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皇上!”

“皇上?”这下子,就是沈穆清也吃惊了。

锦绣点头,道:“是皇上。闵先生说,当时皇上用朱笔把梁家三少爷的名字划了,而且还在旁边批了一个‘我朝无人矣?’的朱批…这下子,谁也不敢做主给梁家三少爷补缺了…从那以后,梁家三少爷就一直赋闲在家了!

英纷拍手称欢:“这真是恶人有恶报!”

沈穆清却心中一动,问锦绣:“你知道不知道这段时间西北战事如何?”

“具体的不知道!”锦绣笑道,“只知道去年冬天,兀家人分兵两路,一路进犯宣州,一路从甘肃入侵,结果甘肃总兵曾菊只用了两万人就把元蒙大将木脱生擒,宣同损兵三万才挡住了兀家人。我听人说,现在元蒙人闻曾变色——西边只要打出曾总兵的旌旗,就可以让元蒙人不战而退。

沈穆清嘴角翘了起来。

”姑奶奶!”英纷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是知道当初梁家半夜三更派沈穆清回家求救的事。

沈穆清却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锦绣不解地望着两人:“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不是!”英纷竟然捏了捏锦绣的面颊,“你说的太对了。”

锦绣打掉英纷的手,眼底更是狐惑。

她正欲开口相问,已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姑奶奶,老爷请您到花厅里用饭。

第一百五十章 姨娘陈氏

过了几天,沈箴真的找沈穆清说这件事、“我听汪妈妈说,锦绣想给你说门亲事…我让人打听了一下,人品还不错…“老爷,蒋月今年三十一岁,我今年十六岁,你觉得合适吗?”

沈箴表情有几分挣扎:…年纪虽大了些,但是两榜进士出生,在任上连续三年被评为‘优’,虽然有个孩子,但是个女孩子,你好生生地待了,过几年找户好人家嫁了就是…“因为我曾经成过亲,所以像蒋越这样的,已是极好的人选…沈穆清望着沈箴。

沈箴眼睑微垂,回避了沈穆清的目光。

“老爷,我看着人家蒋越不好,人家蒋越说不定还嫌我是个成过亲的…沈穆清上前挽住了沈箴的胳膊,“老爷,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了…我想好好的开茶铺,好好照顾大舍,好好地和姨娘相处,做我爱做的事…沈箴长叹了一口气,半晌,幽幽地道:“我知道了!”

这样简单的就说通了沈箴,沈穆清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她去了一文茶铺。

茶铺里人来人住的,比她走的要热闹多了。

周秉和沈穆清清算账,铺子里没有余利。

这两年江南少雨,茶的收成减少了不少,其他茶铺的价钱都提了提,我们一直卖一文一包…周秉解释道,“算不过帐来。我就请了一个苏式师傅来做些江南的小点心,这才勉强保住没亏。”

沈穆清点头。

她这两年在江南转了圈,那边的行情也多多少少知道些,他说的倒是实情。

“能维持这样的局面已是很不容易…沈穆清很是感激的样子,这多亏了您心事周密,林瑞春已去时家茶园,再坚持两年,等我们有了自己的茶园,这生意就好做了。

周秉迭声称“是”

沈穆清就给他讲了讲她在江南的见识。

…每个茶铺都有自己的特色。有的专请了名伶在那里登台唱戏,每天迎来送往,热闹非常。也有的只卖茶叶,但品种却非常的多,只要是你说的出名字的,他那里都有卖的。但也有的只卖入茶的干花…各有各的特色。我想,这里是京都,太热闹了,让人惦记…还是好好的卖茶的好!”

周秉也同意。

“自从上次您把这铺子整了整,来喝茶的人多了很多,要是还有余的钱,我想把铺子后面那院子给买下来,种些奇花异草的,专给人喝茶…两人说了半天铺子里的事,眼看着天色晚了,沈穆清笑着站了起来:“今天你随我回一趟石化桥吧!老爷晚上在家里设宴,给汪总管和汪妈妈送行,还让服侍太太的璞玉拜了汪妈妈做干娘,一起跟着出府。

“好啊!”周秉笑着应了,“老爷和太太都是和善的人。汪总管和汪妈妈对家里也尽忠职守,能有这样的局面,我们大家伙都替他们高兴。

沈穆清听了心中一动,沉吟道:“大柱,今年应该也两岁了吧!“大柱,是百木和珠玑的儿子。

听到孙子的名字,周秉眼底都是笑意:“十月十四日满两周岁。”

沈穆清点头:“要不,我也给你们家脱了籍吧!以后大柱也可以去考状元!”

“姑奶奶…周秉眼睛瞪得大大地。

“就这样说定了!”沈穆清笑道,“等过几天,我让百木去顺天府一趟,把相关的文书办了!

回到石化桥,沈家已是灯火通明。

沈穆清刚下桥,守门的已飞去快地去禀:“姑奶奶回来了,姑奶奶回来了!”

她刚刚进门,迎面碰上了陈姨娘的嫂子陈段氏。她穿件着白绫袄,紫蓝色二色金通袖袍,头发高高梳起,绾了一个牡丹鬓,大花上的祖母绿有指甲盖大小,珠簪上的珍珠有莲子米大小,打扮得珠光宝气,可一张白净的脸却拉得老长。

遇见穆清,陈段氏草草给她屈膝行了一个礼:“姑奶奶回来了!”

沈穆清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搭腔,陈段氏已疾步而去。

她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黑漆锡顶暖桥,周围是锦绣幔围——不像是租来的轿子。

沈穆清就看了英纷一眼。

英纷心领神会。

沈穆清吩咐小厮领周秉去见沈箴,自己回听雨轩梳洗更衣。

等她收拾好出来,英纷早已在一旁等。

“怎么回事?”沈穆清坐到临窗的炕边,端着明霞奉上的茶喝了一口,沉声问道。

英纷上前两步,小声回禀:“是陈姨娘让人来的。两人关在屋里说了一下午,具体说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陈段氏走的时候,陈姨娘发脾气地朝她嚷了一句‘你跟我把账算明白了,要不然,休怪我不顾兄弟手足之情’

沈穆清微怔。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她还是顾着大舍多些!

英纷点头:“是啊,要是当初真照老爷的意思把陈姨娘送走了,那舍哥的十六间铺 不是一本乱帐啊!

沈穆清点头,站起身来,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去花厅吧——今天可是汪妈妈在我们家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再来,我们就不能当妈妈指使她了,得当亲戚了。

屋里的人纷纷掩嘴而笑,有人不以为然,有人眼中流露出羡慕。

送走了汪妈妈。沈穆清给时静妹写了一封信,把自己这几天在京都各个茶铺见到的情况向她说了说,还问她什么时候来。

刚把笔放下,有小丫鬟进来禀告,说陈姨娘来了。

沈穆清一怔,示意明霞把信收好,自己起身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

她刚做好,陈姨娘疾步而入。

两人见过礼,沈穆清请了陈姨娘炕上坐,又嘱咐留春上茶。

“姨娘来,可是有什么事?”沈穆清客气地问她。

陈姨娘目光闪烁,笑道:“没事,没事。就是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姑奶奶还每天要去了一文茶铺看铺子,我就想,要不要把您马车上的帷幔换一换,换副夹棉的。

沈穆清笑道提醒她:“你昨天已经吩咐田妈妈帮我换了。

自从大舍住进了听雨轩后,大舍的乳母就被沈穆清派给了陈姨娘,还美其名曰:“姨娘也得有个贴身,得力的人才是。

陈姨娘当时听了很是感激,而大舍在闵家住了两年,锦绣也没有让田妈妈插手,两人之间的感激淡了不少。

能帮着陈姨娘管家,自然比在没有当家的主子跟前当乳娘的好。何况自己奶过大舍,还是谁也抹不掉的功劳,万一有个什么事…以后大舍当家时,自己一样爬的起来。

田妈妈自然是喜出望外。

结果最终还是沈穆清得了好。

田妈妈有什么事,可都不敢忘了听雨轩的姑奶奶——这秋风刚起,听雨轩的门帘、窗帘子可都换了,做秋衣的针线班子也给找来了。

“哎呀!看我这记性。”陈姨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顾目四盼,目光落在了西次间书案前那张太师椅上半新不旧的大红锦坐垫上,“我请了人来家里打新絮,不知道姑奶奶这边要几床…我也好事先准备。

明天她才差了贴身的大丫鬟珍珠给听雨轩送了二十四床新打的棉絮来…“姨娘,”沈穆清笑道,“你有什么话跟我直接说就是。

我们不是缩了,一家人,要亲亲热热的过吗?

陈姨娘听了,眼角微红,低头半晌,才低低地道:“姑奶奶,实际上,实际上,我是想向您借个人…“借人?”沈穆清很是吃惊。

谁当家不是用自己的人…或者,是想从内部破坏听雨轩的团结…,也不对,陈姨娘还没这手段…借什么都好,人是不可以借的。退一万步,要是陈姨娘借人的理由真的很充分,但这个人的月例也得到自己手中发,不然,那可就是刘备借荆州有去无回了!

沈穆清的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柔和了。