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小胖子一边往季子珊身上爬,一边口齿不清的叫着姑姑。

季子珊把小侄子抱坐到腿上,捏着她的小胖脸笑道:“小阿毛啊,你是不是舍不得姑姑啊,要不,你跟着姑姑也一起走吧。”

“谁说小阿毛是舍不得你,他是舍不得他满满小姐姐,叫我说,你还是把满满留下,和我们一起过团圆节吧。”季元宝嗤笑一声,插嘴说道。

不待季子珊表态,穆淮谦已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不行!满满还小呢,怎么能离了我和她娘身边。”自己都有亲生儿子了,还总是来抢他的宝贝女儿,真是公主老婆能忍、他也忍不下去了。

季元宝王爷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没有与和自己顶嘴的穆淮谦一般见识。

中秋一过,很快就到阿毛小伙子的周岁礼,这一日,季子清陛下亲自给侄子赐了大名,唤作季元辉,小堂弟做周岁,季元昊太子自然作为宫中代表前来捧场,姚得逸和宁玉泽也携了妻子来赴宴,董致远没有过来,他并非没收到康王府的帖子,而是他实在没心情出门见人。

镇国公太夫人也没来赴宴,她倒是想去康王府,奈何,一想到高妙妙再婚的事情里,有康王爷和昭阳长公主的手笔在,她就跟吞了苍蝇一般恶心。

所以,董家来的是镇国公夫妇,男客那边,刑东森赫然在坐,搞得镇国公心里颇不舒服,叫他感到意外的是,太子外甥居然寻了他谈话。

当镇国公听到待他的庶长子满十岁、就可以上书宗人府请立世子这番话后,他当即大喜过望,本朝的爵位承继制度严明,若他唯一的嫡子还在,那董家的爵位便没什么悬念,肯定是由他的嫡长子继承,然而,他唯一的嫡子不幸早逝,又没有留下嫡孙,这件事也就从此充满了变数。

他和正妻的年纪已大,恐怕是再难有孩子了,而他还有一嫡出幼弟,论爵位的优先继承权,他尚且排在自己的庶长子之前,有太子外甥在,董家的爵位绝不会丢,但是爵位最终会落在哪一房,就要看太子外甥支持谁了,如今的事实很明显,太子外甥选的是他。

季元昊太子本不想插手镇国公府的事,但是吧,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他还是决定插手,他这两个嫡亲舅舅,一个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真草包,一个是看着聪明实则糊涂的大软蛋,董家的门庭要是指着他们,估计过不了几年就真败落了,所以,季元昊太子决定直接从他们的下一代抓起。

等镇国公府有了新世子,他就奏请皇帝老爹,叫新世子入宫给皇子们当伴读。

一个半月后,镇国公的庶长子正好满十岁,镇国公随即上了一封请立世子的折子,镇国公太夫人听说此事后,当即大骂长子鲁莽,说家里的爵位哪有庶出继承的份儿,镇国公被骂得十分伤心,他也知道老母偏爱幼弟,但也不是这么个偏心法啊,董家的爵位本就是他的,他传给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对。

好在,太子外甥很给力,没多久,他请立世子的折子就批了下来,且太子外甥还给了他另外一个惊喜,陛下已应允叫儿子入文华阁当皇子伴读。

镇国公是高兴了,大着肚子的袁珍珠却郁闷不已,若她腹内的孩子是儿子,那就是董家的嫡孙,按照规矩,以后更有被立为世子的资格,她捧着大肚子暗暗不高兴,董致远却事不关己的天天上衙门、睡书房、上衙门、睡书房…和毫无生机的行尸走肉也没多大差别了。

第336章

已是寒冬, 一张嘴就呵出满口的白气, 季子珊遂极少再往外闲逛,整日窝在暖和的屋子里冬眠, 满满小姑娘却觉得嘴里呼白气好玩, 瞅机摸空就往屋子外头玩仙气飘飘, 穆淮谦将军既心疼闺女冻着, 又不忍扫了她的玩性,便很机智得把闺女往自己毛氅里一裹,只让她露出来半张脸,能够呼呼呼地往外吐仙气。

“爹爹,你一直抱着我, 累么?”满满小姑娘靠在亲爹宽阔的胸膛,语气十分认真的问道,“娘说我又胖了, 她抱着我很累,那你累么?”

把闺女当小袋鼠抱的穆淮谦将军笑意温和道:“爹爹比你娘力气大,抱满满啊, 不累。”

满满小姑娘顿时笑靥如花道:“爹爹好厉害!”

父女俩在外头玩尽兴了,这才亲亲热热的笑着回房, 屋子里,季子珊正坐在暖榻上的被褥堆里, 捧着一册话本子读得津津有味,听见父女俩回来的动静,季子珊头也不抬的轻哼一声:“你俩还知道回来啊, 怎么不干脆住在外头得了?”

“娘!”被父亲放在暖榻上后,满满小姑娘踢掉小棉鞋,就一骨碌爬钻进母亲的怀里,嗓音甜甜道,“爹爹说他饿了,想吃东西,我也饿了,所以就回来了。”

季子珊搁下话本子,顺手摸了一把女儿粉嘟嘟的脸蛋,板脸道:“饿了就去找吃的呀,你找娘干嘛?”

“想和爹娘一起吃东西。”满满小姑娘鼓着白嫩嫩的脸颊,诚挚热情地邀母亲一起享用好吃的。

季子珊:“…”冬天吃得多动得少,很容易长胖的好不。

想归想,季子珊还是没抑制住对美食的渴望,遂与丈夫女儿一起投入到大吃大喝的队列,一家三口正吃得欢畅时,有宫女入内禀告,说柔嘉公主的丈夫许驸马亡故了。

许驸马到底占着季子珊姑父的名头,所以她很形式化的去了一趟柔嘉公主府,中规中矩的对柔嘉公主说了一番‘请节哀,多保重,也别太伤心了’的话。

捏着帕子伪装哀戚的柔嘉公主在心里暗驳,她伤心个鬼。

许风刚这个混账王八羔子,能现在就去地府黄泉,还是拜她所赐,柔嘉公主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住目光里的厌恶和憎恨,这个拜高踩低的臭男人,见她在皇族女眷里失了势,便不再把她放在眼中,常在背地里勾搭小妖精。

她乃堂堂的皇家公主,许风刚敢如此叫她受辱,他就不得好死。

柔嘉公主无声的冷笑,所以他给许风刚最爱喝的甘泉酒里,下了一种慢性奇毒,此毒不会叫他很快毒发致死,只会叫他的身体慢慢垮下去,所以今年冬天的一场风寒,才要了他的老命。

恨只恨,她的小女儿许明珠还没嫁出去,若是守上三年的孝期,那就真是浪费了大好芳华,这个死鬼,要死也不挑个好时候,偏在今年没扛住,实在可恶。

季子珊可不知道许驸马死的很冤枉,所有人都以为,许驸马被季子清陛下罢黜官职后,是因心中憋屈郁闷、常年饮酒才作坏了身子,更兼许驸马也已经上了年纪,被一场严重的风寒要了老命,也并非十分稀罕的事情,所以,哪里会有人想到,这里头还掺杂着柔嘉公主下了黑手呢。

数日后,许驸马风风光光地下了葬。

又到年尾,家家户户都已预备起来,要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正月上旬,太子妃沈兰华又被诊出了身孕,为建平二十四年的新春更添一份喜意。

二月,怀孕已足月的袁珍珠腹痛发作,镇国公太夫人从太阳堪堪冒头,一直等到当晚亥时,结果,没等来期盼许久的嫡孙,只等来一个小丫头片子,镇国公太夫人顿时失望坏了,吩咐人好生照料侄女和小孙女后,连产房都没进,就叫丫鬟扶着回自己院子了。

袁珍珠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待得知自己生的是个女儿时,她也是相当失望,然而,在婆婆和丈夫无一人来探望慰问自己后,袁珍珠的心底更是冰凉一片,次一日,袁珍珠从昏睡中迷迷糊糊醒来后,便嗓音嘶哑的问丫鬟:“四爷…四爷有来过么?”

丫鬟一脸为难的摇摇头:“回奶奶的话,四爷…没有来过。”

袁珍珠不由悲声啼哭出来,不管丫鬟怎么劝说,她都难忍泪意,娘家已倒,她唯一的依靠就只剩丈夫了,当初,在姑母打算给丈夫下迷|情药助她与丈夫圆房时,她略推辞了几句怕丈夫不高兴后就顺势而为了,丈夫果然大发雷霆,甚至不惜离家出走,只为了能够休掉她,好在老天爷怜她命苦,竟叫她一夜就有了孩子,丈夫也因此被劝回了家。

可是,之后呢,丈夫每天只做两件事,白天去衙门当差,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外书房,几乎没再踏足过后院,不只是不理会她,他连望秋和喜哥儿也淡淡的不理睬,就好像没了魂似的。

袁珍珠哭得泪水涟涟,镇国公太夫人也是不住的唉声叹气,这几年,她怎么就没一件顺心事呢,日子过得不顺归不顺,但总要再接着过下去,又一日,便是袁珍珠女儿的洗三礼,因袁家嫡枝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镇国公太夫人又不耐烦见庶出的弟弟妹妹,所以只略邀了几门亲戚过来观礼。

待客人一走,镇国公太夫人便淡了笑脸,脸上再没什么热乎的喜气儿。

见状,袁珍珠也不敢多言,只看着新生的小女婴,心里默默泪流成河。

当天下午,董致远刚踏进大门口,就被镇国公太夫人派来蹲守的丫鬟截住了,董致远理也不理,直接抬腿往外书房的方向走去,无论丫鬟怎么传达镇国公太夫人的指示,董致远一概充耳不闻,丫鬟没法子,只能满脸挫败的回去复命,镇国公太夫人直气得后槽牙疼。

她就想不明白了,小儿子原本多听话懂事,母子俩怎么就闹到了这步田地。

“致远!”小儿子不愿意来见自己,镇国公太夫人只能自己挪步去外院找儿子,瞅着儿子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里,镇国公太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你都多大了,还和娘闹什么小孩子脾气!为了一个女人,你对娘忤逆不孝,对珍珠母女、望秋母子统统不管不问,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了!”

董致远听见母亲的声音就心烦气躁,他默默攥紧了拳头,没有出声应答。

见状,镇国公太夫人愈发恼火:“高妙妙那个女人,自嫁来咱家后,娘好吃好喝的待她,没想到她居然恩将仇报,把咱家的名声搞得一塌糊涂,还带坏了你二侄女…”

二孙女的婚事是她亲自所定,家世门第自然没什么说的,虽然孙女婿有些不靠谱,但只要二孙女占着正房奶奶的名分,总有法子收拾那些妾室的,哪知,她怎么都不肯,愣是以死相逼叫长子给她和离了,现在好了吧,死乞白赖的住在娘家,连门像样的亲事都难寻的很。

镇国公太夫人越想越气,越气便说得越难听:“高妙妙不愿再当咱家的儿媳妇,当娘多稀罕她似的,俗话说的好,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侍二夫,她离了咱家还不好好的低调躲着,居然有脸再嫁男人,我呸,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娘真是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聘她过门…”

“够了!”董致远再忍受不了亲娘的喋喋不休,他猛然起身大吼一声,然后气急败坏地摔门而去。

叫他娶袁珍珠,他娶了,叫他搬回府里,他搬了,他什么都听话照做了,为什么还来烦他,他只是想找个地方清静一点,怎么就这么难!

儿子一脸怒容的转身就走,直气得镇国公太夫人连连顿足:“致远,致远,你给娘站住,站住…”

董致远当然没有给她站住,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被逼疯了。

气候渐暖,很快就入了三月,离婚期越近,高妙妙心里就越紧张,高仁泰倒是挺乐呵,在季子珊试探着问他‘以后要有新爹爹了,你高兴么’时,高仁泰居然拍着小巴掌道:“高兴,等我有爹爹了,也要和他一起骑马!就和满满妹妹一样!”昔年,满满妹妹被她爹抱坐在马背上的事情,高仁泰还记得清清楚楚。

高妙妙闻言大囧:“…”

季子珊却捧袖轻笑起来,话说,高仁泰这小子还挺乐观哈,不管是后娘还是后爹,他都接受情况良好的说,打发女儿和高仁泰出去玩之后,季子珊伸手抚了抚高妙妙的喜冠、嫁衣,笑着问脸蛋绯红的高妙妙:“怎么样,紧张么?”

“有一点。”高妙妙轻声回道。

季子珊微弯双眉,温声道:“没事,依我瞧,这个刑东森应是个有良心的,以后你只管好好过日子,别再和以前一样,处处忍让,委曲求全,若他敢对你不好,你只管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拉过高妙妙的手,季子珊献上最真诚的祝福,“妙妙姐姐,你善有善报,一定会幸福的。”

名正言顺订婚之后,为了避嫌,刑东森不再登门拜访,却时不时会遣人送些小玩意来,他父亲是个篾匠,刑东森自小耳濡目染,虽然手艺不精,但编一些给孩童玩的小鸟、送她几个精致的小花篮,还是不成问题的,礼虽轻,但他亲手编织的心意,却叫高妙妙难以忽视。

十天后,高妙妙再次大婚出嫁。

为了一扫次女给高家带来的晦气,高驸马趁着再次嫁闺女这件喜事,十分着意的风光大办,高妙妙原本的嫁妆就不少,高驸马这次更是又添补了不少,想当年,次女的丑事露馅后,在床前忙里忙外的就是小女儿,也是因为太过劳累,才导致她流产滑了胎,高驸马对小女儿一直心存愧意,所以才格外迁就心疼她。

由于高驸马这个当爹的出手大方,高妙妙再嫁的排场,比第一回还盛大体面,引得围观百姓议论个不停。

高驸马这个当爹的给力,季子珊带去喝喜酒的亲友团同样给力,与她同辈的两位长公主姐姐、包括季元宝王爷在内的三个王爷哥哥,也都很给面子的去高府撑场子,高驸马这一脉如此声势大阵,连主家的韩国公府都不敢再随便小瞧。

这一日的刑府同样热闹非凡。

刑东森虽没什么背景,但光陛下赏他安家银子、康王爷亲自替他保媒这两条,就足以让不少官员与他在明面上交好了,不过,刑东森虽十分春风得意,却还理智在线,这一回邀请来吃喜酒的宾客,也仅限于翰林院的一干同僚,外加与他同年同科的一干新进小官老爷们。

待送完最后一拨宾客,刑东森便回了新房。

屋子里,喜烛轻轻摇曳,新娘子的脸映在明亮的烛光下,那微垂臻首的娇羞模样,叫刑东森心里一荡,他走至新娘子身前,牵住她的手一道坐下:“妙妙。”刑东森轻声开口,吐出新婚妻子的闺名,“我以后会好好待你,咱们会一起白头终老。”

高妙妙轻轻‘嗯’了一声,低声答道:“我愿意相信你。”

第337章

昭阳长公主府。

在刑东森和高妙妙共度良宵时, 季子珊正在和穆淮谦洗鸳鸯浴, 嗯,不是季子珊主动要求的, 是穆淮谦将军死乞白赖非要一起的, 所以, 穆淮谦将军又一次沦为了搓澡工, 虽然他觉得公主老婆很干净,身上压根搓不出来什么脏污,但她叫自己搓,自己也只好搓了。

“如今你表姐又有了归宿,你以后也可以少操些心了吧。”穆淮谦拿软巾子揩着公主老婆的后背, 口内说道。

季子珊趴在浴桶边上,微合着眼皮懒懒应一声:“看具体情况喽。”

眼瞅着手里的活计纯属白做工,穆淮谦索性丢开软巾子, 改拿自己的肌肉蹭上去,他微微偏过头,咬住公主老婆略带湿意的耳垂, 嗓音沉沉的低笑道:“人家这会儿估计已经洞房花烛上了,你羡慕不…”

“不羡慕。”季子珊嗓音慵懒道, “我还在这儿鸳鸯戏水呢我。”

穆淮谦随即短促的轻笑一声:“说得…对。”

次日一早,睡梦香甜的满满小姑娘起了个大早, 她已经四岁了,在桂香的悉心教导下,她不再随便乱闯母亲的卧房,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鼓着粉嘟嘟的小脸蛋,语气特别无奈的表示道:“娘还没起来么,唉…”她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对母亲习惯性|爱睡懒觉的行为甚是没法子,“算了,叫娘睡吧,我还是去舅舅家用早膳好了。”

她温柔漂亮的小舅舅说了,在她娘睡懒觉没起床、不能同她一起用早饭时,她可以随便去找小舅舅,小舅舅永远欢迎她去蹭饭。

桂香几不可察的抽抽嘴角,应道:“也好,小郡主,那咱们这就过去?”隔壁的王府和公主府,堪称两府一家亲,近几日,康王爷更有一个打算,他预备在两府中间的空地上,建上一个衔接两府的大园子,一是给小郡主和小王子建个新的玩耍场地,二也是方便俩孩子互相窜门,省得每次都要坐轿子。

“好。”满满小姑娘甜甜的答应一声,就转身离开了母亲的房门前。

季子珊睡足醒来时,将军老公出门上差了,可爱女儿也跑去隔壁玩耍了,只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家,季子珊坐在床上揉眼半晌,最后一拍床铺,发话道:“起床、梳妆、备车、进宫——去蹭午饭!”

好容易等到主子起床的梅香:“…”默了一默,她还是尽职尽责的请示,“公主,要叫小郡主回来么?”

“不用叫她。”季子珊伸了个大懒腰,女儿好容易长大不黏人了,她终于要恢复自由身了好么。

梅香语气幽幽地提醒:“公主,奴婢认为,太后娘娘应该很想见到小郡主的。”

季子珊白一眼梅香,轻哼一声:“太后娘娘只用见到我就够了。”

到了慈宁宫,季子珊却被现实啪啪啪打了脸,在得知外孙女没来宫里,只有闺女一人回宫窜门时,惠安太后略抑郁不快道:“你把满满捎上一起很难么?哀家都好几天没见着满满了。”

在亲娘那里失了宠的季子珊,只好再去乾明宫御书房刷存在感,季子清陛下这会儿并未召见大臣,是以,季子珊畅通无阻的进了御书房,略和皇帝老哥见过礼后,季子珊便趴在御案上,朝季子清陛下笑眯眯地伸爪子:“皇兄,我又快过生辰了,你都打算送我些什么礼物啊。”

“离你过生辰,还有一个多月呢!”季子清陛下轻轻瞪一眼小妹子,“这么早就讨要礼物,你很缺银子花么?”

季子珊笑着‘哎呀’一声:“皇兄,我不缺银子花,可是满满长大了,也要学着读书写字了,她不是还没有学写字用的物件嘛。”

闻言,季子清陛下轻嗤一声,随口吩咐下去:“刘全顺,给郡主准备两套文房四宝。”

“还有啊,我要过生辰了,好像应该添些新首饰吧。”季子珊的爪子依旧朝季子清陛下伸着。

季子清陛下嘴角一溜,接着吩咐刘全顺:“交代下去,给公主打造一套新首饰。”

“有了新首饰,是不是也应该有新衣裳搭配啊。”季子珊继续得寸进尺。

季子清陛下往椅背上靠去,捏着眉心道:“你有什么要求,能不能一次性提完,当皇兄很有时间和你磨磨唧唧么?”若不是来找他的是小妹子,他才没闲工夫扯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

“还有最后一个!”季子珊竖起雪白纤细的食指,眉眼弯弯道,“淮谦近来教我练了一套剑法,我想和你比一比。”

季子清陛下目露鄙夷道:“就你练的那点花拳绣腿?”都不值当他提一下剑的。

“花拳绣腿怎么了?反正淮谦说我已经出师了。”季子珊微歪脑袋,同样摆出一幅鄙视的神态,“怎么啦,皇兄,你不愿意和我比,是不是因为你都不惑之龄了,怕比剑输给我觉着没面子啊,放心,我一定会让着你,叫你赢的。”

明知小妹子使的是激将法,季子清陛下还是黑着脸上钩了:“比就比!看皇兄不揍得你满地找牙!”不惑之龄怎么了,收拾收拾小妹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季子珊没被揍的满地找牙,她只是被虐待的抱头求饶了一下下。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说自己出师了?”季子清陛下把玩着手里的木剑,心情颇好的奚落着小妹子。

季子珊瘫在椅子里,呼哧呼哧大喘气:“不是我说的,是淮谦说的!”

“不管是谁说的,总之,你想要的东西,皇兄给你了,你想比剑法,皇兄也陪你练了,现在,你可以去别处逛逛了吧。”季子清陛下随手丢开木剑,英俊的面容上满是纵容,“皇兄还有事要忙,没多少闲功夫和你胡闹。”

季子珊嘟嘟嘴巴,跟条死鱼般软在椅怀里:“皇兄,你再歇会儿呗,你整天没日没夜的忙忙忙,不知道累的么,你只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铁打的,天天这么折腾,身子会受不了的,我早就劝过你,晚上早点睡,白天也别整天闷在书房,可你总是听不进去,没法子,我只能亲自过来捣乱啦。”

见小妹妹摆出一幅‘我都是为了你好,才过来捣蛋’的样子,季子清陛下嘴角一勾,又指挥刘全顺把木剑给自己拿过来:“既如此,拿起你的剑,叫皇兄再揍你一顿!”

“哈?”季子珊的俩大眼睛一瞬间瞪得滚圆滚圆,“不是,还比剑啊?咱们去散散步赏赏花不成么?”没看见她都瘫着了嘛。

季子清陛下已摆出起手式,英挺的眉毛一挑道:“你说呢?快起来受打!”

季子珊很想翻白眼厥过去:“…”她这算是自作自受么。

当晚,穆淮谦将军还想洗昨天没尽兴的鸳鸯浴,却被季子珊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挨了一天的揍,她情绪正低落,哪有什么兴致再玩鸳鸯戏水,穆淮谦将军倒也没多失望,略给公主老婆顺了一阵子毛,就揽着她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日,满满小姑娘发现亲娘今天表现良好,居然都没有睡懒觉,遂母女俩梳洗穿衣后,就合起伙儿跑去隔壁蹭早饭。

阿毛小朋友也起来了,自他过了周岁后,走路逐步趋于稳当,嘴里吐出的词儿也渐渐清楚:“姑姑,姐姐…”看到经常见面的漂亮姑姑和姐姐后,嫩呼呼软嘟嘟的小胖子便挣开乳娘的手,摇摇晃晃地奔走向…满满小姑娘,“姐姐!姐姐!”小阿毛特别兴奋的叫着满满小姑娘。

“阿毛弟弟!慢点走!别摔了!”满满小姑娘也特别有姐姐风范,她扶着小堂弟的胳膊,免得高兴上头的他活泼到跌跤。

满满小姑娘和阿毛小朋友高高兴兴玩到一起时,季元宝王爷瞥一眼娇艳如花的小妹子,语出调侃道:“哟,难得一大清早,就见到扇扇小公主你啊。”小妹子一旦哪天跟懒猪一样睡得起不来,十之有八是夜生活超标了,嗯,这个穆淮谦,身子骨强壮了不起啊,瞎显摆什么,哼,季元宝王爷才不会承认自己有一点点小嫉妒。

“你不是总嫌我吃的多,一个人的饭量就顶了你一家三口,怕把你吃穷了,我才来得少了啊。”季子珊就跟在自己家似的,不等季元宝王爷招呼她落座,自己就大大咧咧地靠进椅怀了。

季元宝王爷顿时嗤笑一声,饭桶和饭桶生的女儿,也是当之无愧的饭桶,对于满满小姑娘展现出来的食量,季元宝王爷相当敬佩不已。

“哦,对了,要建的园子图,已经绘好了,工匠也定下了,只待吉日一到,就开工动土,约摸在你生辰前就能造好,到时候,你的生日宴就摆那儿罢。”胖儿子摇摇晃晃来了自己身边,季元宝王爷摸着他的小脑袋瓜,目光温柔道,“知道你是个小抠门,一应的花费我来出,权当今年送你的生日礼物了。”

季子珊故作矜持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你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你一点也没觉着不好意思。”季元宝王爷当即戳穿小妹妹的谎言。

因园子的工程并不算多浩大,季元宝王爷找的工匠班子又效率很高,差不多一个月就完工了,满满小姑娘很喜欢新的玩耍园子,完工第二天,就牵着她阿毛小弟弟四处逛了一遍,姚得锦都走的腿困了,俩小屁孩依旧饶有兴致地转来转去,玩性半点不减,不几日,就到了季子珊的生辰之期,她并未大肆邀人来贺,只邀了一干皇族女眷来聚聚,再婚两个月的高妙妙也在受邀之列。

第338章

高妙妙再婚后, 为了不打扰她的新婚生活, 季子珊一直没邀她见面,不过, 书信往来却是没断的, 高妙妙在信里说, 她过得很好, 刑东森待她很体贴,和高仁泰相处也融洽,她已渐渐适应了新生活。

这日一见,季子珊顿觉高妙妙所言不虚。

在高妙妙还是董致远之妻时,虽然高妙妙也常说自己过的好, 但季子珊能感觉得出来,她过得并不开心,然而今日再瞧她, 只不过短短两个月,高妙妙已然面皮滋润,气色极好, 一扫之前的没精打采,总带着几许忧郁的眉宇, 也毫无隐藏的舒展开来,最叫季子珊诧异的是——高妙妙居然变胖了。

老天祖宗, 高妙妙都容色体态清减多久了,这说胖就胖起来了?

见高妙妙的状态如此之好,季子珊为她高兴的同时, 也不忘笑着调侃道:“妙妙姐姐,你该不是用蜂蜜水沐浴了吧,我怎么闻到一股子甜味呢,哎呀,好甜呐。”

高妙妙被季子珊说得面红耳赤,几欲转身就走:“扇扇,你瞎说什么呢。”

季子珊乐嘎嘎地笑,却故意装糊涂:“我瞎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

高妙妙愈发感到羞恼,白皙娇嫩的面部肌肤,顿如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霞色,人们常拿蜜里调油打趣新婚夫妻的生活,公主表妹分明意有所指,在不怀好意的笑话她:“扇扇…”高妙妙素来脸皮子很薄,她不知该怎么反驳公主表妹的调侃,只能娇嗔着轻瞪她一眼。

季子珊挑眉一笑,拉着高妙妙进了女眷堆里。

在座的女眷都是熟人,有季子珊的两个长公主姐姐、三个王妃嫂嫂、两个公主侄女、一个太子妃侄媳妇、一个世子妃堂嫂、外加一个郡主堂姐,除此之外就是高妙妙这个表姐了,端的是满堂荣华,个个尊贵。

季子珊的生辰宴会自然办的很顺利。

放眼满京城,还真没有哪位女士,敢不识趣的叫季子珊没面子。

嗯,唯一给季子珊找过不痛快的柔嘉公主,季子珊压根没有邀请她家的女眷,理由特别正大光明,许驸马去年冬天才过世,这才刚过半年,公主府的儿媳和姑娘都还守着孝期,她怎么能拉人家出来聚会娱乐呀,所以不是她有意怠慢柔嘉二姑母的啦。

因这日的心情实在不坏,季子珊不免多饮了几盏酒,筵席散后,满满小姑娘选择对醉醺醺的亲娘退避三舍,然而,不等她噗蹬着小腿跑远,已被她不着调的亲娘一把搂在怀里,还兴致极高地硬要教她背诗,满满小姑娘并不明白亲娘是在耍酒疯,但这并不妨碍她捏着鼻子,大声求助外援:“桂嬷嬷,娘欺负我,快叫我舅舅来,救我!”

她温柔漂亮的小舅舅还说了,若是她娘使性子欺负她,让她不要哭,不要闹,只管让人去找小舅舅来,小舅舅会帮助她脱离苦海的。

那啥,被亲娘箍着不许跑的满满小姑娘,此刻就深深以为,她需要小舅舅来救她。

被满满小姑娘称作‘桂嬷嬷’的桂香很无语,刚下差回到家里的穆淮谦将军也很无语,这个臭丫头,你娘欺负你,你干嘛不喊爹爹救命,喊什么鬼舅舅。

郁闷归郁闷,穆淮谦还是路见不见,对女儿拔刀相助了一番,只见他掰开公主老婆的手腕,把皱着苦瓜脸的闺女丢给桂香:“带郡主出去玩罢。”

逃脱亲娘魔爪的满满小姑娘顿时撒腿就跑。

“满满,你跑什么,给娘回来!”季子珊先对撒丫子就窜的闺女吼了一声,然后拎起拳头给了穆淮谦将军一下,嘴里不满的嘟囔道,“干什么啊你,我正要教满满背诗呢,你捣什么乱啊你…”

穆淮谦将军简直要气笑:“什么湿呀干呀的,你都醉成这幅模样了,还不好生躺着睡会儿,反倒逮着闺女闹…”见醉醺醺的老婆半点不安分,在他怀里蹭来扭去,似乎要挣开他的束缚去追女儿,穆淮谦将军只好再道,“你若真要闹酒性,还是冲我来吧,放过你还小的闺女。”

“你有什么好玩的,一个硬邦邦的糙汉子,捶一下都手疼,哪有满满搂着舒服,软软的,香香的…”季子珊醉眼迷离地吐槽着,压根没在意到穆淮谦将军已变黑锅脸。

什么鬼?他哪一点像个糙汉子了,穆淮谦将军正欲开口,忽听门外响起一声清咳,穆淮谦倏然扭回头,只见一个俏生生的小脑袋趴在门边,正在掩嘴偷笑。

见状,穆淮谦将军的脸当即更黑了:“臭丫头,怎么还没走,是不是想叫你娘再把你逮住?!”

满满小姑娘一想起亲娘身上的刺鼻酒味,立即花容失色的撒腿再跑:“舅舅,救命!”

穆淮谦将军直被不孝女气得鼻子歪:“…”刚才救你的可是你亲爹!和你小舅舅并没有关系!确定小闺女没有再偷听墙根后,穆淮谦将军这才把目光重新转回来,他勾一下公主老婆的鼻子,笑着问道,“嗨,扇扇,你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呢。”

季子珊勾住将军老公温热的脖颈,吃吃地冲他发笑:“你猜?”

穆淮谦将军看看窗外,离天黑还早呢,公主老婆就这么勾引他,真是好生为难哦,到底要不要推倒她呢,想了一想,穆淮谦将军决定遵从自己的心意,后半夜时,季子珊被饿醒了,屋中只燃着一盏灯烛,照亮出些许朦胧之光,季子珊瞅了瞅光溜溜的自己,又瞅了瞅身旁光溜溜的男人,使劲揉着还发蒙的脑袋。

“扇扇,你醒了?”季子珊揉脑袋的动作吵醒了穆淮谦将军。

季子珊咕哝着嗓门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都忘了?”穆淮谦将军光着上身坐起来,面不改色地解释道,“你喝酒喝醉了,我回来家时,正好瞧见你非要教满满背诗,小丫头嫌你难闻,怎么都不肯让你抱着,我叫她出去玩后,你又缠着我闹酒疯,我总不能打晕你吧,所以就这样了呗,先说好,是你撩的火,我只是顺势而为。”嗯,就是这样。

她有这么夸张么,喝醉了还不忘撩男人?呃,不管怎样,反正睡的本来就是自己男人,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季子珊拍拍自己饿扁的肚子:“好饿…”

“我也饿着呢,正好一起。”穆淮谦笑出一口闪亮的大白牙。

吃过夜宵,夫妻两个又躺回床上,此时的季子珊已清醒过来,散席后的记忆也逐渐复苏,她就说嘛,好端端的,她怎么会酒后撩男人,都是穆淮谦将军这个戏精自导自演的说,她倒不介意将军老公趁她醉酒哄她滚床单,她只是纳闷:“我在席上喝得的确有点多,你不嫌我满身的酒味难闻啊…”居然还有兴致拉她一起睡觉,而且还在大白天!

“没有的事,你喝醉了也好闻的紧。”穆淮谦将军搂着公主老婆招呼她听甜言蜜语。

季子珊嘿嘿一笑,顺便往将军老公怀里蹭了蹭,心里甜滋滋的。

穆淮谦将军再低头亲一口公主老婆,声音温厚道:“不早了,睡吧。”

次一日,平静温馨的生活,还在如此继续下去,穆淮谦是踏足过生死线的人,对于能够活着享受的幸福生活,他比一般人更懂得弥足珍惜,心里喜欢的妻子就应该好好宠着,不叫她伤心难过,血脉相连的女儿就应该好好疼着,让她快乐的长大,没有什么事比一家人幸福的在一起更重要。

与穆淮谦心态有些类似的还有一人,刑东森。

如果没有现在的妻子发善心救她,什么金榜题名、入仕当官、光宗耀祖,就都是虚无缥缈的空话,说实话,他是怀着感恩加喜欢的心,去高家求娶的妻子,他知道,高家姑娘的名声并不好,也知道她曾经嫁过人,甚至还拖着一个过继来的儿子,可他还是愿意聘她为妻,如果没有她,他也许早已不在人世。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倾心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