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不等他飞出多远,那神秘人便紧追而至,挥掌拍向大盗,大盗闪身避开,勾唇笑起,道:“哦?你不肯让我带走月儿么?那就追来看看!”

说着便运足功力展开脚程,闪电一般在崖壁上飞掠,直令我被强大的气流吹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好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

掠了一阵,忽听他口中咦了一声,纵身落在一块岩石上调息,道:“阁下好功夫!能在我用出全力的情况下仍追得上我的,阁下是第一个!”

我惊讶地抬起头来,转脸望过去,却见那神秘人竟也落在石上,半步也没有被落下!

曾以为大盗的轻功已是独步天下,谁成想这个神秘人竟丝毫不逊于他,甚至——甚至还高他一筹——因这神秘人带着的是体重重我许多的季燕然啊!

由此便更可确定——怒马寨那一次,就是这个人在山崩的情况下由绝顶处施轻功入得谷中,将我和季燕然救出去的!

“阁下究竟是谁?”大盗扬起下巴笑着问道。

神秘人并不答话,只是伸出手来指向我。他的意思很明确,是要大盗将我交给他。

大盗揽着我的胳膊紧了一紧,低下头来向我笑道:“月儿认识这个人么?”

“他救过我数次性命。”我牢牢盯着神秘人。

大盗才欲说话,突然间揽起我向后疾掠,而神秘人亦同他一样的动作,揽着季燕然向后跃开,在我们方才的落脚外豁然钉上了一排白色利箭。偏头看去,见是贺兰慕雪率先赶来,腾身跃在半空,手中长弓一次搭了三支箭,松指放出,三支箭再度向着我和大盗的方向射来,他认定那图就在我的身上,因此首要目标必然是我。

大盗带着我在崖壁间腾跃,险险避开那三支箭,才要择路疾奔,忽然大批地箭又由四面八方围射过来,逼得他只得一路往上飞去,而那神秘人亦不弃不舍地挟着季燕然跟在左右,须臾间攀至崖顶。

崖顶是一片较平的石地,方一落稳脚跟却又怔了一怔,但见这崖顶之上早便等了十几名黑衣蒙面人,这一次不再是龙廷卫,而是胸前绣了金龙的皇家龙禁卫!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否则那一次围剿大盗时,大盗也不会因他们而没能逃开田幽宇的那一箭。

前有高手龙禁卫,后有持箭的龙廷卫,天罗地网,如何逃脱?

我的心顿时沉入谷底,绝望中望向季燕然,却见他只是凝眉盯着眼前局势,似在思索着什么。

龙禁卫们已齐刷刷地拔出兵器来,肃杀之气骤然而起,直令我忍不住打了两个寒噤,被大盗愈发用力地抱牢,低声安抚道:“傻妞儿莫怕,有我在!”

“大盗哥哥,”我低促地开口,“你快走,不要管我了!这些人是冲着我和季大人来的,不达目的决不会收手。你与此事无关,莫要因为我们赔上性命…”

“月儿!”他打断我的话,哑然一笑:“我已失去了你的心,难道连与你死在一处的机会也不肯留给我么?”

“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我心中刺痛,颤着声道。

“想让我好好活着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你须比我活得更好!”他说着,突然将我抛向神秘人,喝道:“带她走!”紧接着身形疾闪,义无反顾地迎向了已对我们发起进攻的龙禁卫。

“不——你回来——”我凄声尖叫,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却被神秘人接在怀中牢牢箍住。

身后追赶的龙廷卫们已然纷纷上得崖来,由于场内还有着龙禁卫,他们放不得箭,便重新持了刀剑砍向我们三人。神秘人一手揽着我,一手揽着季燕然,纵起身形跃向战团之外,立时便有七八名龙禁卫舍下大盗追了过来。神秘人不欲恋战,只管带了我们疾奔,却又被迎面持弓立着的贺兰慕雪拦了下来。

贺兰慕雪的箭法堪与田幽宇匹敌,而神秘人带着我和季燕然,行动本就不便,这一箭若射出,生死难料。形势不待多想,便见贺兰慕雪箭挽流星疾射而出,一道白光迎胸袭来,速度之快令人根本来不及眨眼,无论神秘人是左躲还是右闪皆会令我和季燕然中的一个被箭洞穿!

这一次,我们当真在劫难逃了!

缠斗·河谷

贺兰慕雪冷箭所挟带的杀意已近在身前,我全身不由自主地绷紧,但听得“叮”地一声金属撞击声响,没等看清发生了何事,我已被神秘人带得偏身飞出去了十数米。再定睛看时,却见贺兰慕雪的那支白色羽箭已被弹飞,没了半截在不远处地面的岩石里,而在那箭的旁边,豁然插着一支乌黑长箭!

——田幽宇?!

我抬头望去,果见在另一边的岩峰之上,一袭劲装的田幽宇正傲然而立,一对利眸冷冷地盯在贺兰慕雪的身上。

他怎么也会在这里?莫非是专程来找贺兰慕雪为田心颜报仇的?

然而显然他是才刚赶到,见神秘人箍着我和季燕然,以为我俩被其挟持了、方才贺兰慕雪那一箭只是为了射我或者季燕然。于是紧接着便又是一箭射出,目标直指神秘人!

田幽宇的箭比贺兰慕雪的箭更快更猛,不等我的一声“住手”出口,那箭已然穿透了神秘人的身体,血花飞溅处神秘人带着我们疾飞的身形骤然下坠,田幽宇和贺兰慕雪同时向着这边飞掠而至,一人扯住我的一根胳膊硬是将我从神秘人的手中扯了出来!

所有的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我根本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只觉田幽宇和贺兰慕雪用另一只手全力对了一掌,贺兰慕雪稍逊一筹,攥着我胳膊的手略微一松便被田幽宇整个儿将我扯了过去。然而贺兰慕雪反应却也不慢,转身便将季燕然扯住,甩手推给赶过来应援的两名龙禁卫,顿时又有七八名龙禁卫分别攻向那被箭贯穿的神秘人和抢下我的田幽宇。

“去救他——快去救他——”我嘶喊着捶打田幽宇,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田幽宇却根本不理,只冷声地道:“姓季的死不了,你跟我走!”

我知道他是想先把我救出去,可他根本不明白他伤的是谁!不容我多说,他纵起身形便向前疾射,突然一道身影闪至,劈掌向他拍来,却是赶来救我的大盗,两人在空中须臾间对了七八掌,同时落下又再度同时飞起,你来我往斗成一团。

缠斗间又是一道身影飞来,各拍一掌分开两人,定睛看时竟是那受了伤的神秘人,身上的箭已被他拔去,襟前满是鲜血。三人各立一方分庭抗礼,田幽宇率先出招直取神秘人,在他看来他仍属贺兰慕雪一伙,我想喊他停手,可他的动作太过迅猛,才一张口便被气流冲入喉中险些闭过气去。大盗怕伤了我,亦发动身形向田幽宇扑来,三人乱战在一处,便见神秘人猛拍一掌逼退大盗,紧接着一掌击中田幽宇肩头,趁他身体一顿之机探手将我扯到怀里,而后迅速落向数米开外的岩石上藉以调息。

就在这个当口,那些如附骨之蛆的龙廷卫再度追来,乱箭齐发射向我们四人,神秘人带了我纵身跃下崖去,大盗和田幽宇也紧跟其后,刹那间我看到几名龙禁卫在贺兰慕雪的带领下已挟持着季燕然先行撤离,不由目眦欲裂地望向田幽宇和大盗,嘶声哀求道:“去救他——”

大盗深深望了我一眼,折转方向,直追贺兰慕雪而去,田幽宇皱了皱眉头,想来此时他已明白神秘人并非害我而是救我,便也紧随着大盗一同追去了。

神秘人带着我沿着崖壁一直向下疾坠,头顶上乱箭如雨,他便将我整个儿护在怀中。由这万仞山崖的崖顶下到几乎要挨到汹涌奔流的河面将近用了盏茶功夫,眼见着已远远地甩掉了追兵,神秘人终于落到了一处较大的岩石上将我放了下来,我才一站稳,他便再也支撑不住地坐倒在地,挥手点住自己身上的几处穴道,我这才看清,他的左臂与肩头竟又各中了一箭。

他将箭拔掉,盘膝运功调息,然而没调得片刻便突然闷哼一声倒了下去。我慌忙过去扶起他的上半身,却见他动也不动已是昏厥,想起大盗曾经说过,田幽宇的箭威力甚强,射穿了人的身体不算,还能连带着震碎五脏六腑。大盗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恢复了七八成,如今这神秘人也中了同样的一箭,虽未伤中要害,却也是支撑不住了。

我将他的身体放平,把自己的裙摆撕成条状,简单替他缠住左臂和肩头的伤口,而后再将他宽大的袍子撕破,扶他坐起来,缠住他腹部被田幽宇射穿的那最为严重的伤处。

重新扶他躺下,我打量了眼四周的形势,见脚下数米处便是波涛汹涌的河水,由西至东奔流而去,望不见尽头。我们所身处的这块岩石是突出在河面上的,上不去也下不来,若想从这里出去,只能等神秘人醒过来,重新用轻功攀上半山腰处的羊肠路。

尽管因记挂着季燕然和大盗的安危而心急欲焚,可此时的我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我在岩石上坐下,将神秘人的上半身扶起抱在怀中,以免他躺在冰凉的岩石上或是被寒风吹得伤风而引发炎症加重伤势。

然而时节正值隆冬,眼下的位置又正处在峡谷豁口处,风势最为劲猛,不多时我便被冻得瑟瑟发起抖来。发觉怀里的神秘人体温也在下降,我连忙用双手替他揉搓着四肢活血生热,尽管累得气喘吁吁也不敢停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经疲累僵硬到完全是在做机械运动了,忽觉他身体动了一动,紧接着睁开眼睛醒来,费力地挣脱我的怀抱想要站起身,我忙搀住他的胳膊扶他起来,轻声地道:“身体怎样?还能支持么?”

他不答话,只向四周看了一眼,伸臂揽住我的腰,提气向前飞纵,然而只飞了不多远便又踉跄着落到了一块岩石上,险些再度坐倒,强撑着调息气血,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

我在旁干着急却无能为力,只能胡乱地四下张望,见这块岩石的下方出现了窄窄的一片石滩,傍着河水一直通向看不到尽头的远方。虽不知道这片石滩会在何处截止,但我想如果延着它走下去至少有一半的机会可以出了这峡谷,总好过冻死在这块大石头上。

于是我扶住神秘人,问向他道:“你还能坚持么?能不能下到那石滩上去?”

神秘人明白了我的意思,仍不答话,却又揽了我的腰运气纵身跳下岩石,然而脚一落地他便再难支撑地又一次昏了过去。

不能再耽搁了——每多耽搁一分,他的身体状况就危险一分。必须得尽快离开这个峡谷,绝不能拖到夜幕降临,山里的气温本就比别处要低得多,更何况这里还是风口,我的身上和他的身上都未穿着御寒的厚衣,一旦拖到晚上,只怕我们两个都撑不到明天。

眼见他昏迷不醒,我咬咬牙,撕破自己的外衫编成条状,而后将他扶坐起来,把布条缠在他的身上后背向着他,再将布条缠到自己的身上系牢,这样便把他和我固定在了一起。

接着我又把他的双臂搭到我的身前,再把他的双腿盘在腰间,用剩下的布条缚住防止滑脱,最后便是想办法站起来。虽然他的身形不似季燕然那般高大,甚至有些清瘦,但毕竟是个男人,我用尽了各种方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晃晃悠悠地撑着膝盖站起身,连我自己都惊讶此刻的超水平发挥。

可站虽站起,双腿却像抽搐般地不停打颤,根本迈不了步子。四周也没有可以当拐杖的木棍可以利用,我只好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前一点一点地蹭。然而这里并非平地,脚下皆是一块块凹凸不平大大小小的卵石,给我的移动更增加了难度。

我剧烈抖动着双腿向前迈去,还没走出两步便膝盖一软硬生生地跪在了地上,两个人的重量齐齐压在我的膝盖骨上向着坚硬的石头磕去,钻心的疼痛直冲入了脑瓤里,冷汗令人害怕地如瀑布般由额头溢出流下,令我产生了短暂的眩晕感。

我蜷缩在地上呻吟,一时间难以起身。越来越冰凉的地面提醒我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够帮我,我只能靠自己。

于是再度咬牙忍住剧痛想要起身,却因膝盖的伤而再难站立。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我的身体已经被冻得完全僵硬了。

好吧…好!许是这不断的挫败感激起了自己本性里要强的因子——不能走,那就爬好了!我重新将这个男人用布条在身上固定了固定,而后用自己的双手双膝着地,费力地在乱石堆中向前爬行。这么一来果然比仅用双脚支撑来得稳当多了,只是这些石头多有不平,爬没多久双手便磨破了皮,两根腿骨尽是淤青。又爬了一阵以后,每一次着地都是钻心刺骨的疼,几乎让我不敢再动。逼迫自己咬牙忍着,每爬一步都如同爬过刀尖。

渐渐地,我的身体承受力已经达到了极限,不由自主地抽搐,牙齿上下打颤,将嘴唇都咬得破了。而后便是不受控制地掉眼泪,边哭边爬。再然后就是一点一点地失去知觉,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和腿在何处,只是一味地机械爬行着,连思想都失去,眼前只有看不到尽头的石滩和身旁咆哮的河。

记不得就这么动物似地爬了多久,忽觉得背上之人动了一动醒了过来,强挣着要从我的身上翻下去,却因身体和腿被我缚住而没能成功。我哆嗦着虚声向他道:“别动…小心…挣裂伤口…再…再坚持一会儿…咱们…咱们就快出去了…”

这话只是为了让他安心,我费力地抬眼向前望了一望,远处仍是看不到尽头的河滩。

才待继续向前爬,突地身上一疼,整个人一下子软在了地上,竟是被他点中了穴道。他解开用来将我俩绑在一起的布条,而后勉强坐起身,盘膝再度试着调息气血,这一次似乎好了些,片刻之后他已能站起来,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复又蹲身解开我的穴道,将我的趴着的身子翻转过来。

当他看到我血肉模糊的双手和双腿时,全身瞬间暴发出的怒气险些让我晕厥过去。不容分说地一把扯起我背在背上,运起轻功沿着河滩向前疾奔。

奔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河滩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参天的崖壁,河水至此愈发地汹涌,狂浪拍击在山石上发出怪兽似的咆哮声。

神秘人提起一口气带着我跃上崖壁,借助壁上突出的岩石继续向前飞驰。眼见着前方不远处横亘出一道屏风般的石壁来,河水在这里绕了个匚型的弯子。

神秘人带了我纵跃着绕过这道石壁,突然间惊天的巨响震入耳鼓,眼前豁然一片开阔,却见两岸的山崖至此已是尽头,河水奔腾狂吼着向下方流去,竟形成了一道巨型瀑布直泻入我们脚下的河谷!

我被眼前这天然奇观惊到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目瞪口呆地看了半晌,渐渐地才看清这四周的形势,不由更是震撼到失魂落魄——却原来——却原来泻入这河谷之中的并非只此一条河瀑——左面也有——右面也有——水气氤氲的对面也许还有!

——我们身旁的这条河就是潜龙江分出来的小小一条支叉,庞大的江体也许就在一山之隔的另一边,它到了此处又被蟠龙山脉分割成数道支叉,而其中的几条就全部泻在了这如同一只大水盆般的河谷之中!

许是因眼前水气太过浓重使得人睁不开眼睛,神秘人背着我一直向上跃到了石屏崖的顶端,如此一来我便能鸟瞰整个河谷,却见它大得惊人,就如同月球表面上的陨石坑一般。我本想看一看对面的情形,却因为它的广阔和生出的弥雾般的水气而难以看清。于是我便去数四周的断崖,得到的结果几乎令我窒息——九道!九道断崖!那就意味着一共有九条狂瀑倾泻入谷——九龙谷——这就是传说中的九龙谷么?!

责任·瑜亮

不,如果这个河谷就是九龙谷的话,如此天险中能有什么东西让朝廷拼命想要得到的?九条狂瀑如此倾泻而下,谷内必也是激流汹涌,根本不可能有东西藏在里面,就算真的有,别说是天龙朝这个时代,就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也没有办法打捞。

也许是我臆想得过了头,这里不是九龙谷,否则那布上的地图在这里压根儿就用不上,何况季燕然还曾提到那九龙谷白天时笼有毒瘴,方圆百里无人能近。

——又或者,毒瘴只是谣传,其实人们所看到的是这些水雾?

不等我继续细想,神秘人已决定带着我另择出路。我们来时所走的那条半山腰上的羊肠道大约在到达这条河谷之前便绕开了,神秘人现在似乎是想要抄近路回到那羊肠道上去。还没待他背着我向下纵身,忽听得一声沉喝道:“且慢!”

定睛看去,见竟是田幽宇一路寻来,飞身落至面前,乍一看我衣衫残破血肉模糊的样子顿时便怒了,挥掌攻向神秘人,吼道:“你把丫头怎么了?!”

“等——”我只来得及颤着发出一个音节,神秘人已带着我闪身堪堪避过一击,然而田幽宇早已怒火冲天,根本不肯给神秘人喘息的机会,第二招紧跟着袭到,神秘人只得抬掌硬接,便听得“砰”地一声响,田幽宇被震得倒退了数米,神秘人却只晃了晃身子。

“住手!”我总算能够在高手过招的气流夹缝中喘过一口气来,连忙大声喊向田幽宇,“别伤他!他是为了救我的!”

“我离去之前你还好好的,眼下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方才只有他同你在一起,不是他伤的你又是谁?!”田幽宇怒瞪着我道,“丫头,你竟然护着他?!”

“这是我自己弄的——先别说这个——燕然哥哥呢?你不是去救他了么?”我连忙促声追问他。

“鬼脸那小子在暗暗跟着他们,”田幽宇不大信任地盯了神秘人一眼,慢慢走上前来,“季燕然似是故意要被他们劫持,大约是想借此吸引贺兰慕雪的注意力,好让丫头你逃走…我来背她!”田幽宇边说边伸手过来,瞪着神秘人道。

神秘人没有理他,只是冷冷地背着我擦身过去,想要纵身下崖,被田幽宇伸臂拦住,冷声道:“你现在这副德性还要背着丫头强行运功么?你的死活与田某无关,田某在乎的是丫头的安全!把她交给我!”

神秘人仍不理他,挡开他的胳膊复欲下崖,田幽宇却已怒火重燃,出手如电地扯住我的胳膊,另一手全力拍向神秘人。“不——”我惊叫,反身搂住田幽宇的脖子,以图阻止他的攻势,果然他身形顿了一顿,神秘人得以避开,我却因此被田幽宇扯到了怀里。

“不许你再对他出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恼怒地捶打田幽宇的胸膛,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却被他紧紧箍着。

“行了行了,我不再出手就是。”田幽宇攥住我的手,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我满手的鲜血,随即撕下自己的衣摆替我包扎上,而后又蹲下身去查看我腿上的伤,因在碎石上爬了太久,膝盖以下的衣衫早被磨得破碎不堪,光裸的小腿已看不出原本的皮肤,全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你这笨丫头!腿是怎么弄的?!”田幽宇仰脸狠狠地瞪我一眼,复又撕下半片衣摆替我包扎双腿,边包边怒冲冲地道:“早便知道姓季的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根本无法保护你!我就不该放手!——现在起你这丫头的终身仍归我管!”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气道,“贺兰慕雪把燕然哥哥带去了何处?”

田幽宇替我包扎完毕,站起身瞪着我道:“你知道了又有甚用?!管好你自己便是了,姓季的我自会去救他!”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又急又气地扯着他的前襟拼命摇晃。

“闹腾什么!”他抓开我的双手,伸臂将我一揽一甩便扔到了背上,盯向立在一旁冷冷看着未发一言的神秘人道:“多谢你救了丫头,现在起丫头由我接管,你可以走了。”

“不——他伤得太重了!我要同他一起——”我挣扎着想要从田幽宇的背上下来,被他反手一掌狠狠地拍在屁股上:“你给我老实着!他还有余力撑到下山找郎中!你跟着他只能拖累他!”

…田幽宇说得有道理,我跟着神秘人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只能拖他的后腿。尽管放心不下他,我也只能认同田幽宇的说法,于是只好低声向神秘人道:“你快下山去找郎中医治一下罢…我不会有事的…放心——”

田幽宇却已不愿再多耽搁,我的“心”字才刚出口,他便带了我纵身跃下崖去,一段时间的腾挪跳跃后终于重新回到了羊肠路上。

“丫头,如何,还撑得住么?”他暂时停住身形边调息边问向我。

“我只是皮外伤——宇哥哥,求你,带我一起去救燕然哥哥!”我哀声求道。

“带你去?到时是该救他还是救你?”田幽宇偏头怒哼道。

“你可以把我放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我——我要亲眼确认他安然无恙才能放心!”我继续求道。

“我先把你安顿好再去救他,只要把他平安带回来不是一样么?!”田幽宇依旧不同意。

“不一样——怎能一样!?如果他平安无事自是最好,倘若他…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一定要同他死在一起的!你带我去!带我去好不好?”我挣扎着想从他身上下来。

“胡说八道!他死了你也得活着!不许再给我闹!”田幽宇火大地斥道。

“宇哥哥,你听我说——贺兰慕雪之所以要对我们出手,是因为我们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那东西在我的身上,燕然哥哥被他抓去,肯定会谎称东西在自己那里,以图让贺兰慕雪放弃对我的追击。可是一旦到了地头上燕然哥哥拿不出那东西,贺兰慕雪一气之下必会杀了燕然哥哥泄愤的!所以你必须得带我去,用那东西换燕然哥哥一命!”我半真半假地哄骗田幽宇道。

“是什么东西?拿给我看!”田幽宇将信将疑地将我放下地,伸出大手到我面前。

“是地图,通往九龙谷的地图。”我急道。

生在京都的田幽宇显然没有听说过九龙谷,只是挑眉向我道:“图呢?你给我,我拿它去换季燕然回来!”

“图…图被我烧掉了,但是内容我全记在了脑子里,”我扯谎道,“贺兰慕雪若不进得九龙谷去必定不肯放人,所以我们可以同他做个交易,即我将他带入谷去后,让他放了燕然哥哥。有宇哥哥你保护着我,相信他不会伤到我的,可好?”我拿捏着田幽宇的性子,小心翼翼地连哄带求地道。

“你这丫头少哄我,”田幽宇哧笑一声,“贺兰慕雪这次带了龙禁卫来,可见事情非同小可,上头必定有密旨在前,否则他也不敢对姓季的下手。姓季的与我非亲非故,且还抢了我的女人,我没必要为了他而去冒死抗旨。这一次我本是通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贺兰慕雪到了江南,意欲跟来与他算一算心颜的账,既然发生了这档子事,自是以先救你为主,至于他姓季的死活,与我无关,任由他去!”

我气怔地瞪了他半晌,道:“好!我本就不该求你的,这是我夫妻的事,与你这外人毫无关系,是我错了。那么咱们就此别过,各走各路!告辞!”说着扭头便走,被他一把揪住脖领儿拎回了原地。

“臭丫头,竟敢同我沤气?!”田幽宇瞪住我,“你想去哪里?”

“九龙谷!”我用力推他,“放开我!别耽误我时间!”

“混账丫头越来越不像话!”田幽宇恼怒地再度将我甩到背上,“我先将你找个地方安置妥,而后再去找姓贺兰的算账!你就给我老实待着罢!”

“你除非杀了我,否则你拦不住我去找我的丈夫!”我怒声喊着。

田幽宇边运起轻功向前疾奔边冷声道:“你倒是看看我拦不拦得住!”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比贺兰慕雪还可恨!你的不作为已经毁了自己妹妹的生活,现在又要来毁我的生活!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恶魔!”我气得疯了,拼命撕咬他的脖颈。

田幽宇怒吼一声,一把将我抱至身前,狠狠捏住我的下巴,低下脸来吼道:“别再试图惹我,丫头!别再提心颜!”

“你悔恨了对么?你知道你自己这个哥哥当得有多么不合格对么?”我毫不退让地双手揪住他的衣领瞪向他,“你可知道心颜因何而绝望?不是因为没有同她心爱的人在一起,也不是因为被贺兰慕雪那禽兽所虐待,而是因她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她从出生到死一直都在被男人掌控、都在为男人活着!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到现在仍然没能觉悟!眼下你又用这种方式来对待我——这根本不是在救我,这是在逼我!就像当初逼心颜不得不嫁给贺兰慕雪一样!你这么做所能得到的结果只能有一个——就是我的死!”

田幽宇彻底暴怒了,他狂吼着将我扔回背上沿路疾奔,咬着牙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蠢女人!你想要赴死是不是?好——好!我成全你!我带你去找姓季的!我要亲眼看看你们这一对蠢男女究竟死成什么惨样!——你这蠢女人!”

他带着我像一头疯了的狮子般在崖壁间纵跃,冷风将我的脸刮得生疼,我压根儿睁不开眼睛喘不过气,只好将头埋在他的背上。就这么狂奔了许久,终于在一片黑色石塔前停了下来。

这些石塔约有十来米高,四人合抱方圆,共计七层,每座塔的塔顶都刻有一尊罗汉像,塔为实心,是用黑色的灵璧石雕刻而成,黑压压地一片,静静矗立在巨大的山体之前,显得诡异阴森。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丫头!”田幽宇偏头斜瞪住我,“你当真不顾危险,要去找那姓季的?”

“宇哥哥,”我静声道,“他是我男人。当我决定跟他的那一刻起,就也同时决定了要同他生死与共不离不弃。假设眼下的形势转变,被掳去的人是我,他也会不顾一切地跟去找我的,生不能同日,死定当同穴!宇哥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换作是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罢?!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田幽宇伸手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颊,沉声一笑,道:“丫头,你可知这一次贺兰慕雪带了多少人来么?——五十龙禁卫,一百神箭手,三千御林军!龙禁卫的功夫你已见过了,就算是刚才救了你的那个神秘家伙,只怕也难敌他们十人联手。而一百神箭手,个个箭法都不在贺兰慕雪之下,箭无虚发,发必伤人!你认为我、鬼脸和那神秘家伙三个人再带上不会武功的季燕然和你,能够活着从这些人的手上逃出来么?这一去九死一生,或许我们一个也活不了。丫头,你既已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再拦你。我只有一句话要说在前头,心颜的死让我突然明白:死并不能解决一切、带走一切,逝者虽去,可生者的痛苦却无穷无尽。看轻生死固然是一种洒脱,可轻易放弃生命却是最不负责任的行为!是懦弱,是逃避!丫头,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轻言放弃——你听到了么?”

“我听到了,宇哥哥。”我重重地点头,“你放心,我没那么懦弱,也不会那么不负责任。我会尽力地活下去,也会尽力地让爱我的和我爱的人活下去,包括你。”

“包括我?”田幽宇笑起来,“作为什么人?”

“哥哥,一个负责任的好哥哥。”我一字一字地道。

“臭丫头!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说些好听的来让你宇哥哥高兴高兴!”田幽宇笑着,转而严肃了面孔,道:“方才我同鬼脸暗中跟随了贺兰慕雪一行人往这个方向走了一阵,见他们与山道上的几辆马车汇合,想来那车中坐着的才是这次行动的执事官——哼,凭借贺兰慕雪原来的职位和他杀戾气太重的性格,朝廷也不可能给他权力去指挥龙禁卫!再依朝廷历来主张行事一文一武搭配合作,那执事官必是个文官,如此一来,他们汇合后定要先商量下一步的计划,而后才会启程赶往什么九龙谷,行进速度上自会慢下许多,咱们现在已经赶在他们前头了。如果这个方向通往九龙谷,那我们所在的这地方当是通往那里的唯一路径。我想就在这里动手营救季燕然,这些石塔正可以起到避身的作用,起码能一定程度上的挡下神箭手的箭。到时丫头你在暗处躲好,千万莫要被对方的人发现,否则会令我捉襟见肘,如果到了你与季燕然只能救一个的境地,我必然是先救你而舍姓季的,你须明白。”

“我明白,我知道分寸,宇哥哥不必顾虑我。” 我扶住他的肩头,恳切地道:“宇哥哥也听我一句:形势若危机,一定要先自保!若你因为救燕然哥哥或是我而受伤甚至…我会内疚终生的,你千万别让我承受这样的结果!答应我!”

“放心,丫头。我这次到江南来就是为了找贺兰慕雪清账的,就算不因你们的事同他刀剑相向,也要为心颜与他来次生死之战——今天注定是他的祭日了!”田幽宇说到最后,牙咬得咯崩崩。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来么?”我打量了眼四周,见我们沿途而来的这条山路是直插入山腹中的,两侧皆是参天崖壁,前面豁然一大片空地被四周山崖环绕,空地上矗立着的便是那片黑色的石塔群,整个地方寸草未生,皆是光秃秃的石头,而那石塔群放眼望去竟是密密麻麻地铺陈开,令人难以数清这里究竟有多少座石塔,越往深处看越是模糊,只有隐隐的黑雾笼罩其中,愈发显得妖异糁人。看样子若想穿过这座石谷去往九龙谷,黑塔群是必经之路。

田幽宇也四下打量了一阵,瞥见高高的石壁上有一处裂缝,便背了我腾身跃起,脚尖在石壁上借了两回力方才落入裂缝之中,宽窄只能容一人侧身而立,纵深倒可站下四五人。

他将我放下,让我侧身向石缝里挪,而后他也跟着挪进来,向外看了看,道:“这里正好,既不易被他们发现又能俯视全局。到时我会看准时机悄悄出去,你在这里待着切莫乱动出声,更不许探头向外看,听到了么?”

“听到了。”我点头,倚住身后石壁略事休息。

田幽宇偏头看了我一眼,道:“你们又怎么会在这里?姓季的家不是在望城么?那个九龙谷的地图又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倒是你,宇哥哥,那贺兰慕雪究竟同你有什么仇?为什么他要那般对待心颜来故意向你挑衅?”趁着等待的功夫,我问出心中存在已久的疑问。

“哼,那个蠢货!”田幽宇冷笑,“丫头你还记得我的恩师护国大将军端木良罢?当年他老人家是我朝响当当的大英雄,整个京都上至老人下到孩童对他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现在在职的许多武官都是受了他的影响才从小习武习箭的,我当年亦是如此。”

“那一年听说他老人家要招收习箭的关门弟子,举国上下的年轻人皆来参选。为了公平起见,老人家设立了考题用以层层筛选,最后只能选出一名来——结果你也知道了,最终是我做了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而在最后一关与我争夺这唯一名额的人,就是贺兰慕雪。”

“想来那时起他便已经对我怀恨在心了,之后又有每年一届的武状元比试,我与他恰巧又是同一届参加,到了最后又是我们两人争夺状元——结果仍是他败在我的手上。”

“再之后我与他分别驻守西、北边塞,与蛮夷各打了几次小仗,那时我率兵将西蛮彻底灭了,凯旋回朝,而贺兰慕雪那蠢货却吃了败仗。于是圣上派我当即前往北边塞,十日内我便将北蛮也灭了精光。如此一对比,贺兰慕雪自是更加嫉恨。自此之后又有林林总总数次类似事件发生,这积怨便在他心里越来越深,最终演变至此。”

…原来如此,既生瑜,何生亮。想来贺兰慕雪是个自视极高之人,却不成想处处都落在田幽宇的下风,只能叹他生不逢时了。都说女人的嫉妒心重,可男人若嫉妒起来,其可怕程度比女人也不差!

“我一直不明白,后羿盛会上为何宇哥哥你最后会输给贺兰慕雪,”我想起了往事,不由问道:“是他在暗中给你捣乱么?”

田幽宇冷哼一声,道:“凭他那不入流的功夫还捣不成这种水平的乱!那一次的捣乱者另有其人,现在想来,只怕就是方才那位神秘人出的手!”

尽管我也早有所料,但是被田幽宇这么说出来还是引得心中一动。

“第二轮时我最后那一箭原本力度拿捏得正好,射出去后却突然被外力向前推了一截,事后我将箭拣回检查了一番,发现由箭的尾部被一根头发直直地穿入了箭身,正是这根头发导致了我那一箭失控,可见‘捣乱’之人乃是一位罕世高手,这根头发最近也是从当时乘坐官眷的画舫□出来的,距比赛的湖心有数百尺的距离,就是我或者鬼脸也不可能做到。而今日从我与那神秘人过了几招后便可得知,他的功夫在我之上,也在鬼脸之上,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会为了帮你而在后羿盛会上对我暗中作梗的。”田幽宇哼着道。

“对不起,宇哥哥…”我低声道,之所以要向他道歉,是因为若不是害他输了后羿盛会的比赛,田心颜也不至落为贺兰慕雪用以报复他的工具,倘若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倘若我认命地嫁给田幽宇,我就不会同大盗产生感情,大盗就不会受到伤害。季燕然也不会同我有任何的交集,他会继续等他的真命天女出现,那个玄机公子的女儿,曲天吟。而我,嫁给田幽宇,他会疼我,会护我,也许也会学着用我能接受的方式爱我。田心颜不必嫁给贺兰慕雪,虽然岳清音肯定是不会娶她的了,但她也可能会找到一个她更加喜欢的人。如此,每一个人都能圆满,每一个人都会幸福…

但,这就是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也许,错过了就是错过,时光不会重来,心境不会重塑。现在的我,只想好好地珍惜我来之不易的恋人和感情,想好好的,好好的爱他一辈子。

前途·通天

“傻丫头,”田幽宇大手伸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沉着声道:“你又乱说什么对不起!我知道做女人可怜,所以才想娶你,让你能享有不同于其它女人的生活。现在看来,跟了姓季的你也不会过得太差,重要的是你自己高兴就好。我没能给心颜找个好归宿,如今再怎么懊悔也已无用,只能期望你让我看到身边的女人过得好了。”

“我会尽力的。”我低声道。田幽宇一直是个自信的男人,他自信自己可以让身边的人过得很好,可田心颜的“死”却让他终于明白,自己并不是万能的,并不是完全有能力让身边的人得到幸福,因而他才会重新思考应如何对待我才能让我不重蹈田心颜的覆辙,所幸他并非不讲理之人,想通之后果断放手,把他没能对田心颜做到的转嫁在我的身上,他决定尊重我的意志,让我自己寻找幸福。

我该感谢田心颜,虽然这么想并不妥当。田家兄妹看似只如我人生中的过客,可其实他们两人却一直在对我的生活起着意想不到的作用。

正思绪起伏间,忽听得田幽宇低声地道了句:“来了!”我的全身立刻绷得紧紧,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田幽宇一动不动地侧耳倾听着谷中动静,直令我心中焦躁不安。忽见他剑眉微皱,不知道听到了些什么,有心相问,又怕被那些高手龙禁卫听到,只好强忍着不敢作声。

眼下情形急是急不得的,只能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仔细分析。既然从二十多年前开始朝廷就已经在想办法要进入九龙谷去,那么这二十年来必定是不间断地派人守在九龙谷外和玄机公子曾居住过的万象山上。朝廷不可能一直这么等下去,如果它委任的执事官在期限内不能完成任务,它肯定是要撤换掉这位官员而另换一任前来继续完成任务,这就可以解释为何贺兰慕雪会出现在这里,他定是被朝廷派遣来的新的执事官之一。

朝廷给了贺兰慕雪五十龙禁卫、一百神箭手应该是在他发现我与季燕然与此事有关之前,因此可以暂时不必担心朝廷知道季燕然同玄机公子一家的关系,因为以贺兰慕雪的性格来看,他必定会等将事情全部搞定之后才会回去京都邀功,毕竟逮住与玄机有关之人不是朝廷派他来此的目的,进入九龙谷得到朝廷想要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事。

那么贺兰慕雪向朝廷要了这么多精兵的意图何在?难道…他已经打算好在没有图的情况下硬闯入谷了?或者是朝廷等了二十多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强令他带兵入谷?若是如此的话,他手上的兵力绝不止一千多人,田幽宇所见的只是他从京都带来的兵马,那位文执事手上有多少兵还不能确定。

再从贺兰慕雪轻易便肯放神秘人将我救走而没有派人继续追杀的情况来看,只怕这座山已经被兵包围了,就算我方才同意田幽宇将我带走,估计也会在路上遇到伏兵的。

这便是眼下我们所面临的形势,贺兰慕雪有充分的自信我们逃不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去,因此才敢带着季燕然先行到这石谷处来等着官兵将我们抓住后与他到此汇合。他认为有季燕然在他的手上,我不得不将图交出,且就算我侥幸没有被官兵抓到,也必不会舍季燕然而去,所以现在的他或许正在等着我跑来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