步爬到部门主管的位置,气死他个混蛋!如果不是穿了,我早晚爬他头上去,一脚把他踹出公司去!”

沈烟轻眯着眼睛,皱眉问道,“公司是什么?副总又是什么东西?”

初曦挥了挥手,“他就不是个东西,是个鸟人!”

“鸟?”沈烟轻迷醉的眼神更加困惑,“有叫副总的鸟吗?我没听说过。”

“好累,想睡觉,几点了?”初曦闭着眼睛问道。

“不知道。”沈烟轻也几乎已经睁不开眼。

初曦勉强打起精神抬起手腕,然后困惑的道,“咦,我的手表呢?”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手表摘哪了,于是手在身上一阵摸索,然后顿时一惊,“我的手机也不见了!”

沈烟轻抓着初曦的手,迷迷糊糊的道,“娘,夜深了,睡觉吧,不等爹了好不好?”

初曦抱着她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道,“好,不过只能睡半个小时,等下还有客户来商议一个草案,记得叫我!”

夜真的很深了,寒风越发的凛冽,远处鞭炮声依旧起伏不断,房内烛泪流淌,在灯台上堆如凝脂,终于燃尽,扑的一声灭了,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唯有廊下的盏盏红灯,发出暗红色的幽光,照进房内,在房内沉睡的几人身上洒下一片柔和的光影,静谧安详。

第二日便是大年初一,别院内的下人都回去过年了,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一上午,连个鞭炮声都没有。

宫玄一夜未睡,不到卯时,便陪同乾元帝接见文武百官,受百官朝拜,那时便没看到初曦,好在当时正乾殿百官都在,天色又昏沉,也无人注意少了一个人。

之后便是祭天祭祖的议事,一直忙到正午,才有空过来。

先去了卧房,推门进去,没看到人,宫玄眉心一蹙,大步的向着饭厅走去,待看到里面烂醉如泥,依旧呼呼大睡的几人,顿时俊容一黑。

几乎是将某人拎着出了前厅,径直向着澡房走去,然后将她整个人往浴池里一丢。

“扑通!”一声

初曦唰的睁开双眼,一抹脸上的水珠,大喊道,“王子峰你个混蛋,小爷我迟到了一会你就拿水泼我,小爷我跟你拼了!”

说罢,初曦便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白玉铺成还冒出热气的浴池,红木雕花的衣架,古色古香的屏风,镂空木门,最后目光落在宫玄身上,呈痴呆状。

宫玄单膝跪在池边,直直的看向初曦,淡声问道,“王子峰是谁?”

初曦吞了吞一下口水,“我们公司副总。”

“公司副总?”

“呃…就是大户人家总管一类的。”初曦站在水里,全身尽湿,转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镇定的解释。

“他拿水泼过你?”

“没有!做梦、”初曦嘿嘿一笑,“做梦而已!”

宫玄看着少女的目光一深,却未再多问,起身淡声道,“洗干净,换了衣服和我一起进宫。”

“进宫干嘛?我不是正在休年假?”

宫玄斜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扶额道,“进宫、参见宫宴。”

“哦!真麻烦,又要面对一群老头子!”

宫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