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云一回到家中就冷冷的注视着郑寡妇,看的她越发心虚,只是强打起精神说道,“我的儿,欠条,可是要回来了?”
“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徐青云的声音冰冷的犹如冬日里的冷风。
“我…,我知道了,定是那武家兄弟往我身上泼了脏水,娘…是被冤枉的。”说着说着,就蹲坐在土炕上,干嚎了起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摸样。
“碰”的一声,徐青云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
郑寡妇畏惧的向后退了退,“娘没有…”
“你还要扯谎?你和那武濮刚干了什么好事,你以为就没人知道了?不说这次,就说几年前,我回来探你,满村子都在说你勾搭了村东的孙家老爷子…,怎么这也是别人给你泼脏水?”
“娘,真的是被冤枉的,那孙家老爷子,我都没见过是什么摸样…儿啊,你要相信我。”说完就想去揪徐青云的衣袖。
徐青云毫不留情的甩开,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道孙家为什么不可吭声了,那是我塞了二十辆的银子做了封口费,你以为你骗了孙老爷子几两银子是神不知鬼不觉了是吗?”
郑寡妇脸色煞白,“那是…,我不过才拿了二两银子…”
“下/贱!”
“我…,呜呜,我也是没法子啊,你几个伯伯先前还是会救济下我,总要送些吃食过来,自从你哥哥去了之后,你大伯就把唯一的一亩地收了回去,更是对娘不管不问,娘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法子…”郑寡妇这下是真真正正的哭了起来。
徐青云神色黯然,一个没有子息的寡妇,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就是累赘,更何况是在这种乡下的家族,大家本就过得都不宽裕,至于大伯的为人他还是有些了解,一边不让郑寡妇改嫁,一边又刻薄对待,郑寡妇本就不是个会过日子的,吃不得饱饭,总是要寻些门路…“之前的事我就不计较了,这次呢?我没有给你银子花吗?你这么下贱又是为了什么?一定要这么自甘堕落,被绑了石头淹死在池塘里才高兴”
郑寡妇忽然想起被捉奸在床死在河里的东家媳妇,那是多俊的人啊,从河里捞上来的时候发泡的不成样子…,她一阵恶心,这才后怕了起来,“儿啊,娘也是没办法…,你虽然给了银子,但这日子总是要我一个人过,被人欺负了也没处说去,还不是为了找个依靠,你要是在身旁,我何至于此?”
徐青云沉着脸没有说话,他心里也是波涛汹涌,满脑子的思绪,郑寡妇在不争气,也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正所谓血脉相连这是人世伦理,他总是要护着郑寡妇…
郑寡妇见徐青云一副沉思的摸样,知道自己的话触动了他,便趁热打铁的说道,“儿啊,你留下来吧,咱们娘俩一起过日子,我在给你娶房漂亮的媳妇,还能贤惠持家的,你那银子足够买十几亩良田了,再加上你也是有功夫的,这日子只会过得越来越好。”
徐青云从十岁便开始走镖,多少次在生死一刻徘徊,连自己都数不清楚了,这种日子他早就厌烦,只是碍着徐长春的养育之恩一直都是坚持着…,今日多亏遇上的武家兄弟,虽然动了歪心思,心地到也纯善,要是遇到那大奸之人,郑寡妇怕是早就没了活路,自己护的了她一回,却护不了她一世,也罢,回到家中过些简单的日子,也算是他的夙愿,“娘,我这次回去就和师傅说…”
郑寡妇大喜,“这是真的吗?娘这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我儿侍奉在旁?真是老天开眼啊!”
徐青云露出笑意,只觉得下了这个决心之后自己的心也轻松了起来,小的时候总想着到外闯出一番天地,只是真正大了,过着刀口添血的日子才知道,那种平静的安乐又是多么的难得,这几年他怕自己有个好歹,一直都没有娶妻,师傅给他说了好多次,都被他拒绝掉,既然回到家中可以过些平静的日子,确实是该娶妻生子…,要自己喜欢的…,不知道怎么,赵巧儿浅笑的摸样浮现他的脑中,徐青云心中一震,那赵巧儿才不过九岁,自己足足比她大了不下八岁…
这边徐青云心思复杂,郑寡妇已经是从火坑上跳了下来,她精神大振,似乎病已经全好,“福儿,娘给你做饭去,做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肉丸子…”
“娘,不管以后如何,我这姓是改不了,名字更是如此,你以后就忘了我是姓丁的吧,自从你把我卖掉那天开始我也忘掉了。”徐青云面色冷清的说道。
郑寡妇心里发虚,不敢直视他,只是还有些不甘,“你在乡下过日子…,你师父又不会知道你改…”
“我只说这一次,你在开口提这事,我这就收拾东西回怀远县!”
“好,好,娘错了还不行吗,这就给你做饭去。”郑寡妇嘴里哼着歌,忽然觉得通体舒服,这几日的烦恼一下去散去,连平时讨厌的麻雀叫声就悦耳了起来。
过了几日,郑寡妇就找上了村里的李媒婆,叮嘱她帮着儿子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李媒婆诧异道,“丁家嫂子,你可是犯糊涂了?”
“没糊涂!我家福儿回来了,你小时候不还见过吗?长的那个俊朗,都是随我,你快看看,这谁家的闺女还没定下亲事?”郑寡妇美滋滋的说道。
李媒婆想起那个脸上有着吓人刀疤的徐青云,容貌倒是好的,就是这疤痕…“丁家嫂子,我看有点难,你家老二脸上那道疤痕…”
郑寡妇露出不高兴的神色,“那是瑕不掩瑜,我儿长的挺拔威武,又是一表才,那手上的功夫这村里谁能比的上?”
“丁家嫂子,你别生气,就是这村里啊,早就散开了你家老二是做响马的…”
“呸!这是谁胡说呢,怀远县的怀远镖局你听说过吗?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镖行,我家福儿就是在那里做镖师,干得都是正经事情。”郑寡妇恨恨的说道。
李媒婆眼睛一亮,“噢,果真如此…,不过这脸上的疤痕再加上这不好的名声已经散开了…,确实不好找。”李媒婆也听闻过徐青云,有人说是做镖师,有人说是做那杀人越货的事情的,总是没有好话。
“我看王家豆腐铺的芸娘就是好的,年纪也适当,今年是十三岁吧?我家福儿刚十七岁,虽然有些偏大,不过这也是在外给耽误掉了,这年龄大了会疼人!”
“王芸娘?”李媒婆惊异道,要知道王芸娘生得俊俏,又贤惠能干,早已经是声名远播,她到了十三岁还是没有定下婚事,就是因为王家想给她找门好亲事,不知道村里多少小子都巴望着呢,王家怎么可能把王芸娘许给了脸上有疤且名声不好的徐青云。
“就是她,那丫头我喜欢,嘴甜会说话不说,摸样有又俊俏又贤惠能干,我儿定是喜欢的。”
“这恐怕有些难…,咦,我看赵家的大丫头赵秀秀算是不错,今年刚刚十二岁,也是个贤惠能干地,怎么样?”李媒婆想起前几日徐二娘来托了婚事,又给她些好处,想着赶紧给她说们亲事,只是这赵秀秀名声已经是毁了,本地知根知底的有谁家肯要,这徐青云刚从外回来,刚好。
“呸,你当老娘是个棒槌?那赵秀秀不是早就有了王员外家傻儿子的婚配了吗?怎么,你还想让我得罪王家不成?在说,那丫头之前还跟于家的老五牵扯不清,这种没了清白的姑娘,怎么配的上我家福儿!”郑寡妇义愤填膺,脸上已经有了怒气。
李媒婆赶忙笑道,“丁家嫂子,你别生气,这赵家丫头不行,还是有别的好姑娘的,只是这王芸娘,我看是不行的。”
“如何不行?”
“这…”
“可是银子?我跟你说我家福儿可是赚了不少银子,那村里的富户,钱家也不一定能比得上。”
李媒婆眼睛一亮,“哎呀,那敢情好,这王芸娘啊,叫村里郭里正的二儿子看上了,放出话来只要肯答应,就给三十两的聘礼。”李媒婆一脸艳羡。
在这乡下一家五口生活所需一年也不过五两银子,三十两那可是五六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的钱,想到这里郑寡妇有些心疼到,这王芸娘倒是好的,只是这聘礼却太贵…,只是转念又一想,儿子在外什么没见过,要是取了一房不出挑的媳妇,在家也呆不住啊,索性豁出去算了,“你去跟王家说,要是嫁入我家就三十五两的聘礼!”
李媒婆眉开眼笑,“哎呀,行,丁家嫂子,我下午就给你跑一趟,保管你年底就可以娶上媳妇了,明年就抱上孙子。”
赵家有女风起
位于三关庙县城里的西街上有一个曾经声名远播的酒楼-元风楼,只是到第三代元春的身上,这生意就一如不如一日,越发的冷清,有时候整日都没有一个客人上门,要知道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元风楼失了独门的食谱,创始人元老爷子据说曾经是个御厨,苦心钻研,想出了不少令人咂舌的美食,只是不知道什么回事到了儿子这一代,作出的菜不伦不类失了曾经的味道,这一打听才知道,不知何故元老爷子竟然没有把这做法传授给独子。
元老爷子赚下了不少家业,曾经也是日进斗金…,到了孙子辈元春的身上,已经是风光不再,在难维持的地步。
元春望着冷冷清清的大堂,心里难过,想着爷爷在的时候那个时候,整日都是盈满客人,连门外都排起长长的队伍…,又想起上一次去赵家索要肥肠方子的事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大哥!又叹气作甚?”元春的弟弟元山走了进来。
“二弟回来了?这元风楼可能坚持不到年底了就要跨掉了。”
“家里不是还有些银子…”元山想起父亲临终的话,说无论如何要把元风楼开下去,他真是无法理解,要说根本没有生意上门,何必死守着,还不如卖了铺子做点别的营生。
“只剩下不到二十两了,这一个月开销在加上…”元春越算越头疼。
“大哥,你上次不是说寻到了爷爷的方子?如何没有拿来!”
“你不知道,那家女儿也不是个吃素的,小小年纪聪明伶俐,三言两语便把我轰了出来。”元春想起那天的事情,还有些尴尬。
“哈哈,大哥你也真是,才不过几岁的小娃娃。”
“也不小了,今年也是九岁…,我后日去小集打听,那肥肠的做法竟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有那鱼圆,我叫伙计去买了些回来,真是滑嫩鲜香,也是十分的难得,可惜这丫头不是生在我元家,有了她那样的有天赋的厨子,还怕生意做不起来?”元春可惜的说道,上次赵巧儿骗他说肥肠是她娘做出来的,后来他不甘心又去打听了下,才知道不管鱼圆还是卤肥肠,都是这丫头自己琢磨出来的。
元山心中一动,“大哥,这有什么难的,你把那丫头娶回来做了填房,不就是我们元家人了?到时候还不是大哥你说了算!”
元春今年二十四岁,早年娶了东街何家杂货铺的大女儿何氏,只是这何氏也是个命薄的,难产去了,独留下一个儿子,元春这些年一直也没有在娶。
“只是赵家肯答应吗?”元春也觉着这主意好,但是还有些犹豫,一个九岁的小女娃,都跟他儿子一般大了。
“多给些聘礼,有什么不答应的,这在城里过日子总是要比乡下好,如果她家里说年龄尚小,在等个两年娶回来便是…,只是这方子,大哥可以使些法子慢慢套过来,总归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好哄一些。”
元春心思微动,“二弟,我在想想。”
这一边元春不死心的想着如何套来方子,那一边王员外家也是闹开了,原因无他,因为徐二娘又一次拒绝了王家的婚事,对丰厚的聘礼和许诺给赵巧儿好婚事,都没有看在眼里。
王母李氏气急败坏,脸上已经是挂不住了,想着自己家是什么身份,那赵家又是什么身份,自己三番两次派了媒人过去说亲,给了那许多好处也没见答应,她心中的怒火怎么也是压抑不住,又想到儿子的痴心,更是怒火中烧。
马婆子在一旁察言观色,心里也是着急,她没有想到这赵家竟是这么顽固不化,“夫人,您喝杯茶,消消气。”
“我能不生气吗,这般不识抬举…”王母狠狠的骂道。
马婆子说道,“夫人,为了少爷,这赵家丫头怎么也是要娶过来的。”
“我如何不知!我可怜的庆儿啊…”王母想到那一年王渊庆说要出去玩耍,我想着天刚刚转暖,穿的厚实些总是没有问题,没想到回来就高烧不止,成了如今的模样,王渊庆那小的时候哪一个见了不说聪明伶俐,王员外更是疼极。
王母想起儿子幼时聪明的模样就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夫人莫要伤心,总是要想写法子成全少爷的痴心。”马婆子劝慰道。
王母擦了擦眼泪,眼中闪过厉色,“我记得赵家老大是个好赌的?”
“夫人的意思是?”
“你去…”王母对着马婆子小声嘀咕道。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赵巧儿在院内一边扇扇子,一边想着如何给肥肠保鲜,她想起现代的冰箱,真是恨不得穿越过去带一个回来,如今她们的买卖是越来越好,在小集已经是颇有名气,赵巧儿甚至想着等攒够了钱去县里开一个门面…,慢慢扩大,最好开到京城里去,到那个时候,她就整天的吃香喝辣的…,在也不用起早贪黑的,一定要坐那种很拉风的马车…
赵秀秀见赵巧儿一副乐开了花的模样,轻笑一声,“巧儿,你又想什么呢?”
“姐,我想着,我们以后这生意做大了,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红烧肉一定要吃个够,我还要穿上绸缎的衣裳,一天一个花样的换。”赵巧儿美滋滋的说道。
“噗!”赵秀秀忍不住一乐,摸了摸赵巧儿的发丝,轻声说到,“好,到时候我们巧儿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在给我们巧儿找个如意郎君…”说道这里神色一暗,没有说下去。
赵巧儿知道这是又想起了二狗子,她心中也有些同情,要不说年少的时候的爱恋是最美的,二狗子放在现在就是一个没房没车没存款的三无男人,模样又长的一般,只一个性格憨厚是个肯干的,入的了谁的眼?可是当爱情的种子慢慢发芽,初恋的美好慢慢酝酿的时候,这一切物质的东西都成了身外之物,也许等有一天赵秀秀嫁了人,有了孩子,懂得了的生活的无奈,才会忘记…,如今赵秀秀为了家里的事情,已经是在也不提二狗子的事情,如忘了一般…,赵巧儿想着如果不是自己经历了一世,很难说十二岁如豆蔻一般的年华里就能有赵秀秀这样的决心…,十二岁啊,还是孩子呢。
“姐姐,如果你真喜欢二狗子哥…”赵巧儿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赵秀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惨淡的神色,“巧儿,其实前几天二狗子哥来找过我,我没有见他,我想清楚了,这婚事还是要娘点头的,我都随娘,她总是…总是为我好…”说道这里眼睛里汇集了泪珠,随即赶忙背过身擦掉,重新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痕迹,只是眼眶红红的。
赵巧儿心里难受,要说赵秀秀处处都疼着她,徐二娘本性有些严厉木纳,少有温情的时候,即使心里疼爱也是面上不露,很多时候,赵巧儿觉得赵秀秀才像自己的娘,温柔贤惠,对自己总是轻声细语,什么好东西都是尽量让着她…,想到这里她越发有些难受,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姐…,你别难过…”
“我没有难过…,对了,忘了跟你说了,徐大哥定了五斤的卤肥肠,我那边都收拾好了,你给送过去吧。”说完就对赵巧儿眨了眨眼睛,一副促狭的表情。
“姐姐,你真讨厌!”不知道为什么赵巧儿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是一种被偷窥到心里的恼怒。
赵秀秀把篮子放到她的手上,“行了,傻丫头,快去吧。”
赵家有女情动
赵巧儿拎着装卤肥肠的篮子,高高兴兴的走在路上,她想着一会儿见到徐青云不知道说点什么,是不是该问问他这次来要住多久,什么时候在回去…,又想着徐青云帮了自己那么多,打定主意这次的钱绝对不能收,这样东想,西想…很快就到了郑寡妇家的门口。
这房子似乎被徐青云找人修缮过,土墙面重新粉刷过,茅草屋顶也是用新稻草整修过,一看就是整洁如新,一派新气象,她站在院子外喊道,“小哥哥,你在吗?”
喊了几次也没见人来应门,赵巧儿无奈只好自己推门进入,到了门口刚想喊,忽然听到屋内的哐啷的声音,她心中一震,正犹豫要不要敲门的时候,门倏然被打开,徐青云沉着脸出现在门口。
“巧儿妹妹?”徐青云诧异的喊道,忽然看到她挎着的篮子,心中有了数,“你是来送肥肠的?”
“嗯,小哥哥,你这是…”
从门缝内看到郑寡妇正蹲坐在地上干嚎,脸上泪痕连连,头发散乱,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你有能耐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娘找人去王家提亲也是为你好!”
徐青云似乎非常厌烦,刚想发怒又想到有外人在,转过头喊道,“以后这话再也别提了,我的婚事,我自有想法!”
郑寡妇听了更加恼怒,想着自己花了那多心思叫李媒人去给王家提亲,那王芸娘,哪个见了不说好的,这才回家喜滋滋的跟徐青云说了,没想到徐青云竟是大怒,立时让她去给李媒人说这婚事不得算…,她哪里肯去,觉得这样反悔定是要被人轻视了,说她出尔反尔,本是在村里不受人待见,这下弄的…,让外人更加轻视,连儿子的主都做不了,她还算什么人家的娘,她恨恨的喊道,“自古婚事就是父母自命,媒妁之言,还没听过可以自己做主的…,再说那王芸娘哪里不好!不去,就是不去,等亲事说好,你就等着当新郎吧!”
赵巧儿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了大概,忽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闷闷的有些难受,“小哥哥…,你…要娶亲了?”
徐青云烦的不行,回头一看,赵巧儿低着头,露出洁白的脖颈,有一缕发丝在荡在小巧的耳边,挡住了圆润的脸颊,他心中一动,想也没想的就帮着撩了过去,“我娘胡说呢,你且等会儿。”
赵巧儿心里本是难过,见徐青云带着粗蛮的大手轻柔的撩开自己的发丝,带着少见的亲昵,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起来,急忙回到,“嗯。”就退到了院边上。
徐青云关上了房门,屋内先是一片争吵的声音夹着郑寡妇的哭声,渐渐的声音小了下来,不过一会,房门在推开,见正寡妇已经重新梳了头发,换了身衣裳,走了出来,她见到院内的赵巧儿心中一愣,刚要问话,就见徐青云沉着脸跟了出来,露出有些惊慌的神色急忙走了出去。
“大娘这是去哪里?”赵巧儿诧异的问道。
“退亲去了。”
“退亲?”
徐青云看了看赵巧儿的脸色,见她虽然面带讶色,但是没有一丝其他的异样,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失望,便不想在说这个话题,“没什么,进来坐吧。”
赵巧儿心里翻江倒海,心思复杂,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徐青云会有成亲那一天,好像他永远都是风轻云淡的站在哪里,只要她遇到了难事,就会毫无怨言的帮着她…,她虽然极力的隐忍还是忍不住酸酸的问道,“小哥哥有中意的人了吗?”
“没有的事。”徐青云说完就有些期待的看着赵巧儿,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眼前的小女孩身量还小,不到自己的胸口,乌黑的发丝扎了两个双鬓,扎着红头绳,飘荡了下来,脸颊圆润饱满,特别的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了莹莹的水光,可爱但却也是个稚嫩的孩子…,他心中忍不住想到,太小了…
赵巧儿听到这不知道怎的,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立时眉眼含笑,刚想说点什么,却见徐青云正定定的注视着自己,深邃的眼中满是温和,心里竟然不争气的猛跳了起来,她尴尬的咽了下口水,急忙拿下篮子递了过去,“这是我做的肥肠…”
徐青云见她局促的样子,心情大好,轻笑着接了过来,又拿出一把的铜钱递了过去,“这些铜钱,应该够了。”
“不要,不要,送给小哥哥吃!”赵巧儿怎么肯收,急忙推辞。
一来二去,徐青云也有些恼了,他一把抓住赵巧儿的手,把钱塞了进去,厉声说道,“收着!”
赵巧儿只觉得手上热烘烘的,徐青云带着厚厚茧子的宽厚的大手附在她小巧的手上,带着热力,也带着男人特有的力度,让她心里暖烘烘的。
徐青云见赵巧儿脸红的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正紧紧的握着小女孩的手,手中的小手柔软小巧,也带着劳作的茧子…,他用指腹摸了摸茧子部分,不禁有些的心疼的想,还这么小呢…,忽又想到自己的举动太过轻狂,急忙放开。
一阵尴尬的气息的散发开来…,徐青云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赵巧儿是有些羞涩…,两个人一时无语。
忽然,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宝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姐姐,家里来了一帮人,呜呜。”
赵巧儿大惊道,“宝儿,到底怎么了?”
赵宝生几步跑入了赵巧儿的怀中,脸上还带着惊惧的泪痕,“我刚下学回家,就见几个汉子围在家门口叫器,似乎要还什么银子,大家让给我赶紧过来叫你先不要回去。
赵巧儿听了心里急得要死,怎么可能不过问,她忙把赵宝生推到徐青云的身旁说道,“小哥哥,你帮我看着宝生,我去去就来。”她说完也不等徐青云的答应,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家里奔去。
这时家外已经围了一群的村人,有的指指点点,有的小声嘀咕,皆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赵巧儿急忙喊道,"都让开,娘!姐!”
众人见赵家二女儿跑了过来,也是让开路来,赵巧儿进到院内,见几个脸上长着横肉的汉子正和徐二娘对视,不知道说些什么,徐二娘脸色越发的难看。
徐二娘见赵巧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急忙把赵巧儿拉入怀中,轻声责备道,“叫你不要回来…”后又对那带头汉子说道,“你这借条是我和我家大伯的家事,什么轮得到外人插手,有能耐你让他来见我。
徐家娘子,我不瞒你说,你自己好好想想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今日这借条在我手上,你想要回去也行,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还钱,要么拿女儿的抵账!”
“娘,这是怎么了?什么借条?"赵巧儿着急的问道。
赵秀秀在一旁脸色已经是苍白,她悄声对赵巧儿说道,“你忘记了吗?也是…,你那时候还小,爹爹还在的时候,有一年闹了灾荒,几乎没了收成,到了冬日没有饭吃,爹爹看着实在不行只好去大伯家中求助,大伯家里那时还有五六亩的好地,总比我家里好些,但是就是不肯给,爹爹没办法又去了二伯家…,你也知道二伯母的为人,只给几个馒头就把娘打发出来了,最后没得法子,又回头去找大伯,给他写了二十两银子的欠条,这才借了些米出来…,在后日大伯要银子,爹爹就是不给…,那时候还宽裕也不是拿不出,只是爹爹恨大伯太狠心罢了,爹爹说,借的时候就没想还过…,这事一拖就是几年,大伯也不能强要,渐渐大家也忘记了…”
赵巧儿点了点头,“竟然是有这样…,只是家里哪里凑得出来?他们这是怎么得来欠条的?大伯人呢?”这几日虽然赚了些银子但是加在一起不足四两,在加上之前的十两银子,怎么也凑不出这许多。
赵秀秀眼中含着眼泪,“巧儿,你还没看出来?这是有人是找事,这陈年旧事,大伯也早就消了要钱的念头,怎么会突然想起?你看他们说我家最近得罪了什么人?除了拒了王员外的婚事还有什么?都是我的错,呜呜,那日我就不该生了怜悯之心帮了那傻公子。”
赵巧儿只觉得心里火腾腾的往外冒,大伯怎么会干这事,都是骨肉亲戚,真是丧尽天良,那一边带头的汉子已经十分不耐,他喊道,“徐二娘,这欠条是二十两银子,你拿出十三两算什么?少说废话!你现在交不出银子,我就把人带走,这就是你家大丫头吧?”说完就走了过来,他身高力气大,竟是一下子就把赵秀秀夹在了胳膊下,不管不顾的就要走。
“不许抢我姐姐!”赵巧儿看着姐姐被带走,怎么肯放过,她想也没想就死死的抓着大汉的手不放开,却被他一下子甩了出去。
眼看赵巧儿就要摔在地上,一个身影闪了过来,一把接住,“巧儿妹妹,你没事吧?”听着声音竟是徐青云赶了过来。
赵家有女摔伤
那大汉也是练家子,徐青云是直接跃了过来,身姿轻盈,犹如飞燕一般,只这一下,他就看出几分功底来,又见徐青云气息绵柔,内力深厚,心中暗想,这买卖估计要不行了,只是还做着最后的挣扎,“这位兄弟,还望给个方便,这是我和赵家的私事。”
徐青云把赵巧儿扶好,转过身来,脸色一沉,自然带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我如何管不得?青天白日的,你们还想明抢不成?还不放开那姑娘!”
那大汉有些畏惧的向后退了退,手自然的松开,赵秀秀跌坐在地上,急忙跑了过来,死死抱着徐二娘的腰身。
“这位小兄弟,这赵家欠了我们二十两的银子,俗话说得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今没有银子,我就让她家女儿来抵,这没得过分吧?”带头大汉好声好气解释道。
大汉身后的跟着的一个满脸横肉的高大汉子,他不甘心道,“大哥,你怕什么,就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他。”也不怪他如此想,在没有眼力的人看来,徐青云就是个高瘦的少年,和身高马大的他比起来,不足为惧。
“二弟,休得胡说…”大汉急忙朝他使了使眼色。
满脸横肉的汉子根本听不进去,他几步上前,厚重的拳头毫不犹豫的挥了过去,徐青云冷笑一声,闪身避开,手上运足了内力朝着汉子胸口拍去…,那汉子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根本不惧,一副任你打的摸样,只是他这次却错估了对方,徐青云这一掌哪里是寻常的,别说是一个壮汉了,几个也受不得,果然只见那汉子挨了一掌之后,大叫一声,随着几步踉跄的后退,竟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带头的大汉脸色惨白,急忙扶住那汉子的身体,“二弟,你没事吧?”
徐青云收了掌,冷冷的说道,“死不了!”随后又回头对徐二娘问道,“婶子,他们说的二十两银子可是真的?”
徐二娘点了点头,感激的说道,“多谢你了,哎…,都是他大伯做的缺德事,总归欠条是真的。”
徐青云略一想,就问道,“还差多少银子?”
徐二娘明白了徐青云的意思,急忙推辞道,“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
赵巧儿却知道,这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今日徐青云在,他们不敢乱来,他日徐青云不在的时候呢?这事情今天怎么也要有个了解,“小哥哥,我娘手上只有十三两的银子。”
徐青云从怀中摸出了十两银子,“婶子,这银子先拿去,总是把欠条拿回来再说。”又转过头对看热闹的村民说道,“众乡亲,在这里做个证,这银子今日是还了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那带头大汉哪里还肯耍横,见徐青云把二十两银子递了过来,急忙把欠条双手奉上。
徐青云叫徐二娘仔细查看,见徐二娘点头确认,这才叫赵巧儿拿了火折子来,当场烧掉。
赵巧儿见徐青云做事这般心思细腻,又干净利落,心中不禁佩服了起来,看着他的目光越发的柔软。
这事情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去,只是经此一事,徐二娘越发的沉默寡言,她心中担心王家在次寻了什么门路过来要挟,想着赶紧把赵秀秀嫁出去才是正经,只是这婚事又是哪里那么容易的,找了几家也不如意,渐渐的往更远的村子寻去。
赵巧儿也有一番想法,她想着姐姐名声已经这样了,总是找不出好人家来,干脆嫁给二狗子哥算了,两个人起码有感情在,只是二狗子哥哥的老娘是个大问题,有没有办法让二狗子分家出来单过?刚开始日子可能苦点,但是只要姐姐和二狗子齐心协力,赵巧儿自己有这赚钱的本事,还怕带不动姐姐家的生活?自己帮衬一二,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她思来想去,越来越觉得这个想法好,但是要如何让二狗子出来单过?想想这古时候,父母还尚在时候少有分家的,倒是可以多赚些银子弄个倒插门?
赵秀秀见赵巧儿自己在屋内想的高兴,诧异的问道,“巧儿,你又想什么呢?”
“姐姐,我们让二狗子哥倒插门如何?”
赵秀秀被赵巧儿没头没脑的话弄的无语凝噎,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又胡说,那于家怎么会肯…”
“如果我们多那些银子当聘礼,二狗子哥哥的娘总是愿意的吧
赵秀秀无奈道,“你呀!说的容易,这倒插门是要被人看不起的,在说二狗子哥虽然是没什么本事的,但是总是有几分骨气,自然是不肯的。”
“骨气又不能当饭吃!”赵巧儿撇了撇嘴。
赵秀秀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坚毅,“巧儿,以后再也别说了,我和二狗子哥有缘无分,这都是命。”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又连着几日下起了暴雨,狂风大作,赵巧儿几个窝在家中不敢出门,只是她家的房子年久失修,不过两天就漏起了雨。
这雨水先是拿瓷碗接着,到了后半夜漏的越来越大,只得拿了大瓮去接…
徐二娘蹲在角落里,担忧的无法入睡,她摸着赵巧儿额头,无奈的叹气说道,“真没想过今天能有这么大的雨,还记得上一次下这么大的雨是在几年前,你爹爹还在的时候…”
徐二娘满是茧子的手摸在额头上并不舒服,还有些膈应,只是她的手充满了温度,又是难得这般温情,赵巧儿心只觉得心中温暖无比…
第二日,天气就放晴了起来,阳光明媚,赵巧儿心里高兴,跟徐二娘说道,去王屠夫家拿些肥肠,明天就是赶集的日子,她想早早的做准备…,自从赵巧儿开始卖肥肠,那王屠夫见这肥肠卖的好,有利可图,便是要抬价,不肯相让,说来说去,最后好不容易说了个价格,这才作罢。
赵巧儿拿了装了满满的一篮子肥肠,用荷叶盖好,正是拎着回去,到了家门口,忽然看到家里围了三两个人,前几天的惊吓的感觉还没过去,赵巧儿忍住心惊肉跳的感觉,急忙跑了进去,“娘!”
很多年过去后,赵巧儿想到这个场景还觉得心有余悸,只记得的当时阳光很灿烂,照的她都睁不开眼睛…,昨夜刚下过雨,空气中尽是湿润的清新味道…带着一丝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