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枝没空跟小丫头费口舌,看着朱子昊喝了姜汤,又赶紧伺候他脱衣裳给塞进被窝里,又灌了两个汤婆子放在他脚下。朱子昊只觉得有些昏昏沉沉地,没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高氏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给冻着了,她正心疼地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数了五百两的银票递给她娘,还不忘嘱咐:“娘拿着银子直接给送去,我一刻也等不了。”
高夫人喜滋滋地将银票塞在袖子里,拍着女儿的手说:“你放心,我这就去。”
高夫人果然没有食言,坐着马车出了城门,来到一个很偏僻的破道观,将一百两银子和几根头发丝小心翼翼地教给圣道姑。
圣道姑笑吟吟地将银子收起来,赞了几句高夫人虔诚。为了表现自己的能耐,圣道姑还当着她的面做起法来,端来又一个火盆,拿了两张黄纸往里一扔就呼呼着起火来,圣道姑一边念着咒语一边讲头发抖落在火盆里,登时火光又变成黑色,瞬间将头发烧成灰烬。
这骇人地一幕吓得高夫人汗都出来了,琢磨了半天,十分心疼地摘下来自己腕子上戴的一个金镯子递给圣道姑:“道姑法力高强,我再加些香火钱。等那不孝子的阳火弱了,还得请圣姑出手,以绝后患。”
圣道姑一脸严肃地点头:“居士放心就好。”
高氏在屋里转来转去,直到天色昏暗下来,琢磨着那仙姑应该已经施过法,就不知朱子裕什么时候发热。正寻思呢,忽然一个丫鬟在外面大吼小叫的:“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发热了。”
高氏听了险些笑出声来,连忙叫人进来,极力克制住自己脸上的喜悦:“三少爷发热了?”
“不是。”四少爷的丫鬟急的满头大汗:“夫人,我是伺候四少爷的,是四少爷发热了,身上滚烫滚烫的,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高氏顿时傻了眼。
第51章 撕破脸
那丫头看高氏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 一脸魂不守舍地模样顿时急的直跳脚,也顾不得尊卑了,忙提醒道:“夫人,得赶紧打发人请太医来呀。”
“对对对, 请太医!”高氏像无头苍蝇似的围着屋子转了三两圈, 才忽然醒悟了一样,忙高声叠叫:“快让人拿老爷的帖子请太医来。”说完也不顾天寒地冻, 连大氅也没披就往外跑。伺候高氏的丫鬟紫晶连忙取了披风跟了上去, 紧赶慢赶地跑了几步算是追上了高氏, 帮她把披风拢上。
高氏气喘吁吁地跑进儿子的屋子,除了大丫头绿枝在忙着拿温热的汗巾子给他擦拭额头,其他的呼啦啦跪了一地。高氏上前一巴掌把绿枝扇倒在地,一边摸着儿子滚烫的身躯一边怒骂道:“怎么伺候的?连少爷发热都不知道。”
绿枝捂着红肿地脸立马跪在高氏脚下,带着哭音说:“下午少爷从夫人院子回来时大氅也没穿帽子也没带,是个光着脑袋缩着肩膀一路跑回来的, 我赶紧给少爷灌了汤婆子又看着他喝两了两碗姜汤才让他躺下睡了。”
高氏瞪着脚底下跪的一排丫鬟:“下午是谁跟着少爷的?”
那个叫清儿的小丫头吓得全身发抖, 哭的都说不出话来, 高氏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喝道:“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夫人饶命!”清儿哆哆嗦嗦地哭喊道:“少爷从夫人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就是光着脑袋,我要进去给少爷拿大氅和帽子,可是紫晶姐姐不许我进去。”
听见那小丫头攀扯到自己身上, 紫晶眼里流出一抹恨意, 可她又连忙掩饰了, 在高氏质问的眼神下, 紫晶佯装无辜,指着那小丫头喝道:“你当时闷着头往里闯,也不说什么事,我哪里敢让你进去?不过多问了一句要做什么,你就掉头跑了,连话也没说一句。若是你说给少爷拿衣裳,我能不给拿吗?”
高氏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和娘亲商议的事情见不得人,这才让紫晶在外头守着,不许旁人进来的。此时看见儿子烧的胡乱说话的模样,顿时又悔又恨,责备自己怎么就忘了帮儿子穿好衣裳;又怪紫晶不长眼色,少爷没穿大衣裳出去也没瞧见。
见底下的丫头一个个的推卸责任,高氏顿时气恼不已,喊了人来,吩咐人把清儿带出去打板子,又让人把紫晶撵家去,登时闹得鸡飞狗跳。因儿子习惯了绿枝伺候,高氏此时也没动她,只骂了三回又让她伺候好少爷,否则一家子都要被卖出去。
后院闹得鸡飞狗跳,朱子裕在前院也听说了,连忙打开一个药匣子,里面摆满了整整齐齐的瓷瓶,装着各种青青自制的药丸,上面有签子写好了名称。
虽说高氏这人心肠恶毒,但龙凤胎却不随她,都是憨厚可爱的孩子,每回在老太太房里看到朱子裕都十分亲热地叫哥哥,喜欢缠着他玩,因此朱子裕还是挺喜欢这一双弟妹的。此时也顾不上和高氏之间的龌龊了,朱子裕连忙揣上药瓶,直奔后院去了。
一进朱子昊的院子,就听里面又哭又闹又吵又叫的,朱子裕登时皱紧了眉头,进去一瞧,看见高氏又要打这个又要撵那个的,不禁喝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些没用的,赶紧让四弟退了热是正经。”
高氏看他精神抖擞的样子丝毫没有发热的迹象,而自己的宝贝儿子热烧的人事不省,顿时恨得牙直痒痒。如今高氏当着朱子裕的面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直接白了他一眼不吭声。
朱子裕也没空和她费那功夫,从怀里将瓷瓶取出来递给绿枝道:“王太医今天当值,从宫里出来还不知得到什么时候。你取出一粒丸药来,拿热水化开,先喂子昊吃了,先退下热来再说。”
绿枝刚要伸手去接,高氏就挡了回去:“谁知道你这是什么药?你敢给我却不敢给四少爷吃,谁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
朱子裕冷哼:“别自己一幅蛇蝎心肠就看谁都和你一样,你回头看看你儿子都烧成什么样了,再耽误下去,他要是有个好歹的你别后悔。”
“你胡说!”高氏跳起来尖叫道:“你就是没存好心,你咒你弟弟,拿着你的药给我滚出去。”
正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镇国公朱平章终于被人从美妾的屋子里请出来了,他裹着厚厚的貂皮大氅,却一步也不愿走,让人抬了软轿来晃到了儿子屋里。
看着高氏竖着眼睛叉腰怒骂的泼妇样,朱平章先烦了她三分,喝道:“吵吵闹闹成什么样?昊儿怎么样了?”
朱子裕忙请了安说:“也不知烧了多久了,都说开胡话了,我拿了退热丸来,母亲死活不许他吃,非说我要害四弟。今天我把话摆在这,若是这药丸有一丝问题,我不得好死。”
见长子下了重誓,朱平章一头雾水地看着高氏:“好好的你怎么和子裕闹开了,既然有药丸就先吃上,总比烧坏了好。”
高氏一直在糊涂的老夫人和朱平章面前表现对朱子裕的慈母之心,面对朱平章的疑问,高氏却一句话不敢说,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她是真怕朱子裕拿□□来想害死自己的儿子。
听见朱子昊又开始呻/吟起来,朱子裕叹了口气,将药丸倒了出来:“这里头一共三粒药丸,让子昊先吃上一粒,剩下的等王太医来的时候验一验,让母亲看看我是否存了那害人的心思。”
朱平章疑惑地说:“亲兄弟再好不过的,怎么会有害人的心思,你糊涂了吧?”高氏低头抹泪不敢吭声,朱平章随意指了个小丫头道:“按照子裕说的,赶紧把药给子昊喂进去。”
那丫头不敢迟疑,连忙兑水化开药,一点点地喂到朱子昊嘴里。室内一片寂静,朱平章看看一脸绝望的高氏,又看了看带了几分气恼的朱子裕,不禁问道:“你们母子闹矛盾了?为的什么?”
高氏脸色骤变,咬牙不敢吭声。朱子裕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母亲怕儿子拿毒/药害弟弟呢。”
朱平章听得越发糊涂了,问高氏:“好端端的,他害他弟弟做什么?你糊涂了?”
趁着这机会,朱子裕也乐得拆高氏的台,抱着胳膊靠着桌子冷笑:“母亲想的长远,她怕我会把子昊当成我继承爵位的绊脚石,会暗地里除了他。”对于这话,高氏也无力反驳,因为这正是她想对朱子裕做的,自然也会以此之心揣度朱子裕。
朱平章闻言哈哈大笑,指着朱子裕说:“你这话糊涂,这爵位一直由嫡长继承,和弟弟有什么关系。”一句话让高氏的脸色青了又白,他似乎接受不了这刺激,忍不住晃了几晃。
看着妻子脸色不对,朱平章问道:“难道你真这么想,这是你糊涂了,子裕不会害子昊的,他们是亲兄弟。”朱平章抬头看了看儿子冷漠的眼神、妻子不甘的神情,大为不解:“不过些许小事,怎么都这么苦大仇深似的?”
高氏别过头去,看了眼又安静下来的儿子,想起他刚才吃进去的药,连忙过去摸了摸,虽然还是烫的热水,但似乎比刚才好了一些,高氏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王太医在众人的期盼中终于来了,他也顾不上客套,放下药箱暖了暖手就给朱子昊把脉。看着王太医沉重地表情,高氏心里一惊,也不问青红皂白,尖叫的向朱子裕扑过去:“你是不是给你弟弟吃毒.药了?”
朱子裕往旁边一侧身,轻松地躲了过去。倒是高氏一个没站稳,狼狈地扑到在地上。王太医看了看两人,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撕破脸了。
“高氏,你再闹就给我滚出去。”朱平章面上有些挂不住,不禁喝骂了高氏两句。朱子裕看着王太医放下了朱子昊的手腕,忙问道:“太医,我弟弟怎么样?”
王太医叹了口气:“出了汗又吹了风这才害了风寒,发现的有些晚了,我估摸着至少烧了两个时辰了,脉象十分混乱。好在这会儿有缓解的迹象,是不是吃了什么药?”
朱子裕忙将自己带的药丸递给王太医看,王太医拿着托在鼻子跟前闻了闻,又揪下来一点放嘴里抿了抿,点头道:“此药丸正对症,过一个时辰再给他吃上一丸,我也开个方子一起配着吃。”
高氏闻言连滚带爬地过来,十分担忧地问道:“太医,我儿子没什么大碍吧?”
王太医这些年来一直给镇国公府看枕,虽是个外人,但对府内的情形比镇国公母子还看的透彻。对于高氏他一直没什么好感,听刚才的言辞似乎又对朱子裕来拿的退热药有所疑义,因此说道:“现在还拿不准,先等小少爷醒了再看吧。好在有三少爷拿来的药丸,否则等我来,只怕脑子都要烧坏了。”一句话说的高氏又惊又怕,缩在一旁不敢再吱声了。
如今镇国公府这个情形,王太医也不敢离开,朱子裕让人在前院收拾出一个房间来,请王太医暂时在府里小住几日,又派人去王太医家里打了招呼,顺便帮取些换洗的衣物来。
经过两天的反复高烧,到了大年三十这一日,朱子昊好歹是退了热,只是人看着还是有些萎靡,只能喝点稀粥下去。高太医把了脉,换了一个方子,便告辞家去了。
高氏看着儿子两天时间就小了一圈的脸蛋,再看看朱子裕身强体壮的似乎根本没有发热迹象,顿时怀疑是亲娘被骗了,五百两银子拿出去了,可说的事根本就不灵验。她原本想着初二回娘家再问此事,可越想越坐不住,让丫鬟找了纸笔,细细地写了封信让自己陪房的送回高府。
没多久,陪房带回来了高夫人的回信。信里信誓旦旦地打了包票,说肯定是灵验的。高氏将信折了两折,把信锁在箱子里。满心疑虑地去了儿子屋子,看着朱子昊勉强吃了几勺粥后,又摇了摇头躺下了。高氏摆手让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她半躺在儿子身边,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问道:“你那日给娘的头发确定是从你哥屋里拿回来的吗?”
朱子昊困的都睁开不眼睛了,但还是十分乖巧地回答:“是啊,我从匣子里拿出哥哥的梳子,可是梳子上很干净什么都没有,我就梳了两下自己的头发拿回来给娘的。”
高氏一听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顿时忍不住给了自己两巴掌,恨自己说话不明白,让孩子想错意思着了道了。朱子昊强撑着拧过头来:“娘,你怎么了?”
高氏泪流满面地搂着他:“娘没事,娘想到治好你病的法子了。你先睡觉,娘给你求方子去。”朱子昊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高氏也顾不想得仪态,又快步跑回了屋子,赶紧写了封信又让陪房送高家去。高夫人看了信,沉吟了片刻,在信里写道:听仙姑说解除法术比下咒还要难些,最损精气神了。可事关外孙的安危,我少不得明日豁出脸面替你去求上一求,只是上回那五百两银子都给仙姑做法使了,还得再送一些来。”
将信递给陪房,高氏坐在看着自己锁银子的匣子发呆,自己家一年比一年艰难了,可排场却越来越奢靡,若不是没法子,她也不愿意从中赚闺女的私房钱。略微内疚了片刻,高夫人又以外孙以后继承爵位有大把的银子花为借口安慰自己,瞬间将内疚抛到了九霄云外。
高氏很快让人送了五百两银票,高夫人也不管家里的事了,坐着马车去了郊外,又花了一百两银子求了张符纸来,亲自送到镇国公府,按照那道姑的说法烧了后拿那灰烬冲水给朱子昊灌了进去。
虽然镇国公府因小少爷的病情为过年的喜庆气氛打了几分折扣,但是徐家此时却热闹的紧。徐鸿达三兄弟按照在村里的习俗,欢天喜地贴对联、贴门神,又在徐婆子的屋里贴上青青亲手画的年画。
徐泽天、徐泽宁、徐泽然三个装了一兜零碎的鞭炮,哀求着徐泽浩放给他们看。徐泽浩将鞭炮插在雪地里,点上香,几个孩子连忙捂住耳朵,连数三声就听“砰”的一声,鞭炮炸的雪花四处飞溅,徐泽天三个兴奋地连声叫好。
徐泽浩又插上一个鞭炮笑道:“泽天、泽宁,你俩也来点个。”徐泽天打小村里长大,徐泽宁也一直在村里过年,每年都看那些男孩子放鞭炮,因此也胆子大的很。徐泽天学着徐泽浩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点上鞭炮,只看那烟一冒,立马掉头就跑,没跑两步就听见“嘭”的一声,逗的徐泽然哈哈大笑。
男孩子爱鞭炮,女孩子则爱花。沈家里新得了几匣子宫制的绢花,沈雪峰连忙要了两盒给朱朱送来。此时朱朱将绢花打开放在徐婆子屋里的炕上,丹丹和蓝蓝两个虽然才三四岁,但正是臭美的年龄。两个人拿着花使劲往头上按,只是年龄小,又梳不起来头发,自然插不进去。
青青笑着叫人拿来一些卡子,给两人别了一脑袋的花,两个小丫头拿着铜镜看了半天,乐的又笑又跳,看到人就问自己美不美,逗得人哈哈大笑。
三个儿媳妇围着徐婆子一边说着笑话一边吃着桌上的零嘴。徐婆子忍不住说起过去的事来:“以前咱家在村里算是富裕的了,过年时候鸡鸭肘肉样样不缺,镇上卖的糖块糕点咱家也有。村里的人都喜欢先来咱家拜年,抓一把糖块,喝一碗糖水,和咱家亲香的还能拿两块点心走,谁不说咱家日子过得好。我当时还琢磨,咱家在村里的日子已经数一数二了,那些大富大贵的有钱人家也不知日子是什么样子?”
看见儿媳妇们都笑,徐婆子也笑道:“如今咱家虽不能说大富大贵,但也出了官老爷了。单说这过年,你瞧瞧这桌子上又有核桃又有松子、还有七八样果脯、十几样点心,孩子们托了她大姐的福还有宫里的花戴,往常做梦都想不着有这样的好日子过,我可算是享着你们的福咯。”
青青笑道:“祖母您也太容易满足了,这才哪到哪儿?等我爹以后升了官,给你挣个诰命回来,那才叫风光呢。”
徐婆子听了乐的满口的牙都露了出来:“那我可多活几年才行。”
到了酉时,青青叫人摆上自己特制的大圆转桌,全家不分男女老少,热热闹闹地坐在了一起。徐婆子笑的直眯眼,举起酒杯说了句团团圆圆和和睦睦之类的贺岁话,大人们举起了酒杯,几个孩子也举起了装着糖水的杯子,共同喊了一句团团圆圆后一饮而尽。
徐家人吃的欢快,贴身伺候的丫鬟们也围坐在徐婆子院里的厢房内吃着团圆饭。剩下的婆子杂役也分了男女摆了几桌一起过节。
吃罢了饭,青青特意几样玩意给家人消遣,双陆、叶子牌是朱子裕送来的;另外自己找人特意定做了硬纸画了扑克出来;还做了一套大富豪的棋盘。
徐泽浩对双陆感兴趣但是不太会玩,徐鸿达带着他玩了两局很快地上了手;徐婆子领了三个儿媳妇玩叶子牌,这东西除了宁氏会一点外,剩下的都是第一次玩,磕磕绊绊地不是忘了碰就是诈和,婆媳四人笑的腰都直不起来;几个孩子围住了大富豪,徐婆子给她们每人一百个铜板叫他们去玩,青青讲了规则就由着他们去闹。扑克是个新鲜玩意,最简单最有趣的就是斗地主,青青带着伯伯叔叔三人玩了几回,两学摸透了规则,一会功/夫又是飞机又是炸/弹的,虽然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徐鸿翼和徐鸿飞仍然玩的是不亦乐乎。
由于有了这些新鲜玩意,往常经常打瞌睡的守夜便的有趣起来,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半夜,厨房送了饺子过来,徐婆子舍不得手里的牌,连声说:“打完这局的,我保证能赢。”宁氏根据牌面早算到了徐婆子要的那张牌,便故意打了出去,徐婆子一眼瞧见了,连忙捡回来:“和了!我就说我这把能赢。”
青青赢了大伯小叔两人一袋子铜板,见徐婆子吆喝着让媳妇们给钱的声音,不禁凑了过去:“祖母你赢了多少?我帮你数数呗?”
徐婆子斜眼瞅了她一眼,忍不住点了点她脑门说:“还没到发压岁钱的时候呢,你着急的早了些。”众人又是大笑一场。
热气腾腾地饺子端上了桌,徐婆子笑道:“今年特意让他们包了糖块、栗子和铜钱,混在一起煮的。哪些有东西我也不知道,看谁福气好,吃得糖块和铜钱多。”
朱朱问道:“这糖块和铜钱还好说,这栗子是啥意思?”徐婆子笑道:“谁吃到栗子说明今年谁出力多,是个干活的劳碌命。”说完先夹了一个饺子,一口咬下去就吃到里头化了一半的麦芽糖,忍不住笑道:“哎呦,可让我吃着了,第一个饺子就是糖。”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地说道:“祝祖母新一年过的甜甜蜜蜜。”徐婆子笑道:“看到你们几个,我可比吃了糖还甜。”因为东西包的多,家里几个有铺子的都多少吃到了几个铜钱,而栗子基本上都到了徐鸿翼和徐鸿达的嘴里。徐鸿翼还好说,啥时候都忘不了他的庄稼,就是住在县里还得十天半个月回去一趟看看他的庄稼心里才舒坦。至于徐鸿达,徐婆子吃惊地问:“当官还用出力吗?”
青青笑道:“我爹是脑力劳动,也很出力。”这么一说,徐婆子说到了徐婆子的心坎去:“可不是,你爹当官最费脑子。麦穗,去厨房端一盘子猪头肉来,吃我们家的官老爷吃些猪头补补脑子!”
徐鸿达:…娘,讲真你不怕我补成猪头吗?
第52章 闹花灯
第五十二章
朱子昊从小吃的用的都是极其细致的,那食物从来都是刚出锅就端到朱子昊面前, 略微放上一个时辰高氏就不许朱子昊入口了, 因此朱子昊的肠胃也十分挑剔洁净。
高氏亲自喂了一剂符水下去, 没两刻钟朱子昊就开始腹泻, 他这几日本来就没吃几口饭,又拉上了两回, 朱子昊就腿软的坐都坐不住。就算两个丫鬟能扶着抱着让他坐在恭桶上,可总得起来折腾也受不住, 很快朱子昊又发起热来, 有时腹痛还来不及叫人就污了被褥。
眼看着都到了吃团圆饭的时候了, 朱子昊的病情实在瞒不住了,朱平章才知道高氏闹的这一出, 气的当场踹了高氏两脚。也是朱平章虚弱, 两脚下去高氏不过就是晃了晃, 朱子裕不屑地撇嘴, 若是自己一脚就能给她踹掉半条命。
朱子裕上前看了看眼窝凹陷嘴唇发白的弟弟,派人又去取了治疗腹泻的药丸, 给朱子昊吃上了。青青用的方子都是从医道长那得的, 效果极好。吃上不过一刻钟,朱子昊就慢慢止住了腹泻。朱子裕又拿出退热药丸配着太医开的方子熬好的药汁看着朱子昊一起喝下。朱子昊本来胃就小, 又连着灌了三碗药汁进去,喝下没多久就呕出来两口, 高氏尖叫着又指着朱子裕怒骂他。
朱子裕冷眼瞧着连戏都忘了做的高氏满嘴吐出肮脏的话语, 而高氏满脸恶毒的模样又正好被在屋里的朱平章和扶着丫鬟颤颤巍巍过来的老夫人看了个正着。
朱平章和老夫人两人虽然糊涂, 但这种糊涂是未经世事被保护的太好形成的。像老夫人从来不会把人往坏处想,认为每个人表现在外面的东西都是真的,就没有不好的人;而朱平章独苗一个长大,连个争宠的兄弟姐妹都没有,他又基本不和外头接触,哪里懂后宅这些弯弯绕绕。
两个人看着原形毕露的高氏都一脸不敢置信,高氏骂了个够,一掐腰看到坐在身后发愣的朱平章和站在门口发懵的老夫人,这下慌了神,一会扑向这个一会又到那个前面诉说:“我只是看子昊被三少爷灌的吐了药心里着急,并不是有意的?”
朱子裕看了眼已经沉睡过去的朱子昊,冷笑着问了一句:“被你喂符水拉肚子导致大小便失禁,后来又发起高热来,不喂他吃药怎么办?难道母亲准备再去求一道符纸来给四弟治病?”
高氏语塞了,眼泪一串串滚了下来:“都说那道姑极其灵验的…”
老夫人扶着丫头的手在椅子上坐了,摇头叹息道:“这年还没过呢就这么不消停。”又问高氏:“你刚才怎么那么骂子裕,往常你对他不是最好的吗?你看看你那样子,哪像个亲娘?”
朱子裕看着越来越糊涂的老太太,忍不住提醒道:“祖母忘了,她本来就是后娘!”
“后娘!”老太太像打通了任通二脉一般,思维突然活跃起来:“我说子裕怎么整日不在家,原来都是你逼出去的。戏文上的后娘就是这么演的。”
正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高氏被老夫人的神来一笔给噎了回去:“戏文?”
将看戏听书作为消遣的老太太说起戏文那是头头是道:“就前几日演的那个,一个高官家里娶了继室,那后娘看不惯前头生养的那个,背后里对他非打即骂,还找了个杀手去追杀他,弄了毒苹果给他吃,还想用汗巾趁他睡觉时候勒死他。幸亏那孩子有七个忠心的侍卫,这才没遭了那后娘的毒手。”
朱子裕摸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咱家青青给老太太写的戏文就是好看,这后娘的戏文老太太都连看三天了还不腻烦每次看到关键环节时还捏着帕子紧张的不得了。看来是时候让戏班子排练下烧火灰少爷的故事了。
高氏则一脸懵逼:这都是哪儿跟哪儿,虽然她的心思和戏文里头后娘的想法一样,但是下毒她不敢,派人追杀被打断腿扔回来;至于去勒脖子,高氏气的一脸不平,她看起来有那么蠢吗?到底哪来的戏班子唱的蠢戏文,回头定要给他撵出去。
老夫人看着高氏一练愤愤不平地样子,心里越发觉得她就像戏文里的后娘,就连只有一般小蠢的朱平章看着高氏也一脸怀疑。
高氏这几年没人管她,纵的她脾气性格都有些跋扈起来,这才在老太太和国公爷面前露了马脚。此时见两人都面露不善地看着她,高氏慌了神,抹着眼泪佯装无辜:“这些年我待子裕怎么样老夫人和老爷都是看在眼里的,吃的用的哪样不精致?”
老夫人看着朱子裕华丽的一身衣裳刚要点头,朱子裕就冷冷地拆台:“咱家可是国公府,你敢让我穿的破破烂烂的出去?”老夫人点了一半的头又停下来了,迟疑地看着高氏。
高氏低下头藏住眼里的憎恨,用帕子擦拭脸上的泪水,琢磨了片刻换了个哀兵政策:“是,打子昊出生后,我的心思多半放在子昊身上,可这因为是四少爷年幼嘛,其实并不是我不疼子裕。至于刚才…”高氏想了想,厚着脸皮说:“我实在是看子昊坐不稳又吐的上不来气儿的样子慌了心神,并不是有意的要骂子裕的。”
朱子裕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可都是因为你乱给四弟灌符水才导致他拉的都脱了形了。”
得,话题又转了回来。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朱平章懒得打这种没头的官司,喝了一声:“行了,别闹了,等过了年再说。”看了眼床上躺的病弱儿子,朱平章瞪了高氏一眼:“按照王太医的方子来,你少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子昊肚子里灌。再有下回,你给我滚回家去。”
高氏唬的连连点头,还不忘为自己辩解一句:“我也是有些着急了。”
老夫人瞅了瞅高氏,伸手拉住了朱子裕,让他扶着自己回屋,高氏将人送到门口,远远地还听见老夫人和朱子裕说:“往后她再欺负你,你和我说。什么东西,还敢给我孙子脸色看。”
虽然知道这种事和祖母说了又没用,老太太最是心慈手软的人,也不会给高氏什么处置,顶多说两句就罢了。但今日这出意外,还是让朱子裕兴奋不已,他最烦的就是高氏当着老夫人和镇国公面刻意表现出来的慈爱,如今能提前戳破她这张伪善的面孔,可以算作是意外之喜了。
朱平章看了眼不知所措地高氏,冷哼了一声:“在子昊好之前,你少来这屋呆着。”见高氏愣在那里,朱平章喝道:“还不赶紧回去洗脸换衣裳,让谁等着你不成?”说着一甩袖子走了。高氏呆呆地看着镇国公上了软轿,两手慢慢地握起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扎进了掌心,翻出点点血花。
朱平章因朱子裕与高氏的恶劣关系、朱子昊的重病终于对后院多了几分重视,又听说符纸是高夫人亲自送来,险些对高家翻了脸。在高氏的再三哀求下,朱平章才没找高家麻烦,勉强丢下一句:以后少让她上门,你也少回去这样的话。因此在大年初二的时候,高氏没能回娘家。
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响,想起在床上起不来身的儿子,高氏对那个所谓的圣道姑有些怀疑起来。若是管用,怎么她的符纸治不好子昊的病呢;若说不管用,可做了法确实让人高烧不起,虽然烧错了人…
而高家在高老太太死后终于在彼此的扯皮谩骂瓜分完了那些财产,高氏父母作为嫡长终于将嫡出的庶出的弟弟们撵出了宅子。高氏不找高夫人,高夫人也没空去管镇国公府的事,她整日在老夫人原来的屋子转悠,总觉得高老太太的东西不会只剩下最后那些,些许是藏在哪里了?
%%%%%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朱朱和青青将做好的各色花灯挂满了整个院子。连草木枯零地园子也挂上了一盏一盏的红灯笼,显得分外喜庆。
书画坊在十五这天也开张营业,青青亲自做了一盏仙女灯。灯笼的六个面上皆有一位婀娜多姿的仙女,或捧着芍药、或吹着笛子,个个风姿绰约、貌美如花。朱朱做了一盏四君子的灯笼和有十二花卉的彩灯,又有姊妹俩画的扇子九把,与灯笼一起作为书画坊在灯节搞活动时的彩头。
至于题目,有灯谜、有联句、有诗词歌赋、有天文地理、围棋残局,各分了难以程度,答的越多选的题目越难,越有机会得到大的奖品。
由于书画坊对书香居士和食盒的画进行了限量销售,一下子将两人的书画作品推到了令人咂舌的高价。如今有机会免费赢得此二人的书画作品,京城的学子们知道后跃跃欲试,都想去博一博。如若得到了东西,可是又有里子又有面子的事。
晚上各家各府早早地吃了饭,男女老少们就都出门了。沈雪峰来徐家接着朱朱走了,朱子裕在徐鸿达的怒视下依然厚着脸皮拽走了青青。王氏、吴氏都刚查出喜脉来,加上宁氏三个孕妇,谁也不敢出门,因此徐婆子领着他们在家打叶子牌。
徐泽浩一手一个拽着徐泽天和徐泽宁两个,徐泽翼和徐鸿飞把女儿抱在脖子上,徐鸿达把小儿子徐鸿然抱在了怀里,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出了门。
此时京城的百姓们大多数都出来了,都去瞧一路上千姿百态的花灯,又有那会做生意的摆了各种小摊在路的两边,有各色小吃、有泥人、有竹编的花鸟鱼虫、还有套圈等玩意,别提多热闹了。
朱朱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漂亮的花灯,她只顾贪恋四周美景,一个不留神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沈雪峰连忙扶住她胳膊,待她站稳后轻轻拉住她的手,俊脸红彤彤地不敢看她:“路上人多,我拉着你。”
朱朱害羞的鼻尖都冒出汗来,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沈雪峰,只见他连耳根子都是红的,忍不住扑哧一笑。沈雪峰回过头来看了眼朱朱,在灯笼的映照下朱朱脸颊粉嫩嫩的,亮晶晶的眸子里带着些羞涩,沈雪峰看的心头火热,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脸上捏了一下。朱朱轻轻地哎呀了一声,沈雪峰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干了什么,有些窘迫地轻轻咳嗽了一声,朱朱歪过头去不敢看他,只佯装被路边的花灯吸引了。
比起这对小情侣的羞涩,朱子裕和青青就大方多了,他俩拉着手直奔最热闹的地方。青青最喜欢看的就是各种手工制品,朱子裕就领她往那样的摊子上去。青青一会摸摸柳根雕老寿星、一会瞧瞧草编的小兔子,一会买一个竹子编的小鸟。天莫、玄莫和宝石三个跟在后头,时不时地帮着付钱抱东西。
青青买了一套木头涂了颜色画的脸谱,朱子裕看到旁边摊位有一个木头雕刻的空心娃娃,拿过来递给青青:“看这个可否喜欢?”青青拿起来摆弄了一下,摇了摇头让他放回去:“我知道有一个好玩的娃娃,也和这样的差不多,就是头和身子一旋转就能拧开,然后一个套一个,大的套小的,最多能套上十二个娃娃呢。”青青说的有趣,那卖娃娃的也眼前一亮,忙笑着说:“姑娘若是喜欢那样的明日再来,我保管有你喜欢样式的娃娃。”
青青看着摊位上用木头雕刻的各样东西,忍不住笑着问道:“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做的?”
那小伙子搔了搔头,回答说:“我家是祖传的木匠,我干活休息时就喜欢用边角料做些零碎的小玩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只管和我说,保管做的出来。”
青青想起家里的两个妹妹,如今女孩子玩的东西实在是少了些,像她前世幼年最喜欢玩的过家家两个小妹妹就从未玩过。
青青比划着说,要做一个三十公分高的小房子,可以从前面打开,里面床、柜子、桌子、多宝阁、屏风都要和真的一模一样,只是要做的小小的。还要做几个娃娃,手掌大小就好,手脚都要和真人一般无二,还要给穿上衣裳,打扮的和真人一样。
那小伙子笑道:“倒也不难,只是费些功/夫,姑娘若是信的过我,我就接了这活计。只是胳膊腿那么长,怕是不方便穿衣裳。”
青青细细和他说了关节怎么要做,头是什么样的,最后还不忘嘱咐他只要把头的形状雕好,眉眼和嘴唇她会自己涂色。那小伙子极有灵性,青青一说他就明白了大概,回去只要多试就成了。青青从宝石手里拿过钱袋,给了他一两银子,嘱咐他若是做好了就送到自家的宅子去。那小伙子认真地记了地址,又给宝石背了两遍,表示自己记住了。
朱子裕瞧见不远处一趟小吃摊子,忙拽了下青青,问道:“晚上吃的那样早,这会儿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
青青也瞧见了前面一排十来个摊位,四周都坐了满满的人。青青正挨个看去在琢磨吃什么呢,就听朱朱叫她。回头身一看,只见朱朱和沈雪峰单独坐在一张桌上,上面摆了满满的食物。
朱子裕和青青过去一瞧,忍不住笑道:“你们这是打算把这把些摊位上的吃食都尝一遍啊。”朱朱站起来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馄饨,一边拿勺子给青青拨了半碗一边笑道:“每样少吃些,这样就可以多吃几样了。”
姊妹俩坐在一起你喂我一个,我夹给你一个。朱子裕和沈雪峰坐在一边眼馋地看着她俩,又互相对看了一眼,脸上都是满满的埋怨,似乎都在怪对方那么大的京城,怎么偏偏和自己碰到一起了。
既然聚在了一起,索性就去猜灯谜。沈雪峰是探花、朱子裕虽没考功名,但这些年读的书也不少,因此各商家铺子挂的灯谜都难不住他们。只是他俩也不是遇到灯谜就猜,只挑那青青和朱朱看上眼的,一会功夫,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手就满了。
青青手里拿着一盏嫦娥奔月灯和众人提议道:“前面就是书画坊了,不如我们过去歇歇脚,也瞧瞧是谁赢了咱家的彩灯。”
书画坊此时已经围满了书生学子们,也有些家境清贫的官员也过来凑热闹。书画坊的谜题分易、中、难三等,每等又分八个类别。
易等的字谜根据回答对的个数可以获得常见的花灯、颜料、毛笔等物;中等难度的则是墨、砚、书册,全部答对则有机会获得书香居士的扇子;至于最难的一关不紧要答的题多,题目的难度也让人瞠目结舌,当然没有闯到最后一关的也会根据答题的数量获赠扇子或其他物件。这些题有青青、朱朱姊妹出的,也有徐鸿达给的题目,朱子裕和沈雪峰也绞尽脑汁贡献了不少。
几人从没从前面挤,从后门进了书画坊,伙计们早准备好了茶点送到了雅间里。青青推开雅间的窗户,几人坐在里头正好一边喝茶一边听下面答题对对子。遇到好的联对,或是挑战最难题目的,几人就会凑到窗前往下看看。
十来个人挑战失败了,拿了礼品后退到一边看别人答题。徐鸿达几人抱着孩子也逛的也有些累了,知道青青铺子有字谜也过来凑热闹。徐鸿翼、徐鸿飞两个带着孩子们上了楼,徐鸿达则站在下头听他们猜谜。
此时猜谜的是国子监的一个学子叫郑元明的,他连闯了九关后只剩最后的一道题,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都在猜测着他是否能拿走书画居士的花灯。
掌柜的笑着问郑元明:“不知郑公子想选哪个类型的题?”郑元明看了看剩下的几个名目,颇有些自信地说:“选围棋残局吧。”
两个伙计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张棋盘放到桌子上,眼前的棋局一条黑龙横卧在棋盘上,一把锋利的大刀从架在龙头之下,眼看着就要一刀将龙头斩下。郑元明做的是要将黑龙救下解开必败之局,也不必分出最后的胜负来就算他赢。
郑元明既然敢选残局必定是对自己棋艺信心满满,只见拿起黑子,略一思索便落下一子。掌柜的下棋水平普通,但有提前教好的应对之策,因此极快地跟了一子。眨眼间,两人便争斗了十来个回合,黑龙与白刀奋力地厮杀,试图挣脱开必死的困局。
郑元明下的很吃力,青青在上面看的很认真,眼看着黑龙就要挣脱白刀的束缚,掌柜的拿着棋子不知该何处下手。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平’位二八路。”郑元明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一位少女戴着面纱立在二楼的窗前,正认真地看着楼下的棋局。
因被白色的面纱遮挡,郑元明看不清少女的长相,但仍被少女那双充满着自信的漂亮丹凤眼所吸引,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待回过神来,那柄白刀已由砍化为刺,冲着黑龙的心脏狠狠地刺来。郑元明不敢再走神,艰难地一躲,舍去一只龙爪换来半分生机。
郑元明正在思考下一步怎么走,楼上女孩却已朗声说道:“黑子已获生机,掌柜的,将花灯与他。”郑元明连忙抬头想说些什么,却见那女孩毫不留恋地转头离开了窗口。
郑元明痴痴地站在楼下,掌柜的连叫他几声才反应过来。看着掌柜的指的三盏花灯,郑元明下意思就选了仙女那盏。在他心里,刚才那下棋的女子宛如仙子一般美貌、清冷且高不可攀。
徐鸿达看着这十来岁少年似乎陷入了单恋的泥潭,忍不住替他抹了一把辛酸泪,悄没声息地从后院溜上了楼。徐鸿达上来时正瞧见朱子裕正殷勤地给青青捻去松子仁上的红皮,忍不住说道:“幸好青青机灵带了面纱,没透漏身份,要不然明天指定有上咱家提亲的。”
朱子裕闻言毛都炸了,就看了个花灯,咋还多出个情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