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得赶快离远一些才好…我望向鬼脸大盗的脸,离开之前一定要看到他的面目才甘心——呃…好乏味的一张脸,平淡无奇不说还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嘴歪眼斜偏瘫中风的样子…唔!不对。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时曾在月光下看到过他一点点的面部轮廓,至少那家伙的鼻尖还是相当尖挺的,绝不是眼前这人的蒜头鼻。根据他的声音并没有变这一特征来看,他现在的这副丑样子一定是戴了人皮面具!

讨厌得紧,害我白白在这里浪费时间。我湿淋淋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逃离这个高危地区,忽而听得周围一阵骚乱,有人高叫着:“官府办案!百姓回避!”紧接着就是人们的惊呼和奔走之声。

嘿,看来这回鬼脸大盗的案子朝廷是摁不住了,迟早得有风声传到百姓耳里,届时鬼脸大盗可就一炮走红成了名人,我是不是找他要个签名先?

顾不得胡思乱想,我拎着湿嗒嗒的裙子想赶上大部队和群众一起撤退,谁知还没跑出两步,脚上鞋子因灌满了水,一踩一滑整个身体就激情洋溢地摔飞了出去,鞋子也掉了,脚腕也崴了,膝盖也磕了,疼得我坐起身抱着腿缩成了一团儿。

…唉…唉唉…还能再惨成什么样儿?此时此刻我终于醒悟:自打我穿过来之后起,霉运就一直与我相亲相爱相依相偎至到如今。也许我的穿越是违反了天道,所以上天才布下一次又一次的磨难波折来惩罚我消遣我。

我无语仰头默问上苍:我究竟有什么错?我只是个弱女子,我不是黄蓉,我不会武功,我只要靖哥哥完美的爱情…咳咳。总之,怨天尤人也是无济于事,摔倒了再自己爬起来,反正我自小摔惯了,第一次摔时哭到吐血也没人来扶,从那以后我就再没哭过,从那以后摔得半死我也是自己爬起来的。

所以现在这点子小伤小难简直是毛毛雨,就是再摔我一个狠的…呸。

我强忍着疼痛慢慢站起身,还要继续撤离,忽被人轻轻握住了手肘。

这个…这不是那鬼脸大盗惯常的行为么?

我迟疑地转过头,见他嘴歪眼斜地冲着我笑,并且低声道:“岳小姐,好巧。”

嗳?他怎么认出我的?我的头发仍然遮着脸呐,他怎么看出来的?

想是看出我眼中的疑问,鬼脸大盗低笑道:“险些被箭射中仍自镇定如常地观察眼前形势的女人,我只见过岳府的岳大小姐一个。”

你过奖了,我那是因为先前险些被淹死,还没从那一场的惊魂中缓过劲儿来,所以各种神经反射都相对迟钝了些。

我用眼角余光瞥向四周,不看还好,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却见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全被持着弓箭的官兵包围了起来,箭尖齐齐对着我和鬼脸大盗,蓄势待发。

这个…好像不妙,难道我是人质?这,这太讨厌了!我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被这么多人盯着,我没脸活了我(啥时候了还惦记这个!)!

正又慌又窘着,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包围圈外道:“小子,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把那女人放了!免得误送了自己性命!”

一听这调调就是田幽宇,这么快就从河上转移到岸上来了。听口气这家伙暂时没有认出我来,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老天爷是故意玩儿我这我早看出来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敢玩儿得这么明显,我躲来躲去还没躲够24小时呢就又和要躲的人碰面了。

心念电转之下我压低了声音向鬼脸大盗道:“你有把握逃出去么?”

鬼脸大盗煞有介事地低下头来冲我点点头:“多谢岳小姐关心…”

“有把握带着我一起逃出去么?”我打断他的话又问了一句。

鬼脸大盗怔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这件事挺新鲜,便也没有多问,只是笑道:“岳小姐要同我私奔么?”

“咱们做笔交易,”我飞快地低声道,“我当你的人质,他们便不敢轻易放箭,你逃走的机率便大大增加;你把我一起带出去,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放了我,咱们两不相欠。如何?”

“成交。”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

“开始罢!”我比他还要心急,若是再拖下去万一岳明皎和岳清音也来了,我只怕就要被当场逮个现形了。

我这儿的话音刚落,忽然就觉得腰上一紧,没等反应,整个人就腾空了起来,眼前一花,一阵的天旋地转,耳旁呼呼生风。隐约听得有人喊着:“追!”然后就是哗啦啦一片骚乱。

鬼脸大盗揽着我的腰施展传说中的轻功一番腾挪纵跃,正当我胃中那些不明物体又在蠢蠢欲动准备脱喉而出的时候突然屁股着了实地,听得他在我耳边道:“坐这儿等我。”

哦,还专门找了个坐的地方,算你有眼色…老天爷子呀!这、这不是方才那小凉亭的顶上吗?我吓得一把抱住亭尖大气都不敢喘,但见那鬼脸大盗足尖轻点亭盖飞身而起,正迎上扑过来的一道身影,两人在半空噼哩啪啦地过了几招,而后竟然双双落在了亭盖之上。我定睛向与他交手的那人望去,正是田幽宇!

怕什么来什么,我连忙将头转过去不使田幽宇发现,谁知这一转头恰看见另一侧跑来了大批的衙役,衙役丛中夹着一袭大红袍,乌纱帽的帽翅儿上下翻飞几欲自行翱翔而去,可不正是那季大狗官么!

完了完了,眼下我与这鬼脸大盗是身陷重重包围之中了!我若在这里被人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不堪设想啊!我拼命缩成一团以遮住自己的脸,耳中却听得那狗官在指挥着衙役爬上亭来将我救下去。

鬼脸大盗和田幽宇仍自打得不可开交,我的情况却已经是越来越危险,眼看已有一名衙役率先爬到了亭盖上,伸出手来向我道:“姑娘!抓住我的手!”

我用袖子遮着脸,慢慢伸出腿去,听那衙役道:“不是脚!是手!把手给我!”

我咬咬牙,露出一只眼睛瞅准那衙役,弯起腿再用力蹬出,一脚丫子踹在他的脸上,那衙役惊呼一声沿着倾斜的亭盖滚落了下去。

这下是越闹越大了,我这么老实的一个姑娘,今日可是连袭警的事都干出来了,若真逃不出去,只怕等着我的除了岳清音那张可怕的死人脸外还有季大狗官的牢房了。

夜庙·交易

正当我心急如焚的时候,听得耳后“嘭”地一声响,扭脸看去,见激战的那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田幽宇落下了地去,而鬼脸大盗则落回了我的身旁。

“走!”鬼脸大盗再度揽起我的腰,施展轻功一路飞下亭去,但听有人高喊道:“放箭!”我心说你爷爷个棒槌的!竟然想连我也一起射杀!?

身后万箭齐发,鬼脸大盗却不慌不忙,听声辨位,从容地在箭雨间腾挪纵跃着高速奔驰,不多时便将追兵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不知道又跑了多久,就在我被这一路颠簸折磨得骨头快散了架的时候,鬼脸大盗终于停下了他的身形,才一将我放下,我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干呕了几下,好不容易镇压住胃里的孩儿们,我慢慢抬起头,见这个家伙正蹲在我的面前歪着嘴望着我笑。我环视一下四周,见旁边高高的台子上坐着一尊土地爷像,像前是一张供桌,放着供品和香烛,四外便是墙壁和门窗,俨然是一间小小的土地庙。

看情形现在是安全了?我想站起来,却发现方才被崴了的脚已经疼得无法支撑身体,只得重新坐回地上。看看自己此时浑身水湿犹如落汤之鸡,凌乱长发散着贴在脸上和身上,膝盖生疼,想是已经破了,光着一只脚,脚腕肿胀、疼痛难当…这样子可真够惨的。

回想这半个晚上连续发生的莫明其妙的倒霉事,我突然觉得十分好笑,就好像平时在路上看到某位行人摔了一个十分难看的跤后就会忍不住想笑一样——绝不是兴灾乐祸,只是单纯地觉得滑稽而已。所以现在看到自己这副落魄的样子,再想想一连串招呼到自己身上的倒霉事,实在是忍不住了,就真的笑了起来。

鬼脸大盗笑眯眯地问我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指了指自己,笑道:“你猜我今天都遇到了什么事?”

“什么事?”大盗很感兴趣地盘膝也坐到地上望着我问。

我便将自己今天从出了阮老汉家的院门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给他讲了一遍,末了笑不可抑地指着自己问他:“你说这女人是不是个倒霉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滑稽搞笑的事情呢…”

鬼脸大盗笑得前仰后合,带得我撑不住又死去活来地笑了好长一阵,宛如两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同时在土地爷的脚下发了癫病。终于捶着自己快笑断了的腰慢慢停了下来,拭去眼角泪花,喘着气缓和情绪。

“看样子今晚我不是最倒霉的一个。”大盗眼中笑意未收地道。

“哦?你怎么了?”我眨着笑眼望向他。

“我身上这衣服是临时买来的,”大盗指指自己穿的用以乔装成普通百姓的衣服,“之前一次也未曾穿过。今晚我方悄悄摸上那画舫去,突然这腰带扣给断掉了…”

他说到此处时我已经笑出来了,看看他的腰间,果然挽着一个很难看的疙瘩,听他继续道:“偏巧舫上有受邀来赏宝的富家千金,正迎面走过来,见我提着裤子,一巴掌便甩到我的脸上,将我这人皮面具给打得歪了,她以为自己这一巴掌下手太重把我打得五官移了位,当场便吓得昏了过去…”

难怪他这张假脸看上去嘴歪眼斜的,想像着当时那情景我不由笑得泪花飙飞骨酥筋软,自穿至古代以来还从未如此畅怀的笑过,从早到晚都得装着忍着拿捏着,一直战战兢兢地扮演着我从不了解的岳灵歌的角色,直至此时此刻我才终于又做了一回自己,不加掩饰地彻底痛快了一次。而最是想不到的是,这笑竟还是来自于与一个朝廷通缉的大盗贼如同老熟人般的轻松对话。

“…最为倒霉的是,”大盗望着我的笑颜,眼睛里带着故意装出来的委屈,也带着无意间流露出的兴趣浓厚的神采,道:“方才同那蛮小子过招的时候,这衣服的腋下处竟然脱了线,裂开了偌大一道口子…”

说着便拧过身抬起右臂给我看,就着窗外透窗而入的月光,果见那衣服右侧自腋下至腰际齐齐裂了开来,露出了里面光滑的皮肤和结实的肌肉线条。

忍不住多盯了那壁垒分明的雄性身躯几眼(-_-!),我揉着笑酸了的脸颊道:“却原来看似风光无限潇洒神秘的大盗亦有着不为人知的辛酸经历呢…”

“照此看来,你我岂不正乃‘同是天涯沦落人’么?”大盗笑得眼神很是诱惑,“岳小姐的芳名可否告知在下了?”

我打量着他这张被女人打歪的假脸、绷断了又胡乱系上的腰带以及脱了线使得春光乍泄的劣质衣服,本来扮相算得上相当落魄了,偏偏又媚眼乱飞地做风流貌,撑不住又笑起来,将贴在脸侧的湿头发慢慢捋向脑后,道:“记得方才在河边你我已经达成了协议,我做人质助你逃脱,你带我至安全之处便放了我,从此两不相欠。既不相欠,我又为何要将名字告诉你?”说话间想起人家还曾把我从河里救上来的事,连忙假装忘了,一副的理直气壮。

“唔,有道理。”大盗点头认同,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忽而一偏身躺到了我的身边,懒洋洋地道:“如岳小姐所言,你助我逃出了官府的包围,我自当放你离去。如此,请便罢。”

哦?他倒是蛮痛快。

我尝试着想从地上站起来,无奈左腿膝盖疼,右腿脚腕肿,挣扎了两下没有成功。

“可需要我帮忙?”大盗一手支着头侧卧着,笑眯眯地看着我徒自挣扎。

“不了,谢谢…哈啾!”我激凌凌地打了个寒颤,秋天的夜晚本就凉爽,身上的湿衣服更令我浑身发冷,便拎起裙摆来拧,竟还能沥沥拉拉地拧出不少水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不能再耽搁了,得赶快回家换掉湿衣服,感冒事小,若因此得了肺痨什么的那就完了,难不成我也得到菜市口等着从被砍头的死囚身上混几个人血馒头吃?

我脱掉脚上仅剩的那只鞋子,倒去鞋里的水,才要套回脚上,想了想,又扔了,穿一只别别扭扭的走还不如不穿。咬着牙忍着痛,我强撑起身子放慢镜头似地缓缓站了起来,右脚不能用力踏,只好把身体重量全部放在左腿上。

深吸口气,垂下眼皮儿看了看仍旧侧身而卧、支着头仰着脸、眼底满是暖昧笑容瞟着我被湿衣服紧贴着的腿的流氓大盗,强压下想用脚后跟碾死他的冲动,淡淡道了声:“告辞。”

“慢走,不送。”大盗学着我的口气道。

我瘸瘸拐拐地慢慢走向庙门,轻轻拉开,向外一望,但见明月当头夜色正浓,四野空旷白石林立…那个…我突然觉得…有点寒…

我缩回头,“啪”地一声把庙门重新关上,睁大着眼睛慢慢转回身望向地上那一脸闲散的大盗,和颜悦色地问他道:“外面好像…是坟地喔?”

大盗实诚的点头:“没错,是坟地。”

这个…据我曾看过太平城平面地图的印象,北城郊外约十里外确乎是有一大片坟地的,基本上世代居住在城内的原住户家中死了人都埋在这里。

来时因被这大盗一路轻功带着,一直没敢睁眼,是以并未发现他竟是直奔了这片坟地而来,如今…如今让我一个人在这深更半夜里光着小脚一瘸一拐的踩过无数的坟头往家走…其实若只有我一个人倒是不怕的,就怕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什么拿着锤子凿子的老大爷坐在坟头上往石碑上刻字,顺带再飘出一句“哪个混蛋把老子的名字刻错了?!”的话来…

难怪大盗这家伙方才肯那么痛快地让我走!…我呆呆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城北坟地距蓐收区我的现住所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裹着水湿的衣服吹着秋夜的凉风光着双脚忍着骨痛踩过坟地长途跋涉地回家…我看我还不如现在直接出去给自己选一块风水好的地方一头钻土里死了算了。

有心留在庙里等天亮,届时衣服也该被自己的体温烘干了,脚上的肿痛也能消失得差不多了,坟里的兄弟姐妹们也就安安静静地歇下了…然而,且不说在庙里待一晚身旁有个尚不知是禽是兽的绝世大盗所具危险系数几何,若等到天亮,我离家出走的消息只怕已经被岳清音等人知道了,势必会满城寻人,我光天化日无遮无掩地回去定被逮个正着。

衡量来衡量去…离开是一定要离开的,只不过嘛…

我慢吞吞地走向沙皮狗一般卧在地上的大盗,这家伙闭着眼正在假寐,我弯下腰去,伸手去揪他那张假脸皮,被他一把握住,眼也不睁地道:“小心…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喔!”

我想抽回手,却没有抽动,由于膝盖处的伤口疼得无法蹲身,只好就这么像曲别针似的弯着腰,道:“大盗哥哥可有兴趣同小女子再做一笔交易?”

一声“大盗哥哥”叫得这家伙睁开了眼,笑容暖昧地瞟着我,道:“是想让我将你送回家去么?”

我眨眨眼,挤出个甜笑:“不必送回家…只需进了城内便好。”

“好处呢?”大盗忽然一只手支起头,另一只手仍握着我的手,那张五官移位的脸险些贴上了我的脸,我条件反射地想直起上身,无奈手还在被他握着,只好就这么近距离地同他诡异地对视,幸好岳灵歌的皮肤还算优质,没有什么粉刺黑头之类的附带品生在脸上,勉强给了我一些与他对峙的信心。

我偏开脸,避开他口鼻中吹出的温热的呼吸,轻声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

“这交易听上去似乎不错。”大盗低声笑着,目光在我的脸上滑来滑去,“然而…我却改变主意了。”

我在心里亲切问候了他老母一声,由于肿胀的脚腕疼痛难当,只得咬着牙硬忍着膝盖上的伤痛慢慢蹲下身来,吸了口气,低声道:“你的意思是?”

“岳小姐你的芳名,我暂时不想知道了。”大盗慢慢笑道,“如此的良辰美景…有美人在侧,我岂能将它辜负?”

——“良辰美景”?良辰倒是良辰,美景难道是指那些白花花的墓碑?我对他的审美观持保留意见(这不是重点!)。

——啊!这、这天杀的鬼脸盗!他、他竟然起了歹心!——不过话说回来,他本就是反面人物,我当初就不该同他做什么交易让他把我带到这鸟不拉…解手的地方!他是个一旦被官府抓住就绝无可能再活着的准死刑犯,在他来说多犯一宗罪与少犯一宗罪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了…我,我真是让河水灌懵了头了!怎么轻易就、就把自己的安危交到了这个最不能也最不该信任的盗贼手里?!等等…难道…难道我潜意识里是信任这个家伙的?不可能不可能!——大概是因为我骚包惯了,学着人家善感知性的女子去美化、意淫一些小小的细节,譬如这家伙的声音——也许就是因他这纯质的音色令我不由自主美化了他的形象他的内心他的行为导致这次马失前蹄…呸,是人失前手!…嗯?

总而言之…眼下的形势对我十分的不利,我用力想从他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才努上吃奶的劲儿往后一拽,这个卑鄙的家伙竟然突地将手放开了,我一下子便向后仰去,“啪”地躺在了地上,摔得后脑勺生疼,眼前一片金光闪闪的SUPER STAR。

“喏,这可是你主动躺下的…”大盗低声笑着,坐起身,乌云盖顶般向我的身上压过来。

我尖叫一声连连用手肘和屁股这两个本不负责行走的器官往后蹭着躲闪,惊声道:“你…你别乱来…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说实话我是绝舍不得死的,然而场面话该说还是要说(-_-!),他若真有心想把我O了X了,也绝不会让我死掉,…当然,他要是有*尸癖那咱就没招了,至多想办法建议他到外面坟地里挑一挑,说不定有比我更好更SEX的尸…又当然,他要是只喜欢新鲜的尸,那我就只好认命了…

顾不得多想(这还叫没多想?),我拼命往后蹭着躲闪,直到脑袋撞到了墙上无路可逃方才挣扎着坐起身。大盗笑着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声音里满是调笑地道:“终于得见一回岳小姐花容失色的样子,也算不负此宵了。”

…啊?他的意思是…他刚才是在耍我?

我气怔地仰脸瞪着他,他笑着蹲下身,语声刻意温存地道:“嗯?好幽怨的眼神…莫非…小月儿你有些失望?”

“小月儿”?这突然诡异化的称呼先跳过去——说我“失望”是、是怎么个意思?难道我还盼望着你JQK(?——扑克牌么?)我吗?!

我倚墙坐着,满目幽怨…呸,满目恼火地继续瞪着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得保无恙还是该怒斥他的恶趣味。见他笑着盘腿也坐到地上,忽然伸手一把握住了我□在外的右脚足踝。

“你——”我才恢复平缓的神经再度紧绷了起来,全身的汗毛刷地就乍了,正想拚死抽回脚来,突见他的手在我的右膝下轻轻一捏,我的整条腿立刻便死了机,一动也不能动了。

——这、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葵花点穴手?…他、他会点穴?!…那岂不就是说…他要是想把我哼哼哈兮了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么…我、我还能怎么躲怎么逃呢!

我既惊且慌地望着他,他也笑容可掬地望着我,我甚至可以从他黑黑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像只受了惊吓的呆兔子般的脸。心中正惴惴着,忽觉右脚腕一阵温暖,却是他的大手正在替我轻轻按揉那肿胀之处。

我不禁有些怔…他,他怎么突然…他为什么会…他究竟是想…(把话说完整成不?)

“你…”我迟疑地盯着他的脸。

“我一向怜香惜玉。”他低笑。

怜香惜玉还一次次地吓唬我?!

由于右腿已经无法动弹,我伸手扯住他的袖子,轻声道:“多谢,不劳烦你了,这点小伤养养便好。时候已经不早,我方才的提议你可同意?若不同意也不勉强,我便是自己回去也是无妨…”

“你的踝骨有些错位,”他笑着用指尖轻轻捏住我的脚踝,“若是放任它自己恢复,只怕要…”说至此处他突然手上一个用力,直捏得我尖叫一声,一张脸瞬间皱成了一坨抹布,冷汗哭着就从脑门上冒出来了。“…花很长时间。”这可恶的家伙把后半句话说完,很感兴趣地望着我的抹布脸低声笑。

“现在…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可以省去恢复它的时间了…因为你已经把它彻底弄断了?”我忍着疼咬牙问道。

“如果明天早上你还不能正常行走的话,就当它已经断掉好了。”大盗笑着又在我的右膝上轻轻一捏,解去了方才点住的穴道。

我用湿巴巴的袖子揩去额上的冷汗,低声道:“多谢…”

“你方才的提议我同意,”大盗想起我刚才的话来,忽而压低声音眼神暖昧地瞟着我道:“只不知小月儿你是喜欢被我背在背上呢还是抱在怀里呢?”

这、这个□男子!故意用“喜欢”这个词来问,无论我选哪一种方式岂不都成了我“喜欢”了?!

才要回答,忽然发觉这家伙的手正不老实地覆在我的脚面上,顿时脸上一热,连忙抽回腿来,低声道:“便烦劳大盗哥哥你背我罢。”

这家伙笑着蹲起身背向着我,道:“若身上觉得冷可以搂紧我一些喔。”

我慢慢起身趴到他的背上,双臂揽住他的脖子,低声道:“是有些冷…”而后用力收紧胳膊勒住,听到他闷咳了几声方才松了劲儿。

大盗边笑边背着我站起身,原地立了片刻,我正要问为何不走,便听他轻轻吁了口气,道:“还真是考验呢。”

这话…貌似语带双关,我脸上一热身上一僵,稍微支起上身想要同他尽量保持距离,却见他突然往前一弯腰,吓得我连忙牢牢勾住他的脖子,便听他笑道:“现在不冷了罢?”

这…这个流氓兔!

已不待我恼羞成怒,这流氓兔背了我迈出庙门,道了声“揽紧我”,撒开丫子便窜了出去。由于速度过快,继上次晕马之后我又有些晕“人”了,闭上眼咬紧牙关,耳旁风声呼呼作响,身上湿衣服愈发冰凉难耐,忍不住微微哆嗦起来。

硬撑着不知过去了多久,大盗终于停下了身形,回过头问我:“还好么?”

我睁开眼,一阵眩晕过后周围景致渐渐清晰,已是到了蓐收区内一条安静的小街上,四周并无行人,便点点头,道:“就这里,请放我下来罢。”

大盗蹲身让我下来,脚一沾地先是一阵摇晃,被他轻轻托住手肘,低声笑道:“可用我送你回家?”

我摇摇头,避开他的手,轻声道:“官府此时想必仍在四处缉捕你,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快快离去罢。后会有…咳咳,告辞。”说着我便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还没走出去两步,便听他在身后悠悠地道:“小月儿你似乎忘记了什么罢?”

“唔…”我慢慢转回身,冲他施了个礼,低声道:“多谢送我回来…”

“名字。”大盗不客气地笑着打断我的话。

“我…我姓岳,”我低下头,眼珠子鬼鬼祟祟地转了几转,“叫…叫作清音,岳清音。”

——对不起了岳哥哥,临时借您老人家的姓名一用,反正对方也是个男的,对你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喔…”大盗点了点头,笑道:“还是叫小月儿更上口些。”

“你的名字呢?”我突然发问。

“我么?”他笑得有些顽皮,“我没有名字,你叫我什么都好。”

嘁…叫你芙蓉姐姐你也得有人家那身段儿啊!

懒得再问,我冲他点了点头,转身又想走,忽觉得不妥,万一他暗中跟踪我怎么办!便又回过身来,含笑道:“我目送大盗哥哥离去罢。”

大盗似是猜出了我的心思,笑得暖昧,低声道:“小月儿晚上要当心…我除了宝物偶尔也会盗盗香窃窃玉的…”

“大盗哥哥慢走,路上小心。”我笑容可掬地道。

他终于笑着转身,衣衫背后是我留在上面的一片潮潮的人印儿,见他边走边抬起手,在脸部的位置一划,放下胳膊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张软塌塌的人皮面具。

“大盗哥哥!”我忍不住出声叫他,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问出心中疑问。

他的肩轻轻一动,可以想像一定又是在笑,听得他低声道:“因为想让你欠我的人情。”

“为什么?”我暗骂他阴险。

“为了有理由再次见到你。”他偏过头笑答,露出半张侧脸,眉目绝伦,微笑迷人。

心中倏地一紧,仿佛幽谧花园内突然响起了一声冷弦,动人心魄。脸上莫明地热了起来,却不知是因为那根本不可信的调情的话语,还是因为那世间罕见的眉眼鼻唇,或是那蛊惑撩人的微笑,再或是…我感冒发烧了。

发烧·发现

大盗的背影慢慢揉进月色,终于消失在眼底。我仰起脸望向皓月苍穹,回想今夜所发生的一切,颇感匪夷所思了些。不过,人这一生或多或少总会经历一些奇人奇事,总会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结局,生活也正因此才充满悬念和戏剧色彩,只不知这个看似与我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大盗在我的生命中又充当着哪一种颜色…唔,是月光的颜色罢…银亮透明,灵动神秘。

出了这条无人的小街走上大街,踏月的人们还未散去,是以很容易便能打上轿子。坐上去直接奔回阮老汉家,阮老汉仍自在床上呼呼大睡。我回至自己屋中脱下身上湿凉的衣服,想喝几口热水暖暖身,却想起由于自己不会生火,家中并无现成热水,只好作罢。换上套干净小衣,昏头昏脑地钻进被窝之中,头一沾枕便立刻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只觉头疼欲裂、鼻塞唇干,伸手摸摸自己额头,烫得灼手,果然是发烧了。四肢虚软地起身下床,朦胧间发觉脚腕的崴伤果然好了,只是膝盖的擦伤仍隐隐作痛。我便如同一缕幽魂般地飘出房去,见阮老汉已经出门卖竹筐去了,便又飘至院中,将辘轳上的桶取下来扔入井内,想要打点水上来解渴,无奈四肢乏力,几乎使不出劲儿来,咬着牙吭哧了半天才终于提上来小半桶水,拎回房内倒在茶杯里就嘴儿喝了。

重新一头栽回床上,捂了被子继续睡,没睡多久便又打着冷颤醒了过来,浑身上下冷得厉害,心知自己必是烧得严重,不看郎中恐怕是不行了,只得强自挣扎着起身穿衣,胡乱梳了头,晃晃悠悠、神散形不散地飘出了院门。

才一走到街上就觉得形势与平时不大一样,尽管百姓们仍旧往来忙碌各行其事,可这其中似乎总有那么三三两两的人在各个角落里窥探着他人的行迹。尽管这些人也是普通百姓的装扮,然而稍细心些观察就能发现他们的目光格外锐利,专门在一些高高大大的男人身上或年轻女子的身上打量。

很明显,他们都是便衣警察叔叔,在搜捕鬼脸大盗的同时也许也在查找我的下落。

我低下头,沿着墙根儿快步前行,眼看横穿过前面那条小街,对面就是一家医馆,才迈上街面便见拐弯处走过来几名正巡街的衙役,个个一脸严肃,腰间别着钢刀,冷冷地盯着每一位过往行人的脸,其中一道目光就盯在了我的脸上。“那位姑娘!”衙役冲我招了招手,我心中一惊,又不能扭头就跑,只得尽力低着头慢慢走过去。

那衙役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眼,道:“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低声答道:“奴家叫全智贤。”

那衙役迟疑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纸,我偷眼瞟去,见纸上隐约有个大头画像,难道是我的写真海报(-_-!)?心道不好,连忙捂着嘴假意干呕了几下,就势蹲下身去。那衙役见状忙问:“姑娘没事罢?”我不敢抬头,只用手指指街对面的医馆,呜噜着道:“奴家…有些害喜…急需郎中给看看…”该衙役想是尚未成亲,一听“害喜”便有些着慌,忙道:“既如此,姑娘…呃,夫人便快去罢!”

我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这倒不是装出来的,发着烧的脑袋确实晕得有些站立不稳。低着头冲这衙役行了个礼,转身快步穿过小街,一头扎进医馆之内。

当拿着大夫给我开的方子准备到柜台上抓药的时候我才傻了眼——古代都是中草药,得用沙锅熬来喝,可、可我不会生火呀!阮老汉昨儿是为了等我搬过去住才留在家里的,平时他都是一大早出门直至太阳下山时才回来,午饭也不在家吃,只带几块干粮就地解决,因此一天中只有晚饭才会回来吃…家中只有我一人,没人给做饭烧水、没人帮熬药掖被,好生凄惨…

罢了罢了,想当年咱在现代的时候不也是这么一个人熬过来的么!怎么才在古代当了几天的米虫小姐就丧失了自立能力了呢?!不过话说回来,在现代得个小病只需打一针或者随便就口水吞几片西药片就行了,压根儿不用生火熬药啊!想喝热水只要把壶往煤气液化气炉子上一放就行了嘛!——嗷!别提那该死的液化气了!若不是它,姑娘我也不会穿到这儿来此刻受着这种有药不能吃的罪!

一边腹诽着这诸事落后局限的古代一边抓了药往家走,所幸回去的路上没有再被衙役揪住询问什么。至家中先进了厨房,尽管头痛得厉害也得强撑着先把炉子试着点起来。抱了一捆柴禾塞进炉膛,用打火镰噼噼啪啪地折腾了半天,总算点着了火,然后像模像样地学着昨天阮老汉生火时的样子拉动风箱,才用力拉了一下,那满炉子的灰夹杂着火星子便一起从炉门处喷了出来,直扑了我个灰头土脸,原来是昏头昏脑间忘了先关上炉门了,连忙伸手将它关上。因怕好不容易生起来的火灭掉,我顾不得抹去脸上灰屑,奋力拉动风箱,正甩着膀子扎头拼搏着,忽然嗅到一股浓烈的烟味,一抬头——哎哟妈妈!炉眼里怎么冒出了这么多浓烟呐?!

果然专业不对口就是不行,生火我是太外行了,倒霉我倒是内行得很。

也不知是因为我放柴放得太多还是拉风箱拉得太猛,总之浓烟很快便充斥了小小的厨房,呛得我不住咳嗽,也顾不得挽救局势了,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厨房,站在院子里猫腰撑着膝盖一阵猛喘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